《首墙之危》——第三十三章(完结)
译者:瘟妹
校对:黑军克星斯派尔

下一道墙
忠言逆耳
陌生来客
雄狮之门太空港 间桥 进攻开始后第二十四天
钢铁勇士在短时间里建起了他们新的前线,巨大的攻城武器遍布陷落空港的船坞和轨道站。一部分人甚至在拉亚克最后一举的所在地周围建起地堡,地堡的墙上挂满取自阵亡对手身上的战利品。传送门已经关闭,但仍然留下了混凝岩深坑里烧灼出的黑色阴影。阿巴顿意识到,这就像是一个祭坛,为了纪念他永远不会接受的殉道。
他被分配到一个树立在炮位和通讯塔之间的指挥部。立身此处,距离单轨车站与旁边十公里深的悬崖不过数步之遥,阿巴顿能够看到雄狮之门的全貌以及从那些恢弘高塔延伸出的巨墙。而他的指挥部在西边一公里远的另一座宏大建筑面前却又相形见绌,那是佩图拉博的总部,已被命名为钢铁要塞。
阿巴顿并没有久留的打算,他自忖必须回到复仇之魂上再次直面他的主君。拉亚克的话语让他惴惴不安,尤其是他对这场战争结果的暧昧态度。荷鲁斯的庇护者是否也对结果如此不在乎?这是不是能解释为何战帅拒绝亲身投入战斗?阿巴顿必须亲自看看有什么能让他的主人重回战场。
来自皇宫的消息喜忧参半,让他感到前途黯淡。卡恩和他的吞世者已经从雄狮之门离开,顺着永恒之墙向南方移动,与他们的原体会合。尽管他没有确认,但有传闻说马格努斯曾在他的军团中现身,第一次踏上战场。莫塔里安已经撤退到外围,让麾下残破的军团在长达一个月的进攻后重整。福格瑞姆和他的帝皇之子则远离宫殿向南前进。他们裹挟着数以万计的囚犯,拒绝回应任何来自一连长或佩图拉博的呼叫。或许荷鲁斯可以驱策他们。
强风吹散了阴云与毒瘴,因此,从天空城的岬角能看到遥远下方的地面。从这个高度,泰拉的地表似乎覆盖着一层蠕动的彩色地毯,上面密布着金属的疹斑,如同皮肤上的淤青。实际上那是成群结队不计其数的恶魔,高大的将军和王子统领着它们对皇宫的巨墙不断发起攻击。
心灵之战已经与物质界域的战争交织于一起,而荷鲁斯却断然回绝了加入地面战场的呼唤。似乎他仍在等待某个黄道吉日,这令阿巴顿十分恼怒。看着未生者的大潮,一连长嘴唇微翕。
一阵巨大的噪音将他的注意力转回周遭和身后的站台。他转过身,看见巨大的传送带门扉正在开启,数道光芒从中透射而出,划开黯淡的暮光。
阴影中现身的是一架战将级泰坦,比阿巴顿的身形高出十五倍,悬挂着击杀条幅。它的装甲闪耀着亮光,如同甲虫的外壳,宽大的火焰形状纹路点缀着琥珀色的头甲、胸甲、腹甲和胫甲。一个长着角的怪诞猫脸从原本应该是机长控制间位置的下方伸出来,露出诡异的奸笑。多管发射器高耸于它的背后,周围密布着骨状的增生物,它左臂上的炮口不断闪烁着苍白的幽光,右臂则是一只覆盖着骨头的巨爪,在嗜血的期待中开阖。
泰坦迈出的第二步在桥头掀起烟尘的怒涛,混沌的神之机械张开巨嘴,向防御者发出挑战的叫嚣,与另外两台随后而来的泰坦发出的鸣响交相呼应。
虎眼军团——战帅泰坦大军中的第一支部队,已然降临。
帝国圣域 真理圣所 进攻开始后第二十四天
阿蒙从真理圣所的窗户向外眺望,视线穿过被围攻的城市,直到远处正在攻打城墙的战线,再延伸到上方翻腾的风暴。他能看到雄狮之门太空港顶端的火光,以及炮艇沿着极限之墙向东南方向来回扫射的尾焰。
“伤害已经造成了,”多恩悲观地宣告,“恶魔们——纯血的未生者——正在夺取雄狮之门太空港顶端的星矛。观察哨传来的报告指出城墙前显现的异象多得不可思议。安格隆正带着他的吞世者向南方进发,方向直指永恒之墙。敌人的巫祟正在突破泰拉的禁制,我们将会面对无穷无尽的恶魔。”
“这并不是敌人的胜利,只是必要的让步。”马尔卡多说道。他转过身,看着大厅里的其他人:阿蒙、瓦尔多、圣吉里斯和可汗。“灵能禁制并没有被突破,只是收缩了。帝皇无法永远保护整个泰拉。祂制造的护盾已经收缩到皇宫内廷。”
“然后呢?”瓦尔多说道。“当它不能再保护城墙的时候又如何?帝国圣域呢?地牢呢?”
“并没有关系,”多恩简略地说,“这一直是个有关于我们能坚守多长时间,而不是用我们手头的部队击败荷鲁斯的问题。基里曼、雄狮和鲁斯都在增援的路上。我们坚守雄狮之门空港的时间已远超我的指望,也肯定比荷鲁斯希望的时间长。”
“我绝不会安心在敌人登陆的时候坐守,”可汗说着将一只手搭在佩剑的剑柄上,另一只手轻抚自己的下巴。“如果你们没有异议,兄弟们,我会在雄狮之门防线迎接敌人的下一次猛攻。”
“为何如此?”圣吉列斯问道。“你一直在抱怨待在城墙后面有多憋屈。”
“我没打算在城墙后面待太久。”可汗微微一笑,出言安抚众人。“但城墙是迎接下一次进攻的最佳场所,而不是在皇宫深处。”
“我们必须重新夺回太空港。”多恩说道。“如果我不得不召回山阵号以将帝皇从泰拉转移走,这是最好的撤退路线。另外,如果基里曼到达,他会遇到和叛军一样的问题——如何将足以赢得胜利的大部队送入轨道并降落到地面。”
“所以你同意了?”可汗发问。
“当然。”多恩回应道,他竖起手指强调下一句话。“如果你能在发动反击之前和我们通个气,那就更加感激不尽了。”
“我至少能以此等礼节回报,”可汗咧嘴一笑。
众人沉默了几秒钟,直到阿蒙打破了寂静,“琪乐怎么处理?”
“她已经重回我的监管之下,”马尔卡多说道,“并且承诺不会在围城持续期间再试图扩大或影响圣言录教会。”
“这是否明智?”阿蒙向窗外挥了挥手,示意正在进行的战争,“恶魔能够加入战斗,全拜这些教徒所赐。”
“但恶魔也被他们拒斥和放逐了,”掌印者犀利地回应。他的目光从阿蒙移到瓦尔多身上。“我们必须保持警惕,但眼前不宜对圣言录教会下手,原因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如果帝皇决意取缔教会,我们会在眼前的战事结束后再动手。”
“对帝皇的威胁不可小觑,”禁军统领说道,“多恩大人,您此前说过,保护皇宫的责任是军团的。我现在不得不认同此事。禁军必须专注于我们的首要任务,就是保护帝皇本人。我们将外围区域让渡于你们阿斯塔特军团,并会在帝国圣域中建立严格的警戒带。任何居民、士兵和星际战士都不允许通过,除非有我亲自发布的通关文书。”
“如蒙统领大人允许,我将继续监视那些‘信众’,”阿蒙说道,“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只要你觉得合适”。
“我批准了,”马尔卡多说道。
“您同意?”阿蒙惊讶地说。
“确实应当有人监视圣言录教会。你在任务中一直恪尽职守,勤勉有加。统领大人,我能否冒昧建议授予阿蒙一个名字?”
“可以,”瓦尔多说道。
“在人类最古老的传说中,有个东西被称为命运之矛。也许你应当背负起传说中它的使用者的姓名,以作为你同时监视圣洁与污秽之物这一任务的象征?”
阿蒙点点头。
“那个名字是什么?”
“朗基努斯,”马尔卡多拉起兜帽,转身离去。他的手杖敲打在地板上。他在门口停下脚步,回望众人。“我们饱经挫折,但仍然屹立不倒。来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有一场仗等着我们去赢。”
克土米废土 日期不明
热风卷起尘云,席卷着沙漠盆地。远方天际的暮色被一座正熊熊燃烧的巢都映出赤红的光亮。而在此处,除了地狱之焰带来的烟灰之外还算得上清朗,所以天空上闪烁着群星——那是刚刚摧毁了整座城市的星舰,正向新的目标开拔。
有那么一团尘云停滞了几秒,旋转得越来越快,像是被自己给困住了。
它周围的空气被骤升的能量激发,闪光在尘土中震荡,飞舞着组成一个男人模糊的身形。
一道蓝色闪光在空中出现,随后下落,划开一道参差不齐的轨迹。裂缝从乌有中产生,随后张开,流泻出蓝紫色的波涛。
一个中年男人从裂缝中踏出。他留着一头黑短的头发,下巴和脸颊覆着新近长出的胡须,点点银芒丛生在黑色中。他的眼睛因为疲惫而深深凹陷,脸颊干瘦得皮包骨头。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裂隙在他身后关闭,把他一个人抛在沙漠里。
一声咳嗽让他转过身。
一名裹着苍白的围巾和暗红色外套的老妪坐在石头上。她被眼前一幕吓得睁大双眼,两个白眼珠点缀在黑色的皮肤上。烟灰一样颜色的刺青覆盖在她的脸上,两颊与额头都描绘着火焰。她看向这个男人,双眼因为怀疑而眯起。眼前之人穿着工人的衣服,一个破破烂烂的背包跨在一边的肩上,一条挂着许多小包的皮带围在腰上。
“你好,”他开口说着,猛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女人从外套里掏出一个瓶子。
“喝一口?”
“那是什么?”男人问道。
“只是水而已,”她皱起眉头,“你会说克特语?”
“我什么都会说,”男人微笑着回答,伸手接过瓶子,“我在哪儿?”
这位游牧人举起满是皱纹的手指朝向燃烧的巢都。
“那里以前是艾达巴,”她告诉男人。
“噢,”男人面露颓色,喝了一口水,挺直肩膀。他向东北方向点点头,“皇宫在那边?”
“对,很远很远。”
“你看起来不怕……”他指了指自己,“我的出现。”
“我为什么要怕?”她挑起眉毛,“我在前几个星期里已经见得够多了。我全家的人都被帝皇带走了。天空烧了起来。艾达巴被星星射出来的光炸掉。所以……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男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确实,”他笑了,“我也觉得。”
男人把瓶子还回去,拔足向她指的方向走去。
“你是谁?”女人在他身后喊道,“你是战帅那一边的?还是帝皇?”
“不,我不是荷鲁斯的仆从,”男人脚步不停,几乎已经没入尘土和夜色中。他的声音乘着风飘回来,“我的名字叫约翰,我自成一派。”
一瞬之后,他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