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小记

早起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曾几何时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保持着近乎执念的“优质”生物钟。在晚上的二十二点半准时入睡，在第二天的六点清醒过来。但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事。

 

近日的破事让我多少有些烦躁，而在今天早晨六点左右我睁开眼时达到了最顶峰。虽说睡眠是一个恢复状态的好方法，昨夜因为饮食问题造成的胃痛也不翼而飞，但这算是人生历程到目前最痛苦的一次早起。

 

今早睁开眼时异常的清醒，我不知道我究竟睡了多久，但远比我之前睡十几个小时的时候更加神清气爽。打开手机看到时间显示着6：04的字样，还正在心里想着：“又是健康生物钟的一天”时，我向右转过头去，看到入夏季节特有的暧昧不清的雏日的光，混合着还未散去的夜晚的蓝，从我窗后永远做不到严丝合缝的百叶窗帘的缝隙里漫出来。

 

柔和的光线并不会让我感到舒畅或安心，却只让我觉得烦躁。上一次看到这种光，应当是我上中学的时候。也是我最常看到这种光的时候。每天清晨的闹铃总要比窗外的鸟儿更早打破夜晚的沉寂，拖着并未休息好的身体和精神起床洗漱。换上千篇一律的校服，稍饮半杯热水便背着比朦胧的天更沉重的书包踏上去学校的路。

 

我那时还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一时也不知究竟是因为胃病而吃不下早餐，还是长期不吃早餐而落下的胃病。千篇一律的上学路无聊的毋庸置疑，甚至到了闭着眼睛都能安然无阻抵达的程度，不过闭上眼睛就不能安全的上公交车，虽说我并不喜欢去学校，但也远远没到拿自己生命安全开玩笑的程度。

 

不少文学作品里的中学都是热情洋溢的，有挚友间的坚金般的感情，有老师与学生之间相互学习进步的感情，也有初到青春期孩子们对恋爱的懵懂但渴望的酸甜味的感情。但这些统统不属于我，或者说我经历的则是完全的反面，或许因为我并不喜欢清晨的那束阳光吧。

 

在学校内的我也是那束朦胧的光，并没有人在意，因为大家都在赶自己人生的路，偶尔有人会看，也只是因为想有些新鲜气罢了。不论是挚友的脱离与背叛，老师的刻薄与鄙夷，恋人的欺骗与玩弄，都非常巧妙地发生在那短短的初中三年，到不得不让人思考是否有人可以安排了似的。

 

依然躺在床上的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回忆狠狠地压在我的被子和床垫中间，整个床都被我的心跳牵动着，像是街边带有表演性质的小吃店，一下一下的捶打着缸内的年糕一般，我此时倒是和年糕共情了，区别仅仅是我在自己捶打我自己。

 

每每想到过去发生的事，我总会逃避，试图去让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分开。我从未试图理解当时的我，毕竟那只是一个懦弱与无能的集合体，还带上一点眼高手低与不务正业。我从未把他当作我的曾经，他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完美的反面例子。“只要任何事别跟他做的一样，那就能避免大部分的麻烦。”是我给我确立的最基础的避险方案。

 

但我知道我没法摆脱他，他是我的历史，也是我的老师，当然我的老师总是严厉的，他自然不例外。但我从不感谢他，尽管我对很多人都心存不满，但最厌恶的也只有他一位。

写下这些，那些不快的回忆也差不多迎来了一个新的平淡期，至少最近一阵子我大概不会被之前的折磨击中，倒也算是件好事。我依旧扮演着小吃店门口的年糕，看着窗外，那片朦胧的光也随着那些回忆的平复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日出时的清澈透亮。也不像方才带有些羞涩的聚在百叶窗外，而是找到每一个缝隙射进我的屋里。

 

太阳总是如此有活力，但也不怎么礼貌。毕竟我从未要求它点亮我的房间，但它也平等的照亮每一个人新的一天，既然不针对我，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只是我更喜欢夜晚的星月夜，它们是我心中真正的柔和与浪漫。

 

日出或许理应是浪漫的，不然便不会有那么多人披星戴月爬上山巅或是赶往海畔，只为寻得新一天伊始那昙花一现的热情。但那也仅限于憧憬太阳的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