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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扫文—画外空间 by 夏六愚

2023-11-10 16:41 作者:是青团茶茶吖  | 我要投稿

推荐:★★★★☆

☘️☘️【简介】

被业界人士称为鬼马编剧的沈晚欲,一部《乌的眼睛》让他红透半边天,连获三大电影节的最佳编剧奖,年少时他却是连几块钱水果都买不起的穷小子。中了基因头奖的孟亦舟纯粹烂漫,他喜欢摇滚乐,着迷于独立电影,灯火通明的台球厅里,他和沈晚欲意外相识。

他写剧本,他排戏,他们说好了要在“电影”这片土地上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可梦想道阻且长,现实又那么残酷。孟亦舟天真的以为爱能抵御万难。

沈晚欲却在一个艳阳天离开了他最爱的少年,他红着眼眶,笑着说:“遇上你,是我生命里发生过最好的事。”

会撩直球贵公子攻孟亦舟VS温润斯文穷小子受沈晚欲

指南1.免费!练笔!

2.攻受相爱相杀,有争吵有误会有无奈,只看全文无虐的兄弟请注意避雷。

3.详细排雷见第一章作话。

破镜重圆 年上 相爱相杀 酸涩口

☘️☘️【一些碎碎念】

    酸酸涩涩的小甜文吧,只虐了那么一丢丢。有几辆车🚗车速很快非常香!还是长佩免费文哦~

    孟亦舟是导演,沈晚欲是编剧,两个搞艺术的,作者文笔超棒,所以文中很多浪漫的情节和表白,加上少年人的意气与孤勇,甜丝丝的~超幸福啊~

    开篇就是七年后两人再次相见,有点狗血虐恋的意思。没多久就回到破镜前的少年恋情,占了全文2/3左右的篇幅吧,最后回到现在时间线重圆收尾。

    一般破镜重圆的文,我都比较偏爱重圆后更加成熟相配的阶段,但这篇可能作者花了更多篇幅更多的精力描绘了一场夏日童话,让读者也随着主角沉浸其中,一边享受着恋爱的甜蜜美好,一边又因不知能维持多久而揪心。

    七年后的故事是被截断的,开篇那里交代都很隐晦,就感觉要虐,攻被过去的事情和不良于行的身体虐,受被攻虐。但是!中间讲完过去再回来的时候变化有点大,突然就觉得虐不起来了,那么好的两个人又如此相爱着。果然嘛受追一追,攻就回头了啊,身体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行动问题不大,借助仪器之后基本看不出和常人区别了。

    这篇我觉得不虐,破镜重圆也是为了更好地在一起。七年前两人差距太大,外界阻力也太多,根本没法相守(但是那段恋爱真的太热烈太美好!不怪两人一直念念不忘),只是没想到分手对攻的打击那么大,带来了很多意外。

    个人觉得算虐的地方就是,分手前攻受苦苦支撑却不知能相守多久,以及分手后对两人的打击,但是文中前一点描写篇幅不长,后一点则都是闪回,不会连续暴击也就还好。

    孟亦舟的人设前后比较一致,一直是天之骄子备受宠爱的小王子,他长得帅有才华有理想有规划。他一直都目标明确,无所畏惧,会因为兴趣理想放弃大好的机会选择小剧组,也会为了给恋人安全感而放弃努力已久的留学机会。如果没有遇到沈晚欲,他走的路必定是鲜花满路无比顺畅,因此沈晚欲既是他的心上人,也是他的劫。

   对于沈晚欲而言,孟亦舟是他不敢肖想的白月光,不只是他的家庭才华,还有他头发丝里都透露出的自信,相对的却是沈晚欲骨子里的自卑。所以即使无比相爱的那一段,沈晚欲也不愿相告家庭的艰难,孟亦舟自然也无法共情,“他生来就站在巅峰,无论如何俯首,看到的都是高山”。所以即使沈晚欲苦苦支撑,即使孟亦舟不惜放弃一切,他们也难以相守,阻碍太多了,两手空空的人没有资格谈爱情。

    重逢后,最重要的两个阻碍,家庭和金钱都解决了,两人复合也是水到渠成的(当然孟亦舟能够原谅也很重要!)。

    PS.文中有个副CP貌似要单独开文,影帝x花花公子,还挺期待的😋

☘️☘️【剧透预警】❗

    开篇就是七年后,沈晚欲回国担任孟亦舟新剧编剧。两人重逢,客气疏离,沈晚欲忍不住亲近,孟亦舟就浑身带刺,既刺沈晚欲也刺自己。在沈晚欲看不见的地方,又忍不住关心。

    很快回到七年前,孟亦舟是意气风发的小少爷,爸爸是大导演妈妈是影后,自己也是圈子里的风云人物,早早确立了要做导演的规划,父母也尽力帮他铺路。

    而沈晚欲则是在努力学习坚持理想之外,奔波于各个打工场所赚钱,还要抽空回家照顾有精神病的外婆,帮助身体不好的妈妈看店。

   两人初遇,孟亦舟举手之劳帮了沈晚欲两次,两人一见钟情(作者写的一见钟情,但我觉得孟是在相处中慢慢动心的)

    后来又因为导师攒局搞话剧,正好孟亦舟是导演,沈晚欲是编剧,两人随着剧组一起去濠江待了一段时间。

    这是沈晚欲最幸福的时光,可以和心上人待在一起,不用操心家里的烦心事,也没有后来患得患失的心境,只要随时仰望月光就是最幸福的时光。

   孟亦舟是从这里就开始追人了。开始我以为他是撩人不自知,接着发现他就是在追人,但他可能不知道他俩两情相悦还是在循序渐进慢慢追,最后才发现他早就看出来沈晚欲也喜欢他了,但也看出了沈晚欲的纠结,他在等沈晚欲敞开心扉的一天。呜呜呜X﹏X绝世好攻啊!

   超级长的一段都是这么两情相悦,孟亦舟在等着,沈晚欲在纠结着,但是过程真的很甜。孟亦舟太会了,带沈晚欲做尽一切浪漫事,无时无刻不展示着他明目张胆的偏爱。沈晚欲不敢想孟亦舟也爱他,但他的小心思哪里藏得住,即使没钱也要竭尽全力给孟亦舟最好的,所以孟亦舟也乐在其中。

   直到一次交通事故,孟亦舟以为沈晚欲出事了,见到人的那一刻直接表白,然后就回家滚床单了。

   相恋之后依然很甜,但也有了新的烦恼。孟亦舟的家人在撮合他和前女友,沈晚欲在隐瞒他困窘的家庭。

   孟亦舟那边不难办,和前女友讲明说开就解决了(真的只有没钱才是最难办的😭)。但是这段谈话也直接影响了全文走向,前女友坦白当初出国分手不是不爱,只是因为没有安全感,孟亦舟太耀眼了,于是孟亦舟为了给沈晚欲安全感放弃了努力很久的理想导师选择留在国内,他偷偷烧掉通知书没有告诉沈晚欲。

   沈晚欲那边也是靠孟亦舟死缠烂打和沈晚欲回家,意外撞见了外婆发病。沈晚欲很崩溃,把孟亦舟赶出家门,然后孟亦舟从邻居那边得知了沈家的情况和沈晚欲的不容易。

    孟亦舟就在外面一直等一直等,等了六小时后终于等来沈晚欲。然后很快就出了一系列的事,外婆去世了,妈妈病情恶化了,孟亦舟爸爸知道了两人的恋情和沈晚欲的家庭,也知道孟亦舟为了恋人放弃留学,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孟亦舟离家出走和沈晚欲同居。

   中间这一段两人过得很苦,离开孟家小少爷的光环,孟亦舟想找一份工作都很困难,经常在酒局喝到烂醉回家,穿的衣服还是有破洞有线头的旧羽绒服。看着旧衣服,沈晚欲突然就受不了了,孟亦舟不该是这样的。

   就在这时候,孟亦舟爸爸找上了沈晚欲,俗套的给钱给机会离开我儿子,沈晚欲没有选择只能接受,走得毅然决然,一杯安眠药让孟亦舟睡了一觉,醒来沈晚欲就不见了。

   刚离开的一两年,孟亦舟过得浑浑噩噩,后来一场大火,他为了回去拿沈晚欲送的生日礼物伤了腿开始坐轮椅了,这些都是沈晚欲未曾料到的。出国后的沈晚欲拼命地赚钱完成学业照顾妈妈,他不是没想过回来,可是他连回来的机票都买不起。

   这里有别于一般棒打鸳鸯的父母,我其实很能理解孟亦舟的爸妈,就如孟妈妈后来坦白的,他们不是不能接受孟亦舟喜欢男人,只是沈晚欲不行,他的条件背景使得他的爱十分可疑,孟亦舟离开家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也是吃尽苦头,没有父母会同意这段感情。即使后面拆散两人,孟爸爸也是尽力帮助沈晚欲联系了很好的导师和医生,算是问心无愧了。

   在国外这几年,沈晚欲过得很难,但他有能力也遇到了贵人相助,功成名就之后回来追夫。

  追夫过程酸酸涩涩,沈晚欲很努力在追,但孟亦舟有心结,晚上会情不自禁想吻他,白天又想推开他。好在两人还是一直相爱的,纠纠缠缠也跟复合差不多了,后来孟亦舟从母亲那边求证了真相,很快就在颁奖礼上表白出柜,也答应了沈晚欲的求婚,happy ending~

☘️☘️【原文摘录】

   1. 那张脸很近,闻得见药香和沐浴露混杂的味道,月光照亮了那颗泪痣,孟亦舟竟觉得无法承受。他偏开头:“还有哪里难受吗?”

  沈晚欲看着他,深刻地,长久地看着他:“我好冷。”

  孟亦舟按了控制键,四轮车缓缓往前滑动,在衣柜前停下来。

  孟亦舟双掌撑住椅把手,咬紧牙关,借力站起来,经过三年多的复建,他的右腿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左脚还不太利索。

  银铃般的月光铺撒下来,照在他耸动的背上。

  费力地够到最上层的一床薄被,孟亦舟落回轮椅里,他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束热切的目光。

  沈晚欲把视线移到他的腿上:“痛不痛?”

  静默两秒,孟亦舟说:“没感觉了。”

  被子丢在床上,孟亦舟把背角掖到沈晚欲下巴处:“你吃了退烧药,睡一觉就会好,休息吧。”

  沈晚欲起身,挡住他:“我还冷。”

  孟亦舟脸上也没表情,也不看他:“三十一度的天儿,冻不死人。”

  “不要走,”沈晚欲像信徒祈求神的怜悯般,“你抱抱我,好不好?”

  孟亦舟没动,拧眉的样子仿佛在思考一个十分复杂的问题。

  “这么多年了,你连我梦里都不肯来,就这一次而已,你能不能在梦里抱抱我?”沈晚欲张开双臂,笑起来,好看又悲伤。

  生病的时候不似他平时那般孤傲,身子微弓,眼底闪动的情愫很容易就让人陷入恍然,分不清今夕何夕。

  岁月匆匆过,孟亦舟已然看尽江湖浑浊,朝生暮死,多少都有些变了。但此时望着沈晚欲,他竟生出一种奇异感觉,沈晚欲仿佛还是十九岁的沈晚欲,他的时间停止在二零一五年仲夏夜,他一身旧骨,站在当年。

  当年,孟亦舟就是在这双小鹿般的眼睛里,献祭了自己的心。

   2. 周柏安摇头,啧了一声:“我实在想不出任何你会拒绝这部剧的理由。”

  孟亦舟脸上漾起一抹笑,说不上是自嘲还是不屑,反正好看的要命:“镜头语言对我来说都差不多,我当然更想做感兴趣的了。”

  这话听得周柏安咬后槽牙,他屈指敲了敲桌面:“你知道像《长歌》这样的剧多少人这辈子都求不来吗?有的人就算再努力,拍十部云里雾里的文艺片也比不上拍一部真正的爆款电影,你要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种运气。”

  孟亦舟连借口都找得不认真:“算啦叔,我这水平去了也是给您丢脸。”

  完全是胡说八道。

  越看他那样周柏安越觉得老天爷偏心,从小就占尽了各种便宜,长得好,家世好,脑子聪明,只要他伸手一够,星星月亮都能摘到,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要。

  孟亦舟的随意里带着天真,招人妒恨。

  周柏安不甘心,又问了一遍,得到孟亦舟的肯定回答后,他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算了,戏和导演也讲究缘分,总不好赶鸭子上架。

   3. 一举一动别有韵味,像泛黄的老电影。  孟亦舟偏头吐出一团白雾,等烟散尽,转过来,问沈晚欲:“怎么样?想好了吗?”

  “啊,”沈晚欲似梦初觉,移开视线,“没呢。”

  这人眼尾泛红,腼腆的样子竟然有点可爱,跟台球厅里那个宁死不屈的孤傲少年截然相反。

  孟亦舟觉得好笑,也真笑了:“逗你玩呢,人雷锋做了那么多好事都不求回报,我这动动嘴皮子不算什么,回吧你。”

  说着就要走,沈晚欲一把拽住孟亦舟的衣摆:“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话才出口沈晚欲就后悔了,这少爷哪是差他一顿饭的人。

  不但长相招摇,气质更突显于容貌,一看就知道是金子堆里养出来的小孩,连头发丝都带着自信,别觉得沈晚欲敏感,只要用心观察就能发现,天之骄子和普通人真的不一样。

  请吃饭表达谢意适合普通人,在孟亦舟面前明显不够看了。

  沈晚欲正想着圆场话,却听见孟亦舟欣声说:“行啊,什么时候?”

  “那个,”沈晚欲抬起眼眸,“方便留个联系方式么,地方定好了我告诉你。”

  孟亦舟说方便,念了串数字:“私人电话,24小时开机,找我就打这个。”

   4. 蒋南的确为孟亦舟心动,朝夕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就像收集花絮镜头一样,通过一些日常小事拼凑着这个让她无比着迷的男生。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星二代,身上却不带任何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对待每一个人都礼貌客气,但又有自己的绝对界限。能够游刃有余地应付任何漂亮女生的搭讪。开会时会因为添茶的阿姨怀孕,迅速撵灭刚点燃的香烟。从不打断别人说话,即便那个人说的是错的,他也会专注地听完。

  骨子里刻着宽和,是那种真正的聪明人才有的谦卑。

  了解的越深,蒋南就越着迷,但不管她怎么示好,孟亦舟都拒绝得清清楚楚,连一丝幻想都不留给她。

   5. 周围的学生都在窃窃私语,讨论怎么演才能入孟亦舟的眼,以及第一个上场那哥们录取的几率大不大。

  只有沈晚欲知道,孟亦舟盯住摄影机的时候微微皱起眉,那哥们大概率没戏了。

  工作状态的孟亦舟对于沈晚欲而言很陌生,当他盯住镜头,披上“孟导”这张皮囊,就像一台运转精准的机器,冷酷且不近人情。

  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莫名的念头,孟亦舟像个复杂的矛盾体,他有时圆滑,有时疏离,有时迷人得无可救药,但在沈晚欲面前,他总是很温柔,替他挡酒,帮他解围,会步行二十分钟去喧嚣的商业街买一碗粥给他喝....

    6.  孟亦舟笑说:“大部分都是我外婆拍的,她年轻那会儿做过摄影师,经常拿我练手,后来习惯了,只要拍了新照片就贴上去。”

  他逐一介绍起每张照片背后的故事,例如他在自家的葡萄园里学会了国际象棋。某个马场有他领养的一匹小马,参加过少儿组的射箭锦标赛,还拿过亚军。

  那些遥远的,沈晚欲不曾参与过的岁月,此时在孟亦舟的口诉变得异常鲜活,但沈晚欲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英年早逝的父亲,被冠心病缠身的母亲,还有精神不正常的外婆。

  他和孟亦舟就像正负两极,一个生来就站在巅峰,拥有富足和美满。一个低到尘埃里,唯一有的不过是这贫瘠的青春。

  孟亦舟已经走到最后一张照片那,说:“这是大二那年拍的,我拿到了去柏林的交换生名额,待了一整年才回来。”

  照片上帅气的少年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围着一条格子围巾,在纷飞的大雪中笑得灿烂,他身后是柏林艺术学院。

  想起曾经在孟亦舟的电脑上看到过一封柏林艺术学院的留学申请,沈晚欲问:“想去这所学校念书吗?”

  “你怎么知道?”

  沈晚欲如实说看见过他电脑上的文件,并解释只是不小心瞥了一眼。

  “嗯,很早就计划了,”孟亦舟倒是不介意,笑着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念完大四就去德国。”

    7. 蓦然间,沈晚欲想起一件事,他从没想过能跟孟亦舟合作,《长歌》的通告才发出来,同学们暗地里都在传周柏安私底下找过孟亦舟,这大好机会百分百要落在他头上,但谁都没想到他最后会来做《欢墟》。

  “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沈晚欲转头看着他,“你怎么会来这个剧组啊?”

  孟亦舟吸了一口烟,偏头吐出,再转回来:“喜欢这部戏啊。”

  沈晚欲哑然:“就这样?”  

  “不然呢?”

  沈晚欲问孟亦舟,难道不渴望站去更高的地方,拥有更多的选择权,向所有人证明自己吗?

  孟亦舟低着头笑,那个笑容很轻也很淡,风一吹就没了:“年纪小的时候想过,想摆脱我爸的光环,想要别人看到我,承认我强。长大后,我反而觉得这件事没那么重要了。”

  沈晚欲好奇道:“为什么?”

  “神坛即祭坛,”孟亦舟轻轻抬起下巴,语气清淡又自然,“高处的风景固然好,不过站得有多高,摔的就有多重。”

  风乍起,孟亦舟指尖的香烟忽闪明灭,像沈晚欲失踪的心跳。

  接触得越深,沈晚欲越控制不住自己被孟亦舟吸引,多少人穷尽一生,所求不过功成名就,他明明登上了命运搭建的青云梯,但他就那么轻飘飘的丢掉,好像不需要赢似的。

   8.  沈晚欲表情寡淡,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梦里的少年有着一张和孟亦舟一模一样的脸,眉梢微挑,嘴角上扬,随便一笑也灿烂肆意。

  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梦见他了。

  是一见钟情吗?沈晚欲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再也没见过比孟亦舟那张更春风得意的脸。

  喜欢同性这件事沈晚欲很早就接受了,他只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孟亦舟。

  贫穷、糟糕的家庭、未卜的前途,这些东西像一座大山,挡住了他的路。

  孟亦舟对沈晚欲而言,是挂在天上,永悬不落的月亮,等闲人士无法凭爱意私有。

  从卫生间出来时,孟亦舟趴在床头,手里拿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正在好奇地看。

  沈晚欲眉心一跳,立即慌张地冲过去想将盒子抢回来。

  孟亦舟反手格挡,攥住沈晚欲手腕:“这么激动干什么?”

  “哦,我知道了,”孟亦舟举高手臂,故意逗弄他,“该不会是哪个姑娘送你的定情物吧?”

  “不是!”沈晚欲去抢,却被孟亦舟钳住双手,反剪在身后。

  孟亦舟抬起脸颊:“那你这么紧张?”

  “没有,”沈晚欲梗着脖子,伸手去抢,“还我。”

  手被孟亦舟紧紧禁锢,沈晚欲挣不脱,这人力气出奇的大,论蛮力他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拉扯间一张小卡片顺着两人视线的中间簌簌掉落,掉在被子上,正面写着字。

  “旦逢良辰,一岁一礼,年年顺遂乐,与尔常相见。

    2015年 夏 沈赠予孟。”

   9.  那天早晨的吻,打破了沈晚欲极力维持的克制和平衡,暧昧这层窗户纸一旦捅破了,结局要么皆大欢喜,要么沦为路人。

  沈晚欲作为赌徒,唯一的赌注就是轻飘飘的爱意,他的筹码太少,不敢冒险。

  赵奕心思细腻,几乎捕捉到了昏暗灯光下沈晚欲脸上一闪而过的不知所措。他放下啃了一半的热狗,问:“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沈晚欲抬起眼眸,很突兀地说了一句:“你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赵奕眉梢微挑,说实在的,他有些惊诧,自从认识沈晚欲起,他就没见过他为这件事伤神,文学系大才子这名头响亮,背地里也有不少暗恋,明恋他的小姑娘,可没听过他为谁动心,像是生来就没有一副好的感情胃口。

  赵奕安静地看着他,知道接下来会有一番冗长的独白,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倾听对象。

  沈晚欲模糊了孟亦舟的性别,家庭背景,只讲了他们如何合拍,聊得来。人这辈子想要遇到一个同波段的同类,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在心底,沈晚欲把自己和孟亦舟的相遇称为神迹。

  他问赵奕:“如果你喜欢一个人,那个人也喜欢你。但是他离你很远,不是地域上的远,就是……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再怎么努力也追不上的那种,你会怎么办?”

  “我自己想过很多次这个问题,你知道我的家庭情况,又穷又……反正跟我谈恋爱的话,肯定特别没意思。”桌子上的泡面早已放凉,表面上漂浮着一层植物油,沈晚欲盯着桌子上的某个点,捏着筷子一下一下戳着泡得发白的面。

  赵奕听完全程,他是沈晚欲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知道他家境比较复杂,也知道他努力上进,更比别人了解他不愿意暴露于众的,那一点点自卑。

  “阿欲,别看轻自己,你这么好,当然值得所有人的喜欢,“赵奕以为他在为哪个女孩伤心,宽慰道,“书上不是说了嘛,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就追,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至少你做过努力,以后想起来也不至于遗憾,是吧。”

  沈晚欲没解释其中缘由,摇了摇头,垂下脖颈,束手无策的模样。

  赵奕不住叹了一口气:“女孩子的青春很宝贵的,你这么犹犹豫豫的,一旦错过,后悔都来不及。”

  沈晚欲看着窗外的车流来往,拥挤人潮,没吭声。

  在这场盛大又无声的爱慕里,他时刻都在反观自己,没有盾没有矛,少年的青春是那么贫瘠,他喜欢的人又那么美好,他不忍心摘下那朵他养不活的玫瑰花。

  孟亦舟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即使一切里,不包括他。

   10.  他这么聪明,恐怕早就察觉到了自己对他的感情。

  沈晚欲停顿两三秒,柔声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对你——”

  后面的字句他好意思没问出口,干脆静静地等着,等孟亦舟说。

  孟亦舟笑了一下,他垂下眸,那双眼睛那么亮,如坠繁星:“是啊,很早,早到我都不记得了。”

  沈晚欲眼神痴迷,仰首看着他,终于问了他思索了很久的那个问题。

  为什么会喜欢我?

  明明孟亦舟不是同性恋,他有过一个很漂亮很优秀的女朋友。明明他和沈晚欲从头到脚都不对盘,性别不对,家世不对,他们之间存着越不过去的天堑,那是千山万水的远,孟亦舟抬头所见,应该是另一座高山,而不是为了就他,俯身触摸一条干涸的溪流。

  “阿欲,”孟亦舟手上的动作没停,只是更轻柔了一点,“我总觉得人和人的缘分很奇妙,人这一生确实能碰上很多人,但真正能触动到彼此的却寥寥无几。高中毕业的时候,我谈了一个女朋友,她叫江月雯,是个很有魅力的姑娘,花前月下的那些浪漫招数我也不是没试过,但我好像没办法百分百专心,事实上,除了电影,我对很多事都无法专心,这一度让我感到困扰,好像情啊爱啊的就这样了,大部分人这辈子也许只能拥有一份平庸的感情,我大概是平庸的亿万分之一。”

  说到这,孟亦舟停顿下来,他珍惜地抚上沈晚欲的侧脸:“但是遇见你,我明白了一件事。”

  沈晚欲眼睫轻轻地颤着,紧紧地盯着他,呼吸都放缓:“什么?”

  孟亦舟执起沈晚欲抚过尘世的手,放在心口:“我尝到百分百的滋味了,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青春里。”

  “这和你是男是女,贫穷或富有,都没有关系,”孟亦舟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你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差,你和我是平等的,明白吗?”

  想要势均力敌也好,诚实坦荡也罢,哪怕是沈晚欲的欲言又止,想触碰又收回手,孟亦舟全都看在眼里。

  “本来想多给你一点时间,等你说服自己,心甘情愿的朝我走来,但是昨天事发突然,希望我没有冒犯到你,”孟亦舟顿了片刻,像是在思考怎么说才合适,“还有一件事,我马上要去德国,最少两年,中间一有假期我就会回来,但异国恋总归会辛苦,我不是什么天真的人,也权衡过利弊,只是跟你比起来,好像所有东西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如果错过你,恐怕这一生,我都会遗憾的。”

  大部分公子哥追求别人都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高傲的用一点爱垂钓更多的爱,孟亦舟无疑是其中的异数,他把自己掰开了揉碎了,把一切好的坏的,毫无保留的在沈晚欲面前摊开,悉数赠与他。

    他为爱躬身,赤诚热烈,也珍贵勇敢。

   11. 周围没人,孟亦舟把银行卡和钱包交出来:“给你。”

  沈晚欲没懂孟亦舟的意思,挑眉看着他。

  孟亦舟把钱包拍在他手上,说:“你嫌我乱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正好,以后都交给你了。”

  沈晚欲抬了抬下巴:“财政大权都敢上交啊?”

  孟亦舟说:“我都一掷千金了,有什么不敢的。”

  一掷千金,沈晚欲低头看那装得满满当当的功德箱,又看了眼孟亦舟煞有其事的脸,“噗嗤”一声笑了, 笑得耸肩膀。

  见他笑了,孟亦舟才如释重负地叹出口气,他摇头叹道:“真不容易,可算把你逗笑了。从今早起床就没笑脸,我还以为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呢。”

  被人珍爱关注的感觉很好,孟亦舟关心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沈晚欲收起心底那些不言可说的情绪,伸出手,逮住孟亦舟一截衣摆,拉着他往前走:“没不高兴,我就是没怎么睡好。走啦,别在这种地方犯浑。”

    12. 孟亦舟问:“你有什么愿望吗?”

  沈晚欲笑道:“我贪心,有好多个愿望。”

  “说给我听听。”

  “你听了,神就听不见了。”

  “那我就把我的愿望给你。”

  沈晚欲笑了一下,不理他,在香鼎炉里点燃红烛,对着神灵一拜。

  希望在不远的将来,他足够强大,有资格和孟亦舟并肩而立。

  他爱上一个光芒万丈的人,不再甘心做一粒蜉蝣。

  孟亦舟侧首,看着沈晚欲微弓的侧影,他看起来十分虔诚,让人想起冈仁波齐上磕长头的信徒。

  仔细想想,孟亦舟这辈子就没有非得到不可的东西,无论是名利,还是金钱,世人趋之若鹜的半生追求,于他而言任何吸引力,除了身边这个人,他没有一丁点贪念。

  站了好一会儿,孟亦舟才躬身,他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认真,当着文曲星的面,所求却不是功名。

  再没有比沈晚欲健康快乐,无病无灾更贪心的所望了。

    13.   在那些贫瘠,困苦的岁月里,性-/取向这件事一度成为沈晚欲的心魔。

  某些深夜,沈晚欲甚至恨过许军,如果不是他,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喜欢男人,但同时他又感到庆幸,因为那个吻,他才在冥冥中找到了真正的自我。

  许军似乎并不在意沈晚欲的冷漠,扬起那张桀骜不驯的脸:“阿欲哥哥,我跟你说句真心话,孟亦舟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样的大少爷,生来就拥有的好东西太多了。他现在耽溺在你身上,不过是因为新鲜感,等他看到你真正的那一面,你的贫穷,家庭,外婆,他还会要你吗?”

  许军每一句话都精准打中沈晚欲的七寸,他步步紧逼,一句一惊雷。

  “有钱人没有经历过匮乏,他们不缺情感和物质,根本学不会珍惜,你跟他在一起,要吃苦的。”

  手臂隐隐发颤,沈晚欲不知觉地攥紧了拳头。

  这些话根本不用许军拐着弯的告诫沈晚欲,沈晚欲打从心底里明白,他和孟亦舟来自不同的人间。

  可千山万水算什么,孟亦舟说爱的时候那么坦荡,赤子般嚣张,能够成为他的爱人,已经是一等一的幸运好事。

  哪怕这份爱有保质期,哪怕这场梦会醒。

  沈晚欲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锐利:“谢谢你的好心提醒,我不需要。”

  “你还是不明白,”许军缓缓笑起来,像诱惑亚当偷尝禁果的蛇,“阿欲哥哥,你和我,才是同类啊。”

    14. 突发情况不是没经历过,却是第一次感到慌乱,许军的话像魔咒,时不时就在沈晚欲耳边回响,他拿起电话想要打给孟亦舟,但又一次次的忍住。

  手机屏幕在暗夜里散发着微弱的光,沈晚欲双脚蜷缩,翻了个身,侧躺在狭窄的陪护床上。

  千万公里外,隔着大西洋,他发疯一般的想念孟亦舟,脑子里就像放电影,从相遇到相许,从热夏到初秋,与有关孟亦舟的点滴都播放了一遍。

  爱情初期所见皆是美妙,可沈晚欲此刻脑子里的念头却是——他和孟亦舟还能拥有几个朝夕?

    15. 孟亦舟攥紧了拳头,掐得掌心泛白,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揪住,他难受地闭了闭眼睛。

  这种难受不是养的小猫小狗死了的难受,也不是从小没有父母陪在身边孤单的难受,而是对命运无能为力的难受。

  旁人轻描淡写就揭过了沈晚欲惨烈的童年,孟亦舟艰难地接受着这些话里话外的信息,甚至有些恨自己,他送沈晚欲的名表、西装、香水、智能手机,每一个举动无疑再一次提醒沈晚欲,他们之间存在着越不过去的天堑,他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阳光之下,卑贱无藏身之所。

  孟亦舟想起第一次见面,沈晚欲不好意思掏出来的翻盖手机,钱包里零碎的硬币,不愿意让他踏足的那间破烂瓦舍,还有他贫瘠青春和精神不正常的外婆……

  沈晚欲赶他走,不过是不敢让他看见这些所谓的“自卑”和“不堪。”

   16. 两人都听见了那点动静,但都没回头,起身离开时,江月雯忽然重拾旧题:“孟亦舟,你是真的很喜欢他,对吗?”

  孟亦舟第一次明确的回答了是。

  江月雯说:“那你知道我当时是因为什么,才决定离开你的吗?”

  孟亦舟以为她又要提起旧事,眉心微微拧起来,没有询问,也没有接话。

  江月雯抬手捋了一下长发,转回脸颊,静静地看着孟亦舟,那目光里的期许,忏悔,挽回这些感情统统不见了踪影。

  “因为我不信任异地恋,不敢对人性报有过高的期待。你前途开阔,将来一定会遇见更优秀的人。我知道你有你的底线,也相信你的人品,但我还是会患得患失。后来我跟自己讲,与其抱着一份没有安全感的感情,不如选择放手。我听姚姨说,你参加了柏林学院的面试,以你的资质,应该不久后就会去德国了吧,”江月雯别有深意地说,“孟亦舟,你真的不让人放心,太耀眼了。”

  孟亦舟知道,江月雯还有话没说完,安静地等待着。

  “如果我是他的话,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江月雯感慨地说,“毕竟,爱情是奢侈品,人这一辈子,能够遇见机会并不多。”

    17. 故事结尾,沈晚欲写,“无力感长久地隐匿在生活最为琐碎的部分里,积年累月后在某一个节点爆发,这种爆发的撕裂感缓慢于一瞬间的痛感,像一场漫长的死亡。对命运没有期待的人,爱情无法拯救他。”

  孟亦舟看完了剧本,不太满意结局,他问沈晚欲:“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起?”

  既然故事里的主人公两情相悦,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沈晚欲抬起头,看见了孟亦舟的眼睛。

  清澈,明亮,没有经历过世事的痛苦和沧桑,无法对别人的苦难感同身受。

  沈晚欲关了电脑,说:“你小时候读过童话故事,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然后呢?”

  童话之所以是童话,就在于它的梦幻性,炙热轰烈的恋情尘埃落定,走向世俗,被生活磨得只剩一地鸡毛。

  可是孟亦舟不愿意承认,他的爱情观没那么悲观。

  孟亦舟说:“苏瑜一直都在等罗里开口留她,可是罗里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让她走。一生也许只有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就再也无法追回来。”

  孟亦舟说这话时,表情笃定又平静,沈晚欲在这一刻明白了一件事。

  孟亦舟无法共情普通人的苦楚,就像他无法理解菜市场里为了一块五毛吵得不可开交的家庭主妇,也无法理解罗里对于命运的无望。

  他生来就站在巅峰,无论如何俯身,看到的都是高山。

  沈晚欲一时没说话,半晌后开口,语气甚至有些生硬:“哪有这么简单,一个生来什么都不缺,最大的烦恼不过是在世界顶级的学院里选其中一所去念书。一个穷困潦倒,连温饱都成问题。”

  罗里能给苏瑜什么呢?形同枯木的躯壳?千疮百孔的灵魂?

  沈晚欲垂下眼眸,笑容里杂夹着淡淡的苦涩:“如果真的在一起了,他们的爱情会被现实打碎的。”

  孟亦舟不同意这个观点,这话听起来就像他的战友拒绝跟他站在同一条战线。

   18. 孟亦舟脸颊好像瘦了,眼下挂着两团明显的乌青,刚长出来的胡渣还没来得及刮,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老旧的黑色羽绒服,毛边起球,线头凌乱。

  明明这段时间受累的是自己,孟亦舟看起来却比他还要憔悴,宽松领口露出一边嶙峋的锁骨,哪儿还有一丁点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也是,这十多天孟亦舟都在医院和剧组两头跑,仁安住院部拥挤,他们没有经济条件为宋丹如另开一间单人房,只能住大杂间,沈晚欲在家里守灵,孟亦舟就在医院陪护,他那么一个大高个,睡在那张又硬又窄的陪护床上,连翻身都很困难,怎么能不瘦呢。

  那颗被千锤百炼,已经枯萎麻木的心顿感一阵刺痛,沈晚欲使劲眨了眨眼,却可悲的发现,他仍然不会哭。

  沈晚欲想说‘孟亦舟,我们分开吧。’

  这样你就不会被我连累了,还能做回从前那个随便一笑就春风得意的孟亦舟。

  可他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不但没有眼泪,还是个哑巴。

  他不信耶稣不信神灵,也不期待被谁拯救,可是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的灵魂是如此卑劣,一个注定要坠崖的人,正紧紧拽着另一个人的脚踝,一点一点将他往深渊里拖。

  他知道他应该放开那只罪恶的手,可他此刻若不拽着点什么,恐怕会立刻堕入无间,永不翻身。

  沈晚欲迅速垂下眼睛,浓密的睫毛挡住了里头的情绪。他不去看孟亦舟,自欺自人地以为这样能减少一点愧疚感。

   19. 孟浩钦提到从前,眉目间暗藏的锋利不见了,连那身上位者的气魄都不再那么凌厉。

  “家里的老爷子以前在部队当过兵,退伍后仍然改不了军人的脾性,他对谁都很严厉,唯独溺爱这个孙儿。孟亦舟小时候喜欢飞机模型,老爷子就从世界各地收罗了一堆大家的作品。孟亦舟喜欢骑马,他外婆就把丽都山顶的那个私人马场买下来送给他。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有很多,总之,我们全家都很看重孟亦舟。”

  在孟浩钦的口述中,那些与孟亦舟有关的往事夺目而生动。

  少年如何在西洋棋比赛中拿下冠军,如何饲养一匹小马,在《过春日》的商业舞会上对面媒体如何游刃有余,那个无法想象的世界,离贫瘠的沈晚欲是那么遥远。

  沈晚欲分心分得厉害,在孟浩钦回忆的温和声线中,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父亲在世时,沈晚欲曾经短暂地体会过幸福,他同样拥有过别的小朋友们羡慕的糖果和玩具。

  可即便是他生命中最高光的时刻,也比不上孟亦舟最不起眼的某段过往。

  少年的青春纵情恣意,处处都是美好与光辉。

  而沈晚欲呢,在沈仕玉死后,他稚嫩的双肩被迫挑起生活重担,只剩下读不完的书,打不完的工,赚不完的钱。

  没有人关心过他的学业和成长,也没人关心过他累不累,痛不痛。

  他第一次体会孟浩钦口中这种毫无保留的爱意,还是在孟亦舟身上。

  孟浩钦一手撑着膝头,说:“我曾经拍过一部跟同性恋有关的电影,我能够理解,爱这件事本身是没有错的。但是两个人想要一直走下去,光靠爱行不通。成长环境,家庭条件,甚至是前途未来,只要有一样不匹配,日子一长,这段感情会因为海下面的庞大的冰山而搁浅甚至沉没。”

  “说得再直白一点,你除了青春一无所有,两手空空的人何谈爱情?”

  “孟亦舟为了你和家里决裂,不要钱,不要名,甚至连书都不念了,你呢?你能为他做什么?”

  孟浩钦说这话时的神情十分平静,语气中甚至不含一丝一毫的怨怼和责备。

  这些反问就像读中学时候做的数学题,他和孟亦舟分别罗列于等式两端,孟亦舟为了他放弃去柏林读书的机会,放弃温馨和睦的家庭,放弃养尊处优的生活.....

  自己除了给过孟亦舟一支老牌钢笔,一些无处安放的、小心翼翼的爱恋,再无任何实质性的回报。

  不对,他还给孟亦舟带去了无穷无尽的麻烦。

  而在数学等式中,两边同时加上或减去相等的数或式子,两边依然相等,才是最正确的答案。

  这么算起来,孟亦舟加上他,确实是一张零分试卷。

  沈晚欲无望地靠着椅背,看着孟浩钦的嘴巴一张一合,其实这些字句沈晚欲听不太清楚,但他仍然能感觉到,眉心穿过一颗又一颗子弹。

    他鲜血直流,他心如死灰。 

2023扫文—画外空间 by 夏六愚的评论 (共 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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