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青铜技术西来说
中国青铜技术西来说,由德国学者罗越于1949年提出来。该学说主要有三个理论依据:
一,依据西方传统观念,人类物质文化一定是起源于单一中心的,因为简单的技术创造可以出现多次,但是复杂的重大发明只能发明一次或由一个中心向其他地区扩散。
二,西亚的青铜器出现得最早,且各地青铜器分布按照以西亚为圆心由内向外扩散的,离圆心越远,出现的青铜器越晚。
三,中国缺少人类利用青铜过程中的一些早期必要发展阶段,比如中国没有利用自然铜锻造红铜器的阶段,所以认为中国的青铜冶炼技术是由西方传播过来的。
关于青铜冶炼技术是如何发明出来的,学界有多个猜想:
一是在人类利用自然铜制造红铜器的过程中,人类在不断地摸索使用过程中,冶炼出砷铜和青铜等金属出来。而且考古也发现人类在发明青铜冶炼技术之前有大量的使用自然红铜的证据。
二是人类在烧制陶器的过程中,使用各种矿石给陶器上色,偶然情况下冶炼出青铜出来,然后人类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同样的,该说法也有很多考古证据支撑这个猜想。
但是依据现有的考古发现,美洲的人类在6000年前也有烧制陶器和利用自然铜制造红铜器,那为何美洲的人类没有发展出青铜文明?
最新的考古表明南美洲的人类在公元11世纪左右有冶炼出青铜器,这表明青铜冶炼技术是能够独立发明出来的,而不是像西方传统观念那样青铜冶炼技术只能发明一次。但是由于发明时间比较晚,直到欧洲殖民者到达美洲的时候,南美洲的人类还处于铜石并用的阶段,人类学家认为南美洲的人类并没有进入青铜文明时代。
是什么因素促使亚欧大陆的人类能够在五六千年前就进入青铜文明时代,而美洲的人类在烧制陶器,利用自然铜的事情上与欧亚大陆的人类在时间上同步,为何直到一千年前才半只脚踏入青铜文明,直到欧洲殖民者到来之前也没有真正的进入青铜文明。
在仔细梳理进入青铜文明的地区之后,我们会发现,进入青铜文明的人类地区,都是狂热喜爱黄金的地区,比如欧亚大陆的人类都不约而同的狂热崇拜黄金。还有就是中南美洲地区人类也是狂热的喜爱黄金,我们是否可以认为是人类的黄金崇拜导致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的?(青铜刚刚冶炼出来的颜色就是金黄色的)
但是中南美洲直到公元11世纪左右才制造出青铜器,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会如此晚才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是不是他们早期缺少一个触发因素导致他们没有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
通过分析之后我们可以发现,喜爱黄金的地方都是有种植粮食的地区。且种植的粮食都是金黄色的,欧洲的小麦,亚洲的水稻,中南美洲的玉米都是金黄色的。金黄色寓意着丰收,人类可能是因为粮食的颜色而崇拜黄金。
但是与小麦和水稻不同的是,小麦和水稻等禾谷类作物都可以在野外找到形态相似的野生植物,也就是说现在的小麦和水稻和早期的小麦和水稻的形态基本没有改变。玉米一直在野外找不到与之形态相似的野生植物。
经过分子生物学家的研究发现,现代玉米是由墨西哥的野生大刍草驯化而来,由于印第安人的驯化非常成功,导致现代玉米的形态与野生大刍草大相径庭。比如早期玉米的颜色是紫红色或者黑色的。直到公元11世纪左右才真正的形成现代玉米金黄色的样子。
南美洲的印第安人在11世纪左右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而玉米也正好是在11世纪左右培育成现代的金黄色的样子。那么我们是否可以大胆推测一下,人类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和粮食的颜色具有一定的相关性。
我们可以假设一下,人类在烧制陶器的过程中,由于有铜矿石混入其中,在偶然的情况下冶炼出金黄色的青铜,闪耀着金黄色的光泽,就像粮食一样。民以食为天,当时的人类就可能会认为这是上天降下的神谕,寓意着丰收。同样的情况也可能出现在人类利用自然铜制造红铜器的过程中。
基于宗教方面的原因,古人肯定会动用人手对冶炼青铜进行持续的研究。直到真正的摸索出一套青铜冶炼技术出来。同样基于宗教原因,古人也会想尽办法将青铜打造成合适的形状作为祭器祭祀神明。然后在利用的过程中,人类发现青铜具有坚固耐用,容易塑形的特性,然后将其打造成工具和首饰在日常生活中使用。
而没有种植粮食的人类群体,则很难产生类似的宗教需求,即使在生产生活过程中偶然冶炼出青铜,也不会将这个事情当回事,直接忽略这个事情。毕竟生存艰难,抽调劳动力做无谓的事情是非常浪费的行为。
那么在此我们可以合理假设一下,人类在烧制陶器或者利用自然铜锻造红铜器的过程中,偶然冶炼出青铜,由于青铜呈现出金黄色,种植粮食的人类会将这种偶然出现的金黄色当做神谕,认为这是寓意着丰收,从而投入人力物力进行研究,使得人类能够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
利用这个假说,我们就可以合理的解释青铜器为何会出现以西亚为圆心由内向外扩散,越往外青铜器出土的年代越晚的情况。小麦起源于西亚,在六七千年前西亚的人类将小麦培育成熟,人类由游猎状态转为农耕状态,小麦从此成为人类的主食。
而随着人类的不断迁徙以及与外界的贸易,小麦逐步扩散到当时的欧洲地区和中国地区,在五千年前小麦传播到中国,并在当时迅速成为中国北方的主要食物来源。当小麦成为主要食物来源之后,偶然出现的青铜就会成为重点关注,青铜冶炼技术就会被迅速的发明出来,毕竟在五千年前,中国对于烧制陶器已经有相当成熟的流程。
如果是因为粮食颜色而激发人类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的话,中国除了小麦,还有水稻,小米和黄米也是金黄色,也有可能成为人类发明青铜冶炼技术的诱因。有学者就提出,长江中下游流域的青铜冶炼技术就是独立起源的,个人认为是受水稻的影响而发明出来的。
至于小米和黄米,“粟有五彩”小米有五种颜色,有可能会削弱人类对于金黄色的崇拜程度。而黄米可能因为口感和种植产量,有可能没有成为当时的主食,从而有可能影响当时人类的金黄色崇拜。当然也有可能黄米诱发人类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只不过暂时考古工作者还没有找到发掘出来而已。
还有就是考古学家认为中国缺少利用青铜的必要发展阶段,比如中国就没有利用自然铜锻造红铜器的阶段。个人认为中国烧制陶器的工艺很早就进入非常成熟的阶段,只不过缺少粮食颜色的刺激而暂时没有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一旦小麦传入中国并成为人类的主要食物来源,立即就可以刺激中国人发明出青铜冶炼技术,所谓的利用自然铜的阶段不一定是人类发明青铜的必然发展阶段。
在用我的假说解释过青铜技术西来说之后,我们回过头来看看青铜技术西来说就存在各种漏洞。由于本人缺乏考古学方面的相关知识,我采用反证法来证明青铜技术西来说存在的问题。
在讨论青铜技术西来说之前,我们先讨论历史上几次著名的技术传播案例,造纸术,火药技术和制瓷技术。从以上几个技术我们可以窥见古代技术传播的一些特点,并以此来推论青铜技术西来说的可能性。
造纸术在公元105年由蔡伦改造成功,由汉和帝下令全国推广,自此造纸作坊遍布整个中国。公元751年,高仙芝在恒罗斯战败,被俘虏的唐军中正好有造纸工匠,阿拉伯帝国就此获得造纸术。阿拉伯帝国在撒马尔罕(现乌兹别克斯坦境内)建立第一个造纸作坊,公元794年,在巴格达建立第二个造纸作坊。后因十字军东征,造纸术在12世纪传入西班牙,13世纪传入意大利,14世纪传入法国,德国并就此传遍整个欧洲。
制瓷技术由夏商时期的初创,到东汉末年的浙江烧制出成熟的青瓷。隋唐时期制瓷技术传播到北方形成南青北白的局面。两宋时期,中国的瓷窑已经是遍布全国,广泛分布于北至内蒙古,南到海南岛的广大区域。而制瓷技术一直留存于中国,朝鲜,日本等东亚地区,直到1721年法国传教士殷弘旭将制瓷技术偷到欧洲。
火药技术于9世纪末由中国人发明出来,而在此之前的8,9世纪时,硝早已经通过医药,炼丹术传入阿拉伯地区,但是直到1260年元世祖的军队在叙利亚被阿拉伯军队击溃,阿拉伯人缴获了火药武器,从而掌握火药武器的制造和使用。在此后,阿拉伯人与欧洲的长期战争,使得火药技术流传到欧洲。
以上几项技术的传播,都是在有文字记载的情况下发生的,有非常详细的时间和传播路径,可信度应该确信无疑。在其中我们可以寻找出古代技术传播的几个规律:
一,复杂的技术发明确实可能只发明一次,造纸术,制瓷技术在被传播到西方之前,纸张和瓷器一直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贸易商品,而西方一直也在想办法仿制纸张和瓷器,但是一直很难成功。所以,西方传统观念认为人类物质文化一定是起源于单一中心的说法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南美洲在西方殖民者到来之前就已经冶炼出青铜器,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青铜冶炼技术单一起源的说法。
二,在统一国家的范围内,技术的传播非常快捷,在强有力中央政权的组织下,技术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传遍全国。造纸术发明出来之后,在中央政府的推广下,快速传遍全国。而阿拉伯帝国在获取造纸术之后,50年内就将造纸技术从中亚传播到西亚。同样的道理,制瓷技术在中国的传播,既有官方的支持,比如官方在各地设立的官窑,也可能有民间技术的扩散,但是民间的扩散应该是更加趋向于更加安全的内地,而不会趋向更加危险的边境地区,所以国家之间的技术扩散会非常困难。
三,国家之间的技术传播只能依靠战争俘获工匠的方式进行传播,国家之间的技术传播特别是东西方之间的技术传播是非常偶然的事件。从造纸术的传播来看,假如高仙芝的部队中没有造纸工匠的话,或者高仙芝的部队没有战败的话,造纸术很有可能会像制瓷技术一样不能传播到西方,而纸张则可能会像瓷器那样一直作为奢侈品在丝绸之路上贸易。同样的道理,在十字军东征的大背景下,欧洲和阿拉伯反复征战的情况下,造纸术用了300年时间才传播到欧洲,更加证明了国家之间的技术传播的困难性。
按照以上的分析,我们对青铜技术可能的传播方式来进行推理。
一.通过部落联姻,相互贸易的方式实现技术扩散。在造纸术和制瓷技术流失之前,纸张和瓷器一直是丝绸之路上的重要贸易商品。而造纸术是在非常偶然的情况下扩散出去,而制瓷技术更是在殷弘旭的偷盗下才扩散出去。在此我们可以看出,古人对于商品贸易持开放态度,但是对于技术的扩散肯定是严格保密。同样的道理,6000年前的人类,买卖青铜制品是有可能的,但是将青铜冶炼技术扩散出去几无可能。毕竟当时的青铜冶炼技术是直接制造武器的,算是军工科技,古代人不可能不知道要保密。
二.通过部落战争的方式将技术扩散出去。在造纸术的传播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出,造纸术是先在全国范围内普及,然后通过战争的方式工匠被掳掠的方式才将技术传播到另一个国家。也就是说,需要在全国范围内存在多个技术中心,某个造纸作坊被掳掠,也不会影响本国的技术传承。而6000年前的部落肯定没有全国统一的政权,也不大可能在部落内部存在多个技术中心的情况。而部落只存在单一技术中心的话,一旦由于战争原因出现工匠被掳掠的情况,就可能会导致部落的青铜冶炼技术失传,毕竟在一个没有文字的年代,技术传承完全依靠言传身教,一旦出现断代肯定会立即失传。
三.通过部落迁徙的方式进行技术传播,按照我的理解,部落迁徙应该是处于游猎或者农耕状态的部落,实行半定居半迁徙的模式,也就是在某个地方定居一定时间之后,然后部族整体迁徙到另外的地方。首先是巴格达距离中国的马家窑遗址直线距离5500公里,如果是步行的话,估计要走上万公里,一百年迁徙一次,每次要迁徙上千公里才可以完成任务。还有就是迁徙到一个新地方之后,肯定要重新找矿,一旦在新地方找不到矿,在没有文字传承的年代,青铜冶炼技术就很有可能失传,就更谈不上传播技术。
四.通过部落裂变的方式进行技术扩散,当一个部落的人口繁衍增加到一定程度之后,原有的土地已经不能承载过多的人口,部落要不就是全部迁徙到另外的地方寻找合适的土地,要不就是直接分离出部分人口到其他地方生活。部落和平裂变的情况下,分离出来的人口应该是可以带走相应的技术。但是,据人类学家推算,新石器时代人口数量,是三万年翻一番,新石器时代的人口繁衍的速度完全不支持这个说法。
五.通过游牧民族的方式进行技术传播,在青铜技术西来说的论述中,青铜冶炼技术应该算是个复杂的技术活动,如果需要掌握这门技术,应该需要一定的时间学习实践。如果游牧民族掌握青铜冶炼技术并进行传播,除非和相应的部落共同生活相当长的时间才可以做到。
还有就是游牧民族的迁徙速度非常快,一年迁徙几百甚至上千公里都有可能,如果是游牧民族传播技术的话,可能十年或者几十年时间就可以将青铜冶炼技术从中亚传播到中国。那样就不可能出现从西到东的依次出现的规律,而应该是随机性的不规律的传播路径。
同样的反观制瓷技术,在中国历史上,游牧民族曾多次入侵中原地区,肯定有掳掠制瓷工匠到草原上,游牧民族肯定有认识到陶瓷的价值也有动力去仿制陶瓷,但是游牧民族一直没有仿制出陶瓷以及将制瓷技术传播到西方。而在远古时期,在没有文字传承,没有利益驱动的情况下,游牧民族将青铜冶炼技术传播到东方完全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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