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18卷第一章: 阿克里西奥斯与斑之绳07

第七节
对中氏等人的应急措施似乎极为迅速而恰当。
据负责的医生说,幸好蝮蛇的毒液几乎没有进入我的身体。
伤口几乎没有肿胀和变色,血液检查结果显示,如果数值没有变化,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这样对工作没有太大影响。

傍晚,对中先生来到医院。
他本来预定是当天来回,但因为担心我,就在市内订了酒店。
“没事就好!”
“真不好意思,闹了那么大,真不好意思。”
结果完全平静下来了,这让我很高兴,但因为实在是太过慌乱了,实在对不起。
“不,这是结果论。没有中毒,是八锹先生的运气好。”
说着,对中先生露出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我的朋友因为没能及时发现自己被蝮蛇咬了,耽误了治疗,住了将近半年的医院。总之初期的应急救治很重要。”
他说那是非常不幸的情况,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被袭击的话,他没有自信能妥善处理。
我因此对他表示由衷的感谢,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吧。
“没关系。而且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也对不起九条小姐。”
“不,虽然很不甘心,但我必须再一次向九条小姐道谢——对了,那条蛇呢?”

“那条日本蝮蛇的话,后来志愿者已经把它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不,我是说大蛇——你们没有驱除蝮蛇吗?”
我在意的是从陷阱里发现的大蛇,话说不杀那条蝮蛇真的好吗?
“它们确实是麻烦的令人讨厌的东西,但在某些土地上它们已经近乎完全销声匿迹。过去因为对人类有害而不断被驱除,结果导致狼的灭亡,现在失去天敌而增加过多的鹿,反而对我们的世界造成了更大伤害——即使不被爱,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不需要的生命吧。”
说着,对中先生缓缓摇了摇头。
“当然,为了延续生命而夺去生命是自然规律,但至少通过分栖,应该还能和它们共存。”
“共存吗?”
我还以为一定是像冲绳的中枢一样,积极地驱除蝮蛇呢。
确实,如果还有夺去生命以外的解决方法,那肯定更好。

“八锹先生找到的地毯蟒虽然有些虚弱,但也平安无事。”
看来那条大蛇应该是中村店长繁殖后卖给丰岛先生的。
目前的工作由中村店长代替。
今后如果要找转让方的话,据说也有人提出一定会要,大蛇的事暂时到此告一段落。
“可是那个陷阱……我一直在想,说不定那条雪毯莽在丰岛先生被杀害之前就逃走了呢?”
“也就是说,设下陷阱的是祖父吗?”
“嗯,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
话虽如此,莫非是对蛇的生态有一定了解的人设下的陷阱,对中沉吟道。
“我们之前很自然地想象大蛇是在丰岛先生被杀害后逃走的,但可能前后关系不一样。”
“嗯,之后调查了一下,在丰岛家附近又发现了两条蝮蛇。”
那可真是……幸好没有其他被咬的人。
“有一条母蛇在家附近下蛋了吗?”
“怎么说呢?日本蝮蛇本来就是卵胎生的,肚子里孵化出幼蛇后就会排出,应该是一个易于生活的环境吧。”
据说把那两只也一起放生到了山的更深处。
不是排斥,而是共存。
“…………”

“怎么了?八锹先生,身体还是不舒服吗?”
“不……”
对中先生看着我,似乎很担心我为何突然沉默了。
“我只是在思考对中先生所提到的‘相生’这个词……她为什么不能和祖父相生呢?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会主动去投靠不能相生的人呢?”
“是啊。如果是这样的话,不来找祖父不就好了吗?比如说,如果她恨他恨到想杀了他。”
“是啊!就是那里——对中先生,你知道希腊神话中的阿克里西俄斯吗?”
我不由自主地探出身子说道。
“啊?希腊神话中砍下蛇女梅杜萨的……”
“没错,阿克里修斯就是砍下梅杜萨首级的英雄珀尔修斯的祖父。”
全能之神宙斯和人类之间诞生的英雄珀尔修斯。

他的祖父阿尔戈斯的国王阿克里修斯一直没有男孩,在那里接受了神谕。
然而,预言并非他所愿,而是心爱的女儿达娜耶所生的孩子,也就是他的外孙子,会杀死自己。
所以他把自己深爱的孩子关在了高塔里。
但是,丹娜的恋人不是人。
她和化身为雨的全能神宙斯生了一个儿子,害怕的阿克里修斯把女儿和孙子装在箱子里扔进了大海。

“虽然是祖父,但毕竟是外人,如果感到威胁,他也会拒绝孙女,如果她也是这样,也不会特意去祖父家。为什么她还要去那个家,然后杀了祖父呢?”
不喜欢的话,不勉强见面就好了。即便如此也必须见面的理由是什么?
“无法忍受的是——憎恶吗?”
对中先生抱着胳膊嗯了一声,看着我平静地说道。
“你是说,因为她恨祖父恨到忍不住要杀了他,所以才用蝮蛇杀了他?”
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还有其他的方法,为什么她要特意选择冒险呢?
“被蝮蛇咬了后,我非常害怕——感到了对死亡的恐惧,也许她也像饲养蛇的祖父一样,习惯了蛇。但是,将稍有不慎就会夺去自己生命的毒蛇用作杀人工具,风险也实在太大了。”
而且,如果她真的对蛇再熟悉一点,只要正确对待蝮蛇,注意适当的处理,应该也知道不会马上危及性命,而且本来把蝮蛇作为凶器使用这一点就很矛盾。
“也有一种可能性,她并没有打算杀人——但人还是死了……”
对中氏嘟囔着,结果自己歪了歪头。
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她指使蝮蛇去袭击呢?
“骨头——我们没有看到这个案子的骨头。”
“骨头吗?”
我下意识地嘟囔着——对中氏复述了一遍,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羞得耳朵发热。
“不过就像你说的,用蝮蛇来杀害祖父是不合理的。再说了,为什么他会乖乖地被蝮蛇咬了手,连医院都没去就死了呢?”
如果是在北海道爱好蛇的人,很难想象对蝮蛇完全没有知识,对中先生沉吟道。
“难道他没注意到被咬吗?就像对中先生那个住院半年的熟人一样。”
“……实际上,也不能说绝对没有,蝮蛇的伤并不是齿形,只是被深深的牙穿了两处而已,根据角度的不同,也有可能只有一个洞,也有走在山上,回过神来才发现脚被咬的情况。”
但是,这些都过于依赖偶然。
让无法控制行动的蝮蛇咬了祖父的手,让他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死去——而且本来他不是死于毒素本身,而是死于摔倒。

“使用毒蛇杀人,这是一种极具计划性和加害性的手段,但他死亡的经过却非常被动。他过于依赖偶然——为什么非毒蛇不可呢?难道用刀、其他药物、绳索就不行吗?即使是体格有差距的祖父和孙女,至少应该还有其他更可靠的方法。”
“也有可能是仪式性——暗示性的,她还是中学生——正是多愁善感的年纪……”
对中先生如此回答,自己也歪着头。
“我想憎恶这种东西,在哪里都是很容易开花的……不过,有前途的少女,为什么会不顾危险去对待毒蛇,成为杀人犯呢?到底是什么理由呢?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不允许共存?”
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因此,伤口又开始渗出红色的血。
她也看到祖父流的鲜红的血了吗?看到这个会有什么想法呢?
对她来说,祖父有多邪恶?他对她做了什么?
“至少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她反而在客厅吃点心看书。我不知道那是在她杀了外公之前还是之后——不过,那本书就像刚刚无意中停下手来放在那里一样,翻开着书页,趴在桌子上。”
“如果用书和点心等祖父死的话,那少女A真是太大胆了——她在看什么呢?”
对中氏与其说是吃惊,不如说是佩服地说。
“柯南·道尔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历险记》,我读的是《工程师的拇指》。”
“技师的拇指?”
“是的……说实话,具体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
柯南·道尔的福尔摩斯系列,我只在少年时代读过。
虽然也有记忆深刻的故事,但大部分都已经忘记了。不仅如此,我还觉得有很多年幼而无法理解的部分。
而且比起福尔摩斯,我更喜欢挑战者教授。
“莫非……那也是蛇的故事?”
对中氏突然脸色严峻。
“不,不是的。不过,《夏洛克·福尔摩斯历险记》是短篇集,还有《工程师的拇指》……啊,是吗?怎么回事?”
对中氏的脸沉痛地扭曲了,他仰望着天空,双手掩面。
“对中先生……”
“八锹先生,我们真的看漏了重要的‘骨头’,我们完全不知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斑点带子’……”
他挤出低沉、摩擦的声音。
“是‘斑点带子’——啊,这是真的吗?原来她早已经把真相告诉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