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是你 第9章 草芸

　

　　浦顺大道在西达区，离她父亲家很远，蒋芸自上了小学后，几乎不再涉足过这一片区域了。印象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浦顺东路，就是当年江存曦受伤后，请假多天，她向母亲要了地址，让司机送她过去探望。可她去迟了，老旧的筒子楼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一声招呼没打，那个小女孩就在护着她，挨了一顿打后，消失在了人海里。

　　很多年里，蒋芸偶尔在路上遇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时，都会想起她。不知道她唇上的破口会留疤吗？有没有不再受欺负，很好地长大了。

　　王晓佳注视着车窗外的一张侧脸，也有很漂亮的唇形和唇珠。蒋芸明显觉得，王晓佳的情绪沉了下去。

　　也是巧合吗？蒋芸心念微动。

　　“这里变化很大，很多老房子都拆了。”蒋芸开口。

　　王晓佳心不在焉，闷闷地应了一声：“是啊。”

　　蒋芸心一跳，压着情绪，尽量平常地问：“你知道？你以前来过？”

　　王晓佳刚刚想回答，绿灯亮了，后面的车着急地按了喇叭催促。蒋芸回神开车，王晓佳也抽离出了情绪。

　　“是不是快到了？”王晓佳升上车窗，盯着导航上弯弯曲曲的线条问。

　　“嗯，再过十分钟。”

　　王晓佳拿起手机，像是在记录的样子：“我们大概八点出发的，现在八点二十一分，那车程差不多是三十分钟。”

　　“嗯。”蒋芸大拇指摩挲着方向盘，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打量王晓佳。

　　王晓佳注视着前方的道路，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了。

　　蒋芸眉头蹙起。她不姓江，她妈妈也不姓江。理智告诉蒋芸，不可能的。

　　算了。她加了一点油门，专心开车。

　　比预计的提早两分钟，蒋芸的车驶进了周虎山景区的停车场。因为来得早，停车场没什么车，蒋芸很轻松地就把车停好了。下了车，收费的工作人员悠哉地朝她们走来。

　　蒋芸边走边打开包，刚从中取出钱夹，王晓佳就快她一步递了一张五块钱给收费员，“我有零钱。”

　　蒋芸愣住。收费员没说话，收了钱把票撕给王晓佳，掉头走回去了。

　　“我也有零钱。”蒋芸从钱夹里取出五块钱，递给王晓佳。

　　王晓佳笑了笑没接，转移话题道：“突然想起来，你带水了吗？”

　　蒋芸明了了她的意思，把钱放回了钱夹。“带了，你带了吗？”

　　“我也带了。”

　　两人朝着景区入口走去，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周虎上并不是申城的热门景区，现在也不是旅游的旺季，一路走来，路上都没什么人。正式进了景区，就看见一条水泥大道绕着山体盘旋向上，入口处，一块大路标醒目地立着，是整个景区的地图。

　　蒋芸用手机拍了照，准备顺着地图上指示的路线，把重要的景点都走一遍，以便到时候规划上山路线。

　　她们决定上去的时候先把西边的景点走一遍，回头下来的时候，再走东边的景点。

　　但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平面图到底和实际走起来不一样，特别是上行一段路后，水泥大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碎石铺成的石板小路，弯弯绕绕，曲曲折折，没走多久，蒋芸被绕晕了。

　　有的景点要特意走小路才能进去。经常朝着西边的某个景点走去，走到了一半，突然发现，她们不只走漏了，而且还走歪了，直窜到了东边的景点。

　　几次过后，蒋芸对自己的方向感失去了信心。

　　王晓佳倒是不在意，一边在手机上拍照做笔记，一边安慰蒋芸：“没关系，都要走的，现在走过的，等下不走就好了，没走的，等下可以补走。”

　　蒋芸应她“嗯”，眉头却没舒展，心里还是有些纠结。

　　王晓佳看出来了。下一次，蒋芸调出地图看路线时，她便也收了笔记，凑上去和蒋芸一起看，默默把图上的路线和脚下的路对应起来。

　　之后，再有路过拐进景点的山道小路，王晓佳总能及时地提醒蒋芸。几次下来，蒋芸对王晓佳的方向感有数了，默契地和她调换了工作内容——她做笔记，王晓佳带路。

　　一路停停看看，她们终于在十一点走到了周虎山山顶。山顶最高处是寺庙，下一点，是一块很大的休闲娱乐区。娱乐区内，左边是几家饭店在葱郁的树木间犹抱琵琶半遮面，右边是一个广阔的大型草场，场内可以自由出入，但不可烧烤，如果要参与滑草、射箭、攀岩、蹦极等娱乐项目，需要另外收费。

　　王晓佳站在草场外的高处看着草场内正在滑行的人们，神色间带着新奇。

　　蒋芸想说“进去体验一下吧”，王晓佳先转过了头，问她道：“我们问问几个项目的价格吧，到时候如果大家有兴趣，也可以过来体验一下？”

　　蒋芸同意，转身朝售票口处找去，王晓佳跟在她的后面。售票窗掩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树前立着一个立牌，上面写着各个项目的具体收费。

　　蒋芸想走近一点拍照，刚刚在立牌前站定，立牌后面的树丛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有着绿色眼眸的黑猫从树丛里冒了出来，朝蒋芸龇牙咧嘴叫了一声：“喵～”

　　蒋芸大惊失色，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踩到王晓佳。

　　王晓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扶住蒋芸，本能地往前跨了一步挡在蒋芸身前，如临大敌。

　　黑猫看着她们俩人，又叫了一声：“喵～”

　　王晓佳：“……”

　　黑猫像打了个哈欠，一甩尾巴，又窜回树丛里了。

　　王晓佳放松了下来，回过头问蒋芸:“你怕猫呀？”语气里闪烁着惊奇。

　　“不是。”蒋芸声音平静得僵硬，强调道:“是怕黑猫。”

　　那不还是怕猫吗？王晓佳看着现在面无表情的蒋芸，回想到刚刚那个面对着一只小猫咪被吓到惊慌失措的小可怜，忽然就被戳中萌点，笑意怎么都藏不住了。

　　太明显了！蒋芸眯起眼睛，用眼神静静地锁定王晓佳。

　　王晓佳接受到了信号，努力地控制住嘴角的肌肉，眼神却完全藏不住。蒋芸恼羞成怒的样子是这样的啊。

　　太可爱了吧。

　　蒋芸眼底浮过羞赧，错开眼，刻意忽略这个插曲，再次抬脚往前，要去拍价目表。

　　王晓佳拉住她的手臂，柔声道：“我去拍吧。”她怕猫忽然又窜出来。

　　蒋芸想到那绿莹莹的眸子，汗毛竖起，身体比思想更快一步地停住了。

　　王晓佳笑又要压不住了，怕蒋芸发觉，她连忙低头，快步朝前。拍完价目表，她还特意去窗口问有没有团购票，几人起，具体优惠多少。

　　之后去左边饭店一家家问是否提供烧烤场地和器具、是否提供食材，提供食材是什么价位，不提供食材是什么什么价位，食材能不能让她们先看看等等，都是王晓佳在前头探路，并且主动把和店家沟通的事都接下了。

　　又一家饭店探询完毕，王晓佳和蒋芸站在山道旁，盯着手机上的信息货比三家。

　　“第一家的价格最贵，但环境是最好，能俯瞰全市；第二家价格适中，卫生还行，但是不提供自带食材。第三家价格比第二家贵一点，卫生环境差不多，但可以单独提供场地和器具，食材自带。第四家价格最便宜，可以自带食材，而且还附送一个自助厨房，但是整个就餐都在室内，卫生环境比较简陋。”王晓佳作出总结。

　　“你觉得哪一个更适合？”蒋芸问。

　　王晓佳略一思索，回答说：“第三家吧。一个是室外烧烤还是比较有氛围，另一个是我们带这么多人出来，卫生安全还是很重要的。第二家虽然价格好点，但我看了他的食材，觉得不是很新鲜。还是我们自己带过去放心。你觉得呢？”

　　蒋芸点头：“我想的和你一样。”她看着王晓佳，眼里闪过欣赏。

　　她发现王晓佳认真做起事时，是一个很细致、很可靠的人，而且意外的，很大方、不怕生，与她平时极易害羞的模样大不相同。

　　“那如果来周虎山，我们就定这一家了？我留了他们电话，等确定了就打电话过来预定？”

　　蒋芸说：“好。”

　　时近中午，两人连续走了快两小时的上坡路，虽不至于疲惫，但到底也有些脚酸了。蒋芸看见，王晓佳鬓边的细发，已经湿濡了。

　　“要不要就在这里吃个午饭？”蒋芸忽然问。“第三家除了烧烤，室内也有提供普通的套餐和面食。”最重要的是，可以休息一会儿。

　　王晓佳微怔，随即答应道：“可以呀。”她以为蒋芸是饿了。她懊悔，她早上都忘了问蒋芸吃早餐了吗。

　　“那走吧。”蒋芸在前头带路。

　　再次走进温度适宜的室内，解放了双脚，两人都舒服地在心底叹息了一声。等翻阅了菜单价目表，王晓佳更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好，还算在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蒋芸招来服务生，要了一份简单的叉烧饭和一份汤，王晓佳只要了套餐，没有要汤。

　　店外烧烤区不时传来嬉笑声，店内倒是很安静，只有两三桌有客。不用赶时间，蒋芸便半是进食，半是休息，吃得慢悠悠的。王晓佳见状，也自觉放慢了速度。

　　快吃完时，蒋芸借口去洗手间，拐到前台，把账单结了。收银台和她们的座位只隔着一个玻璃的装饰屏风，等收银员找零时，蒋芸不经意地扭头，看见王晓佳弯下腰，捏了捏右脚的鞋后跟。

　　蒋芸若有所思，收银员提醒：“您好，您的零钱，十五块。”蒋芸收下钱，去往洗手间。

　　回到座位的时候，王晓佳已经在擦嘴了。蒋芸问：“吃好了？”

　　王晓佳点头，蒋芸便把椅子推好，“那我们走吧？”

　　“好。”王晓佳起身，自然地要往收银台走去。

　　蒋芸叫住她：“我已经付过了。”

　　王晓佳微愣，随即很快反应道：“那我回去转给你。”

　　蒋芸秀眉轻挑，很平常的语气说：“我挑的地方，当然要我请客了。”她拉开餐厅的玻璃门，站着等王晓佳先出去。

　　王晓佳蹙了蹙眉，张口要推辞，蒋芸波澜不惊地补充：“下次，你可以请回来。”

　　下次！这是一个太美好的词了。明明这预示着她有可能荷包大出血，王晓佳却还是顿生欢喜。她被说服了，唇扬了起来，和蒋芸商量：“那这算我欠你一顿饭，好不好？”

　　蒋芸极浅地勾了一下唇，算是默许了。王晓佳不纠结这事了，乖巧地顺着她拉开的门往餐厅外走。

　　蒋芸刻意落后了王晓佳几步，跟在王晓佳的身后。走出一小段路，蒋芸忽然拉住王晓佳背后的挎包链带，问：“你鞋子是不是有点磨脚？”

　　“啊？”王晓佳惊讶的表情和不自觉动右脚的动作出卖了她的答案。

　　蒋芸松开手，叮嘱：“你在这等我一下。”说着，她背过身往回走，大步流星地朝着刚刚离开的餐厅方向去了。

　　“蒋芸……”王晓佳有些反应不过来。

　　很快，蒋芸回来了。她步子大，走过小道，仿佛带过了一阵风。沿途的枝叶发出细微的摆动声，像被放大在了这静谧的午后，放大在了王晓佳的耳中。

　　分不清是风动，还是心动。

　　王晓佳心里升起隐隐的预感，心砰砰直跳。

　　终于，蒋芸在她身前站定，眉目清冷，略有些喘，却很温和地发声：“给你。”

　　她摊开手，几片窄长的创可贴静静地躺在她手心中。

　　王晓佳从蒋芸掌心中捡起创可贴，指尖触到蒋芸的温度，声音发干:“谢谢。”

　　蒋芸收回手。

　　王晓佳低下头，坐到路边的石凳上，梨涡里偷偷漾起羞和喜，“餐厅还卖创可贴吗？你怎么知道我鞋子磨脚了？”

　　“不卖，我碰运气找就餐的人要的。”蒋芸走得有点热了，把颈后的发撩到肩前，不露痕迹地散热。“我看你右脚的走路姿势，猜的。”

　　王晓佳脱了鞋，褪下袜子，咬唇低道：“蒋芸，你好细心啊。”

　　蒋芸欣赏她腼腆的小模样，视线触及她破了一大块皮泛着血的脚后跟，否认，“也不是，分人的。”

　　王晓佳动作一顿，急促地抬头望向蒋芸，眸子里压抑着惊喜和期待。

　　蒋芸没有察觉，说完后面的话：“一般人磨脚，都会自己说的。”她在王晓佳身边坐下，轻缓了声问：“你怎么不和我说？”

　　只是这样啊。王晓佳失望地垂下了头，“我不好意思说。”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

　　王晓佳贴上创可贴，小声道：“我怕你觉得我事多。”顿了顿，她又担心蒋芸误会自己把她当成苛刻的人，补充道：“因为踩点，肯定要多走路，我本来就应该穿好走路的鞋的。我还穿皮鞋臭美，根本就是自作自受。”

　　蒋芸被她自己骂自己逗乐，“你为人处事，一直都这么小心的吗？”

　　声音里仿佛含着笑意，王晓佳抬头确认，捕捉到蒋芸唇角稍纵即逝的弧度。她嘴角也被带得上弯了些，大着胆子，轻声回了一句：“不是，也分人的。”

　　蒋芸猝不及防，愣了愣，唇角的弧度明显了起来。哟，小兔子会咬人了？她逗她：“嗯，分人的。”

　　“小心，和更小心的区别吗？”

　　王晓佳动了动唇，想辩解，却发现辩无可辩，抿唇沉默了。

　　蒋芸错开眼，目视着对面石缝里艰难探出头的小草，淡淡道：“放轻松点。”

　　她语义不明地说了这么一句，王晓佳拉上袜子穿好鞋，犹豫着，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好。两人奇怪地沉默了几秒，一阵和风拂面而过，吹得枝叶沙沙轻响，石缝里的小草，细嫩的茎左摇右摆，立于风中，柔弱又坚韧。

　　蒋芸再次开口，声音里的清冷仿佛都被风吹散了许多，“不要想让所有人都喜欢你。这样会很辛苦。”

　　“走吧。”她站起身作势要走，侧对王晓佳的背影，孤清中又透着一点柔软，让王晓佳控制不住幻想。

　　她不会发觉的，王晓佳终于放任自己深深地看了蒋芸一眼。她从喉咙里挤出乖巧的“嗯”，跟着站起了身。

　　两人不远不近地并肩走着。太阳在背后烘着，她们矮矮胖胖的影子在脚边移动着，常常分离，偶尔交叠。王晓佳情不自禁地移动手的角度，偷偷地用影子牵了一下蒋芸影子里的手。

　　做贼心虚，一触即放。

　　可是，想让你喜欢我。至少，多喜欢我一点点。王晓佳蜷起五指，偷偷地想。

　　*

　　下山都是下坡路，多少比上山要省力些，花费的时间也少了许多。一点多，王晓佳和蒋芸再次来到了停车场。

　　王晓佳除了走得脸有点红外，看上去倒不是很累的样子。蒋芸不动声色地平复喘息，暗自惊讶，这小兔子看不出来，体力还挺好的。

　　上了车后，蒋芸问她：“脚后跟磨得还厉害吗？”

　　王晓佳摇头：“贴了创可贴以后，不磨了。”

　　蒋芸打着方向盘，把车驶出停车场，提醒她：“回去以后，记得放松肌肉，周五还要体测。”

　　“噢！”王晓佳轻呼一声，“我差点忘了。”这周五体育课要进行立定跳远和800米的体测。800米这项运动，不管是能跑及格还是不能跑及格，都是多数人的噩梦。筆趣閣

　　王晓佳小脸皱了起来，蒋芸猜测：“不喜欢跑步？”

　　“也不是。”王晓佳解释：“只是不喜欢跑得太快，跑完了容易难受。”每次跑完，都要好几分钟缓不过来，觉得呼吸都变疼了，喉咙里充满了铁锈味。

　　蒋芸深有同感，不过，“一年一次，忍一忍就过去了。”

　　王晓佳点头。

　　但没想到的是，等真的开测了，王晓佳稳稳地忍下来了，蒋芸自己反而差点忍不住了。

　　周五那天大降温，整个早上天都阴沉沉的，中午放学时还下了一阵小雨，所有同学都在热烈地盼望着下午继续下雨，体育老师能发通知说“下午体育课取消”。但天不遂人愿，大家睡了个午觉起来，天已经彻底放晴了，连上午下过雨的痕迹都要被蒸发没了。

　　大家唉声叹气，认命地去上体育课了。

　　王晓佳到得早，坐在裁判台的台阶上晒太阳，晒了好一会儿，蒋芸和简鹿和才姗姗来迟。

　　蒋芸少有地扎了高马尾，穿了运动裤，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纯纤秀。王晓佳注视着她由远及近，慢慢地才看清，蒋芸好像有点和平时不一样。

　　她脸颊染着些不自然的红，鼻尖和人中那里，更是红得厉害。

　　王晓佳心咯噔一声。果然，下一秒她听见简鹿和担忧地问：“蒋芸，你真的不和老师请下假，下节课再补测吗？”

　　蒋芸带着鼻音的声音传来：“不用了，没事的。”路过裁判台，看见王晓佳，她微微勾唇，算是打招呼了。

　　王晓佳却意外地叫住了她：“蒋芸。”

　　蒋芸停下脚步，转身看她。王晓佳从裁判台上两步跑下来，站到她跟前，轻声问：“你是不是感冒了？”

　　蒋芸轻轻吸鼻子，反问：“这么明显吗？”

　　鼻子红红的，配合着她反问的鼻音，其实有点可爱。但王晓佳完全没心思欣赏，只点了点头，担心道：“跑步没问题吗？”

　　简鹿和见缝插针：“我也担心她这个问题，她早上还发烧呢，中午才退下来的。”

　　王晓佳皱眉，张口想劝，上课铃响了，体育老师在不远处吹口哨集合了。

　　蒋芸不在意道：“走吧，我们也过去吧。跑两圈，几分钟的事。”

　　简鹿和拿她没办法，王晓佳更没有立场，只能把两只眼睛和一整颗心都系在蒋芸身上了。

　　立定跳远过后，休息十五分钟就开始八百米测试了。八百米测试按照自愿顺序，九人一组，分为四组，跑进4分32秒算做及格，不及格的下周有一次补测机会，补测如果也不及格，那就要等大四的时候清考了。

　　体育老师喊:“来，第一组。”

　　王晓佳站在跑道旁观望，看着蒋芸和简鹿和站到了跑道上。张清雨跃跃欲试，邀请王晓佳：“我们也去吧？”

　　王晓佳摇了摇头：“我再休息会儿吧？你先去。”

　　张清雨犹豫：“那我等你一起吧。”

　　九个人集齐了，体育老师一吹口哨，大家就争先恐后地从起点处出发，边跑边慢慢往内道移动。

　　选择第一组跑的人，都是跑步不算差的人，本身节奏就比较快了，领头的女生，还是一个明年准备参加大运会的女生，明显把整组的节奏带得更快了。很快队伍就变成了稀疏的长队，王晓佳的视线，始终锁定在蒋芸的身上。

　　蒋芸一直紧紧地跟在简鹿和的身后，两人分别排在第三和第四。

　　第一的人结束第一圈了，不久后，第二第三第四也都路过了起点。蒋芸微张着嘴，脸色煞白。

　　“这一组跑得都好快啊。”张清雨感慨。

　　王晓佳呼吸发滞，顾不上理会张清雨，快步跑向跑道对面大家放东西的地方，从包里拿出了纸巾和水，抱着跑回去，横跨足球场，跑到了跑道的后半程。她盯着蒋芸跑过弯道，面朝着她跑来。

　　蒋芸看上去不太好，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慢，和简鹿和的距离越拉越大了，到最后半圈时大家都在提速冲刺，她却完全跟不上去了。

　　只有几十米了，不能前功尽弃。蒋芸咬着牙，忍着胸闷到要炸开的感觉，机械地动作自己的双脚。她发现自己真的低估了这场感冒。

　　感觉再多跑一秒就要死了。终于，体育老师喊了声“五”，她可以停下来了。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胃内翻江倒海，蒋芸捂着胸口就要站不住了。

　　简鹿和也才刚刚停下没几秒，整个人半死不活的，支着两条不听话的大腿缓慢移动:“你……别……”她自己也气喘如牛。

　　早有做完引体向上的男生伺机已久，占据终点处能站的最佳位置，两步跑到蒋芸身旁，关心问:“蒋芸，你还好吗？”

　　是之前在办公室例会上见过的宣传部部长。蒋芸强忍难受，直起腰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男生开了瓶水递给她，蒋芸不接，还是不说话，只摆手。

　　不想说话，好想吐。

　　男生还想说什么，“我扶你走走吧。”一道柔软的声音插入。

　　王晓佳一手扶住蒋芸的手臂，一手绕过蒋芸的背，半抱着她，给她支撑：“很难受吗？不能马上喝水，也不能马上蹲下的。”声音也有点喘。

　　终于。蒋芸松了口气，放松了背，安心地把自己交给王晓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