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陈往事.理想国篇（1）

  我们感官所感知的这个世界不是真正的世界，这个世界只是表象和幻觉。真正的存在者是持久，不变和永恒的。

                                                                   ——————《西方哲学史》.(美）梯利

  “这次，我们是去中央。”陈说。

  早上起床，星熊做了煎饼，冲了咖啡。陈把出差的东西准备好，便坐下来吃饭，顺便看了看手机上的新闻。中央很近，坐火车便能到，于是两人提着行李去了火车站。陈在进站前提醒星熊吸了最后一根烟。因为怕车上没有吸烟区。两人检票完，上了车。

  “你没有带赤霄？”

  “嗯。”陈把行李放上架子。星熊没有继续问下去。她回想起那个暗红的雪夜和遍地的尸骸。自己有些难受。她很喜欢眼前这个女生，大口吸烟，脾气古怪，红色的眼睛疲惫又机警。但她又忘不了她在北境时办事手段的残忍。自己和她的距离会不会太近了。她总是想到这个问题。她知道如果陈现在正注视着她，那么自己古怪的心思一定会被察觉到，她坚信着。所幸陈没注意星熊的表情，她只是望着窗外阴郁的天空和雾蒙蒙的山野，世界的影像在她光滑的瞳孔中滑过：歪歪斜斜的电线杆，星星点点的农舍。。。。

  “我看你平时不会去刷那个短视频来着？”陈眼睛看着窗外。

  “嗯，那个短视频软件好像很火，但是我之前看了两下，没什么意思，就删掉了。”星熊答。

  “知道我为什么每天早上起来看新闻吗？”陈说，“我是在看戏。”

  “看戏？”

  “这些新闻的故事情节比某些电影小说还曲折，”陈戏谑道，“新闻，短视频。。。可看不可信，权当看戏好了。被艺术加工过的文字和画面，强调印象和情绪。并非准确的信息。”

  “你是在暗示审查制度。”

  “聪明。”陈收回目光，看着星熊，“这就是我们这次的案子。”

  一辆叫卖小零食的推车经过两人，朝车厢后面走去。

  “资料在上面的包里，就不拿了，我给你稍微讲一下就行，反正内容没什么没什么大用。”陈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掏烟，然后反应了过来，叹了口气。

  “这次的受害人在‘传媒部’工作，那是专门负责检查网络信息的部门。任何他们认为不适合出现在网络上的东西都由他们清除，情节严重者上报给高层，调动警力处理。”

  天边群山间，鸟群穿云而过，翱翔呼号。

  “受害人于昨日凌晨失踪，一直到现在都杳无音讯。报案的是她的同事。根据那小子——也就是受害人同事——的口供，昨天下午三点两人约定晚上去受害人同事家吃饭，结果到了晚上十点受害人都没有露面。他当时心情有些低落，便也没有想太多。后来警方调取监控的时候发现受害人沿路的监控都被破坏了。不仅如此，那片区域内的所有监控都被毁了。但是没有拍到任何可疑人物，应该是嫌疑人卡住了监控的死角进行破坏。”

  那个叫卖零食的车又回来了，朝车厢另一头走去。

  “根据监控被破坏的程度上看，应该是一位源石技艺较为高超之人所为。监控的切口面极为平滑，看得出力道和精准度都相当大。因为两人工作的特殊性，当地警方已经对受害者同事实施了保护性监禁。我们去了之后，他的安全和案件的侦破就由我们负责。”

  星熊拆开一包薯片：“听你之前的叙述，你应该不是很喜欢办这个案子吧？你好像对这种严格的检查制度很有意见。”

  陈楞了楞，摇摇头：“你还没有完全领会我的意思。你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没有这样的严格的言论管控制度，国家会是什么样子。这个世界不缺没长脑子的傻子。一旦网上各种流言开始多了起来，有多少人会干出危害社会的事情。封住我们嘴的不是这个体制，而是大多数人的愚昧。但这种愚昧也是没有办法的，因为我们毕竟生活在这个基础的阶层，很多事情我们根本无法得知全貌。就像哲学家们一直以来的工作都是盲人摸象一样。与其让混乱击垮我们，不如就让一个绝对的力量来控制言论。这样至少还有秩序。当然，弊端我刚刚也说了，人们的思想，你，我的思想都被操纵着。这样的秩序虽然最大限度避免这个国家被混乱吞噬，但也没人可以说我们被引导着的那个方向就是‘正确’的。因为真正的‘正确’无法以这样的形式被我们人类所探寻，当然，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星熊沉默了很久，问道：“所以，世界上果然本就没有所谓‘共赢’的策略，是吗？”

  陈满意地点点头。

  火车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哐当”的声响，两人随着火车轻悠悠地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