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卖
周六是每周最充实的一天,要赶去二十几公里外的球场参加橄榄球队的合训,大概四五个小时后,回家路上吃一顿麦当劳,再带着滚烫的身体钻进健身房操练操练,十分圆满。
回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洗完澡又觉得饿,于是翻开手机挑选外卖。顺便寻思,这几天钱花去哪了?一转眼两百就花完了。
我坐在书桌前,继续写故事,没一会儿,手机收到了外卖小哥的消息。我的地址似乎有些刁钻,经常接到电话被询问具体位置。
“你好,我是聋人也不方便接电话,马上到了,谢谢。”
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我告诉他我去门口等他,放下手里的事。我趴在楼道的窗户上,手机上显示仅有十几米的距离,我却看不到任何踪影,而且看起来有些南辕北辙,渐行渐远。我知道大概率和以往的外卖员一样,不是送到了隔壁大院就是隔壁小区。虽然刚洗过澡,我还是决定下去迎接一下。我一边发消息,一边下楼。活了一阵子小哥才拍了照片,问他是不是走错了。
平台貌似不能发大段的消息,我一句一句的给他指引,他说一会儿就到。
南京不是冬天就是夏天,完全没有另外两季。夏夜完全没有夏夜的样子,窒闷滚烫,山围成一口锅,燃烧锅底每一个奔走的人,熬煮这一城的热烈。
我留意距离,直到一个身穿蓝衫的小哥到我跟前,我不敢确认,我觉得我的骑手应该是对家的黄袍。
小哥也看了我两眼,树荫下我看不清他的脸,他继续往前骑。
我告诉我的小哥,我穿着绿衣服,在路口等他。
“看到了。”他回答。蓝衫小哥折返到我面前。
这次他骑进了路灯的光下,我看见了一张平庸朴实的圆脸,他的皮肤在夜色下也是肉眼可见的黝黑,嘴唇厚实。
小哥咿咿啊啊,把外卖递到我手上。他低头去结束订单,我习惯性地道谢,他没有反应。我于是等他抬起头,再向他点头致意。他却抢在我前面,双手合十。他的眼睛不大,疲倦却又清澈。
道谢是我的习惯,是对每一位劳动者与同志付出的致意。
回家路上我有思考,为什么自己的心情有点复杂?首先不是出于怜悯的沉重,自食其力的劳动者不需要可怜。也不是对奋斗拼搏的“喝彩”,摇旗呐喊者多半非你我赤子中人,拼尽全力的活着就是人生全部的追求与意义,这种人生不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