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猫 (四十六)

她什么也没有说，站起身来把书拿在手上。我看封面大致能认出这本书是《美国总统文集》，在第四层，编号是D05-0510。我看着她一层一层地走了上去，然后转了一会儿，把书放在了本来的位置。她转过身，对着我一笑，然后以同样的步伐向我走来。

“说吧，我好人做到底。”

“这是你应该做的——作为听你讲故事的交换。”

“好吧，不管怎么样，我会帮你就是了，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你可以接受这件事情的结果。”

我以为她会说，不能保证可以帮我完美的解决这件事。她这样说，说明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把这件事情差个水落石出，至于结果，我不会太在意的。

“可以，事情解决了就是了，管他是什么样的结果，至少要比现在好。”

“你还对我挺有信心的。”

“何以见得？”

“你竟然不问我能不能把这件事情办成，就说这样的话。”

“是你先说的，既然可以让这件事情有一个结果了，我再问你能不能办成不是多此一举吗？”

“既然如此，你说一下窃书这件事你调查的整个过程吧。”

我从那天晚上的电话开始讲起，然后讲到神秘的地下室，再是公安局里的事情，之后就是一些琐碎的事情了，至于和窃书有没有关系，我不清楚，所以便一并说出了。女孩在听的过程中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就像似米开朗琪罗《创世纪》中的上帝，只不过她是要接收我传递的信息，而并非像上帝那样将灵魂传递给亚当。

“这差不多是事情的全貌，细节的地方我就不去说了，说出来也浪费时间，我也不能保证我所说的所有细节都是完全正确的。”

“差不多了，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处。看来解决问题还是要我来，你帮不上什么忙的。”

“帮不上忙吗？我做的这些调查难道没有任何用吗？”

“当然不是，不过也可以说你理解的完全正确。这件事像你那样调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出现了像盗窃这一类的事情，看监控一个个排除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这件事情。对于这件事情，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更准确的说是，只会让问题看起来更加复杂和难以理解。”

我似乎有些眉目，可是我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我怕就连我的思考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理解。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再一次在我的脑海里浮现，而可以窥视到的，仅仅只是事情的一些边角——这些足以改变我世界观的边角。在这之下的，或许是更加无法理解和接受的东西。

“我相信你，所以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吗？”我不想把这件事情推给任何人，至少我要参与其中才对。

“当然需要，我自己也只是解决这个问题而已。”

而已，难道对于我无法想象的一件事情，在女孩这里就会变得简单吗？

“那——我要做些什么？”

“相信这个世界是真的。”

“就这些？”

“就这些。”

女孩调皮的笑了，我好久没有见到这样的笑了，上一次见到她这样笑还是在那个神秘的酒馆里面。此后我们就没有再说什么话，她绕开面前的与腰齐的桌子，然后径直走向图书馆的门，在她右脚即将迈出门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间隔了有两秒钟，她回头看了我一眼，高高举起右手，好像是在触碰在头顶上很高的某个东西，连脚也微微踮起。接着她用很大众的方式把手大幅度左右来回晃了几下，就连身体也微微倾斜。她猛地转过身，跑着离开了，连阳光都被她裙摆卷起来的风给吹了出去。我对着空荡荡的门框，呆呆地举着右手，直到风再次把阳光吹进屋里来，我才回过神。

“没问题，这件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会想办法的。”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心里也没有底，但我怎么说也要让顾先生放下心来，至少不能让更多的人变得慌乱。

“你有把握？”

“有，但没有十足的把握，至少不会让事情发展得更加可怕。”

“怎么说？”

我不能把女孩的事情和他说，当然一句两句也是不可能说清楚的。关于女孩的事情，我自己认为，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你放心就是了，这件事其实也并没有我们想得那样严重。”

顾先生点了点头，也许是因为不知道再说什么话好了，也许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但不管怎样，我从他的表情中看得出来，他对于这件事，似乎也放了下心来了。看来，我的承诺还是奏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