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传奇》第三部 三界归心（2021修改版）第三十七章 变数迭生（上）
当年看93《包青天》，时常震撼于大人审案的凛然正气，于是突发奇想，尝试描写府衙堂审，致敬金超群先生完美诠释的包大人，希望能还原93包的味道。
第三十七章 变数迭生（上）
碧罗涉足瑜华殿 包拯堂审赵承责
瑜华殿内，镂金龙纹的双耳熏炉轻烟袅袅，炉中燃的乃是仙界极品香料，有提神醒脑之奇效，却无法救醒昏迷中的展昭。
王母坐在他身旁，望着他憔悴不堪的面容，听着他弱不可闻的呼吸，恍惚间感觉下一瞬，这个单薄的孩子就会在她眼前消失。十八年来，王母一直期盼他与玉帝之间的隔膜能够化解，怎料他们祖孙相见的结果，竟会是这样。
小顺子匆匆进入大殿，拱手道：“娘娘，据老君身边的小童回禀，老君此刻正在玄华逸安宫，用恕德天王的丹炉为殿下炼制丹药，一时难以抽身，不过他已接到娘娘的传召，想必很快就能赶到。”见王母面露不悦之色，趁机进言道：“老君法力虽强，但天界之中，医术最高的乃是医祖扁鹊，娘娘何不召他为殿下诊治？”
王母闻听，略有动容，却不置可否，垂眸回望展昭，惊见他左腕下的锦被洇出一片血红，拉起他的手一看，见腕上的伤布已被鲜血浸透，忙问小顺子道：“怎么会这样？”
小顺子诧异地看向王母，回想方才在承怡宝殿发生的一切，恍然道：“殿下见驾之时，曾双手伏地向陛下叩头，想必是不慎撕裂了伤口。”心想，难怪殿下俯身拾起《孝经》时，左腕会微微颤抖。
王母合目一叹，心道：“陛下何须质疑玉儿对他是否恭敬？玉儿若有半分不敬，叩拜之时大可敷衍了事，何至撕裂腕上的伤口？”
须臾之后，太上老君奉召进殿，向王母躬身行礼，见王母身旁的碧罗仙子向他微微屈膝，漠然点了点头，便直奔展昭床前。
三指搭上展昭的腕脉，太上老君沉吟片刻，回禀王母道：“紫辉神君的丹药本对殿下有益，可是过量服用，却会损耗体内的精元，而且殿下适才心绪激荡，乱了内息，势必加剧精元的消耗。”抚须叹道：“今日辰时，陛下传给殿下的两成精元已所剩无几。”
“什么？”王母眸中一痛，焦急问道：“那玉儿他……”
“娘娘请宽心。”太上老君合十道：“殿下洪福齐天，定能转危为安。”见王母黯然无语，抖浮沉躬身告退，回丹房炼药去了。
碧罗仙子见他离开，柔声劝慰王母道：“娘娘不必忧心，殿下不会有事的。”
王母轻叹着点点头，和蔼地对她道：“哀家方才只顾着玉儿，还未谢你将他送回寝殿。”
“娘娘这么说，岂不折煞臣女！”碧罗仙子语气温婉道：“殿下出行之时，未曾乘坐驾辇，臣女的青鸾香辇甚是宽敞，送殿下回来乃是理所应当。”想到一路之上，来往的神将与宫婢看到昏迷中的展昭与她并肩坐在一起，震惊之余，纷纷向她投来崇敬的目光，仿佛那时的她，已然贵为皇长孙的正妃。
“碧罗？”王母看到她的神色，微蹙黛眉道。
碧罗仙子慌忙收敛心神，变出一枚珊瑚小瓶道：“启禀娘娘，此乃玉清境中的玄灵清泉，融合蟠桃的汁液，可补益殿下的精元，加上舅公传授臣女的独门法术，明日午时之前，定能让殿下苏醒。”
王母笑道:“如此甚好！”
“只是……”碧罗仙子含羞道:“只是每隔一个时辰便要施法一次，臣女今日……须得留在这里……”
小顺子心中惊道:“她竟要彻夜留在殿下的寝殿！”
王母听了，却并不意外，垂眸一笑道:“那就辛苦你了。”
碧罗仙子心下大喜，脸上的神色却依旧矜持。
王母亲自为展昭的左腕敷了药，小心帮他包扎好伤口，握着他的掌心，又陪了他一会儿才起驾回宫。
碧罗仙子将她送至殿外，见九凤銮舆飘然远去，转身回到殿内，吩咐小顺子道:“立即去蟠桃园，摘几颗九……”犹豫了片刻，继续道:“六千年一熟的蟠桃。”
小顺子有心遣他人前去，无奈蟠桃园乃是天庭禁地，一般的奴婢根本没有资格入内，只得听从碧罗仙子的命令，于是吩咐殿内的奴婢道:“在我回来之前，务必小心服侍殿下，不得离开寝殿一步！”目光移向碧罗仙子，示意众人对她多加留意。
待他踏出殿门，碧罗仙子走到展昭床前，望着他右腕上的姻缘线，缓缓抬起衣袖，含笑看向袖中的碧玉宝瓶，但见宝瓶之上，“殊途”二字金光流转，若隐若现。
“小王爷，小王爷！”唐三躬着腰，站在赵承责床边唤道：“您醒醒，天亮了！”
赵承责扬手挡住照在脸上的阳光，皱眉看着唐三，一脸愤懑地道：“天总算亮了！”想到柳玄通的断言，猛然坐起身来道：“不知那道士的药到底管不管用！”正要试着下床，忽然反应过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腕转了两转，难以置信地道：“好了！我的手好了！”急忙跳下床去，发觉落地之际，脚腕毫无痛感，不由喜出望外，穿好衣裳，便要冲出房门，一不留神，却被门槛绊倒，摔了个结结实实。
唐三忙扶他起来，劝道：“小王爷，您慢点儿！”
赵承责也以为自己走得太急，掸掸身上的尘土，继续迈步向前，不料双脚竟然一步一跛，身子左摇右晃！
“这……这……”赵承责满心气恼，五官痛苦地纠结在一起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三怯生生地道：“柳道长曾再三叮嘱，服药之后的一个时辰，万万不能有丝毫移动，可是小王爷……”
“这能怪我吗？”赵承责疯了一般吼道：“昨天夜里，满床都是虱子、跳蚤，咬得我恨不得跳起来，把所有的东西都砸了！你说，我能躺着一动不动吗？”越想越是憋屈，忍不住哭道：“我被白玉堂害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有了好转的希望，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老天爷，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为什么，为什么把我这堂堂的小王爷变成一个令人耻笑的跛子？”
不远处的碧波池里，蒋平头顶一片圆圆的荷叶，悄悄探出脑袋，郁闷地撇了撇嘴，心道：“怎么只跛了一只脚？他的手居然没事？难道是虱子、跳蚤捉得少了？早知如此，就该让二哥在他房里挖个洞，丢几十只老鼠进去！”
当日巳时，开封府奉旨审理赵承责一案。
太师庞吉与丞相王延龄一同听审，包拯身着官服，向二人拱手施礼之后，撩袍端坐正中，威严之气震慑整个大堂。
公孙策手执毛笔坐在包拯近旁，准备抄录供词。看到王朝、马汉与张龙、赵虎一手握刀，一手叉腰肃立在包拯两侧，公孙策顿觉一阵恍惚，仿佛展昭挺拔的身影仍在包拯身旁。
包拯俯视堂下，右手捏起惊堂木，“啪”地用力一拍，沉声吩咐道：“传赵承责！”
王朝扬声道：“传——赵承责——”
“威——武——”两旁衙役齐身高喊堂威。
庞吉见衙役将赵承责带进堂来，顿时想起当年庞煜受审，也是这般情景，恍然觉得眼前之人并非韩王之子，而是他的爱子庞煜。
包拯见赵承责手脚皆已被废，竟能行动自如，心中甚为吃惊。
公孙策与王朝四人惊见他奇迹般的恢复，想到日前他毒害展昭的卑鄙行径，更是义愤难平。
随着赵承责迈步上前，众人这才发觉，他每走一步，身子都是一晃，似乎一条腿长，一条腿短，走起路来甚是可笑，像极了农舍里滑稽的鸭子。
赵承责无视众人鄙夷的目光，歪着肩膀在堂上站定，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赵承责！”包拯虎目含威，责问他道：“见了本府，因何不跪？”
赵承责尚未开口，已听庞吉道：“他罪名未定，何须下跪？他乃韩王世子，岂能以皇亲贵胄之尊，跪你这小小的开封府尹？”
包拯看向庞吉，压下心中的怒气，吩咐衙役摆座。
赵承责冷哼一声，抖衣摆昂首落座，目光不屑地转向一边。
包拯问道：“赵承责，你可知罪？”
赵承责挑眉轻笑，反问他道：“我何罪之有？”
包拯道：“你收受贿赂，借韩王之便，扶植贪官刘佑，其罪一也；你在建州期间，强掳民女，污其清白，以致凌虐致死，其罪二也；你趁人之危，毒害展昭，令他……险些丧命……”说到此处，声音已有些颤抖，勉力定了定神道：“其罪三也！”
公孙策与王朝四人听他提到展昭，心头都是一痛。
包拯怒视赵承责道：“如此三行大罪，件件罪证确凿！”
却听赵承责道：“这些罪名都是子虚乌有，小王一概不认！”心想：“柳玄通说他有办法帮我脱罪，不知是真是假。”
包拯语气铿锵道：“在人证、物证面前，量你不得不认！”于是吩咐道：“传杭州知府刘佑！”
“传——杭州知府刘佑上堂！”随着马汉的传话，众人同时看向堂外，可是等了良久，也不见刘佑，却见一名衙役进来拱手道：“启禀大人，刘佑方才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目光呆滞，好像……好像中邪一样，除了傻笑，一句话也不会说了！”
“什么？”包拯眸光一惊，蹙眉陷入了沉思。
赵承责心中笑道：“柳玄通还真有些本事。”
包拯命这名衙役下去，转而吩咐道：“传人证苏嫆！”
不多时，苏嫆已被带到，下跪向包拯叩头道：“民女苏嫆叩见青天包大人！”
包拯见她神智清明，顿时放下心来，于是问道：“你可认得此人？”说着，看向赵承责。
苏嫆侧目看了一眼，低头禀道：“认得，他是韩王府的小王爷。”
包拯点点头，继续问道：“当年你在建州，可曾被他掳劫，遭其玷污，因而羞愤自尽？”
苏嫆听得一愣，摇摇头道：“回包大人，小王爷并未掳劫民女，只是邀民女弹唱歌舞。小王爷只是欣赏民女的才艺，毫无越轨之举。”恳切地看向包拯道：“民女未遭侮辱，岂会羞愤自尽？”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陷空岛五鼠在堂外听了，也都大为惊诧。
王延龄曾听包拯说过苏嫆的遭遇，不知她为何要当堂翻供。
庞吉与赵承责相视一笑，不由信心倍增。
包拯拿起案上的供词，对苏嫆道：“这是你日前亲笔所写的证供，与你今日之言，完全背道而驰。”说着，命张龙交给苏嫆。
苏嫆打开一看，满眼都是惊愕，抬眸对包拯道：“这绝非民女所写！”急得流下眼泪道：“不知是何人模仿民女的笔迹，污蔑民女的清白，求包大人明察！”
公孙策见她神情悲切，言之凿凿，心知其中必有蹊跷，即便再审下去，也难以问出实情，当即向包拯拱手道：“启禀大人，苏嫆当年受惊过度，时常神志不清，胡言乱语，今日见到小王爷，心绪更难平静，不妨先让她下去，悉心调养数日，想必很快就能复原。”
包拯会意点头，沉声道：“带她下去，此案择日再审。”随即吩咐道：“传白玉堂……”
“且慢！”庞吉大喝一声，拦住他道：“包大人传他上堂，可是要审理小王爷毒害展昭一案？”
“正是！”包拯怒视赵承责道：“白玉堂曾亲眼目睹此事，小王爷休想抵赖！”
庞吉轻蔑笑道：“白玉堂乃江湖草莽，他的话焉能采信？”
“他证明我毒害展昭？”赵承责不紧不慢地道：“那谁又能证明他没有说谎？”
庞吉紧跟着道：“就算白玉堂没有说谎，他也只是人证，原告乃是展昭，”逼视着包拯，质问他道：“敢问包大人，展昭何在，可能上堂？”
包拯闻听，握着惊堂木的三指生生一抖，隐去眸中的痛楚，对庞吉道：“展护卫如今在外公干，一时……无法回京……”
庞吉得意笑道:“既然原告不在，此案何须再审？”大步走向赵承责，拉起他的胳膊道:“小王爷，咱们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