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中的吃喝:丰富热闹的餐桌上,我们聊聊神秘的风水

“风水”又名“堪舆”,是中华民族一门源远流长的学问。它从诞生那天起,就或深或浅、或多或少地影响着每一个中国人的生活和心理。便是你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便是你位高权重、生杀予夺,在高深玄妙的“风水”面前,多半也要洗耳恭听,宁可信其有,不敢信其无。
而深谙这门学问的人,被称作“风水先生”,都是很神秘很拉风的,走到哪里都备受尊重的。
《儒林外史》中有两段专门讲风水,都是在饭桌之上,在觥筹交错之间。
五河县有两位饱学秀才,余特和他的弟弟余持(书中称为余大先生和余二先生)因为家境贫寒,父母去世十几年都没钱下葬,成为兄弟二人的心病。这一次,余大先生在一个朋友处打得一百多两银子的“秋风”,回到家后,便和弟弟商量,打算找个有名的风水先生,挑选合适的地点下葬。
便在这时,一个本家请他们吃饭,二人欣然赴约。到了才发现,原来还有两位客人,也是熟人,还是嫡亲的堂兄弟,一个名叫余敷,另一个叫余殷。这余大先生兄弟比较清高,不大看得起同县有钱有势的人家。那余敷兄弟呢,就势利些,对有钱有势很是羡慕。大家在桌上聊起来,便有些话不投机的模样。

便在这时,主人家的酒宴摆上了桌,打断了这场有点尴尬的谈话:
“九个盘子:一盘青菜花炒肉,一盘煎鲫鱼,一盘粉拌鸡,一盘摊鸡蛋,一盘葱炒虾,一盘瓜子,一盘人参果,一盘石榴米,一般豆腐干。烫上滚热的封缸酒来。”
看来主人家境殷实,对四位客人也很当回事,这么九个盘子的饭菜,有荤有素有点心,色香味俱全,着实丰盛。
吃了一会儿,主人拿了红布口袋进来,里面是用红头绳拴着的几块土,递给余敷兄弟说,你们看看,这山上的土色如何?
原来余敷和余殷也是风水先生,主人准备给父母迁坟,选定了一处地,特意请余敷兄弟给看看,这土色好不好?也因此,这顿饭才如此丰盛。
余敷和余殷将土块接过来,左看看右看看,又放到嘴里品尝了半天,说道,这土不好,如果葬入这片地,以后你家就要穷了……

随即,余殷便在饭桌上侃侃而谈风水,他用酒在桌子上画了个圈子,一边指着一边说,我们选的地,这里是一个墩,一个炮,弯弯曲曲,骨里骨碌,一路接着滚下来,什么什么,最后结成一个穴,叫“莲花出水”;又用两根面条做了一个龙,说这地葬下去,子孙一定会发达的……
余大先生不太相信这两个堂弟,他说,我不久前在南京,听到一个朋友说过,葬地只要父母安,那子孙发达的话也是渺茫。余敷坚决否认,怎么能这么说呢?父母若是安了,子孙又怎能不发达?
这场饭局结束后,余大先生和余二先生回到家商量给父母下葬,他们看不上两个堂弟,觉得他们未必真懂风水。最终商量决定,还是请个信得着的风水先生张云峰,当然,也是“备了饭”请张云峰来吃饭,托他帮忙选地。他们的要求不高,“并不必讲发富发贵,只要地下干暖,无蜂无蚁,我们愚弟兄就感激不尽了。”
这想法并不是余大先生的原创,是不久前,在南京杜少卿家的酒桌上迟衡山说的。迟衡山是杜少卿的朋友,是正人君子,所以余大先生对他很是信任听从。在那个饭桌上,迟衡山讲了一个施御史家的风水趣事:

施御史有兄弟二人,施御史中了进士当了御史,但他弟弟就没有这个好运气。御史施二就说,这一定是因为母亲的葬地不好,只发大房,不发二房,便养了一个风水先生在家,天天嚷嚷要给母亲迁坟。施御史不愿意,弟弟哭着下拜哀求,说如果不迁坟,不仅是不发,而且还要瞎眼。施御史实在没办法,只好同意了。施二又找了好几个风水先生,好不容易选定一块地,结果到了迁坟那日,施御史兄弟跪在坟前,掘开坟墓后,里面冲出一股热气,不偏不倚正好宠到施二眼睛上,那眼睛果然瞎了——施二更加迷信风水先生了,觉得他说得真是太准了……
最终,余大先生请风水先生张云峰选中了地,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了下来,择日安葬了父母。说来道去,余大先生还是信风水的,不过这买地的钱却来得不太正当,牵扯一件人命官司,这块地的“风水”着实堪忧。

中国人的“风水”内容丰富,不仅在葬地之间,也在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便是这个时代,我们也随处可见“风水”。前些年我写报刊杂志,什么“好妻子,就是一个家庭的好风水”,“好家风,就是一个家庭的好风水”之类的题目时常看到,当时心里就嘀咕,妻子,家风,这都算“风水”,那什么不是风水呢?岂不是人人皆风水,事事俱风水了?
不过“风水”这事儿看不到,摸不着,又神秘莫测,就在你和我的身边左右。
我才疏学浅,真心不懂风水,便是《儒林外史》中的这一段,我都看了好几遍才大概看明白……有条件就姑妄听之信之,没有条件那就随遇而安。我觉得,我觉得啊,认真生活、爱岗敬业、知爱感恩、诚信助人就是最好的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