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ps":[{"insert":"“稍息！”\n“立正！”\n“向右看——齐！”\n“向前——看！”\n“报数！”\n“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n“报告训导官，065号应到四十九人，实到四十九人，全部到齐！”\n“入列。”\n“是！”\n猪之助双手背在身后，威风凛凛的跨立在战俘队伍前面，而在出列汇报的老罗入列归队，补上了五路横队角上的那个空缺之后，就算是最专业的下级军官，也挑不出战俘们军姿和队列的半点毛病了——一个个双手紧贴裤缝，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杵在操场上都和铁塔似的，队列无论是横看竖看还是斜看都是一条完美的直线。战俘们的身高还有些参差不齐，影响了美观，但是扑面而来的力量感却是如何都遮掩不住的。\n而在猪之助的身后十几米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绵月姐妹早已经看的两眼发直了。\n当月之头脑还没有离开月都的时候，她着重将依姬往独当一面的军事人才的方向培养。依姬自问是知兵的，也亲自下过基层单位，负责过一段时间的军事训练，除了那一百亲兵之外，兔子兵和月之民常备军也都训练过。\n但是，眼前这些精神抖擞的月之民战俘，还是自己熟悉的月之民常备军吗？\n依姬非常清楚月都的常备军是个什么德行。那些能够准时足量拿到军饷的营伍，大体上还是能够维持旗帜鲜明，精神抖擞的外在形象，五日一操的训练也搞得很积极，演练一些队列进退，阵战之法，刀剑武艺。如果是待遇更加优厚，士气高昂的亲兵们，基本上可以维持三日一操，更加注重打熬身体和斩将夺旗的训练。\n但是这样的部队能达到月都二十万常备军总量的三分之一吗？依姬不知道，依姬也不敢问。\n在她看来，绝大多数的月之民士兵虽说不至于面黄肌瘦，手无缚鸡之力吧，在训练中虚应故事得过且过那肯定是跑不了的。训练频率也变成了旬日一操或者半月一操，训练强度更不必说——点个卯就散了，回营房歇着去。当大兵就是为了吃皇粮，为国上阵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皇帝手下还不差饿兵呢，军粮的口味和质量一言难尽，军饷都没法足额准时的拿到手，想要卖力？\n歇歇吧。\n兔子的情况就更糟糕了，依姬前脚过来督促训练，结果后脚刚走，他们就能把步枪一扔，躺在校军场上晒太阳。恐怕月之头脑亲至，都没法让这帮吊儿郎当的活宝们收收心。\n但是玄武之泽战俘营当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已经将绵月姐妹的世界观击的粉碎了。哪里有日日操练，还显得非常积极主动的月之民大兵们和兔子？\n喏，眼前就是，队列走的虎虎生风，哪怕是不懂军事的外行，都能一眼看出这严整的队形当中蕴含的钢铁纪律与无尽的力量。\n永远亭的月之公主来了，本来她只是出于好奇想见见自己的同胞们就走，却爱上了这种亲如一家的氛围。\n结果就是大天狗不得不特批了一些酒水，让她每次过来时都可以下到营房里去，只要乐意，看到谁都可以好好喝一顿。\n迷途竹林的不死鸟来了，她似乎迷上了行伍散发出的无尽力量感，此前她就喜欢有事没事的泡在月面远征军的军营里，现在她更喜欢和战俘们打成一片。\n大家都很喜欢这个满头白发的小姑娘，她的内心深处，和她身负的不死鸟之焰一样热情。\n永远亭的月之头脑也来了，前任帝国重臣对战俘营的管理手段与政治工作非常感兴趣。\n然后她就走了，回到永远亭，自闭了，据说是要好好消化消化看到听到的一切。\n甚至连新闻记者都察觉到了玄武之泽战俘营的存在，打算专门出上几期特刊，说不定这次就能大卖呢？\n至于绵月姐妹，她们最感兴趣的东西，还是——\n仇视地面生物的月之民，整日里浑浑噩噩的兔子，前者到底是为什么乐意和地面妖怪和平共处，而后者又是怎么被赋予了昂首挺胸的生活下去的驱动力？\n————\n“哟，是丰姬大人和依姬大人！”\n“这么金贵的娇小姐怎么来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一起吃饭啊？永远亭的小灶还没有我们的大锅饭中吃？”\n“我其实……只是有些好奇你们的……你们的生活。”\n“丰姐看你们精神挺饱满，比起在月都的时候简直是脱胎换骨，我们就来这里看看，希望找到我们想要的那个答案。”\n战俘营的饭堂里还是和之前一样人声鼎沸，今天的菜色相当不错，一荤一素一炒。主食是一笼一笼管够的大白馒头，配上热过的牛肉罐头和本地产的猪肉和蔬菜——芹菜炒蛋，肉末烧茄子。也许战俘营食堂掌勺大师傅的手艺不如月都的宫廷厨师来的那么精湛，炊事班的大锅大铲子也不如绵月姐妹平时吃的小灶那么典雅，但是确实能够吃出来，每样菜都是用了心去烧的，该入的味道该有的口感那是丝毫不差，完全不会出现什么夹生之类的情况。\n放下筷子，依姬终于得以用领兵者的视角去打量眼前的一桌饭菜——牛肉罐头似乎不是幻想乡本地产的东西，上面还打着她看不懂的双头鹰和011.M42的徽记，制作也称不上精良，依靠重度调味和大量的油脂来掩盖肉质上可能存在的问题，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玩意儿肯定吃不死人，而且里面肉够多，油水更是肉眼可见的充足，一个罐头足够满足大兵一天战斗的体力消耗了。\n把罐头里的牛油和汤汁抹到面包上，再就着两块牛肉下肚，就是士兵们一顿难得的美餐了。\n反正以依姬自己的胃口，她肯定是吃不下这个净含量一公斤的罐头的，旁边的丰姬甚至于只吃了一小半，就把它推到了一边。\n“有点腻，味道也太重。”丰姬轻蹙眉头，显然不太喜欢这个肉罐头。\n“你不吃我吃。”邻座伸过来一只穿着迷彩服的袖子，一把将罐头捞了过去。“牛肉罐头可是稀罕菜色，别糟蹋了。”\n“我也吃不下了。”依姬顺手把自己面前的罐头也递了过去。\n“好嘞！065的弟兄都过来了，咱们今天加餐！”\n随着一阵响亮的欢呼声，乌泱乌泱一大堆的战俘们立刻排到了依姬邻桌，每人依次捞了一块肉之后纷纷向月之公主点头微笑致意，然后有序的返回了自己桌子继续用餐。\n“怎么样，我们065的弟兄的纪律还算是严明吧？食堂吃饭都要按照次序不能乱。”拿走牛肉罐头的那张大脸转了过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嘉斌，弟兄们都叫我老罗。”\n面对着老罗憨实的笑容，绵月姐妹似乎有点措手不及。\n“嗯，你好...”可怜的丰姬似乎从没见识过这样的“大场面”，双颊早已经红的和熟透了的桃子那样，只能将帽子往下拉了又拉遮住眼睛，尝试缓解一下内心的尴尬，随后便躲到妹妹身后去了。\n相比之下，好歹算是带过兵的依姬的表现就好的多了。\n“初次见面，自我介绍就先免了吧，丰姐她只是……不太擅长与外人相处。”依姬下意识的摸向腰间的刀鞘，想要行个撇刀礼，只不过摸了一半才想起来这里是食堂。不过她倒是落落大方，直接顺势改了个提裙礼。\n“毕竟我们姐妹两个还在月都那会，还没有哪个月之民会用这种态度和她说话，还望你多担待下。”\n碰了一个软钉子，老罗脸上的笑容还是丝毫未改。\n“我们在地面上，早就不讲什么等级了。人与人之间的礼貌还是要有，不过我们可不兴下跪磕头请安那一套了。”\n“你们的军官呢？见到了军官，按照军法下级不是要向上级行礼的吗？”战俘们都热络地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吃饭，偶尔不同人堆之间还相互串个门，交换一下菜色。依姬完全分辨不出来谁是士兵，谁是军官。和月都那种凡事都要分个三六九等，等级森严的氛围完全不同。依姬明亮的紫色双目瞪的大大的，却愣是没法从老罗的笑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n“军官？依姬大人你是指那些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喝兵血的玩意儿吗——地面妖怪早就把他们镇压了！只有把压迫我们士兵的反动军官全都打倒，我们才能真正站起来！”\n三言两语，依姬就把诉苦运动的经过给听了个大概。一方面是老罗说到了兴头上，话匣子一敞开就根本收不住，再加上依姬有心套话，早年经过永琳特训的谈话技巧终究还是发挥了作用，旁敲侧击拐弯抹角，几乎没花什么心思就把老罗知道的东西扒了个底儿掉。\n随着老罗的讲述，依姬的脸色先是先是苍白，继而变得通红，最后是越来越难看的铁青色。而她身后躲着的丰姬也渐渐松开了抓着帽沿的双手，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老罗。\n“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月都军队……怎么会……怎么会有吃人心的千总官？\n告诉我……求求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n面对丰姬震惊之余近乎哀求的目光，老罗坚定的摇了摇头，示意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千真万确的。\n依姬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身体也明显在微微颤抖，但是永琳多年的教导还是使得她保持了最后一丝理智，没有当场发作出来。对于月都光鲜外表之下隐藏的种种龌龊，她们在永琳还在月都教导她们时就有所了解。但彼时的她们仍心存幻想，用类似“必要之恶”的说法来欺骗自己不去深究这些事情。直到被官僚集团们蒙蔽着上了前线送死，如今又从一个亲历者的口中直面这最为丑陋的黑暗，对刚从象牙塔尖跌落人间的绵月姐妹来说，受到的冲击之大，可想而知。\n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身后的丰姬早已经哭了个满脸花，不过这也怨不得她，虽然实际年龄比较大，但是论起心理年龄，她们还是花季少女而已，要她们一下子全部接受，实在有些强人所难。\n“我们很抱歉，抱歉没能为你们做些什么。”稍微冷静之后，依姬对着面前的前月都大兵深施一礼。“起初我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这么快就彻底抛弃了月之民的体面，甘心委身污秽，归心于地面妖怪。”\n“现在我明白了。”\n“换了谁来，结果都是一样的。哪怕是我站在你的位置上，我也会做出和你们一模一样的选择。”\n————\n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绵月姐妹相视良久，二人却都不说出一句话。\n“妹妹...你说哪个月都，才是真实的月都？”终于，绵月丰姬打破了沉默，她的思绪在回忆中游荡，时而回想起和妹妹一起逃出去玩的日子，时而又飘到了领航星号的战斗中，过去与现实的巨大割裂，使得她久久不能平静。\n“大概是这个？...”姐妹的朝夕相处，早已使她们能大致猜到对方的思绪，绵月依姬回答道。“但是他们怎么能！”姐姐的问话也解开了依姬情感的阀门，她只来得及说出上半句，下半句话被淹没在悲愤的哽咽中。\n丰姬也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沉默地抱紧自己的妹妹。依姬并不抗拒，只是静静地待在姐姐怀中继续哭着。丰姬知道，妹妹总是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虽然她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心中肯定比自己还难受。她眼下能做的，就是抱好她，等待着她平静下来。\n不知过了多久，依姬哭声终于渐渐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平稳的呼吸声。望着怀中熟睡的妹妹，依姬不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轻柔地将妹妹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像这样的时光，依姬已经不知有多久没有体验过了。\n背靠着妹妹沉稳的呼吸声，已经冷静下来的丰姬开始了自己的思考。月都、月之民、兔子、亲王与官僚们，火树银花的街道、贫穷衰败的村落。这些东西矛盾又和谐的共存在月球上。按照月球的生产力，早就应该能满足所有人的日常所需了。即使是被人为分成了三六九等，但是至少不应该变成那种骇人听闻的事情。一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在思索了几个小时之后，丰姬终于隐隐约约有了自己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还是过于颠覆她的认知。她感觉还需要和妹妹已经永琳老师再讨论一下。但至少，她现在能够确实地接受这个事实了，对于月都的公主来说，这算是不小的进步。\n接下来的几天当中，绵月姐妹把自己关在了永远亭的房间里，谁也不见。无论是辉夜喊她们出来一起打游戏，还是永琳想进去检查检查身体，就算是两只铃仙兔子叫门送饭，她们也没有把门打开。几天当中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n更加不会有人知道，绵月姐妹在离开房间之后，和永琳聊了些什么。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她们再一次进入玄武之泽战俘营时，她们脸上的阴霾已经一扫而光。\n然后，她们就目睹了战俘们列队训话，准备劳动的热火朝天场面。\n“战俘们，今后的军事训练要加倍！”\n“啊——”\n“但是劳动改造可以免了！”\n“耶——！”\n“但是你们还得进山砍木头！”\n“啊——”\n“用来搭篮球架！”\n“耶——！”\n“要下河挖河沙！”\n“啊——”\n“用来铺跑道和足球场！”\n“耶——！”\n“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改成体能训练！”\n“啊——”\n“因为玄武之泽战俘营要开奥运会了！”\n“耶——！”\n“拿不到好名次的要双手倒立绕着战俘营爬一圈！”\n“啊——”\n“拿到名次的可以加入我们月面远征军！不再是战俘了！”\n“耶耶耶——！！”\n“散了吧！今天让你们疯一天，明天咱们一起开始修运动场！”\n“耶耶耶耶耶！！”\n\n感谢群友提供的新内容重制，丰富了绵月姐妹的心路历程。\n\n"},{"attributes":{"class":"nor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