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子小姐的脚下埋着尸体06卷第一骨:掘土的女性02

第二节
初中三年级的秋天,我每天都比现在更郁闷。
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硬要说的话,就是自己没有一个像样的目标。
最后,我选择了对自己来说难度不大的私立高中。理由是听说小学时关系很好的今居要去明圣高中。今居他因为搬家的关系,和我在读初中时就分开了。
我想如果是那样的话,还能在同一所学校。不过今居选择明圣,是因为明圣的网球部很有名,我则没有其他理由。
我没有特别想做的事。虽然有学吹萨克斯,但不过也只是玩玩而已,运动我也不是很擅长。
每天都过得平平凡凡,生活对我来说就像是停滞了一般,非常无聊,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我最喜欢的、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祖母已经去世了,哥哥也去东京升学了,或许我只是感到寂寞吧。
总之,我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无所事事、无精打采,并没有什么大的不满或愤怒,但每天都因为各种事情而焦躁不安,过得很无趣。

那天我去住在永山的外公家玩,开柔道教室的外公有时会把我叫来,半强制性地让我练习。
虽然我对粗鲁的行为不感兴趣,但外婆为我准备了美味无比的晚餐,我这个贪吃的人无法抑制食欲,所以无法拒绝她的邀请。
在道场流汗后吃的饭菜总是特别美味的,这里有平时讨厌纳豆的老妈绝对不会端上桌的纳豆味噌汤,让我很是高兴,而且今晚的主菜是猪排,太棒了,如果每次都是这样的话,即使要我每周都来也行。
话虽如此,我毕竟是准毕业生。
虽说学习能力上没有什么问题,但完全不学习就去参加考试,不管怎么说都太鲁莽了吧。在天黑之前早早地吃完晚饭,把餐具撤到洗碗池后,我就直接拿起了连帽衫。
“那我回去了。”
“哦。下个星期天气好的话,我打算和山里的老爷爷一起去清除落叶和枯枝,如果你没事干觉得无聊的话,你也可以一起去。”
也许是目送我走向玄关,外公在走廊里顺便对我说。

我的三个爷爷,在某种意义上是代替了我父母的存在,上初中后,我虽然不像小时候那么粘人了,但休息日还是会经常去他们那里玩的。
落叶和大叶菇都是美味的食用蘑菇,和爱好钓鱼和登山的另一个爷爷一起,每年去采蘑菇已经成为惯例,但是最近,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很麻烦。
“嗯,......啊,如果没有计划的话。”
所以我模棱两可地这样回答道,连断然拒绝的劲都使不出来。
“怎么,你最近也不怎么跟别人交往了吧?”
看到这样的我,永山的外公不高兴地望着我的脸。柔道家的外公身材魁梧,还很精悍,实在不像是七十多岁的人。
“有什么办法?阿正今年要参加高考。”
帮我解围的是外婆。外婆比外公小十岁,与刚强的外公形成鲜明对比,她文静稳重,顺便一提,两人都和我没有血缘关系。是哥哥那边的外公外婆。

外公不喜欢深思熟虑,外婆则总给人一种外人的感觉,所以我从以前开始就对她有些紧张。但这绝对不是指她这人很坏心眼,她反而是那种很温柔的人,但是,我不太擅长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被人照顾。
“你不是说报考了没什么难度的高中吗?那我们去玩玩也没什么吧?”
与这样的外婆不同,外公毫不客气。外婆用胳膊肘抱住外公,好像在劝他不要这样。
“算了,至少爵士爷爷那边,再忙也要去看看。对吧?他一个人很寂寞的,马上就是你外婆的忌日了吧?”
平时三个爷爷的关系很微妙,喜欢登山和钓鱼的爷爷,是一个飘飘然的让人恨不起来的人,但是稍微粗暴的永山外公,和曾经是厨师,喜欢爵士乐,时髦又博学的外公,总觉得合不来。
然而,永山的外公却对现在一个人住的爵士乐外公表现出了笨拙的温柔,这让我心中对他的成见也大为减低。
“嗯......知道了。”
我老实地点了点头,外公用大手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
“天马上就要黑了,没关系吧?还是外婆我送你到半路吧。”
我一边走向玄关,一边想,我都不是小孩子了……外婆担心地说着,理了理我的衣领。
“没关系的,明年就上高中了。”
我不由得露出苦笑。
“话是这么说….. .. .这一带,以前就有人贩子出没。”
“可是,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吧?”
在旭川也算是历史深厚的永山街区,我经常听到有关于人贩子的故事,不过对我来说不过是所谓的都市传说罢了。至少据我所知,还没听说有人真的被掳走。新闻上也时常会出现变态的说法,但这样的人也不只是永山才会有吧。
想到这里,我的脑海中掠过一个女人的身影。啊,对了。我也知道这一带确实住着一些不寻常的人。
“不冷吗?只穿外套没问题吗?”
外婆不安地继续说道。好像真的很担心就这样回去。
“没关系的。外婆,晚饭很好吃的,谢谢你。”
小小的焦躁似乎又要在内心深处发痒,但我设法把它咽了下去,向外婆道谢。外婆笨拙地微笑着,是有些不高兴吗?
“你回家路上要小心,千万不要边玩电话或边听音乐边回家,要看清前方,小心车和人——”
在玄关穿鞋的时候,外婆开始了完全是对孩子的说教,我有一种想现在马上跑掉的冲动。然而,外婆的话突然中断了。“叮咚”,门铃响了。
外婆并没有摘下房门的锁链,而是就这样轻轻打开了玄关的门。
“啊,隔壁的。”
她嘟囔着,取下链子,打开了门。

“不好意思,请问谷内女士来这里打扰了吗?”
说话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穿着polo衫和便于活动的长裤,胸前挂着“原田”的名牌。
“她没来……难道谷内女士又?”
看来她和外婆认识。
“嗯,......。”
原田小姐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我们一起去找吧?有没有报警呢?”
“还没有,我想先确认一下公寓的情况。”
原田小姐这样回答外婆,外公哼了一声“嗯”。
“我也去附近转一转,最好通知町内会长。”
“怎么了?”
说着,外公也穿上了挂在玄关外套架上的上衣。原田小姐看起来非常焦急,脸色也很差。在一种不太稳定的气氛中,我问外公怎么了。
“你还记得隔壁公寓的谷内女士吗?她以前不是经常给你点心吗?”
“啊,嗯。原来是隔壁的婆婆啊......。”
“从前年开始转到收费的老人院……最近好像有点老年痴呆。”
外婆继续说道,说起来,最近都没看到隔壁的婆婆。
“说起来,上次她也一个人溜出了老人院,在公寓前面坐着。”
也就是说,隔壁的老太太从老人院溜出来,失踪了吗?
“那我也去找。”
我说道,这可不得了。因为不是不认识的人,所以更担心发生什么事。
“不行,早点回去吧,妈妈会担心的。”
“但是……”
虽然外婆不同意,断然拒绝了,我还是觉得人手还是多一些比较好。
“要遵守门禁!对父母来说,五岁、十岁、二十岁都没什么区别,他们同样会担心的。”
“......知道了。”
在语气坚决不让步的外婆面前,我让步了。而且如果在这里发生纠纷的话,外婆也找不到谷内了。
“那么,回去的路上,我也会帮忙留意一下的。”
“拜托了。”
原田小姐向我低头行礼。外婆和她说些要报警之类的话,我就背对着外婆和外公一起出门了。在走上与我相反的路之前,外公又摸了摸我的头,说:“回家路上小心点。”
我不由自主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像被人拖了后腿似的骑起了自行车。小学时买给我的自行车,对我来说已经有点小了。
“........”

突然想起第一次骑自行车来外公家时,隔壁的奶奶看到我的MTB型自行车,称赞我说:“好漂亮的自行车啊。”好像也说了不要摔倒,小心车之类的话。
她应该不是话多的人,但我和老哥在外面玩的时候,她经常把一口大小的水果果冻和放在冰箱里冻的果汁棒送给我们吃。
谷内女士好像没有孙子,大概是为了分给我们这些孩子准备的。
我也突然担心起谷内女士来,她有没有在附近?我这么想着,一边留意着周围,一边踩着自行车——突然,我想起了一个女人。在永山神社前的大街上与我擦肩而过的女人。

从永山神社穿过数座寺庙的古树林荫道,有一座古老的宅邸。从外公家回家时,我绕了很远的路,有时会走这条路,总觉得喜欢这里有着和旭川其他地方不太一样的氛围。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觉得她简直是一个梦幻般美丽的人。
所以我每次去外公家,都一定要绕远路回家,因为我很想再见到她。
但几周后我才发现,我的想象是错误的。
再一次看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搬东西,穿着工作服的男人回到停在宅邸前的车里,是那个人把行李搬来的吧,隔着敞开的窗户,他们似乎在开心地交谈着什么。

她穿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让人瞬间为性别而烦恼,但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漂亮的女人 ,果然美女不管穿什么都很有魅力。
能见到你真是太幸运了。我高兴地想从她身边走过——却被一股恶臭熏得想吐。
“呜”
是腐臭,有肉腐烂的味道,犹如食物垃圾的味道一般非常刺鼻。虽然不想去想是这股恶臭从哪里来的,但那好像是从她手里的纸箱里回来的。
为什么这么臭还不在乎?话说回来,里面装的是什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目送车子开走。
‘砰。’
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看来她是在宅邸入口的一小段台阶上摔了一跤。
‘啊。’
发出讨厌的声音,纸箱里的“什么东西”飞了出来。
“............ !”

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那应该是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她不顾吓了一跳的我,从口袋里掏出塑料手套戴上,在手腕处“啪”的一声把皮筋捏响,我又吓了一跳。
然后兴冲冲地把“什么”放回纸箱里,消失在宅邸里。在穿过圆圈的前一瞬间,我和她四目相对,她好像微微一笑,一定是错觉吧。
我战战兢兢地走近门,地面上弥漫着黏糊糊的黑乎乎的血和东西腐烂的难闻气味。
我屏住呼吸,慌忙逃离,这是不可思议的异样景象。我甚至觉得这不是现实。白色的宅邸,绿油油的,白衬衫的美女,淋漓的血·····。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走过那条路。
因为我很害怕,而且觉得这是不可以触及的事情,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来惭愧,我甚至想过她也许是不属于这个世界上的存在之类的妖怪。
所以,一想到谷内女士,马上就想到了那个女人。当我鼓起勇气骑着自行车来到白色的宅邸时,宅邸前既没有女人的身影,也没有谷内女士的身影,更没有血腥味。

然而,在遥远的对面,永山神社的红色鸟居处,有一瞬间似乎看到了白色的人影。从这里当然无法判断是谁,但凭直觉,我觉得是“她”。
旁边还有个矮个子人影。
我猛地踩下自行车,虽然在车水马龙的37号国道上被困住了,但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树木深处闪来闪去的白色人影,因为我觉得绝对不能跟丢她们。
好不容易过了马路,我把自行车“唰”一声倒在地上,奔向白色的影子。
“谷内女士!”
用尽全力叫道。有两个人影转过来——果然如此,是谷内女士和“她”。
“请放开那个人!”
一边跑过去,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不仅呼吸急促,而且很害怕。“她”今天也穿着雪白的连衣裙,黑发在夕阳西沉的神社内清晰地浮现出来。

“你怎么了?”
“她”说。声音有点沙哑。
“谷内女士!不行!请到这边来!”
我无视她的存在,把手伸向谷内女士,稍微粗暴地把她拉到自己身边。谷内女士看上去似乎只穿着睡衣,她的白色羊毛衫掉在地上
“这身打扮太单薄了。”
“穿白衣服的女人”这么说着捡起掉在地上的羊毛衫,用手轻轻掸去污渍,重新披在谷内女士的肩上。
谷内女士呆呆地嘟囔着什么。
“你对这个人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看到她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着,我才注意到她。你认识她吗?那正好。”
说着,她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长舒了一口气。她的语气与端庄的服装相反,简直像个殷勤的男人。
“走吧,谷内女士。”
不知道“白衣女子”在想什么,不过好像是她找到了谷内女士。我在离她稍远的地方确认谷内女士是否真的没事。
幸运的是没有受伤,只是迷迷糊糊的。
“没有了。”
“什么?”
“我必须去。”
“去......。”
谷内女士自言自语地说着,又朝神社深处走去。我慌忙想伸手去拉她,却发现她的指尖上全是泥。

“她在那边的樱花树下不停地挖土。”
“穿白衣服的女人”告诉我。
“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拉谷内女士的胳膊,谷内女士就那样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简直就好像是我对她做了什么。
“谷内女士,老人院的人还有我爷爷他们都很担心,我们一起回去吧?”
没办法,我也蹲下来对谷内女士说道,并且尽量放慢语速,好让对方容易听懂。但她只是反复说着“对不起”,小声嘟囔着听不太清的话。
没办法,只好打电话到永山的外公家,外婆接了电话。我把找到谷内女士的事告诉了他,他说太好了,然后稍微骂了我一顿,说:“你果然没有直接回家啊。”
挂了电话,回过神来,“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慌忙环视四周,只见黄昏下昏暗的大道寺门前,浮现出她悠然漫步的雪白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