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书上 Part 20 【HCY水仙文 飒炸】
28.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炸炸如同吞了苦橙，皱着脸，表情委屈。
“他喜欢你。”
“？！”
立风的第一反应简直出人意料。他不自觉地后退一步，瞳孔里泛出一圈困惑及不可思议，仿佛这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惊为天人的消息。明明那么自然，却让炸炸觉得他在做戏。
炸炸心里觉得难堪，为了避开立风于他身上聚焦又涣散的视线他只好阖上眼，假装放松，又不明白自己下意识露出无凭无据的幽怨是因为什么。他被立风放在操作台上，脚又够不着地，尴尬的按在双侧支撑着身体的手紧紧抓着台沿，根本演绎不好放松的状态。
他很烦躁，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胸口闷闷的，竟然觉得不安生。
立风还沉浸在爆炸性新闻当中无法自拔，脑仁中刷过一排一排“ \壳喜欢你/ \壳喜欢你/ \壳喜欢你/ \壳喜欢你/ \壳喜欢你/ \壳喜欢你/ \壳喜欢你/ ”的弹幕，一时间迷迷惘惘，好像梦游一般。
同时间，看着坐在操作台上显得有些不自然的炸炸，立风更不明所以。
他似乎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子的炸炸，却不感陌生。
如同这本应该是这年纪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只是炸炸平日里都小心翼翼地将这些样子隐藏起来，只把他愿意露出的一面呈现在人眼前。
他总想着炸炸何时能够在自己面前哭一回，公开自己的脆弱，而不是小心翼翼地心碎、小心翼翼的崩溃，连难受都不敢吭一声，
但炸炸一直没有让他得偿所愿。
一副八风不动的清冷做派，善于将自己的存在匿迹于无声的空间里，眼神时而专注直率，时而空洞闪躲，是人看了都知道那是受过伤的模样。小孩慌起来的样子立风也不是没见过，但炸炸想要触碰却又收回的手，一身又矛盾又拧巴的气质，立风看了心总在抽抽的疼。
他又想着，也许炸炸比他想象中来得聪明吧。
至少他懂得在世人面前袒露自身的一个面，一个完全的面，而那些别人不该懂的，不该问的，都不被知道。
他当然是真的。
他是自由的。
一直都会是。
只是，这让立风害怕起来，会不会自己再也找不到接近的理由。
炸炸这里非常不好过。立风发起懵来足足有三分钟，眼神紧锁在自己身上，而他还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头低低的，手心都给憋出汗来。
很显然他还诠释不了这股油然而生的醋意是为了什么，只是想起他在酒吧里与壳对上的第一眼起，心里便开始不好受。直到看清壳澄澈的眸子里藏不住的流光，那份不好受更显著。
简直像是心爱的东西被人窥视了一眼，胸腔里压制许久的不悦就会在一瞬间喷发而出，一下子流遍全身，直至再也控制不住，咬咬下唇闷闷地把委屈感说出来。
他最擅长这样，以为这样就能释怀。
当他面颊发烫地抬起头看清那双秀逸的眸子，发现那颗恶感的种子再也埋不下去了。
他想哭。
冒出这个念头的第一瞬间，炸炸是惊异的。
多年来他拼尽全力制伏那种想哭的感觉，在一次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试探徘徊，在快掉下去的前一秒又抽身，不断用心理暗示自己只是鼻头一酸的霎那，和哭泣扯不上边。
那么多年的成果，碰上让他委屈的事情他都将它们尽数降解，久而久之也练成了一副似真似假的面具。戴在脸上，就足以抵挡来自世界的迫害。想起哭的感觉时也不知道该为什么而哭了。
他看见立风伸手一触，轻轻碰碎了那副面具。
他想哭。
当他发觉那些出现在他生命中算得上美好的事物、渐渐开始属于他的事物，并不是属他一人时，那便再也无法克制自身既自私又畸形的所求倾泻而出。他想哭。
站在故事的起跑点上，他早该看清的。
两个本质不那么美好的人，纵使看起来美好，有个算得上美好的开始，但怎么可能有美好的结束。
于是那是炸炸在遇见立风以后，第一次承认那种想哭的感觉。
无力感，被绞碎在心间，镶在了魂魄上。轻轻一碰都是疼到了骨肉里。
又有谁不渴望见到美好呢？
也是出自偏袒，下不去手，见不得他们不美好的故事。
而故事只是一款虚构的现实。
29.
我的琴声呜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壳站在茶水间门外侧，背紧贴在墙上，心跳异常。
这行为在他眼里简直能和偷窥狂相提，可是壳放不下心，那种痒痒的热流在他胸口间散布开来，让双脚不受控制地走动起来，向着那明知道会刺伤心脏的地方。
就看一眼吧，壳闭上眼睛想着。只是想知道他们的相处模式。
看一眼，也能够彻彻底底地放手了，对于这些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定了决心，壳风一样地迅速扭过头，扒到门框边探出脑袋往茶水间里头瞩望，却万万没想到真相有如此残酷。
从壳的角度望过去，几乎只能看见华立风挺立的背影，身板小的炸炸坐在操作台上被立风遮了个全，要不是还看得出那颗炸着几根毛的脑袋，炸炸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见着立风搭在炸炸侧腰上的双手，那是相拥的姿势，且是极度亲密的姿势，两个人靠得那么紧，好像互相融到对方的身体里去了似的。
壳就那样发懵了地看着那两个人偎贴在一块，空气静默得响起了残忍的自嘲的声音。他不难明白，在这场游戏中他早早地被退了出去，站在外头拼了命的敲门得到的也只有戏谑又炫耀似的笑容。立风像个无情的木偶操控师把弄着他的感情，一颦一笑都能把他的心勾得死死的，而壳认真把控着适中的距离担心自己有一天会陷进去，没曾想过看上立风的第一眼他早已经无可救药地沦陷。
那被他一再一再否定的零距离接触，立风的那只小猫轻轻松松地占住。
那根心弦早就绷断了，他亦知道自己付不起代价，立风不是哪个正常人都爱的了的。
他笑得不像在笑，微笑的骨子里藏着一颗谁都知道是肃穆冰冷的心脏。哪怕是自第一眼起，看见那位从二次元走出来的人物，孑然孤傲、栩栩如生，壳就努力地想让立风维持这个样子。
他不想看到的，只是一个为猫猫轻易放下身段的立风。
也算是迟迟的醒悟过来，故事从未按照着他的意思走。
那只是一个被他按自己所渴慕 神化了的立风。
立风撑在炸炸身侧的手攥成拳头，用力得似乎可以把操作台上压出两个凹陷，而始终没有碰到炸炸半根汗毛。
他不想去看这样子的炸炸，太多不确定性，让他觉得就算攥得再用力也好，它们还是会在不经意间失去。
这是应该被亲手埋葬的玫瑰，如果谁都不想见到它枯萎；但又是付上了孤注一掷的勇气，谁都不愿意轻易放手，让它们漂漂亮亮地离去。
于是摘下它。
“炸炸，别走，好吗。”
他不明白这句话说出来是什么意思，明明和炸炸上一个提出关于壳喜欢他的信息一点关联都没有。
立风只是突然很想把他留下。低声下气地哀求着。却碰都不敢再碰他一下。
“哪里都别去，就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低着头，承受着炸炸沉重的的注视。他知道这对炸炸而言太自私，他没敢看他的眼睛，害怕注意到里头轻易的破碎。
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画，好不容易携着他的手走到这个地步。
那就哪里都别去吧。留在我身边。
“那你让我做什么呢，”
炸炸的声音听起来有难言的颤抖。那声音听着有点凉，有点冷，直往骨头里浸去，浸得他心底冒出一阵阵酥酥麻麻的凉意。那凉意刺骨得轻轻一触就要发疼。
“离开音乐，我什么都不是了。你还让我做什么呢？”
炸炸回忆起来，他似乎是第一次用上这样的口吻对立风说话。
他忍着痛忍着光站在立风面前，每一寸肌肤都被灼得刺痛刺痛的，他深切明白那里除了安全感还有什么样的感受，他也并非没料想过结局，只是一意孤行地在这人供给他的日子里留下。
不可能这最后一丁点寄托都要被从他身上夺去。
那我便真的，什么都算不上了。
立风的神色变得复杂，炸炸看不懂，也并没有得到一句想要的答案。
“你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我身边好好长大便是了。”
炸炸听了一颤，眼前绕起薄薄的一层白雾，然后被隐隐约约冒出来的几丝光辉晃疼了心脏。他感觉嗓子干得有些发疼，拼了命不想让他说话似的，嘴唇也干枯得裂开。
茶水间里淡白色的光照，漠冷冷地落在他身上，如是怜悯，但他压根就没想过要。
“立风哥哥。”
“可我已经 成年了。”
每当立风细细回味起那个眼神闪躲的小孩，总会先在心里怀疑一遍，这小猫是不是在诓他。
因为无论他怎么看，论外表还是心智，那年的炸炸不过是个少年。
半幼稚欠成熟，独立性和依赖性相互交错着。看似又矛盾又焦灼，实则异常清楚自我意识中的驻唱少年心里所有的界限。
他曾经最爱的那个样。
再也回不去的那个样。
by//世界的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