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范.桑特：追蹤

因为在更远的地方，绝对地存在着《淮德拉》以及拉贝玛念台词的腔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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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尋逝去時光中的這句，與桑特的｜大象｜很想像。他說了什么呢？我一直認為他一再像麥田里守望者靠攏。所有該特寫人物的鏡頭，像追蹤。你貌似跟他不停，在匆匆步態中，卻感受到一種緩慢。人物周邊，盡是懷舊之色——秋樹，潮潤如漆的水泥道，素色車子，昏然間即會落雨的天空。甚至第一個出現的少年，那頭靜垂腮際的金色長發，當他沉思，無聲掩埋過來。這盡代表一種慢吞。

第二個嗜好沖洗照片的人，在表現他手搖輕晃相片裝筒的專業上，也在延續著這種慢。

在第三少年即將登聲間隙，我對一閃而過的草坪女生很感興趣。剛開始，我以為是個偏愛文學的男孩。他本來無可無不可，跟著前邊沒有人的空氣。突然在鏡頭中央愣住，這時飄近肖邦鋼琴曲的柔板，他臉極闊，眉頭骨線條粗矌，眼球又深陷，框個落伍的大方方眼鏡，一頭方便面蓬松散發，忽地吸引、追隨，頭項跟著眼光，像見繞梁不絕音樂，在碧草地上方淡灰天空劃拋物線。這時我感覺桑特怎么這么溫柔，讓觀眾看美國這個地界上，竟有此三四個遺世妙人。

后來漸漸分辨出他是女孩。因為都在這渾渾然的慢講述里，所以這漸漸幾乎不靠對話，是一種客觀敘述，但不是福樓拜的簡潔伶俐，有時正像侯麥，溫水漸漸，既不升高來到沸點，也沒有因盎然而降低，平穩地托著。也許即是這種托，遂逐有變。

第四個少年，他有隨時記錄的習慣。他有觀察的長處，但沒有利用地好。我對這人的解析，是種無處安放的細致。當它發生太多，沒有出口，踫上人亦會使人轉覺他怪，于是又倒轉，所有的細膩讓他感覺無所適從，高于他人之前，這種小自以為是的錯覺，如果沒有人加以正確疏通，會給自負加重法碼。

這不過是青春期無足輕重的觀照。

對所有出現的人物，他們本身極其觀照的事物，導演像正面表現以外有些微……是俯視還是一種正在消亡，我說不準。他們本來有各自的愛好，某人酷喜取景，某人執著的糾正酒鬼父親，某人記錄當下每分鐘里的故事，某人在電腦上殺人在線下逮住同性施愛。他們起先都在正正經經觀照，眼看上去像是漸入佳境，陽極陰生，不過統統走在下坡，某時最靡最勝的刻度是即將接近煙花遼滅的緣標。

于是有末尾的槍擊，好像正正經經該出現的總出來了的步伐。

但是攝像機每次緊跟前邊小伙子匆快步子，其實這種快之中，他本人也是存活于一種不自知的慢。因為虛無，慢日子一天積焾（應是個米旁加念）一天，所以在下床后能走出屋來，用種最簡單的對抗方式 ——疾走，劃開這潭渾水，這在后邊人目睹的既有行動的背面，實際也還是永遠驅不凈的無虛，空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