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 F——Future未来（上）

“这条河是未来，也是现实。”——杨朔《永定河纪行》

Future(上)全文20.5k字，请耐心阅读！

好文笔绝缘体预警///含微量湖（专指ccy，不含院（

虽然这个上看起来很甜但是其实是个刀柄子（？

Prologue.

黄子弘凡回想起那些岁月的时候，还是会沉默许久。他从未向任何人提起那段时光，不论是自己的妻子还是自己的两个孩子。托那个人的福，虽然太阳的能量几乎都被衔世界吸收走了，但地球依旧还能支撑人类活动，不过不是在表面。

在那场天灾之后，活下来的人本就十不足一——死在那个时代的人太多了，以至于能够站在真正的地表上吹一吹那零下一百多度的冷风都是一种奢望。真正的太阳在空中半死不活的，散发着微弱的光线。“衔灵”说补充太阳的能量还需要以千年为计数单位的时间，总之黄子弘凡是看不到太阳再次闪耀的时候了。黄子弘凡站在阳台上，目光避开了天空中那颗刺目的“太阳”。这个城市表面上看起来很欣欣向荣，但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他们正身处地下的世界，部分的供暖源甚至都是几千米远处的软流层，他们也许永无回到地表的机会。这座硕大的城市里，最高的建筑并不是后纪元政府临城分政府的大楼，而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雕像。

那座雕像有着完美的面容，摊开的手掌上漂浮着几个光芒四射的球体——那些是人类赖以抵抗天灾的跨时代科学技术。那座雕像受万人敬仰，就连人工降雨时也会避开它。每年会有许多人从不同的地下避难城来到临城参观这座雕像，甚至向它跪拜。那座雕像的底部刻着一句歌词，是黄子弘凡亲手刻上的：

è un melodramma che, che canto senza te

这甜美的真爱乐章，如今我只能独自歌唱。

在黄子弘凡眼里，那座雕像不仅是“神”，还是……

总之，他回想起那段往事时，总是沉默很久。他最惦念的那个人的墓碑在他们头上几百里处，可能连石碑都已被严寒的风吹成了脆弱的碎片，枯骨也早已被风化。他无法再去吊唁，也无法再去回忆他那让他痛彻心扉的笑容。

他的手中还握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已模糊不全。

一．降临

地球人从来没有想过，他们预言了几千年，在科幻作品中幻想了不下千次的末日时代就这么突然来临了。公元二一一四年，人类科学家观测到太阳的总能量在急剧减少，按照这个速度减少下去，至多十年太阳的能量就会消耗殆尽。紧接着，太阳系边缘的探测器监测到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小行星墙”，似乎是在防止地球人逃出太阳系。

一场秘密会议上。

“别说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星际旅行的能力，就算有我们也出不去了。”

“全世界应该抓紧修建地下避难城，以防太阳能源耗尽所带来的严寒天气……不管太阳的能量是因何原因消失的，它只给我们留了十年的时间。”

“或许也应该派遣权威人事，看能不能解决太阳的能源流失问题。”

“传说神……”

“我知道在坐很多人都是救世教的信徒，我也不例外。但暂且不谈是否这传说属实，是否有神这种东西，我们都不应该把希望放在‘神’身上。”一个女人站了起来，高挑的背影隐没在投影仪后方的阴影里，“我建议，派遣我的小组近距离观察太阳的能量流失问题并求得解决方法。同时，请你们尽量组织反天灾军队对抗潜在的敌人……这么反常的现象，必定是人为，甚至可能来自宇宙外的势力。按照我们现在的能力，三年足够建设好临近太阳的暂时定居点……我们该为人类的存亡做准备了。”

黄子弘凡是公元二一零二年出生的，从小就机灵得很。十二岁算是刚刚开始懂事的年龄了，可就是在这一年，他失去了他赖以生存的母亲。他只知道，母亲是一位科学家，被国家派去参加一个任务，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很快就失去了经济来源，不得不从临城里搬到了郊区，入住了一个建着小教堂的村子里。

从二十一世纪五十年代开始，整个世界上就开始流传一个传说，看起来不可信，但却流传甚广——「末日时代，“神”会保护这个世界」。随着这个传说的发酵，救世教就出现了。信徒们全心全意信仰着传说中的“神”，希望他总有一天能够挽救整个地球。黄子弘凡是听着这个传说长大的，也顺其自然成为了一名信徒。他选择入住这个村子，也是因为这个村子有一个救世教的小教堂。

在那个下着小雨的下午，他带着所有的家当搬进了村子。所有人都热情地欢迎着他，但没有一个人提起教堂，或是祷告之类的活动。

“……你们听说过救世教吗。”黄子弘凡小心翼翼地问道。

“当然，但那不过是无稽之谈，神是不存在的，现在经历的末日也不过是天灾。要真是有神，那大抵是带来这天灾的人，”村长的言语中不无讥讽，“你不是救世教的人吧。”

“当然不是。但我有一本救世教的教典，那是我妈妈的遗物，她是救世教的信徒。”黄子弘凡心中一惊，已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无所谓。不过我不希望在村子里听到念诵教典的声音，否则会发生什么不是我能控制的。”村长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黄子弘凡抚摸着怀中被他抱的紧紧的教典，抿了抿嘴唇。

在他搬到这个村子的第八个月，他目睹了村长从隔壁林大爷家把他的小儿子拽了出来，绑在村口高高的木柱子上。村长从他怀里抢走了教典，看都没看一眼就扔进了火堆。那一天，他的惨叫声传遍了整个村子，黄子弘凡颤抖着抱着手中的教典，无声地诵念着。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村口那个木柱子上有着深棕色的斑点和刀削斧凿的痕迹，为什么他在刚搬进这个村子的时候林家的小儿子曾想要偷偷和他见面。

——这个村子的人不仅仅是排斥救世教，他们甚至痛恨着救世教。

或者说，痛恨救世教口中的“神”。

社会的不平等是一种必然，但所有人都希望自己不是被不平等的那一方。这些住在村里的人认为能够吃饱穿暖，有幸福的家庭，过完平淡的一生就是一种平等，于是他们不允许超出这些范畴的事物出现——或许他人很难理解这种心态，但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很寻常。他们不需要“神”来庇佑或拯救，因为他们要为此付出“平等”。由此，“神”在这里被憎恶了，被视为了不该存在的异端。

渐渐的，黄子弘凡学会了在深夜无声地念诵教典，唱着他最喜欢的歌。他会在被窝里抚摸着那张绘制在教典上的脸庞，信徒们说那就是他们的“神”。就这样，黄子弘凡度过了整整两千天。在他十八岁的生日上，他望着那张脸庞出了神。

——若他每天唱的歌都能被“神”听见，那该多好啊。

他被自己荒谬的想法吓到了，但很快又释然了，只感觉到哭笑不得。他听说过很多教徒爱上“神”的故事，但大部分都是犯花痴的少女……

……他不太想承认这种事情会出现在自己身上。或者说，他现在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可能并不存在或者遥不可及的“神”。

黄子弘凡扶了扶眼镜，吹灭了插在小蛋糕上的十八根蜡烛，然后默默地吃完了小蛋糕，将教典压在了枕头底下安然入睡。半夜，他不知怎的猛然惊醒，从整个村子唯一朝着北的窗户忘了过去，竟看到不知相隔多远的夜空中突然坠下了一道白色的光芒，落在了临城科研基地的方位。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隐隐地能感觉到，这可能会改变他一生的轨迹。

第二天，当他醒来的时候，村长在村口召集了大家。黄子弘凡知道，只有在节日或是来新村民的时候，村长才会召集众人。今天并不是过节的日子，那必然是有新村民来了。黄子弘凡急急忙忙跑过来，还没来得及戴上眼镜。他急急忙忙地擦拭着眼镜片，就在这时，村长拍了拍手，随即从村口处走进了一个看起来比黄子弘凡大一些的少年。黄子弘凡眯着眼睛看了过去。那个少年的皮肤很白，白到看起来不像是人类的范畴。他带着漂亮的耳坠，修长的身形衬的身上那件普通的白衬衫都在闪着光。

“你好。”那个少年的声音很好听，黄子弘凡急急忙忙地把眼镜戴了回去。当他清清楚楚仔仔细细地看到那个少年的脸的时候，他愣住了。

高耸的鼻梁，剑一样的眉毛，有些像小狗的长相，连气质也像小狗——简直就像是年轻时候的“神”。少年的脸和教典上“神”的脸渐渐重叠在了一起。（不过他确实没想过“神”会像小狗一样

“小蒲啊，我们村子里没有空房子了。不过有个刚搬进来的姓黄子的小兄弟租了蛮大的一间房，你可以和他一起住。小唐啊，你看行不行啊？”村长搓了搓手，眼中露出了一丝奸诈。

“……”石凯看了看黄子弘凡懵懵的神情，嘴角挂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问你呢，行不行。”

“啊！我不姓黄子，我姓黄！”黄子弘凡一下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顺便辩驳了一下关于自己姓氏的问题。他的心里不禁一阵悸动——妈妈，你看到了吗，“神”好像降临在我身边了。

石凯在和黄子弘凡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盯着空中的太阳看。太阳的能量已经消耗十之七八了，便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直视它的光芒。现在正值七月份，是北半球的夏季，但气温却只有十度上下，有时还会飘点小雪。今天的天气还算好，没发生什么极端天气和大灾难似的场面。要知道，在“天灾”降临之后，许多百年难遇的场面都一股脑地冒出来了。

“听说你们人类在建地下避难城。”石凯提了一句。

“是啊，据说按照整个地下系统的规划，我们国家只有60%的人能够获得资格进入。”黄子弘凡耸了耸肩，“我妈妈在失踪之前曾经留给我一张‘卡’，听说可以在避难城得到两百平方的红级住所，现在看来倒是蛮珍贵的。”

“……你们做的都是无用功。要是地球真的被‘衔蛇’那群家伙攻占了，地下避难城也不可能护的了你们，除非你们逃出衔世界。”石凯说得黄子弘凡脑子晕晕的，不知道该接点什么。他望着眼前似乎比前几年更冷冽的村庄，叹了口气。

回到家，黄子弘凡锁上了房门，将窗户细细糊了起来，然后从枕头底下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教典，翻到了神像那一面。他仔仔细细地比对着石凯的每一处，每一寸肌肤。

然后石凯伸手过来合上了教典。“别看了，那是我……按你们的话来说，那是我的父亲。”石凯垂下了眼，“本来父亲可以负责守护你们，但是意外出现了，他被‘衔蛇’困住了，只有我能来。但是我并不是完全体……我在你们这个世界缺少很多东西，但我现在没法把它们带进来。”黄子弘凡注意到，石凯的衬衫在阴暗的地方依旧在发光，“……这就是你们世界缺少的一些东西，我们称它为‘迁’。这些‘迁’在这里很快就会消失，没有‘迁’，我就无法将衔灵的智慧带过来。”

“你们很危险，‘衔蛇’是背叛者，银河也是背叛者。每一个‘衔蛇’都具有足够的力量，但我们这边只有我的父亲有。”石凯的话越来越顺畅，黄子弘凡甚至怀疑他在用极短的时间学习汉语。

可黄子弘凡并没有说话，只是开了一瓶他从十二岁保存到现在的香槟，倒了两杯出来。

“你成年了吗？”

“成年是什么意思。”

“……你十八了吧。”

“按照你们的历法，我才十七了。”

黄子弘凡也没说太多，便把石凯面前的酒迅速没收了回来。石凯饶有兴趣地看着黄子弘凡杯中还在冒着气泡的金黄色液体，看着暖融融的台灯的光线穿过杯壁散射在酒液中。黄子弘凡抿了一口，一股辛辣的感觉从他的舌尖蔓延到整个口腔——他也是第一次喝酒。在石凯的世界中，有一种东西叫衔蛇浆，原是“衔蛇”们用一种叫异粟的植物酿造的饮品。但“衔蛇”背叛了他们之后，衔蛇浆逐渐演变成用“衔蛇”和异粟浸泡而成的饮品。衔蛇浆喝起来，就和这杯中的金黄液体差不多。

几杯下肚，黄子弘凡的脸已经红的发涨了，整个人看起来也晕乎乎的。石凯没喝过衔蛇浆，也没喝过酒，自然不知道黄子弘凡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石凯起身去卫生间，但转身就看见黄子弘凡跌跌撞撞地往洗手池跑，一副要吐的表情。

“你平时也喝这么多吗。里面有很多酒精，你对它的承受能力非常不好。”石凯一把拽住了黄子弘凡，黄子弘凡顺势把手放在石凯的胸口，拽着他一尘不染的衬衫喃喃着。

“额……不会喝这么多……额首先要说明，第一点，我第一次喝。”黄子弘凡无力地摆了摆手，随后手又软软地垂了回去，“我……他们，额，这群人不值得你拯救，嗝……不想要被庇护，他们……”

黄子弘凡一直自言自语着，而石凯则被这巨大的重量一直逼着往后退。黄子弘凡抓着石凯的手臂，抑制不住想要喊出那句话。

“神，我……”

就在这时，石凯的后背撞上了墙壁。黄子弘凡就像一只受到惊吓的修狗松开石凯跳走了。

“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什么。”黄子弘凡微张的口型逐渐缩了回去。

“对了，以后不要叫我神，我不是神，怪膈应的。”石凯摆了摆手，“我有名字，我叫石凯。”

二．定序

石凯说，黄子弘凡做的饭是他无法形容的美味。黄子弘凡觉得很意外——他只是做了一碗普普通通的淡茶蛋炒饭，怎么就让石凯泪流满面了（？

按照石凯的说法，在他们衔世界，他们衔灵是不忙其他事情的，唯一的事情就是研究自己的“迁”。衔蛇本来是他们的下属种族，做饭的手艺堪称一绝。衔蛇叛变后，衔灵们也只能做一些黑暗料理以果腹。他从未经历过那个能吃到山珍海味的时代，所以当他吃到那碗面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你知道我爸给我做什么吃吗。”石凯挠了挠头。

“……啥。”

“他啊，给我做哈密瓜包子，火龙果烧肉，还有橙子拌面，真是有一种不顾全衔灵死活的美感。”石凯叹了口气，随后点了点桌子，“还听说这些都是我妈的想法，真不知道我妈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她也是你们地球人，可惜我没见过她。”

石凯的脸一下暗淡了下来，黄子弘凡也没再追问。

“啊，要不你教我做饭吧。”石凯拍了拍衬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着上面逐渐暗淡的光芒，叹了口气，“我还需要一些时间……”

无所谓，你的要求我会尽量实现，黄子弘凡在心里想。他从橱柜里拿出了一个大铁锅放在灶台上，艰难地点燃了前几天有点受潮的木柴，然后烧了一锅水，撒了点茶叶进去——这是她妈妈教给他的绝学，据说用茶湿炒饭更好吃。他搅了几下，然后盖上了木质的锅盖。

“看起来很简单吧？”黄子弘凡看着石凯茫然的脸笑出了声，“昨天我给你炒的是隔夜饭，今天我有时间，可以给你现蒸。”

“不用了不用了，隔夜饭很好吃……我是指，可以吃，嗯。”石凯摆了摆手。他想，光是炒饭就这么难了，要再加上竹筒子蒸饭，他更学不会了。

黄子弘凡从锅里把煮好的茶捞了出来，放在一旁，弄了一点昨天晚上煮好的饭放进去，然后打了一个蛋，与茶和好之后一起倒了进去。饭很快就出锅了，黄子弘凡盛出来大口吃着。随后他很自然地拿起一旁的围裙，站在石凯的后面，两手从石凯的侧腰处穿了过去，帮他系上围裙。黄子弘凡的手很少见的在微微颤抖，连一个简单的蝴蝶结他都系了好几次。石凯拉了拉腰间粉色的小围裙，满意地笑了笑。

早晨明媚的阳光透过沾着细尘的窗户透了进来，洒在两人的中间，盘旋而上，攀上精致的鼻尖。黄子弘凡拿起一旁几十年前的老旧款手机，对着石凯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那个少年近乎透明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奇妙的粒子一般的物质，睫毛在锅炊掀起的烟火气中微微闪烁，修长的十指紧握着锅铲，慢慢搅动着美味的食物。然后，黄子弘凡把这张照片保存为了自己的屏保。他将双手窝在胸前，靠在微微散发着朽木香的房柱上，闭上眼睛微微品尝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聆听着屋外竹林的清香、触摸着那个作为“神”的少年小心翼翼的动作。

……收回刚刚某句话。还休息几分钟，黄子弘凡就闻到了一股久违的焦糊味，那是他刚刚开始自己做饭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味道。果不其然，一锅近乎烧干了的焦黑米饭和未名胶状物体摆在了黄子弘凡面前。

“我靠！别浪费粮食啊石凯！”

“不要骂脏话——我又不是故意的。”

“……你没有嚯嚯鸡蛋，我是不是还应该反过来谢谢你？……罢了，帮你煮个方便面，你凑活凑活吧。”

石凯终究还是学不会做饭，好似他被造物主创造出来的时候就没有获得做饭这项技能，黄子弘凡尝试了几次之后，也就没再让他进过厨房。

石凯从未想过一个下世界的小村子里的生活可以这么美好。每天清晨，两个人会几乎同时从相邻的房间里醒来，一起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换上出门的衣服，一起去后山拾点柴烧火，然后去竹林里的小教堂弹琴唱歌。救世教的小教堂虽然废弃了，但村长也并没有禁止人们去那里，顶多不让人在那里诵读教典吟唱圣歌。中午黄子弘凡会给石凯坐上一顿简单却好吃的饭，两人会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一起回到黄子弘凡的房间，一起打很老很老的，都没什么人玩的游戏。晚上他们会一边躺在房顶上，一边裹着厚厚的毯子看星星。在末日纪元开始之后，大部分人已经失去了生活的希望，也不怎么出门，连带着空气都好了许多，自然能看到满天星星。

“我爸说，在我妈的那个年代，人们用的就是这种手机，打的也是这种游戏。而且我爸说，我妈当时住在很大很高的房间里，这都二十二世纪了，你怎么还……”

“我妈妈是科学家。六年前天灾降临的时候，她加入了太阳观测计划，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黄子弘凡苦笑了一下，“我没见过我爸，我妈也没提起过他。自从我妈失踪之后，我的经济来源也就没了。我妈留给我的家底还够我生存，但肯定不够我继续在临城里面租着一百平的智能大公寓，所以我就搬到这个村子里来了。这个村子倒是比我想象得还要原始，倒像是自从二十一世纪三十年代开始就从来没有发展一样。”

“……你唱歌很好听。”石凯看着游戏里的屠夫在追自己，赶忙放开了手里头的密码机，顺便转移了一下话题，“尤其是你经常唱的那首歌，是我母亲那个时候的音乐风格……我很喜欢。”

“Melodramma，算是一首情歌吧。按照现在主流的观点而言，在末世之中没有任何鼓舞人心的作用……这首歌是我爸和我妈上高中时候最喜欢听的，也算是他们的定情曲。他们俩还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在家里听到这首歌，久而久之也会唱了。”黄子弘凡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来，“可是，我爸在天灾降临中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生死不明。从那之后，我妈就变得沉默寡言。她很少回家，总是笑得解脱，像是在随时准备着迎接属于她的结局。三年之后，她也离开了我。也许她正如计划中一样，正在太阳的边缘生活着，但我知道，更大的可能是她已经死了。”

石凯看着黄子弘凡脸色平静地说完这些，心里没来由的疼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十九岁的少年心里一定是很痛苦的，痛苦自己生在乱世，痛苦自己至亲悲惨的命。“……太阳是‘衔蛇’的同化引擎，是解析三维世界的通道。严格意义上这不可逆转，甚至你们都不用尝试……”石凯刚说到一半，就懊恼地闭上了嘴。他觉得，黄子弘凡一直靠着幻想自己母亲仍活着来保持心情，他不能抹杀他的这份希望。

“我没那么脆弱。”黄子弘凡突然站了起来，“再怎么样，我作为她的孩子，终究要活下去，也许还会继承她没有完成的任务，人类不会放弃。今天很晚了，我们都起休息吧。”黄子弘凡的态度似乎突然冷了下来，石凯感到很奇怪。（还没有完全学会人类感情的skdd哭哭qwq）

总之，第二天黄子弘凡很早就出门了，这是他自从和石凯住在一起后第一次没有和他一起出门。石凯也没有跟上去自找没趣，只是我在家里面玩手机，跟个委屈的狗狗一样。太阳快要升到头顶的时候，黄子弘凡抱着摄像机回来了。

“我以为我今天没午饭吃了。”黄子弘凡看着石凯可怜巴巴的脸，心里不禁软了一下。

“马上做饭。”

“……黄子？”

“我在。”

随后石凯就不说话了，只是窝在懒人沙发里，缩成一团，晒着正午暖乎乎的太阳。黄子弘凡晦暗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过头去，也不再说话。随着石凯身边散发的那层光芒逐渐消失，石凯也没有之前看起来那么白了，反倒像那种在中部长大的爱运动的阳光小男孩。黄子摇了摇头，继续手头上的切菜工作。

第二天，石凯刷手机的时候，短视频软件突然给他推送了一条爆火视频。石凯手滑不小心点开了那条视频，随后可爱的猫猫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弹着琴唱歌的黑乎乎的少年。石凯眯着眼睛看着，猛然发现这个漂亮又有点冷峻的侧脸是住在一起的黄子弘凡。视频中的黄子弘凡一点也不像平时的那个狗狗，比日常生活中成熟不少，也帅气不少，石凯的耳廓罕见地红了一下。

“黄子弘凡，可以啊，你成网红了宝。”石凯拽住正往一旁走的黄子弘凡，把手机扣在了他的脸上。

黄子弘凡揉了揉被手机磕到的鼻尖，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世道啊，怎么都喜欢我这挂的了。”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石凯刚搬进他家的时候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和一件宽松的运动裤，干净的不像话。可现在，石凯的脖子耳朵手上叮零当啷挂的全是各式各样的视品，天天在家跑来跑去，吵得黄子弘凡眼睛疼。他就不明白，自己到底是被什么蛊惑了，喜欢上了这样个玩意。

“发视频就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关注到我，越多人越好，最好是那群人。”黄子弘凡叹了口气，“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为什么想要关注度？”石凯毕竟在这个世界才待了很短时间，心智不成熟得跟个十岁的小孩一样，该懂的都不懂。（不该懂的懂一堆

“……你来了这里这么久了，应该能发现，这里的人基本上是不出村子的，能够出村子的也只有村长和他的亲信们。这里也曾有年轻人尝试过，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所以，我需要关注度。关注我的人越多，我能够走出去的可能性就越大。至于出去之后是随便找个工作养活自己，还是按照有些人的想法继续做一个艺术工作者，这就不是我现在该思考的事情了。”黄子用中指关节敲了敲桌子。他不知道的是，此时，已经有一批车从临城的基地里开了出来，直奔这个无人问津的小村子。

“那我呢，我怎么办？”石凯指了指自己，“你不会把我留在这里吧。这村子一到晚上连个灯都没有，乌漆嘛黑的，真的很吓人啊。”

“……我没有办法。如果我真的等到了我想等的人，你应该可以选择和我一起离开。”黄子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石凯的肩上，暗暗收紧了一些。黄子一直盯着石凯的脸看，希望从上面找到任何与“害羞”“兴奋”“喜欢”有关的表情，可他失望了，石凯只是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盖住他的脸，耳朵只是微红了一下，便恢复了原状。石凯泰然自若地握住了黄子的另一只手，捏了捏。黄子无奈地笑了笑，果然是个小狗，这么喜欢肢体接触，又这么自然地接受了这些有些出格的肢体接触。

“我知道你要等的人是谁，我不会跟你去参军的。”石凯的眼眶有点红。

“可是，我希望你能够跟我一起保护这个世界啊！你是‘神’，来自于更高的世界的‘神’！我们期待你……期待你能够为我们提供一些拯救世界的方案，毕竟你也是来自于你说的‘衔世界’的，啊，对吧。”黄子说着还激动起来了，甩开了石凯的手在空中挥舞起来，“我只是……我们只是想继续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石凯，石凯弟弟，算哥哥求你了。天灾已经降临快十年了，太阳能够给予我们的热量也越来越少了，再这样下去，我们全都要死光光。按照你们说，啊，‘衔蛇’也是你们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嘛，你们更应该帮帮我们。如果‘衔蛇’成功解析了三维世界，那你们衔灵也不好过吧。”

“所以，凯凯，请不要让我们来对抗无法想象的东西好吗。”黄子弘凡突然转过身，单跪在石凯的身前，低着头握住了石凯正在颤抖的手。石凯的手是冰凉的，似他的内心正在做着什么斗争。

“……你怎么就是我哥了，明明就比我大了八个月。况且，我们衔灵的发育速度可是比你们人类要快的。”石凯揉了揉黄子的头发，是柔软的触感，“如果我不想帮助你们，我连来都不会来。但是……那个传送阵本就是残缺的，以我的能力也只能使用那个传送阵。残缺的传送阵是无法传送‘迁’和‘反迁’的。‘迁’能够保证我在三维世界获得超然的能力，而‘反迁’才是制胜的关键。‘反迁’在衔世界只有一份，就掌握在我们衔灵手里。大部分的衔灵都无法使用‘反迁’，我是其中一个例外。但我现在的能力还用不了‘反迁’，除非……”

石凯顿住了，他的手也反握住了黄子的手，握得紧紧的。“黄子。”

“诶，我在。”

“我很胆小，很怕黑，也不想自己一个人陷入黑暗。现在动用‘反迁’的后果是我无法承受的，我还需要更多的积淀。黄子，虽然我并不想这样讲，但是我确实无法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虽然我知道，这个世界如果消亡，我们衔灵也会不好过，但对不起，我……我无法做那个第一个不好过的。”

“总有人要去做的。”黄子拍了拍石凯的手背。

“我们已经在未来的洪流中了，无序的洪流。在这条河中，所有人都会被迫拉着往前走，毫无意识地选择自己的终点，以及这条河的终点。洪流需要变得有序，而不仅仅只有我能做到这一点。换句话说，很多人加在一起也许能做到，但我作为一个不成熟的“神”，还不可以。”

“那我可以吗？”黄子弘凡看向石凯的眼睛，两个人的眼睛都亮晶晶的，一个是闪烁的是理想和希望的光芒，一个躲闪着的是挣扎和无奈的色彩。

“定序？或者可以吧。但你也只会是一个引子，很有可能被真正的主角淹没……”石凯没说出来，他不希望黄子去做这个引子。站在前线还是太危险了——也许他会跟自己辩驳，说自己只会成为一个文艺兵，提供精神上的支持，但他知道，‘衔蛇’最喜欢从精神层面磨灭一个种族的意志，黄子要做的事情绝对是处在最危险的位置。“衔蛇”说起来其实是一种依靠灵魂存活的生物，因此最害怕所谓的“同仇敌忾”。在他们看来，人类最可怕的不是跳跃的思想，也不是具有创造力的思维，而是数量。毕竟，蚂蚁再小，聚在一起也是能咬死人的。

“无所谓，总要有人做引子。为了让我最……为了让你有机会，为了让人类有机会，只要他们来找我，我就会和他们走。”黄子弘凡起身给了石凯一个紧紧的拥抱，石凯的鼻头突然红了起来，“凯凯，一定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我，黄子，都会站在你的前方。”

那天晚上，反抗天灾军队的人就到了村子里。那天村子里起了离谱的大雾，连军事使用的探照灯都照不远。村长和一群人拿着锄头耙子气势汹汹地从村口冲了出来，却被精良的装备给硬生生憋了回去。黄子出门之前再次劝说石凯和自己一起走，可石凯拒绝了。他说，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他一定会去找他的。

“黄先生，该走了。”一个剪了短发英姿飒爽的女兵在外面敲了敲门，示意黄子弘凡快点。

“我要走啦。”黄子亮晶晶的眼睛有些痴痴地望着石凯的脸。然后，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对银做的耳饰，给石凯亲手别上。

“在再次见到我之前，不许摘下来。”

黄子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军队的车就开远了。石凯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双手不自觉地抚摸着那对黄子为他带上的耳饰——黄子啊黄子，你是真的行。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正在被牵连着，不明晰，但真真正正地存在。

——不知道，还不能判断，也许是更深层次的信仰链接，又或许是“爱”的链接。

黄子弘凡下车之后，在他眼前出现的是反抗天灾军队临城基地。他就是在临城长大的，他的父母从事的工作多多少少也跟这个基地有关系，因此这个基地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这个基地本来是国家数一数二的科研基地，但在天灾之后就被临时改造成了军事基地，里面的科学家大部分也自愿参与了军队。不过令他惊讶的是，那天晚上他看到的那道光束，此刻就屹立于临城基地的正中央。

“那道光束……”黄子指着那道不知道如何用语言形容的的光束。他突然觉得，这道光束看起来就像石凯当时衬衫上的那些“迁”一样，暖融融，可可爱爱的。

“嗯？你知道这个光束？它是某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当时很奇怪——晚上职守的人在那时跟约好了一样睡着了，没有一个人看到它的降临，就连监测机器也想暂时失灵了一般。”那个负责接黄子来的女军官叫羽。她没有姓氏，据说是军队某位高层收养的孩子，也是个文艺兵，跳舞的，但受过系统的训练，在需要参加战斗时会并入机甲战斗部队。

“……我亲眼看到了它降临。”

羽一脸不信的样子。“我听上面说，那是我们所不能理解的能量，甚至和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上面已经和其他国家沟通过了，听说在任何物理意义上可能看见这道光束的地球表面都可以看到它。也就是说，救世教所信仰的东西应该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光束也应该是连接所谓‘神’的通道。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故事中的‘神’来拯救我们。”

黄子弘凡闭口不言，没有透露更多信息。他总不能告诉这群人，上面拍下来了一只幼年小狗来拯救我们吧。

“……也许让更多人更虔诚地呼唤‘神’，就可以让他降临。”黄子弘凡只好旁敲侧击一下，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帮助到石凯。

“也许吧，反抗天灾军队已经接管了联合国，并且把救世教更广泛地推行到了世界各个角落。我们拭目以待吧，太阳的能量已经所剩无几了，希望那位能动作快点。”

听到了吗，凯凯，全世界都在支持你，黄子在内心默默地说道。凯凯，从来就没有人让你孤零零地顶在最前面——啊，或许有些人是这么想的，但我永远不会这么做。凯凯，明明我们才分开几个小时，但我好想念和你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啊。等天灾结束之后，你是不是就要回到你的世界去了呢，到时候，或许才是永别吧。

他不知道的是，石凯为了快点增长自己的力量，已经将自己的“迁”逐渐降低了维度，从而获得数量意义上更为庞大的能量。只有通过这种方法，他才能在短时间内适应‘反迁’的冲击。但这样做导致的后果就是他永远不能回去了，因为传送阵只会传送‘迁’和‘反迁’，而能力降维成功之后的他会失去拥有‘迁’的资格。换句话说，石凯已经逐渐将自己和这个世界牢牢绑在了一起。

“这是你的军装，马上我会把你带到我们文艺兵的宿舍区，到时候会有其他人来把你带走。不过其实部队里面唱歌的都有点太板正了，天天就喜欢唱那些主旋律歌曲……当然也可能不是他们喜欢唱吧。他们应该也不是你这种类型的，希望你能和他们处得来吧。”

来迎接黄子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人，说是他的室友，和他一样是男高音，不过是接受过十二年正经美声教育的。他问起黄子的音域，黄子说不知道，他就很热心地拉着黄子弘凡跑去了琴房。当他亲耳听着黄子弘凡飙出了一个惊世high f#之后，他沉默了。

黄子弘凡在这里充分开发了他的话痨特性，年轻的年长的都很喜欢他。小孩啊，正是刚刚开始懂得情感的年纪，每次唱歌的时候都恨不得把自己的心全都掏出来交予听众，然后狠狠地把听众的心与歌声一同共鸣。虽然按照专业角度来说，这叫能放不能收，但大家听到他唱开心的歌还是会笑出来，听他唱悲伤的歌还是会哭成一团。

或许是因为本生就有粉丝基础，黄子弘凡很快就被高层推到了台前。他很快就成为了全民偶像——论他也不会想到，半年前还在边陲小村挣扎的自己，现在已经能站在最大的舞台上了。虽然有时候不得已要选一些自己不太喜欢甚至不太适合自己的歌，不过只要能帮助到人们，他心甘情愿。

“大～家～好～我是蔡～程～昱～”黄子刚刚从舞台上下来，就被在后台发疯的蔡程昱吓了一跳。蔡程昱是天灾降临六年后加入军队并成为一个文艺兵的，比黄子弘凡大一年多一点。他是个正统的美声男高音，天天唱歌跟炸碉堡似的，震得黄子弘凡耳朵疼。

“诶呦我靠好蔡蔡，你别吓我啊。”黄子虽然在台上气场很强、光辉熠熠的，但在台下也还只是个十八岁的皮孩子，“你这大嗓门，估计舞台上都能听到了，你就不怕人家正在表演的笑场啊。”

蔡程昱蹦蹦跳跳过来，围着黄子绕了几圈。在他们这个年龄一岁的年龄差根本就说明不了什么，一个个的都是幼稚无比的小孩。

“黄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天灾这回事，你现在应该在干什么？”

“……那我应该还在这临城之内有一个温暖的家。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科学家，他们都死在天灾之中了。如果没有天灾的话，他们应该也会支持我的梦想，说不定我这个时候已经进了某个专业的音乐学校就读了。”

但我并不讨厌现在的生活……也许是因为他。

“哈，我就不一样了。什么梦想啊，我就是稀里糊涂被我老师推进的军队。”蔡程昱脸红扑扑的，跟个煮熟的虾子一样，黄子弘凡怀疑他喝了点酒，不然怎么会这么疯，“虽然唱歌确实是我当下最热爱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

“……做这个职业好危险哦。”

在黄子弘凡空降之前，蔡程昱才是一直被当作全民偶像培养的。他很符合军队里的人对于“正能量”这个词的所有理解——身板笔直，唱起歌来跟个金色的太阳一般，一嗓子吼出去全是凛然正气（甚至有人造谣他不喜欢人类只喜欢国家）。但可能是时代变了吧，也可能是在天灾中人类太需要情感依托了，才让黄子弘凡这种走细腻情感挂的人火了起来。

蔡程昱作为全民偶像的培养人，自然少不了在台前抛头露面，也因此受到了“天灾”的关注和特殊照顾。

第十二次上台，蔡程昱被雷劈。幸亏旁边的人拉了他一把，否则现在黄子弘凡就看不到站在这里的蔡程昱了。

第二十七次上台，蔡程昱把音乐厅里的水晶灯唱碎了。但奇怪的是，那些碎片都齐刷刷地向他飞来，还是羽帮他挡下了这些。

第三十五次上台，蔡程昱直接遭受到了天外光柱的“照拂”，也就是“迁”。可惜，“迁”说起来其实是一种具有创造力和生命力的能量，反而让蔡程昱神清气爽。

后来，袭击越来越多，但始终没有超越这个世界的范畴。上面也有人猜测过，所谓“天灾”其实也是人祸，大抵是传说中的“神”的对立面搅的浑水，这种说法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赞同。因此，他们猜测，反抗天灾的重要突破口应该是在唤醒人类共同对敌和顽强求生的精神上，要不他们不会这么锲而不舍地袭击蔡程昱。

“……总之，现在我终于不用经历这些折磨了。嘿嘿，到你喽。”蔡程昱轻描淡写地就像他描述的这些故事的主角不是他自己一样。黄子弘凡终于明白了，石凯当时挽留他的时候没说出来的话是什么。

「很危险，不想你去。」

但他已经选择踏进这条河流，接下来会去向哪里，他也无法确定。

石凯刚从浴室里出来，发丝上还留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眉眼间也冒着淡色的雾气。他穿着淡蓝色的衬衫，把湿漉漉的浴巾挂在脖子上。

黄子弘凡已经离开村子半年多了，石凯也逐渐能够在手机上刷到黄子弘凡的演唱会cut。他会满脸笑容地看着黄了弘几在舞台上肆意张扬的样子，一遍一遍拉回去看那些cut里的帅气瞬间。然后，他会提前皱起眉头，打开评论区，观看某些粉丝的“失智发言”。

「黄子黄子，你是妈妈的可爱好大儿，妈妈爱你！」一个ID为黄子妈粉的人如是说。

「楼上的，你这不是超级加辈吗。黄子是我的，都别跟我抢。来，跟我一起喊老公！」另一个ID为黄子未公开lp的人如是说。

石凯嘴角一撇，迅速关掉了屏幕。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火气这么大，黄子优秀又帅气，受到大家的喜欢也在情理之中。但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自家小狗被拐走的感觉呢？不过，黄子在舞台上确实又有型又有魅力，仿佛一个刚刚懂得如何散发帅气的少年，正肆无忌惮地展示着年轻的张狂。他在唱歌时候喜欢点头，让耳坠在空气中飞舞；喜欢张开双臂，似在拥抱无处安放的青春（？tjz乱入；也喜欢挑眉舔嘴或者装作高冷，用一张刚长开的帅脸乱杀人。这个小狗，怎么一离开家就变得这么有型有魅力呢。

——等等，“自家”小狗？石凯的脸一下红了起来，随后这片红很快也蔓延到了耳廓上和脖子上。他感觉到自己的心遥遥感应着一颗正在跳动的存在，随后一阵浓烈的思念和爱意铺天盖地袭来，熏得石凯喘不过气。他抚摸着自己的心脏，感受着它与遥远的另一颗心脏同频跳动着，鲜活着。他似乎能顺着这份联系看到金碧辉煌的殿堂中洒落着斑斑点点的阳光，似乎能透过这份思念听到深情优雅的歌声和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也似乎能感受那人心中的激动与酣畅淋漓。石凯抚摸着耳朵上那颗星星一般的耳饰，仿佛碰触到了那个别着同样的耳饰的滚烫的耳朵。

听父亲说，如果他们衔灵真正爱上了一个人，不管相隔多远，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脏，自己心中的爱意和对方正所处的场景。石凯的母亲也是地球人，他从未见过她——衔灵的生命是很长的，虽然石凯的发育程度按地球标准计算只有十七岁，但石凯其实已经度过了以百年为单位的漫长岁月。地球人是没办法去向衔世界的，因此石凯在开始记事起，就没能再见母亲一面。父亲从未带他去地球看过母亲，因此他心里大抵也是有一些猜测的——人类啊，人类的生命在衔灵面前还是太过短暂脆弱了。

曾经他问过父亲，母亲只能在他的生命里存在极短的时间，那这种感情是否值得。父亲当时说是值得的，因为曾经获得远比遗憾和从未获得可贵。哪怕未来都要忍受无穷无尽的想念和孤寂，但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她，将自己唯一的心交予她，因为他爱她。石凯当时还无法理解这一切，他认为如果不能和自己爱的人长相厮守，那没有爱人的日子该多么痛苦啊，那还不如从未拥有。

他现在明白了——哪怕黄子弘凡只会在他的生命里占据很短的时间，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他都要孤身一人度过，那也无限好过从未获得过甜蜜的爱人。他想，黄子弘凡至少能给他留下永远无法忘记的回忆吧。他开心地把玩着正在他身边凝聚的“迁”，然后将他们慢慢地存储起来，等待着它们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从而成为完全属于三维世界的能量。

——当然，有一份粉红色的“迁”已经被他保存了起来，永远不会被他降维。他知道，那不是简单的信仰之力，而是“爱”的力量。害，估计黄子弘凡那个b还不知道我也喜欢他吧。

……不可以骂脏话，也不可以阴阳怪气。

最近汇集而来的“迁”已经多了起来。石凯不太喜欢看新闻，但也大概能猜到黄子弘凡应该出去帮他隐晦地说了说话（想把黄子rua过来么么么么么。他大概计算了一下，最多再有一年，他就可以使用“反迁”了——到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黄子弘凡并肩站在一起。他将会成为全人类的领袖，不仅仅是精神上的，还是行动上的。石凯想，他会让黄子弘凡成为带来希望的那个人。

此时石凯还在美滋滋地想着未来的生活，而黄子弘凡马上就要登台了。这次是他第十二次登台了——他今天格外的紧张，不是因为要表演，而是因为蔡程昱就是在第十二次舞台上遭到了第一次袭击。他在听蔡程昱讲了他的悲惨往事之后还仍旧选择留下，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随时死去的准备。但是……

他的眼神一下暗了下来。石凯——他和他相处了一年多了，身体接触也是难免的。一开始两人无论是勾肩搭背还是指尖相碰，黄子弘凡都会羞得满脸通红。他本以为时间长了之后就会好一些，毕竟他心中仍认定自己是直男。但很可惜，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之间也愈发像一家人，搂搂抱抱之间，黄子的脸总是越来越红。黄子弘凡的心可能是雾做的，到现在都没认清他对石凯的感情到底是兄弟之间的情感还是爱人之间的情感（没事新月的刀子会帮你认清）。但总之，他还不舍得让石凯一个人孤单的活着呢。

——嗯，所以一定要活下来。

果不其然，在黄子的歌唱到一半的时候，一道粗如水桶的雷电当空劈了下来，连套路都如出一辙。黄子弘凡当时的脑袋里空空如也又满满当当，明明就是一瞬间的功夫，却仿佛容得下他再思索一遍自己的一生。

黄子弘凡闭上了眼睛，他躲不开了。

观众席上的惊呼声突然变成了赞叹声，想象之中的剧痛和灵魂离体的抽离感并未到来。黄子弘凡睁开了眼。

在他周围的是一道道粉红色的光带，正蔓延着，生长着，将雷电阻挡，将黄子弘凡送向深蓝色的天空。那天很晴朗，银河正在天空中挂着。黄子本来站的地方处于银河的左岸，而光带将他送到了鹊桥的另一端。黄子弘凡的手穿过光带，仿佛触摸到了石凯软乎乎的脑袋。他此时整个人仿佛都发着光，就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

「黄子，我喜欢你。」黄子弘凡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这句话在他耳边重复了好多次。

他的嘴角带起一丝晦暗不明的笑，眼睛微微眯起。

“石凯，你好像还不太懂人类的情感——你还不懂得什么叫作爱呢，别随随便便把这个字挂在嘴边哦。好弟弟，喜欢，不等于爱；爱，超脱于喜欢。”

黄子摸了摸别在左耳的耳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三．心意

军方上层为了黄子弘凡遭袭击这件事开了一次会议，大抵内容是责问临城基地在有了蔡程昱的前车之鉴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不好好保护黄子弘凡——以及那些救下了黄子弘凡的光带到底是些什么。

当时在场的观众中有一位是海氏城基地的首席科学家，是为了女儿追星而专门来到临城的。在光带远遁之前，他悄悄采集了一份，并仔细分析了“光带”的能量结构。（skdd：难怪那天收回来的黄子宝贝对我的爱少了一点哼

「光带绝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能量，这是生物层级上的本质差异，就算人类再发展成千上万年，只要不产生维度层次上的进化，人类绝无可能拥有此种能力。」

「这种光带并不是光，只是以三维世界能够理解的形态投影在这个空间之中。你们可以理解为，这种能量是一种可以随意穿梭于任何空间之中的特殊存在。这种能量包含着某些超脱我们世界的特性……如果要我形容，我更愿意形容它为一种特殊的“血液”。“血液”是有厚度的，只是它被我们这个世界缺少的维度所压缩，因而产生的效果就是如同光带一般。拥有这种“血液”的生物，将所有的能量都汇集于“血液”之中。因此我推测，这种生物绝不是实体。」

「我也听说过神论，但我之前一直对此嗤之以鼻。可现在我坚信更高层级的生物一定存在，而那些光带就是他们干涉我们世界的证明。」

收到这份报告的一开始，大家猜得极为不靠谱，甚至有一大批人都认为黄子弘凡就是传说中的“神”。不过黄子的父母在科学家的行列中也算有名，他的身世对于想要细究的人来说也不算是个秘密了。总之，在无数轮猜测之后，黄子弘凡终于被定了性——“神使”。

黄子弘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心里头哭笑不得的。一方面，他知道蔡程昱这家伙听到这个称呼一定会打去自己；但另一方面，这个称呼又并没有错——他确实是石凯推到世人面前的一个棋子，说好听一点就是使者。正好，这个称呼会让自己能够更加顺理成章地向世人推行“救世教”，凯凯也好更快增长他的能量。

在那之后，黄子的演出歌单近乎扩张了一倍，大部分都是教会歌曲（不愧是二十一世纪才兴起的教会，歌曲竟然意外的fashion~。

“黄子黄子，我好像打探到了好玩的事情！”黄子弘凡刚从台上走下来，蔡程昱就风风火火地迎面冲了过来，嗓门大到让所有的工作人员都侧目看他。黄子弘凡一拍脑门——不是，大哥，你打探事情就打探呗，这种事情应该让全世界都知道吗。

蔡程昱也发现了不妥之处，随后一把拉走黄子弘凡，将人带到了小角落，悄声交流着。“黄子，我听说在你被封为那什么中二神使之前，上面开过好几天的会。”黄子弘凡都习惯了，自从他被封之后，蔡程昱就一直把“中二神使”挂在嘴边，“听说有个科学家分析了那些光带的组成，得出的结论是，那些光带极有可能是一种生物的血液。黄子啊，哥哥也不诓你，你就跟哥哥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黄子弘凡并没有回答蔡程昱的话，他的思绪已经在空中乱飞了——啊，原来那么好看的发光体竟然是凯凯的血液吗。难怪他说，如果用迁强行引动反迁，他将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价——那，凯凯，你昨天为了救我，又为此付出了几分生命呢。

黄子赌气般好几天都没和石凯联系，后来他想起来这件事，觉得这大概是他一生中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之一了——为什么他会因此错失了石凯因口粮吃完了而对他进行的求救啊啊啊啊啊！

黄子本来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淡又惊心动魄地过下去，但几条突然的、来自村长简讯打破了他所有的设想。

「黄子弘凡，昨天石凯在家里做饭，导致房子着火了。我们进去灭火救人，呵，不搜不知道一搜吓一跳啊——猜猜我们发现了什么？教典，救世教的教典！」

「我那么厌恶救世教，自然不会翻看教典。可惜啊，那本教典里面夹着的书签引起了我的注意——让我看看是谁长得这么像所谓的“神明”啊，原来是石凯！」

「我对于这本教典是不是你的不感兴趣，毕竟我手也没那么长。但是我们可是抓到了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你们自己看看，就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如何拯救世界！你们把这种权利和信任施加在他身上，多么荒谬可笑！」

「……这只是通知你。石凯在三天之后的晚上会被我们处死，以他这怂样应该也逃脱不了。我很仁慈，会施舍给你们俩最后一次谈话的机会，珍惜吧，“全民偶像”先生。」

黄子弘凡收到这些消息的第一刻竟然没有暴怒，而是冷静的出奇，把坐在旁边的蔡程昱都吓得够呛——他从未见过黄子弘凡那么冷的脸。他的眼皮微垂，将所有的光遮掩住，透露出阴沉黢黑的双眼。骨节分明的手一下下敲打着桌面，平时无论如何都会扬起的嘴角阴森森地被压制在嘴唇的地平线上，下颌线和喉结不断地涌动着，一口牙齿都在怒火中不断地磨合翻滚。黄子弘凡微微低头，处于蔡程昱一侧的眉毛不时挑动着，眼镜反射的冷色的光遮盖了他的眼睛，周围的空气一下降到了冰点。

“你你你%*&@#你怎么了！”蔡程昱被吓得我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然后被极低的气压逼到了墙角，“好恐怖！”

“……羽。”黄子弘凡受到袭击之后，羽作为一个身手超群的文艺兵，就承担起了护卫黄子弘凡的工作。

“嗯。”

“帮我联系高层的人，越高越好，按照你能联系到的位置来。”

“好的。”羽办事就这点好，从来都不会问黄子弘凡为什么。

“……干嘛啊你要。”蔡程昱见羽离开了，才悄摸摸溜回了位置上，和黄子弘凡面对面坐着，只是身体还是下意识往后倾，似在躲避着什么。

“告诉你也无妨，不过不要出去乱传。”黄子弘凡突然抬起头，脸上流露着一丝带着崇拜和爱意的冷笑，看得蔡程昱心中一阵发寒，“我，是我，豢养了神明。你们口中的神明，对我来说是一个需要保护的存在”

“可是，他超出我的预期了，我无法藏好他了。”

“我要带他去一个更好的地方，better place。”

蔡程昱悄悄地溜走了，他觉得黄子弘凡有病。

当羽把反抗天灾军队中国战区总指挥带到黄子弘凡面前的时候，黄子弘凡还是有点愣的——他没想到啊，真的没想到啊，羽竟然是这等大人物的养女。他本以为，自己能见到的顶天了是个省级的。

“长官好。”

“嗯，你应该是有话跟我说，也应该是有事要我帮你办。”他挥了挥手，示意羽出去。

“……长官，我知道隐瞒是不对的，不过这也是遵从了‘他’的意见。”黄子弘凡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是的，神是存在的，而且我与他一直保持着合租的关系。他和我住在一起，如果羽的记性好，应该还能记得当时送我上车的那个男孩。我当时曾想带他一起走，但他拒绝了，或许是不想这么早被推到前面——呵呵，他很胆小。于是，我答应他，并帮助他收集力量，帮助他成长。这一切本来可以很顺利……”

“那个村子很极端，反对一切和救世教有关的人和物。神已经被发现了，从昨天开始计算，三天后他将被处死。因此，我需要反抗天灾军队的帮助，营救他。我还有和他打一通电话的机会，可以和他沟通一些细节。”

那边几乎没有思考，便站起了身：“神也是生物，他不是全能的，你和他的做法我们都理解。待会我会和你商讨一下你和神需要沟通的东西，然后我就会组织他们在第三天的晚上前去营救他，”

当黄子弘凡将电话拨过去的时候，他的心跳已经接近了一生中最快的速度。他知道，一切的交流都只能很隐秘地表述，就看石凯能不能听出自己的言外之意了。

「喂，凯凯，是我。」

「……黄子。」

「我在。」

「你知道吗，今天的月亮可真明亮啊，和那道临城的光束都快一样亮了。」

「凯凯，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通话了，有什么想说的快跟我说吧。」

「嗯，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我的灵魂明天可能会被飞进林子的鸽子一起叼走。啊，不对，按照村长的说法，火刑是不会放过我的灵魂的。不过，村长应该看好他家那条狗，不然那个破烂火刑架的绳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吊得住我。毕竟，那条狗可是把绳子咬断过不少次了。哦，对了，明天大概只会有十几个人前来观赏吧，毕竟活活烧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还是太过残忍了，村长都不去——我这么个大帅哥的死竟然只有十几个人观看，太凄凉了……不过也不知道这群人是来单看的还是会对着我戳上几刀。啊对了，我会把迁埋在放果汁的地方，有机会的话把它拿走吧，我也用不着了。」

「记住了，我会去拿的。凯凯，不会只有区区十几个人去为你送行的。后山坡你忘了吗，上面动物可多了，他们明天都会来的，到时候可别哭。」

「你听说了吗，村长家的鸡好像最近下蛋了，那些蛋就埋在行刑场的下面……还蛮想吃的。」

黄子还想叮嘱几句，电话却被村长冰冷的声音掐断了。

“……报告长官，石凯被关在村子西北侧的高塔，明日的行刑时间是五点到七点之间，地点是东北侧的圆形小广场，带喷泉的那个。会有十几个卫兵在一旁护卫，有冷兵器。村长和亲信们的武器放在酒窖里，在村子的西南侧，和村长的屋子挨得很近。村长不会去刑场，建议端掉武器库，阻断村长增援的可能性。刑场底下埋了雷，需要提前拆除。”黄子弘凡一连串报出一堆信息。他心里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和凯凯还是有心灵连接啊。【这里解释一下两个小朋友前言不搭后语的交流。月亮和光束一样明亮——石凯被关押的地方能看到临城光束，而村子里唯一一个能看到光束的地方就是高塔。被飞进林子的鸽子叼走——鸽子归巢时间基本上在傍晚的五点到七点。狗把绳子咬断不少次——只有村子里最陈旧的，位于东南侧喷泉广场的刑架由于木材老化，用的才是麻绳，其他刑架都是铁链。只有十几个人来观赏以及戳上几刀——会有十几名护卫监视，身上带刀。迁放在埋果汁的地方——迁是石凯的武器，而小麦果汁就是酒，暗指武器被存放在酒窖。村长家的蛋埋在行刑场下面——行刑场底部有炸弹，是村长安放的，需要注意。】

“你说的很对，这是一次秘密援救行动，人手不会多，我们不能忍受任何差错。明天会有二十人的狙击手小队和你一起去营救他，你对村子熟悉，由你来安排。还会有一些人帮助你完成拆弹和收缴武器库的工作，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刚刚我也跟他透露过了，会有人埋伏在后山坡，那里地势高，好隐藏，也能完整地看到整个广场。”

石凯，黄子默念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的家人，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嘴硬小狗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军队的车已经悄悄地在山坡脚下停了下来。

“您很紧张。”羽甚至都没有用疑问句。

“是啊，如果需要被拯救的是你的至亲，你也会紧张的。”

“距离行刑还剩五个小时，技术组从地下前往广场拆除炸弹，侦查一组前往探查高塔实际情况并实时汇报，侦查二组前往探查行刑地实际情况并实时汇报。突击一组二组占领酒窖左方有效掩体，等待行动指令，行动中交替掩护行进，目的为收缴武器。行动一组，狙击手立刻就位，随时准备狙击。”

夜幕逐渐降临。在六点前二十分钟，黄子弘凡几乎同时收到了拆弹成功和武器库成功收缴的讯息。他紧握着对讲机，匍匐在曾经和石凯一起躺过的草甸上，心跳逐渐加速。

“报告，人质已被带出高塔，正向侦查二组方向转移。随行有十二名卫兵，侦查一组请求撤离。”

“准许。侦查二组汇报情况。”

“其他房屋的大门都是紧闭的，行刑地没有其他人，基本可以锁定需狙击目标为十二人。我们所处的有效掩体距离行刑地十分接近，可以在第一时间带走人质，从准备好的地下通道与您汇合。”

“好，按计划执行。狙击手注意，瞄准十二名卫兵，准备狙击。”

卫兵们的狂热神情已经在黄子弘凡的望远镜中清晰可见了，石凯已经慢慢步上了陈旧的沾满血迹的刑架，高台上被堆满了木柴，洒满了柴油，就等待一点火星发酵成熊熊烈火。

“行刑！”一个卫兵转身点燃了一把火炬，慢慢地朝着石凯走去，脸上带着狞笑，似乎很乐意亲眼看见神的死去。

黄子弘凡此时也狞笑着，他也很乐意看到这些人的死去。“动手！”他这一句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紧接着，十二颗子弹的破空声同时响起，卫兵们应声倒地。拿着火炬的卫兵在临死前用力一甩，火炬落到了木材上。

黄子弘凡看着突然泵起的火海，脑中突然眩晕一片。

侦查二组愣了几秒，随后冲了出去。幸亏他们穿了防火服，才能从熊熊烈火中将石凯抬出来。他们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不到一分钟，整个侦查二组连同石凯就遁入了地下通道。

“……快，我们去和他们汇合……快。”黄子弘凡颤抖着起身，踉踉跄跄地往汇合地跑——他终究是要见到石凯才安心。

“报告，人质已成功救出，双腿有轻微烫伤。”黄子弘凡听到这句话，才大大松了口气，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歇息了一下。（谁又懂sk修勾多难过啊，明明可以自己迅速愈合但为了不暴露身份只能这样干挨着

“凯凯——”黄子弘凡刚看到一瘸一拐走出来的石凯，就一个猛扑上去，将石凯扑倒在地，两人还一起滚了几圈，直到两人的头发上都沾满了草屑屑才停下来。

“凯凯呜呜呜我真的好想你啊，这下子我终于可以离你近一点了。”

“黄子！”石凯的声音里也明显有着兴奋。

“我在。”黄子揉了揉石凯的头，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洪水般的爱意。

——原来我已经这么爱他了吗，原来我对他的感情早已经发生变化了啊。石凯，原来一下子将压抑了许久的潮水般的爱意一下子放出来，是这样汹涌澎湃且令人眼圈一红的啊。他伸手抚摸了一下他送给石凯的耳坠，上面用他的味道。

石凯，反抗天灾军队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了，它一定能护你周全。

石凯，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再离开你了。

没有什么再会让我们分开，除了死亡。

石凯也盯着黄子傻笑——但黄子，有很多能将我们分开的事情，死亡只是最酷烈的一种。

两人脸上的笑容同时收敛了起来。

Future这个写嗨了，有点长（诶嘿这个看起来像是结尾，但是还有下哦哈哈哈哈哈我说了这是个刀！

更完Future之后会集中把确信无疑结尾掉，然后会更一段时间的26字母和新短篇，在暑假左右会开新长篇

另外就是 本高中牲马上要荣升大学牲了，在M国可能也会很秃头（所以更新大概率不会勤，不过我应该也不会被催更就是了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