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径途
任炎兴 35岁 雇佣战地记者
2288.2.27 6：30
前往禁区的路上
冬日的清晨灰蒙蒙的，冷风刮过窗户，刮过行人的脸颊，让人不禁调高几度保温服里的温度，但我只能尽量裹紧衣物。禁区里反物理的状况比外界更加频发，潜行者建议我们少带常用电子产品，如果必须要带入的话就用防水防高温抗电磁波的特种航天匣子装着。幸好我当初在选择机械义体或培养新肢体上选了后者，不然我就没机会参与这次禁区之旅了。 我们一行人穿着上世纪初的防寒工装服，虽然样式不一，但路过的行人都以一种奇特的目光看着我们。约莫十分钟，潜行者开着一辆无牌白色老式越野车来接应我们。不得不说，这次禁区之旅一开始就充满了复古气息，毕竟谁能想到22世纪后还能坐上早己放入博物馆的燃油车呢？ 包裹像篮球一样一件件地投入车子后，潜行者发动车子，带我们在街道上左转右绕，避开在城镇上空巡逻的无人机群，开上高速路后又迂入小道，最终开入早已挖好用于隐藏车子的土坑。坑里还有一层厚厚的细雪，潜行者把伪装的叶子与树枝覆盖车上后，又把细雪一铲一铲地铺在上面。 “哈维德这嗜财的混蛋，为了省这点小钱，把地道修这么短。”潜行者吐槽道，在他看到我们把要带入禁区的包裹收拾好之后，严肃地说：“先生们，我建议你们可以的话就尽量少带杂物，毕竟这场旅途中有三分之一的路途我们得爬着前进；这里已经很接近军团的火力布置点了，如果只是被安保队逮住，我们每人最多三个月的监禁，但若是被军团巡逻队发现我们的动静的话，他们可不会斯斯文文地逮捕你，而是用高爆机枪把我们轰成肉块，那么，现在你们有谁想反悔的？现在还可以全额退款。” 没有一个人吱声，谁会在还没开始就退缩呢？毕竟那天晚上哈维德跟我们讲的够清楚了，“一次把脑袋别在腰带上的旅途”。可我却感到有些愧疚，如果我在途中倒下了，那晶凌她怎么办？放心吧，爸爸我可不会死的，我答应过你们一定能平安回家的。 高耸的草丛被我们轻轻压下，这时，在前头开路的潜行者猛地停下，转过身子向我们做出寂静的手势，然后把脸死死地埋在土里。我一开始还不明所以，耸起耳朵认真所，直到听到那微弱且熟悉的轰鸣，我双耳立马下拉，脸也紧紧地贴在土上。天啊，军团用Tk10大型无人攻击机来巡逻？！在过去的战场上我曾亲眼见识过它的威力：盘旋，或是穿梭在战场上，两个双管航炮突突几下，一片营地就这么化为焦土了。这还是我在无人机操作手操作时反馈的屏幕上看到的。 大型无人机像秃鹫般在我们头顶上盘旋了一会儿，亳无征兆地开火，刺耳但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我浑身发抖，嘴边在不停地祈祷榴弹别往这边轰过来。直到潜行者晃了晃我，示意无人机己经离开后我才缓下来。 “天啊，无人机的生命侦查系统竟没发现我们？！”回过神来我第一句话就问出这么个问题。 “他们虽技高一筹，但我魔高一丈。”我向潜行者看去，发现他怀里抱着个形状像电线裏着电路板，做工粗糙的装置。 “潜行者必备的反生命侦查器，缺点是大且不耐用，用着还有点吵”他把装置丟弃在地上，装置上冒出一缕青烟。 画家和教授面青唇白，满头大汗。庆幸吧，死神的镰刀离自己的脑袋只是差了几厘米而已，虽说我在战场上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可我仍会在硝烟过后感到后怕。 我起身抬头，想看看刚刚无人机射击讨的地方，潜行者却一下把我的头摁下来。 “那边是个倒霉鬼，应该是刚从禁区出来，不幸被无人机侦测到了，不要管他了，时间紧迫，必须继续前进。” 我们又艰难地爬行了一段路，这一路上，我们满身汗汵汵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细雪。 潜行者再一次停下来，这一次，他轻轻地起身跪着，扒开身前小土丘上的草皮，露出一扇锈色的防爆门。“他妈的，这防爆门一看就是从废料处理厂淘来的，他可真会“理”财，一点油水也不愿多花。”说着，潜行者转动防爆门的把手，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地咿呀作响。 空气不知怎么变得燥热起来，潜行者还在转动着大门，而我却感到愈发地烦燥与不安。天色比出发时要明亮许多了，可浅灰的云朵们仍然笼罩着大地。 内心的焦躁越发明显，耳朵直耸耸地听着那令人生厌的转动声，但似乎又掺杂着不对劲的响声。我是如此地相信每一次在战场上救我一命的直觉，正当我想告诉潜行者我的感觉时，在队伍后面的教授惊慌地向潜行者大喊：“无人机！无人机！快转！快转呐！！！” 我回头看了一下，教授手里抓着一副专业观测仪，在他后面的天边一粒小黑点正快速朝我们这边飞来。他应该是在观测周边时无意发现的，这恰好救了我们一次。 “记者！过来搭把手！” 不容怠慢，我飞扑到大门边，潜行者此时也有些慌乱了，他一个劲告诉我向左转。他妈的哈维德，大门捡回来就算，居然连翻新都不翻新一下，甚至齿轮连个油也没上，这他妈的是合着要整死我们啊！ 无人机的轰鸣声慢慢地清晰起来，人越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上越能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在我和潜行者拼命转动下，通往地道的入口被打开了，幽暗的通道此时在我们眼中闪耀着活命的希望。 “跳下去，然后直爬！快啊！” 无人机的轮廓已清晰可见，那银白的炮管是如此的可怖。教授和画家先后跳了下去，正在我抓着门后的把手，刚探身子下去时，清脆的枪声霎时响起，扬起的尘土迷糊了我的视线。 “记者！关门！” 我咬紧牙关，用出全身肌肉的力量，和潜行者一同强行拉上大门回转几圈之后，松手，潜行者和我一同重重地跌落在地道里。 子弹和破片拍打在生锈的大门上，发出巨大的响声，但防爆门却纹丝不动。不得不说，这门虽然老旧了点，却是货真价实的防爆。 我回望四周，水泥做的内壁，幽绿的指示灯，排气扇让外界的空气涌入地道。空间幽闭，但我此时倍感安心。 晶凌，我活下来了，又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