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梦》连载： 047【雪中送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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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说到，林子诚终于与杨撷湲见面，二人把话说开，不再逃避。然而林子诚仍需时日考虑自己的心意。
次日，林子诚顶着鹅毛大雪来到汉廷县的长乐镇，叫来几个村民，大家一起蹲在汉宫废墟之上交谈。
“几位老乡，你们家的粮食，都够不够过冬吃啊？”林子诚热切地问。
“够了，够了！”大家都这么说。
林子诚又道：“那还有啥不足的，尽管说出来。只要能帮大家的，我会尽量去办。”
那几个老乡互相看看，乐呵着不说话。他们都深受林子诚的恩惠，不好意思再问他要什么了。只是一个年轻的农民见乡亲们都不说话，便大胆道：“侯爷，俺家的墙太薄，想再向您讨点东西糊墙。”
“我不是吩咐县衙给大家派些砖石草木，让大家盖房了吗？”林子诚道。
“是是是，可俺想要点咱们脚下的砾石。这下面有一种汉宫瓦，听人说，糊在房顶、墙上，很是抗寒嘞！”那位老乡咧着嘴笑道。
“哦？咱们脚下就能找到吗？你挖出来让大家伙看看。”林子诚说罢，农人们便扒拉了几下废墟，找到了两三片碎瓦。他们拿着瓦片给林子诚解释，说这种汉代皇宫建筑用的瓦，非常厚实耐用，但制瓦技术已经失传，所以以前总有人来废墟里扒扒捡捡，找到整块的汉宫瓦拉走，再高价卖出。现在，废墟表面都只有些碎瓦了，整块整块的，恐怕要多叫些人力，从废墟下面清理出来。
听大伙说着，林子诚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说这瓦能卖大价钱？！”
“是嘞，这一片汉宫瓦，顶寻常十五个瓦片的价。”
“这下面还有很多？”林子诚再问。
“一定的，长乐宫多大呀！”
“这种瓦只汉廷县一处有，别的地方都没有了吧？”林子诚又问道。
“应该是吧，可能建章镇跟未央镇还有，别的地方哪还来的汉宫废墟啊？”
商机，绝对的商机。“乡亲们，咱们可能要发财了。”林子诚乐道。
他赶紧吩咐县衙所有人手赶到此处，清理废墟，扒出汉宫瓦；再自己偷偷跑到麒麟阁，问了问上官珑这种瓦的价值。上官珑也说这瓦好得很，如果卖远一点，可能卖到超出普通瓦十五倍的价钱。于是，林子诚在麒麟阁鸽舍里挑了一只看起来最强壮的鸽子，在它脚上栓了一片半个掌心那么大的汉宫瓦，再修书一封，传给远在燕京的张家，想让他家里人估计一下这瓦能卖多少钱。
五日之后，张语杰回信道：“爹爹不在家，去阴山找货去了。我已问过燕京的几个砖石掌柜，此瓦若整片出售，每斤能在燕京卖上一百个铜钱。”林子诚收到信后，算了一下，只要他能挖出来二十万斤汉宫瓦，便能凑够这两万两银子了！汉宫废墟如此之大，二十万斤，又有何难？！他忙命人叫来足够人手，开始全面清理废墟，并叫人打造了一座简易仓库，存放收拾出来的汉宫瓦。此后，林子诚每日中午都来仓库中点货，看着瓦片一天天堆得高起来，他也喜不滋儿的。
这天中午，林子诚又来仓库点了一遍汉宫瓦，点着点着，突然困意袭来，就借用了守仓人的板床，想午睡一会儿。他吩咐衙役小李，不要让别人打搅，然后倒头就睡。
他刚睡着没多久，杨撷湲居然来到了这座仓库外，手里还拿着一小袋东西。
“我刚才去县衙，听主簿说你们君侯在这里，他人呢？”杨撷湲站在仓库门外，问衙役小李。
小李道：“君侯刚才累了，去小睡了，不想让人打扰。姑娘你是何人？”
“哦，我是他……府上的丫鬟。”杨撷湲道。
小李道：“君侯府上有事吗？你在这等着，我去通报。”
“哎，你别去了。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用叫醒他了。我在这等他醒来就好。”杨撷湲说罢，捂紧手中的袋子，站在一旁。
远处正在挖废墟的几人挖到了一根大梁木，抬不动了，就把小李和守门人叫了过去帮忙，这下子只剩撷湲一人站在仓库门外。雪天虽冷，但雪后初晴，积雪开始融化，那才是更冷的时候。此时此刻，长安周边正处在这融雪时节，杨撷湲一声不吭地守着，冻得直打哆嗦。她把那小袋子紧紧揣在怀里，把紫色绒袍裹在头顶上，在仓库门口跺来跺去。
林子诚足足睡了有一个多时辰，醒来之后迷迷糊糊的，又躺了一会儿。然后，他起身下床，打开仓库门，看见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杨撷湲小脸冻得红里透着紫，紫里透着黑，鼻涕都流出来了，在她嘴巴上方结成了一些冰碴子。她整个人缩成一个球，左摇右晃。看见林子诚睡醒出来之后，她咧开嘴笑了。
可杨撷湲的嘴皮已经冻得死紧，一开口大笑，竟然崩破了一点点皮，渗出几滴鲜血。
“你……你站在这等了多久了？”林子诚简直目瞪口呆。
杨撷湲擦擦嘴角道：“不久，不久。”
“到底有多久了？”林子诚再问。
“一个时辰？”杨撷湲道。
“快进来！”林子诚把她带到仓库中，拿被子给她裹上，然后又问道：“怎么突然找到这来了？”
杨撷湲道：“我本来是在城里街市逛呢，看见有人在卖热乎的板栗。我一想，你以前都挺喜欢吃的，可今年入冬以来都还没吃过，便买了一袋，想拿来让你吃口热的……”她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那袋板栗，伸进袋子里一摸，又道：“哎，已经凉了。”
林子诚看着她冻僵的样子道：“怎么不早点进来？”
“我怕吵醒你，他们说你累了。”杨撷湲细声道。
“哎，那有什么所谓。”林子诚又看了看撷湲，然后碰了一下她的手，发觉手上已经毫无热度，如冰块一般。
“这冰天雪地的，你，你怎么能忍那么久啊？！”林子诚看她冻成这样，实在内疚。
“本来想着你要是醒不来我就先回去了。可是等的越久，越是觉得非要等到才好，嘿嘿。”杨撷湲咧嘴一笑，嘴角破皮处又撑了一下，疼！
“你快裹好被子，好好在这坐一会，把身子暖起来。”林子诚道。
“不要紧，你快尝尝这栗子吧，虽然凉了……”
林子诚点点头，接过一颗栗子尝了尝，果然好甜！
他平生从未如此感动过！
可这感动之意，是情？是爱？或者只是单纯的感动？他一时也分不清楚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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