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

“不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能早点不受苦吗？”——题记

“好啊！”老胡一蹬脚，火炕边上的废砖狠狠地砸在地上，砸出半条歪歪斜斜的缝来。借着午后院墙上面的一条亮，他能看见不远处的车站那边人头攒动，听见火车的轰鸣和隐隐约约的鬼子叫。

“好啊，都要滚蛋啦！”老胡又喝了一声，红光满面，正在旁边拿着破芦柴棒和烂树枝烧火的媳妇呛的直咳嗽。他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不会烧火啊！”

“你烧！你能烧好！”他五大三粗的媳妇抹了一把烟灰，狠狠地呛了回来，“亏你还念过书！你烧一个看看？”

老胡没理她，一瘸一拐地径直走出门去。

拐出歪歪斜斜的胡同是条歪歪斜斜的街，火车站旁边戒严了，不断有老百姓被推搡进去搬替鬼子搬东西。他向四周扫了扫，歪歪斜斜的村里的房子倚着歪歪斜斜的院墙，他又看向路上，歪歪斜斜的行人麻木地看着鬼子来来回回地忙活，急急忙忙地上车。钢轨倒是笔直的，顺顺当当地载着鬼子向东赶路。

隔壁老刘托着条骨折的胳膊容光焕发地溜达过来，他昨天刚从安平附近的婆家回来，看见面黄肌瘦的老胡，赶快走了过来:“别看了，这时候还是少看的好！你不当良民，想吃花生米了？”

“没事，左腿吃了一颗就习惯了！你不也是被枪托砸了两下？谁有这条命似的。”

老刘压低了声音：“别惹火了鬼子！昨天我从安平往回返的时候听见山沟里有枪声，后来听见我那个伪警察小舅子说摩天岭那边出了事，死了几十个鬼子，听说是游击队干的，因为这个还枪毙了几个老百姓！这帮祸害打死了鬼子，让我们挨欺负，哼！活该，让鬼子打死才好......”他越说越来劲，竟有些义愤填膺的样子。

老胡狠狠地给他后脑勺来了一掌，老刘刚要说话，又吃了一耳光。温文尔雅的老胡发了这么大火，吓得他不敢发作，后背曲得像虾米一样，哆哆嗦嗦地走了。

老胡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也一瘸一拐地向家走，歪歪斜斜的走姿竟看着有些端正，瘦成柴火棒的腿也颇为坚实，反倒是那鬼子们急急忙忙走的钢轨，看起来却歪歪斜斜得不成样子了。

故事背景：1938年7月15日，东北抗日联军的第一次西征被迫中止，第一师保卫连在撤回根据地途径辽本交界的摩天岭时爆发了一场大战，击毙日军今田大尉以下48名日军。在后来的战斗中，李敏焕壮烈牺牲，但这场战役名垂青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