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图书馆-明日方舟联动同人】：大陆上的都市人（罗兰） ⑪ 虚无之心
被过去的声音扼死的人，绝不能与未来对话。
即使是透过手套，罗兰似乎也能感到汗湿的手心。
嘴里有着金属跟酒精的味道，像一层橡胶敷在发干的舌头上与口腔上。
一双半睁的眼睛，反光被耷拉的眼皮遮住，眼睛僵硬得像是石刻的雕塑。
千奇百怪的想法混杂在大脑里，像是用一张紧密的网将那团软绵绵的东西兜起来，然后收紧，让线深深勒入其中，刮出不可修复的割痕。
呸，疼得要命……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走着，走在满目疮痍的街道上。
沮丧与空洞填满他内心，但这些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东西，熟悉的东西往往能让人安下心来，就像某种潜意识层面上的暗示，莫名其妙地就能让人宁静。
即使是在都市里，工作完的罗兰也往往是这种消极的状态——令人鄙视的颓废。
他想起每次去买醉时在低等酒吧见到那些面目可憎的家伙，一张张鼠窃狗盗的脸面，一双双颓唐无神的目光，一只只伸向酒杯和烟灰缸的糙手，还有那两条一直绕在自己桌周围，气喘吁吁的瘦狗。哈，都是难以磨灭的印象。那时就在想：小李是对的……这儿的人真是难看，罗兰，你今天又是怎么了？
是个好问题，到底怎么了？
他在心里嘟囔着。
他杀了很多人，的确没错。
他很少想过这是否值得，因为他要活下去，而如果活下去的话，就一定有人会活不成，所以收尾人带走他们的生命：斩断许多人的喉咙、穿透许多人的心脏、打破许多人的颅骨，希望能够收获自己的幸福。
有些时候他也会想起来那些人的面容，也会感到恐惧与内疚，但他都忍受了下来，因为他还有相比他们，相比自己，更为珍重的家人。
但是现在，他不确定。
他依旧去屠杀，杀死那些走投无路的感染者，亲手将他们生生淹死在苦难的深池里。
他还能想起来浮士德的表情，不甘，悲伤，痛苦与愤怒的集合，他已经在不同人的脸上看过无数遍，但似乎只有浮士德的给他留下印象。
浮士德似乎比自己还要善良，似乎能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去给予很多人生存的希望，毕竟整合运动的目标本质上是对的嘛。
这更让他感到沮丧，同时开始怀疑自己的生存价值。
然而他现在孤身一人，也不再有什么能够让他作为借口，去逃避。
他现在得只身一人去面对所有的怀疑，愧疚，痛苦。
反正跟之前没差多少就是了。
他几乎能想象到在郁闷中用啤酒将自己灌醉，又在折磨般的反胃中将它们全部吐出来的感觉。
发黄的模糊视野，脏器用力挤压胃部造成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伴随着将积攒一晚上的自我厌恶一起发泄出来。
算不上舒服，但起码很痛快，比现在这种黏糊糊的感觉要强。
好运的时候，烂醉如泥的罗兰会在混沌一片的视界中看见安吉莉卡的倩影，然而大多数时候，他只会像失去希望，自甘沉沦的家伙一样，选择沉溺在痛苦的海洋中。
有些时候他厌倦了，就会想着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碰一下，然后就这样摔在地上，再也不起来。
也不见得这就是件坏事，只需要闭上眼睛，拥抱那个他曾无数次擦肩而过的存在，就能脱离这些痛苦，从无尽的折磨中解脱出来。
可惜每次他这么想着，寻觅合适的地点时，便已经到了事务所门口。
这片大陆，即使是在龙门，有些东西在罗兰看来也同他来的
地方过于相似，相似到令人绝望，相似到他对这一切感到由衷的厌烦。
如果只是没有意义的延续的话，那么自己早就该死了，随着他第一次人生中自己世界的毁灭而消亡。
一种观点是人只有在感知到痛苦的时候才能感觉到生命的重量，但如果在无尽的苦难中，连感觉的神经都麻木了，那怎么还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呢。
就这么个家伙，灵魂千疮百孔，内心空洞黑暗，既看不清来时的路也看不到前方的光，你可以认为他不过一具徒有其表的行尸走肉，迟早会在大地的土壤中被分解。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觉得的。
对讲机一阵嘶鸣。
近卫局的频道。
“罗兰，你还在吗？”
诗怀雅的声音，透过模模糊糊的电子音都能察觉到语气里的焦急，或者说是让人脸红的关心，挺让人意外的。
罗兰迅速调整好了状态。
“诗大人……罗兰好好地在这儿呢，四肢健全，没有躺在病床上。完成委托正在返回事务所。”
“呼……那就好。嘉琳娜说你遭遇到了浮士德，那可不是什么善茬！”
“那伙计处理起来确实蛮麻烦的，但他已经被逼到极限了，而且没有活下去的念头。”
“那样吗……不过罗兰竟然真的独自击倒了一名整合运动指挥官！已经很厉害了。”
做掉一个选择放弃的人，能有多难呢？更何况他只有一个人。
“那样罗兰也有足够资历，能进入近卫局工作了！”
异样的兴奋，引得罗兰害怕地打了阵冷冽。
“的确……但确实有点后怕，而且还让梅菲斯特跑了，不过也算完成委托了。你们那边的情况如何？”
“呃……追击的队伍遭到了整合运动精英部队‘雪怪’的堵截，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继续推进。”
“需要支援吗？”
“不用……罗德岛的人已经过来了。”
“行吧，小心点。”
“好的，记得在庆功宴上捧个场哟！”
“庆功宴？能再说明白点吗？”
对讲机刺啦一声没了音，惹得罗兰嘟囔了几句。
不过这也把罗兰的思维从自暴自弃中带离出来。
因为这次通话从某种意义上也证明了依旧有人在关心罗兰，他必须考虑自己的暴毙可能对他人造成的影响。
哈，果然还是在因为不忍而在犹豫不决。
很难想象这么个冷血的收尾人会因为这种事而陷入选择的困境，但须知残忍本也是背离他本来性格的伪装。
猫猫脸啊……很聪明，也很善良，一些性格思维上的小瑕疵都会随着她的成长而不再是她的缺陷。再加上她现在拥有的和之后将会获得的资本，她必然能够真正做到影响整座龙门城，能够改变些什么，说不定甚至能斩断一些循环，这也是罗兰求之不得的事，而他也坚信诗怀雅能做到这一步。
然而罗兰又放不下心。
在他看来，猫猫脸又都不能说是完全成熟到与她的身份相契合：很多想法往往都是一厢情愿的，思维还趋向于天真与幼稚，随便几下就能被罗兰这个来路不明，底细模糊的家伙套住，就像一株香艳的鲜花，自有其美却不堪重压。罗兰无法认可理想主义这类缺乏手段支持的空论，诗怀雅毫无疑问还没有从里面跳出来，但他也不敢在还是孩子的猫猫脸身上奢求太多，然而现实的压力现在就在随着她地位的迅速提升而增大，他不敢确定她能做到顺利地背负这一切，在规避掉所有危险的前提下成熟到能够斩断感染者与普通人之间苦痛的循环。但这过程中她不能犯下任何错误，只要处在聚光灯下下她就必须进行完美的表演，因为大陆不会给她试错机会，一旦出现错误就意味着其他势力可以趁机一拥而上，将她踢出局，她所将失去她所向往的一切，而现状也只会变得更糟，这是罗兰所担心的。
罗兰也是差不多的现实主义者，没有多么远大的理想，但总能察觉出潜在的危险因素，风险评估是收尾人生存必须掌握的技能。
一对正好的配合，向往的心和警惕的眼，就像故事书里记载的那样。
等着他回到在混乱中幸免于难的事务所，“探视”也已经回来了，正在跟近卫局的人进行委托交涉，而嘉琳娜带着几个人去看望伤员，剩余的进行休整。
疲累的同僚不是在吃泡面，就是随便找个地方睡着了，懒得脱下被汗水浸透，脏兮兮的防护背心，失去边角的防暴盾和发钝的刀刃随意散落在事务所的地面。鼾声如雷，搞得自己也没多少睡意。
从冰箱里取出瓶冷泡茶，起开盖子，坐在楼顶，居高临下，看着“探视”不急不慢地跟近卫局的人扯阴阳皮。喝下一口，还有冰冷的晚风，瞬间感觉清醒了不少，心中原本黏糊糊，不定型的憎恶也凝固出锋利的棱角。
往好里想想，完成这么项危险的任务后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他尝试用这种想法安慰自己。
“呼……你看起来累得也跟条狗一样，活儿应该不容易。总之先吃点东西吧。”
浑身沾满血污的小李把盒泡面放给样子差不多的罗兰旁边，自己也坐到他旁边吃起来。
有道理，他已经很累了。
罗兰不像小李那样有胃口，没吃下多少。
“唉……一码归一码。”
“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还算顺利，头儿想要的那些玩意儿都趁乱取回来了。顺手刀了几个早就看不惯的混球。”
“打听清楚是些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鬼知道头儿阴地里干的什么买卖呢……”
“东西放在老地方，奇怪的是早就有人在等着了，在货到了之后便拉进去开始捣鼓起来，不过也无所谓了。”
“嘿！不过没几个人能想到你能够独自解决一个整合运动指挥官。这能给你的履历增光不少！”
小李嘴上说是这样，内心里却觉得这很合理。他一开始与罗兰接触后，便能感觉出来他绝非仅有表面上表现的这么点能力，绝对是一个实力人。
“的确……”
这鲁珀周围的空气也凝固了，全然没有晚风流动的感觉，只有层厚厚的沮丧与没有方向的憎恶。
似乎是意识到了罗兰现在正处于相当程度的自我厌恶的状态，他开始寻思起来，然后嘴角露出狡黠的笑容。
“嘿！听说你还巴结上近卫局的那个富婆警司了！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
他听见后只觉到晴天一道霹雳，险些把嘴里的面给喷出来。这件事不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啊？！
“不是……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扯淡玩意儿？”
“龙门人是有自己的独到方法来搜集这些绯闻八卦的！”
罗兰久闻龙门狗仔队的威名，但是真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这种人！
知道与狗仔队狡辩毫无胜算，罗兰只好长叹一声以示投降，然后乖乖把事情说上一遍，省的这帮人到时候添油加醋，歪曲事实，把情况搞得更加离谱。
“哈哈！真有你的，老兄！”
他拍拍罗兰的肩膀，但不知为何，罗兰只品到了嘲弄的味道。
“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干得已经不错了。”
“的确没有问题……但你不觉得那个富婆有看上你的意思吗？”
“算了吧……我只不过是名普普通通的底层收尾人，诗怀雅家的千金小姐我可高攀不起！”
“嗨！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没戏的！”
“那你也太不自信了吧？！”
“我只不过是些自知之明罢了……”
话题被诡异地转移了，有心无心地提醒着这个自我厌恶者仍有人在关心着他。
他的性命不止属于他自己。
困惑。
渴求解脱的心与不忍伤害的心，矛盾的意志彼此冲突，就像不同的绳索拖拽着这个人，方向的不同只带来痛苦的撕裂感。
他是否能再做到看着那试图理解自己之人受到自己的伤害？
即使不再以面具示人，他是否也能将视线从这肮脏的大陆与颓废的自我上抽离？去看看别的珍视之物？
尝试进入我的世界的人，是一个好人，却不是个明智的人。
哈……我甚至怀疑她是否做出过理性而残忍的选择。
想要倾听我的痛苦，尝试着分担这抽象而巨大的苦难。
也许我应该保持噤默，就算是为了她。
因为这不值得。
仅是在遥望过去之人，只会拖拽自信前进者的步伐。
这相较于他们造成的改变的价值，这是不值得的。
不值得为这些尸体而止步，只需向前，不停地前进。
……
“啧……看上去真是做了场好梦。”
打量的眼神望向失魂落魄之人。
转头，望向楼下那自远处快步逼近的人。
“哦，大姐头回来了。”
尘头垢面的嘉琳娜表情严肃，只身一人，挎着长刀，手里提着一副手提箱。
“……这种表情，之前都没在大姐头脸上看见过呢。”
嘉琳娜强行插入“探视”的扯皮，说了几句话，而后者在短暂思考后便打发了近卫局的人，领路在前同她一起进入事务所。
“估计是又有什么事了，真是麻烦……”
他不满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一手抓住旁边家伙毛茸茸的尾巴。
“不如去看看呗。”
……
“这会儿又是什么事？”
嘉琳娜随手抽出根烟点着火，狠吸一口。
“麻烦的事，不过跟小子你没有关系。”
小李帮忙把资料室的门打开，设备齐全的电子化情报处理中心。虽然面积不大，但该有的东西都有了。
密密麻麻的黑胶皮电线与闪动着光点的网线连接着诸多显示屏，以及储存着大量监控录像的硬盘存储库。
嘉琳娜迅速打开手提箱，取出平板电脑并将其与系统链接，在键盘上迅速敲击着，伴随着显示屏时不时的闪动，然后便播放着互补的影像。
即使是在夜幕之下，移动城块掀起的滚滚黄尘依旧可借月光看清。
“这是什么？”
“记得切尔诺伯格吗……这就是它的核心城块……正在全速冲向龙门城……”
“探视”接过话，依旧显得不急不慢，然而两只杂鱼已经惊得说不出话。
“最可笑的是……这座被帝国抛弃……被天灾蹂躏的废墟现在还在向周边城邦反复播报自己的城邦识别码……仿佛还是乌萨斯的一部分……”
“那儿不是被整合运动控制了吗？塔露拉不会发了疯吧？”
“她是疯了，挥霍自己的棋子。绝对意义上的不确定因素。”
嘉琳娜直直盯着矗立于核心城块，反射银色月光的控制高塔。
“这……可信吗？”
“魏延吾得到这些信息估计比我们早不了多少。”
“但，龙门的武备足以击毁那座核心城了。”
“然后乌萨斯的脑瘫主战派也能发动一场与炎国的战争了。”
嘉琳娜摇摇头，就算是她这种以杀戮为生的雇佣兵也不看好这种不必要的冲突。
“别着急……这虽然是乌萨斯主战派旧贵族与整合运动暴君一起设下的肮脏圈套……魏延吾也肯定能支出自己的法子……”
“最可能的就是雇佣第三方势力登录并停下核心城……”
“罗德岛。”
“对喽……”
“那我们还关心这事干嘛？我们既然不能也不用在其中发挥作用。”
“你们的确不用。”
嘉琳娜叹了口气。
“我打算从这儿辞职，去核心城一趟。”
“实际上，我有一些私人的事需要处理……”
她的眼睛闪烁着仇恨的光。
她是要去复仇吗？
我可太熟悉这眼神了……再想想她是什么样的人，她只会去干这种事。
消极的情绪继续在脑海中酝酿着，直到产出一个在他人看来十分奇怪的想法。
觉得奇怪也不过是他们没法理解自己的处境罢了。
……
是该这样了。
下定决心。
“这太危险了吧？！一个人！”
“小李，你是在害怕我折在那儿吗？”
嘉琳娜瞥了下震惊不已的后辈，严肃但十分自信。
“你在核心城里的活动会吸引整合运动的注意力……减轻罗德岛的压力……我支持你……会给予尽可能多的协助……”
嘉琳娜不再言语，跟着“探视”走出了资料室。
罗兰想了想，也一晃一晃地跟了上去。
小李一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去凑什么热闹？”
“哦……你不打算去送送大姐头吗？”
说着他笑了一下，仿佛来了兴致。
“嗯……”
小李揣摩着，感觉到面前这家伙要干什么蠢事。
“这蠢货……又要去干什么？”
他叹了口，也跟了上去。
……
老旧的闸门缓缓开启，然而稳定的声响显示这些设备接受了完好的维护。
几次闪动后，惨白色的灯光便照亮了面积可观的储藏仓库。
“额哦……真没想到头儿还留了这么一手。”
不仅是整齐的装备物资，还有整套的载具通用起重维修系统，完善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还有那个被帆布遮掩的巨大物体。
“定制的骨架……再以军用级别的走私零件重新装备……就有了这架四螺旋突破艇……你不会想知道这究竟有多麻烦……”
“小李……想知道捞到的那些玩意儿都去了哪儿吗……”
他敲了敲物体，发出金属的震声，动作虽然显得慢吞吞的，却无法掩饰他心里的骄傲。
揭掉帆布，显露出来的是架修缮完好的四旋翼飞艇，能装下一支五人小队，看上去是令人心安的结实，组装遗留下的痕迹也足以证明“探视”的话。
情理之中的离谱，而罗兰已经麻了。
飞行器，听说是可以带着人飞行的载具，是挺便利的。
如果是这个的话……
“哥伦比亚的操作系统……你能顺利使用吗？”
“当然。”
“那就够了……”
嘉琳娜抚摸着飞艇的甲板，看上去十分愉悦。
“祝你好运……*萨卡兹土语*……”
“*萨卡兹土语*……”
说完，“探视”便转身离去了，整个流程简洁的令人惊异。
“心有灵犀……自不必多言。”
小李看着离去的身影，摇了摇头。
经过一番武装，嘉琳娜便又回到雇佣兵的模样了：塞入钢化陶瓷板的背心，由防护韧性纤维编制的内衬，战术腰带，灰尘颜色的斗篷。有那味儿了。
罗兰跟小李也没闲着，帮忙把飞艇系统检查了一遍。后者怀揣着最后一次替大姐头打杂的心态，却无法理解前者内心的所思所想，因为他觉得罗兰不像是能主动做出改变的人，他一直在逃避，而被过去扼死的人是不可能拥有未来的。
“好了，这些破烂儿还能用。”
小李摸了把额头上的汗，罗兰的神情却显得轻松，仿佛已经放下了什么东西。
“那好，我要走了。”
“谢啦，小子们。估摸着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没什么好说的，因为我知道你们都不是碌碌无能之辈。”
“一句话，希望你们能够在这片恶臭的大陆上对自己好点儿，不要太为难自己。”
“即使这套系统会无情地蹂躏每个人，你们最好也能打起些精神，而不是麻木自己，蒙蔽内心，这就够了。”
不知为何，她说话时一直在看着小李。
“……”
“那就有缘再会吧……”
“等等。”
“等等……”
罗兰犹豫了一下。
“把我也带过去吧，大姐头。”
“罗兰……你！”
小李刚想把自己眼中严重发昏的家伙拉回来，就被大姐头打断了话头。
“是你吗……那行。”
意外的爽快，或者说这个女人早就料到自己会有这般的选择。
“大姐头！”
“小李，你这会儿是在怕我们一块儿折在切尔诺伯格吗？！”
嘉琳娜的话透露出自信，后者则哑口无言。
“要是带你去的话，我可能还要犹豫。但如若是罗兰小子的话，我就能打包票说我们肯定能活下来！”
小李无言以对，毕竟大姐头从不出尔反尔，确信发生的事就一定会发生，这种难以理解的可靠性暂时安抚住了他。
“*龙门粗口*！那也把我拉上去！”
小李说完，便也要登上飞艇。
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他。
“谁啊？！”
回头，对上了“探视”严肃的脸。
“小子……你不行……”
“头儿！罗兰也要跟着大姐头去切尔诺伯格！”
他这会儿是真慌了神。
“我相信嘉琳娜……他们肯定能活下来……”
这会儿小李是真没了声。
“你们去吧！”
“探视”大声说道。不知为何，原本话语里的疲弱无力换成了坚定的支持。
“走吧，小子。时间不等人。”
罗兰点点头，随即跟着嘉琳娜上了飞艇，坐在舱室里，紧挨着嘉琳娜所在的驾驶位。
“后面有提前给你放好的装备。”
好嘛，算到这一步了！
“呼……让我看看这宝贝如何。”
按钮翘动的响声，然后引擎便轰鸣起来，飞艇便缓缓滑向闸门。
“罗兰！！！大姐头！！！”
小李挣脱“探视”，边跑边如此大声喊着，罗兰则对着他竖了个大拇指，舒服地笑了下。
“唉……年轻人啊。”
“探视”没拦，而是站在一旁，自顾自地嘟囔。
飞艇滑出仓库，停在钢板加固的楼顶，足够进行飞艇的起降。
“不错……”
嘉琳娜满足于飞艇的性能，拉起手柄，扇叶便开始快速转动起来，探照灯将四周被吹翻吹倒的杂物照亮。
缓缓起飞，罗兰则将舱门关上。
“走了。”
再一调整姿态，飞艇便疾速驰向黑夜的边际线。
“通过被整合运动搞成一团糟的贫民窟，就可以避免龙门的防空封锁了。”
罗兰懒得穿上防御效能还不如自己工作服的佣兵套装，只拿过瓶水壶灌了几下。
“小子，白天我们可就有很多活儿要干了。你先去睡会儿。”
他点点头，便靠在驾驶座闭上了眼。
……
“不……马上从我面前我消失！！”
跟上次一样，脸上淌满冷汗。
那种本能的厌恶，即使过了这么久，依旧印象深刻。
“哈……哈……”
他喘着粗气，似乎难以自拔于脑海中的想象。
勉强把汗抹几下，嘴里苦的要死，眼睛也酸痛无比。喝点水，再拿点抹在脸上，舒服了不少。
透过驾驶窗，红日已然匍匐在地平线上，放出橙光照亮一片荒凉的戈壁。
“大姐头，计划是什么？”
“简单来说，我要去会会塔露拉。”
“为什么？”
“你应该听说过那个臭名昭著的黑蛇科西切吧？”
“就是那个已经确认死亡的乌萨斯公爵吗？”
“身居高位，掌握重兵，却突然死了，就挺奇怪的。”
“科西切是个残忍的畜生，在卡兹戴尔内战时我还在乌萨斯转战的时候就给我留下了这个印象。”
“可以说那条狡猾的蛇为了达成手段无所不为，而他脑子里都是些疯子与狂人的想法，标准的战争贩子，绝对是对大地上所有生灵的威胁。”
“那他死了听起来还是件好事。”
“是件好事，但鬼知道那家伙的计划是什么呢，也许他阴谋的棋局即使在他死后也仍在持续，他意志的锁链依旧束缚着他的棋子。”
“而那塔露拉就是他的养女，这也是我忌惮她的原因之一。”
“嗯！是这样吗？！”
更没法理解了。既然塔露拉是大贵族的养女，那她是可以继承科西切的公爵爵位的，过着相当优越的生活的，那她还为什么离开乌萨斯去领导整合运动？
“任何与科西切具有紧密关系的人都有几率被他的疯狂污染，而从近来塔露拉的所作所为看来，她受到影响的程度应该是最深的。”
“而如果我们想彻底铲除科西切的威胁，那就需要把所有与其有关的人都处理掉。”
“所以就先从塔露拉开始？”
“是的，我会亲自杀了她……”
能看到嘉琳娜握着的操纵柄的手暴起青筋，声音里也很明显是在压抑着愤怒。
“就算是为了那些死在科西切手上的同族……”
“所以直接去核心城的中控塔？”
“没错，整合运动暴君只会在最高点来观赏她的棋盘。”
“再说说你吧，小子。”
“如果你是一心求死的话，那我不能确定你的目的是否能实现。”
是的，他就是要去寻求一死。而去切尔诺伯格也是为了让自己这个自私的人发挥最后一点价值。
从大猫和那只燕子看来，罗德岛的人都是些不错的人，他们的命起码比自己的贵多了，如果这一波真能给这些人帮上忙也不算白死了。
猫猫脸会很伤心的，然而从长期看来却有益于她。
“我不知道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是多么的恐怖以至于让你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不堪重负，想到放弃生命。但无论如何，你只要还在我手下做事，我就有责任把你带回去，你就不会死。”
“……”
“另外，小子。你觉得你这种级别实力的家伙，真会折在切尔诺伯格这种地方吗？”
罗兰不再言语。
滚滚黄尘出现在地线的一处，逐渐放大。
“那儿就是核心城了吗？”
远处便可看见残破的废墟向天空伸出巨大的源石结晶，就像感染者乞讨时伸出的枯槁手臂。
“看来还真不能让整合运动拿下龙门，龙门要是也变成这样就太可惜了。”
罗兰如此想到。
“单独一座核心城不具备防空能力，但地面的整合运动术士与游击队炮兵仍有些威胁。”
“抓好扶手，小子。”
突破艇也随着加快了速度，差点把罗兰从座位上颠下来。
飞艇缺乏对成员乘坐舒适度的考虑，没有加装任何缓冲减震装置，乘坐体验将会异常刺激。
刚进入核心城不远，星星点点的闪光便从地面各处飞出，逐渐放大，一致砸向突破艇，颇为壮观。
“……”
嘉琳娜握紧手柄左右操作，飞艇也随着快速机动，躲过攻击。罗兰也紧握着扶手，以防止自己被颠下来，然后在地板上左右打滚。
“轰！！！”
一发游击队的爆弹在在突破艇舱室的不远处爆炸，剧烈的颠簸差点叫他把肚里的酸水给震出来。
“唔……”
这可不舒服啊……
越逼近中控塔，地面火力就越发密集。或是星罗棋布的法术轰击，或是整张整张由爆弹织成的火网，嘉琳娜都能以其惊人的技术进行相当不错的闪避。极少数运气较好碰上旋翼或突破艇舱体的，也只是撕下些外挂装甲板，或者啃下些旋翼的外置防护层，只是在不断消耗着突破艇近乎冗余的厚重装甲，难以造成实质上的重大伤害。
“呃……要晕死了……”
习惯于站在坚固地面上的鲁珀饱受颠簸蹂躏，看上去狼狈不堪。
“哈，就只有这种程度的火力吗？”
嘉琳娜眼见逐渐逼近那栋高塔，不屑地笑了笑，但一道来自塔底，以夸张的速度飞驰而来的橙色彗星让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诡异的精度，仿佛一发精准的狙击枪子弹，但看看那玩意儿四周涌动的能量便可知道撞上的后果可没有被发子弹打中那么简单。
她瞬间将手柄压到底，但来不及了。
“轰！！！”
“唔……”
一道旋翼被瞬间撕裂，彗星裹挟着钢铁碎屑继续飞行，继续飞入天空，但好在舱体本身并没有受到较大的伤害，然而飞艇失去平衡力，朝向地面便砸了过去。
“妈的！”
舱室内是剧烈的颠簸，犹如滚筒洗衣机般疯狂地颤动，被松紧带绑在椅子上，不为所动的嘉琳娜依旧保持着冷静，压住手柄尽力平衡住飞艇，试图以较为平缓的姿态落地。
“小子！我们要着陆了！”
“哦，惨了……”
透过驾驶窗看着灰暗色大地迅速扩大，受尽颠簸折磨的罗兰又一次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惧。
突破艇拖曳着滚滚浓烟，在中控塔旁飞过。
好在飞艇还保留有四分之三的旋力，在嘉琳娜的操作下保持为腹部朝地的姿态，同时减缓速度，砸向一栋屋顶平阔的停车楼。
“轰！！！”
即使如此，巨力作用之下突破艇依旧压塌了半片楼顶，激起满天尘埃，以一种诡异的姿势陷在第二层楼里。
希望人没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