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山为王角色拉郎|墨允】殊途 番 另一种可能02
谢允的决断来得比墨染想象得快。
不过三五日,墨染就看到了等在门前的小家伙,眉目间还带着郁气,却已不再见有犹豫之色。没等对方开口,墨染已点头:“两日后,我带你见他。”
被他抢话,谢允扯了扯唇角,一晃自己手腕,之前困他的天门锁已经被取下,随着这个动作露出一截结实优美的腕:“放我放得这么干脆,你也不怕我只是在同你虚与委蛇寻机逃跑?”
“先不说你能不能从我这大营之中跑出去,我既然抓你一次,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墨染一身贵气逼人,强势依旧,却不再像之前那样令人窒息:“用天门锁只是想省点事,但也并不是离了它就没法子了。若真想追求效率……”
墨染没说下去,只是轻“呵”一声。
“也就是说,其实还有其他更狠的手段。”谢允点点头:“不知道殿下刚开始想怎么招待我?”
“你不会想知道的。”
“哦。”谢允也不追问,反而道:“那还要谢谢殿下对我手下留情了。”
墨染一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能少吃点苦头是件好事——谢天谢地。”谢允眼中的沉郁短暂散去了些,冲着墨染没心没肺地笑:“看来我运气也没那么差。”
谢允一拱手,轻快地转身离开,高束的马尾一甩,晃啊晃的,晃进了人眼里。
“殿下?”苏寻仙不知从何处溜达出来,发觉墨染少见地在发呆,好奇一探头:“怎么了?”
唔,这个背影……
“无事。”墨染垂目,同样转身进门:“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没有问题。”苏寻仙没有刨根究底,顺着墨染的意思把话题带开:“只要您想,李岠峣就会出现在这位小侯爷面前。”
“两日后吧。”
“是。”
萧川……和阿毅一点也不像。
墨染才进门,就从大开的窗户看到谢允身影消失在回廊之中,这个想法忽地滑过他心头,快若流星般,只留下一串微弱的火光。他原以为这点微芒很快就会熄灭,却没料到竟逐渐地有蔓延之势——
在远远地看到谢允同李岠峣对峙,明明将人逼得哑口无言却又自己眼眸湿润的样子,分明是伤心的,但谢允站在那里背脊挺直,生生为自己撑住了一副刀枪不入的模样。
李岠峣的愧疚和沉默击溃了谢允心中最后一点不可言说的侥幸,他眼里的泪光越来越亮,汇聚成最为闪烁的星子,又在李岠峣面前逐渐黯淡下来:“便当做是我识人不清的一个教训吧。”
“我们……就此别过。”
他和阿毅,真的不像。
端详谢允决绝转身的姿态,墨染忍不住再一次想到。
年少情窦初开,第一次就跌了这么大个跟头,他本以为谢允或哭或怒,从来被保护得周全的人应当没这么容易咽下这口气,谢允却割舍的毫不犹豫。耳边笛声悠扬飘起,再到消弭于大漠风沙之中,谢允走在墨染身边,他说了再见,便当真不留恋。
墨染体贴地给他留了几日恢复心情,再寻去时,就见这装得一派硬气的小侯爷正把玩着一支短笛,颇有些黯然神伤,见到墨染进来那支笛子又滑进了袖口之内。注意到这点小动作墨染也没拆穿,只道:“劳小侯爷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动身回京。”
我们?
谢允看向墨染。
“明人不说暗话,孤王大动干戈确实是为了小侯爷,或者说是小侯爷身后的梅花崖和萧家。”
墨染将这个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实道出,端得是坦荡磊落。谢允意料之中的点头,却回道:“我自小离家,萧家情形我不得而知,梅花崖从不涉政,宸王殿下即使要拉拢也该去寻真正当家做主之人,我能有什么用处呢?”
墨染不急不缓地品口茶,抬眸看向他时笑意盎然,不见半点气馁动摇:“小侯爷此言差矣。你作为萧家嫡系独枝,梅花崖的少主,权力交迭,它们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
萧川,命运所予你的一切未来,你或许可以挣扎,却逃不掉——
你终将面对它。
谢允哑然。墨染本还想说点什么,窥到谢允那还未散去便又浮起的黯然排斥,忽地想起这双眼里曾经闪烁的泪光,于是不知为何,他又停住了。
“不急,你应当与你父亲也有些年月未见,此次回京一路可好好考虑孤王的话。”
墨染起身,唇边笑意隐隐约约的包容:“先收拾吧。”
回京的一路很太平,直到自己站在京城温柔的风里,和武安侯府门前那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对上了眼,谢允都还觉一切恍然如梦,缺乏些必要的真实感。他看着这座对他来说很是陌生的威严府邸怔在原地良久,始终难以言语,最后还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醒了他。
萧景函带着管家和一二心腹手下疾步而出,素来不苟言笑的僵硬面容在看到那个站在门前气色尚好的小家伙后也有了些许放松,唇角轻微地扬了扬。
从大漠被抓到跟随宸王一路回京,萧景函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如今即便谢允好好站在自己面前,他也仍旧难掩愧疚。这份愧疚既来自于他无能为力的坐视,也同样来自于谢允从出生起就因他被决定好的命运——
萧氏萧川,未来君后。
谢允惊愕地看着这封密旨,陡然间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他自出生便随母亲离开侯府长居琅琊山,父亲心中关切却从不来看他;为什么他的舅舅谢浔从来不喜欢他离开琅琊山,离开梅花崖的势力范围……至亲经年累月的疏远与过分看护,其实不过是想保他一生安平,自在无忧。
那疾冲和宸王他们知道此事吗?应该不知道,否则宸王怎么会放自己回家?
“诏书的事孤王知道。”
出人意料的,宸王府里对着谢允欲言又止的为难,墨染淡淡抬眸相对,说得那么波澜不惊。
知道你的终身关乎大昱未来,知道李岠峣有意拿遗诏来迫我低头,知道只要握住了你,就在大义上握住了大昱的至高权柄。
什么都知道,却还是放过了你。
墨染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却不见半分后悔。而他轻描淡写地略过,却让谢允沉寂许久的心蓦然一动。
宸王……北堂墨染……
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这样一个你?
自那日之后,谢允的目光便不自觉缀在北堂墨染身后,看着他忙碌,看着他偶尔抱猫偷得片刻清闲,看着他周旋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一日比一日专注认真,也一日比一日好奇:这样的人眼里会映出其他人的影子吗?
他微微扬了唇角,本就果敢大方的人没有丝毫迟疑,忽然想要试一试。
“殿下。”
于是一日夜里,墨染才忙碌过要回房,突地听闻一声唤。
萧川?墨染立刻转身,却只看到了一片夜色被灯火驱退,池中水流缓缓,波澜不起。藏在树中的谢允却从枝叶缝隙中瞥见他回头时眼底那一瞬的疑惑和……期待。
于是在那双略显淡漠的眸子扫过来时他携着满树的影翩然而落,弯弯笑眼于一片灯火辉煌中猝不及防地撞进了北堂墨染的眼,池中恰好有鱼跃起咬住了一片浓绿荷叶,在灯影下晃出层层的斑斓水花,模糊了二人拉长的倒影。
“缘何不走正门?”
墨染迅速回神,疑惑问他,却见笑得没心没肺的人歪歪脑袋,难得也染了几分赧色:“忘了。”
“……”墨染无奈摇头,轻声评他一句:“小糊涂蛋。”
只是这话中并无斥责,只有朦胧的宠溺感散在风里,落在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