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风同人】海天姐妹现形记(第八节:三门湾事件(3))

海战之所以不同于陆战,在于大海没有任何地形(除去海盆)可供利用,没有陆战依靠地形、人和等充分发挥的空间。
茫茫大海,所在皆可为战场。天地之间,军舰均无处遁身。
火炮威力几何,射程多远,航速多快,载弹量高低,装甲厚度与抗击打范围......这些决定了海战主体军舰的威力。
只有在这些前提下,军舰才能打更有可能获胜的战争,可以说装备论是海战的重要前提。
现在,当海圻带着浑身伤痛搀扶着海上航行的同伴,已经顾不得看身后的茫茫狼烟。
“我很佩服你的勇气,不过,我不认为你有能力对抗我们。”
意大利级前无畏舰意大利号是一位出身端正的淑女,来自佛罗伦萨的她祖先曾为赫赫有名的美第奇家族效力,父祖均在1848年“欧洲之春”与意大利统一战争中出力甚多。
她无法理解,是什么支撑着面前的少女们在挨炸之后重新站起来。
按照欧洲中心论的风气,欧洲之外的人种应该在坚船利炮下抱头鼠窜才对,怎么居然非但没有逃跑,反而还在海面上继续阻止着她们入港。
“看看你们的身后吧,我们已经赢了。”
在丹多洛的吩咐下,意大利军队两路登陆,很快对三门湾内陆的宁海县城发起钳形攻势。
比起眼下因为礼貌有些焦灼的海战,陆战完全是一边倒的胜利:火炮轰开城墙缺口,大军汹涌而入展开巷战,清军慌不择路四处溃散,知县与县衙已落入意大利军手中。
意大利的三色旗已经在县城城门楼上高傲地飘扬,仿佛这场军事冒险迎来了超乎想象的胜利。
“放下武器,或者让开,我们还能商量。”
表面上一直劝降的意大利号也有自己的顾虑:丹多洛三令五申,这次夺取三门湾租借地的行动宜快不宜慢,又强调不能上升成与大清帝国的全面战争,只维持在低烈度战争“冲突”的规模即可。
面前的海圻只要挪开一点点,她们就能顺利入港,配合夺占陆地的意大利陆军两个师完成对三门湾的事实占领。
然而,莫说海圻,她身后的所有炎夏舰娘居然没有一个临阵脱逃的。
似乎是看出了意大利号的顾虑,海圻来不及擦去头上的鲜血,方才重炮的轰击堪堪躲过,只差一点她被炸成粉身碎骨。
“我说你们要么快点,不要这么磨磨蹭蹭的。本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没有时间在这儿陪你们磨叽。”
如果炸死了海圻,意大利王国与大清帝国很难说再是什么“小规模冲突”。
毕竟同样量级的事情换在欧洲,大概相当于某国海军闯入意大利近海,炸死一名省长级别的重量级。
意大利号心底里已经开始责怪丹多洛,不是说好了大清舰娘会像数年前威海卫那般躲在港内等着被她们缴械的吗?怎么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与她们拼命?
托这些大清舰娘拼死抵抗的福,连带她都受了点皮外伤,居然还有数艘停泊的运输船被击沉。
她并不是这次远航的旗舰,只是代理指挥,万一出了事,她的位子会不会不保?
“海圻,我意大利号非常佩服你的勇敢,但是现在继续对峙下去毫无意义。作为一名舰娘,我钦佩你的胆气,但是现实是你们的陆军不堪一击。如果继续下去,我不能保证陆军不会展开对台州府城的全线进攻,到时候三门湾租借地也许会相应扩大。是非曲折,希望你能好自为之。”
有些舰娘已经被这番话隐含的威胁搞得晕头转向,即使她们在海上拼死拼活,以她们对大清陆军的了解确实不足以支撑硬碰硬、填人命的硬仗。
就算她们全部阵亡,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
“意大利号,我也很佩服你,面对像我们这样积贫积弱的弱国舰娘还能煞费苦心。”
不料海圻根本没有把威胁当成窘迫,反而由此催生出了一股无名火。
姐姐教育过她,面对无理取闹的强者主动寻衅,只要已经被逼到墙角,无论如何绝不能忍气吞声。
炎夏从未侵略过意大利,意大利却调集海军舰队夺取领土。
意大利号的劝解与其说是设身处地为她们着想,毋宁说是一种殖民主义的高傲,看不起黄种人,看不起“劣等民族”,看不起半殖民地国家的一切。
就算玉石俱焚,岂能让敌寇全身而退?
“你看我这儿还有些弹药,我呢已经想开了,无所谓了,就算是跟你们拼命炸死,本官也是死于职守,保家卫国,没有不战把领海主权让给你们。”
意大利号以及一票意大利舰娘们震惊了。
因为在来这里之前,她们对大清的印象来源于她们的欧洲同行,尤其是法国舰娘得意洋洋吹嘘的马尾海战,大清在闽江口不设防,任由法国舰娘逆闽江摧毁沿岸设施,再出闽江摧毁马尾兵工厂与福建水师,来去自如毫发无伤,与其说是海战不如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本打算复制一场法国同行成功的她们,突然发现面对这样的疯子竟然没有备用方案。
她们从未想过,在按说摧枯拉朽的东北亚,居然还能有这么冥顽不灵的疯子。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就在这时,海天与丹多洛先后抵达了现场,踏着海浪找到各自的下属。
海天咬紧牙关安抚着遍体鳞伤的妹妹海圻,一边怒不可遏地对视着方才的谈判对手。
“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欧洲文明讲过不宣而战了?”
两人正在谈判,按说应该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但是丹多洛显然有备而来,无论是夺取三门湾口岛屿还是突袭宁海县城,乃至这次的三门湾海战均是偷袭。
幸好妹妹海圻带着舰娘们拼死抵抗,给对面造成了不小损伤,虽然己方损伤更严重,总算没有在偷袭面前丢人。
“不不不,欧洲文明很丰富的,有的是复杂到你们难以理解的事。”
丹多洛身为旗舰正式接替犹犹豫豫的意大利号执掌远征舰队指挥权,吩咐身边的意大利舰娘们立刻火炮上膛。
“对于你们唐吉诃德式的努力,我不屑一顾。现在,该结束了!”
意大利号却突然脸色大变,拿着旁边舰娘递来的电文赶紧提醒丹多洛。等丹多洛收回拔出的指挥刀,看着电文上的内容也是神色慌张。
同样的电文转发到了尚且完好的海天那里,她拿着随身佩戴的小型电报机得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新闻。
【...大英女王政府对意大利王国在浙江省展开单边军事行动深感不安,今日获悉宁海县城竟然已被意大利军队占领,认为这一行为有悖于中英《南京条约》等各项条约内对英国权益的保障...浙江省作为长江流域的关联地域历来为女王政府高度重视,所以女王政府不能无视其境内出现如此之大的军事冲突...女王政府对宁海县城被攻事深表关切......如果意大利王国政府对联合王国之照会置之不理一意孤行,作为回应,女王政府将不排除调动驻马耳他的地中海舰队进行必要海上巡逻活动,不保证地中海地区的意大利公私船队是否会被突然稽查...】
丹多洛如五雷轰顶天塌地陷,自己苦心设计一通,没想到英国连这点空子都不肯给她们这样的后发列强留。
浙江省通商口岸明明不包括台州和宁海,英国的长臂管辖却非要在意大利面前“夺食”。
她刚想一意孤行造成既成事实,不料顺着意大利号惊慌失措指着的方向,大海彼岸来了一支齐装满员的舰队,不用再去思考她来自何方,只要看其上飘扬的白底红十字海军旗就能明白大英皇家海军的身份。
短时间考虑良多,丹多洛也如方才不大顺眼的意大利号一样选择退让。
占领清朝台州城是一码事,那不勒斯或者巴勒莫(注:两地均为意大利南部港口城市)被英军占领是另一码事。
“算你们运气好!我们走!”
丹多洛只好带着舰娘和运输船靠岸,准备把同样接到电文的意大利陆军撤走。
大老远来到远东,却一无所得,什么都没有捞到,丹多洛肺能给气炸,但是若是冒着和大英开战的风险,还是气炸更好受一些。
不顾急匆匆准备撤人的意大利舰娘们,海圻察觉到身边的姐姐有一丝异样。
“姐姐...姐姐你怎么哭了啊?姐姐,这不是应该高兴吗?她们要撤走了,我们赢了啊?”
不提还好,一提海天直接扑倒在海圻怀中放声大哭。
所谓舰娘的职守,原本应该在敌人优势火力下葬送在这片海域。
所谓保家卫国,到头来还要靠别的列强撑腰,靠狐假虎威吓退。
狐假虎威,难道老虎表面替狐狸赶走了豺狼,就放弃过吃狐狸肉的事?
她们到底算什么呢?方才的流血牺牲算什么呢?就算她们全部在这里拼光,方才的电文里不是只字不提她们吗?
她们还能做什么呢?难道舰娘连陆战的活都要抢过来吗?
如果不是这么一电文,也许她们全员战死在这里固然可歌可泣,却依然阻止不了有更多舰娘、更强国力的意大利以武力夺占三门湾地区。
如果陆地被全部占领,就算她们侥幸打出了一次海战的胜利,又能改变得了什么敌我悬殊呢?
海天为自己的无力哭泣,舰娘课程培训的内容完全不匹配争霸不择手段的弱肉强食。
她害怕却不敢说出恐惧,只好抱着妹妹“喜极而泣”。
海圻不明白姐姐为什么在哭,只不过被气氛感染弄得她也很想哭,看了看周围凄凄惨惨的舰娘同事们,无奈抱着姐姐代为下命。
“全队,集结,目送意大利舰队离开!”
无论怎么样,三门湾还是炎夏的,没有变成什么欧罗巴的形状。
胜利就好,即使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