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生 二

韩寒在书里说男生摸女生头发会被骂耍流氓，如果是帅哥摸，女生就会小羊一样乖巧，主动把头递过去。读到这些的时候我高中，两块砖头一样厚重的盗版韩寒文集平时就放在我桌洞里。当时我高一，一副拿不动这本书的样子，高二后我终于开始发育，高三时有高一二的小女生趴着我班门框瞄我，当时那本书早不见了。

后来在北京上班，公司分部只有我和另一个男生，他和他奶挤在当时还算郊区的一条胡同里，每次提起，他都说几几年地铁就会修到他家门口。我俩年纪相仿，但他苍白瘦小，胡茬永远刮不干净，一副勉强拿得起当年那本韩寒文集的样子。

我俩那屋对面是另一家公司，平时只有一个女生，感觉也刚应届没几年。郭源说每隔一两周那女孩的老板会来看一眼。他说之后我还真遇到过那老板几次，但连男女都不记得了。平时这整个楼层就我们仨，整栋楼一共也没几个人，走廊里说话一直有回音。

郭源跟我聊过几次对面那女孩，内容全是对她的揣测。不同于当年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里那些乐于背地里跟我嚼女生舌头的男孩们的是，郭从没提过她的胸有多大，逼有多宽，说的都是她应该是哪里人，在公司平时都干什么，工资应该不高，感觉应该没对象，而且在外地老家应该也没有。打小我就对这种揣测毫无兴趣，但他好像总是需要我的观点、我的揣测结果。

他离职前那段时间除了拐着弯骂老板劝我也离职，对对面那女生也有了些进展。

你说她算不算那种女的

哪种呀

就是那种装着不搭理人，不爱搭理人那种

装着不爱搭理人？

啊

这种……不道啊，不算吧

那就是那种挺能装的内种呗？

啊？不是不像吗？

不是，不是那个装。是那个就故意不搭理你那种

……

我皱着眼睛看了他半天，终于明白他第一个装说的是害羞，第二个说的是装逼。我有点怀念当年学校里那些满嘴脏字言简意赅的表达了。

应该也不算吧，瞅着感觉不太像啊

看着是不像，你看她平时都不化妆，长得也一般……你觉得她长得怎么，算好看吗？

……还……行吧……没注意呀，也看不太清，个儿还行

嗯，是挺高的，还没穿高跟鞋

啊

感觉也不像大学里那种能装的女的

咋的了你是

……她就……你来之前那时候

啊

这楼上就我和她

啊

然后每次走廊上碰着的时候，她就看过我好几次

……

有时候我也看她，但没说过话。哎你跟她说过话么

呃，没说

啊。然后上周，就前天

啊

大前天。我在厕所大镜子那儿跟她说话，她就不怎么搭理人了，走廊路过都不看我了

呃……

以前有时候还打个招呼呢

是

跟你也打招儿呼啊

啊？啊。不是，就……稍微点个头啊啥的，有时候。也就两次

对对，以前我俩经常就点头啊，笑一下那样

嗯，哈哈

你说现在怎么就这么能装了

……

能不能是找男朋友了，啥的

啧……够呛吧

为啥？

……也不一定。谁道呢

郭源离职后，我每天在公司和同学开黑，只玩游戏不语音，哪怕门口忽然有人闯进来，我也是完全一副正在工作的样子。游戏打得昏天黑地临时休息去厕所，遇到过对面公司女孩几次，走廊里还好，厕所大镜子那儿很难不照面，洗手时互相点头微笑也都挺自然的。

被哪根筋勾起来的我几年前就记不清了，估计可能是游戏我打得太无聊了。我开黑那同学白天总得上班，他只有雨天才休息，这么说我这根筋就是被朝鲜半岛的季风气候勾起来的。我看着QQ上郭源经常亮着的头像和签名，签名忘了，头像记忆犹新，系统默认提供的那百十来个头像里那个戴帽子的男青年，当时我舅用的是扎辫子戴墨镜的那个男中年。

我开始着手验证郭源对那女孩的看法。走廊或厕所相遇时更热情主动一点，这么铺垫了两到三次后，我顺势进了她公司那屋；当天中午又顺势用她用过的勺子吃了她带的自己做的饭；夸她发质好，手顺势摸上去，她乖得像只小羊。

那晚上咱俩一起回你那儿你教我呗，早上正好一起来上班

嗨，你……下班了吗

呃……我这，估计得挺长时间

……啊……啊，好……吧

看她收回探进来的头和半截身子关上门后，我又自己开了局英雄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