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定事件簿][左然]记事本(5)
①设定:年代文背景,90年代左右
②左然ד我”(蔷薇),第一人称视角。设定左然25岁,“我”21岁。
③大量私设+OOC请注意

大四第二学期,是从校园象牙塔迈入社会的过渡期。很多人一边每周赶回来一到两次修改论文,一边实习,还一边找工作。
我也是如此。
不过因为论文起步高,一版稿完成情况很好,修改的地方并不多,所以我和左然碰面开会的情况比起上学期来反而要少。虽然偶尔会有寂寞的感觉,但他手上有个挺重要的刑事案子,我又忙着实习和找工作,倒也不至于特别想他。
只有一次,很想他,特别想。
那是我在律所实习的第二个月。我早就从学长学姐那里听说过执业律师们会把实习律师当奴隶使唤。我以为那只是一种夸张的形容词,可实际体验下来,我发现不管我多早去多努力加班,丢到我手头的工作永远做不完。
我原以为只要熬到论文提交就不用再在论文上花时间,也就能有自己的休息时间。可等我写完了论文,他们甚至连早饭和咖啡都要我帮他们买,仿佛整个律所就只有我一个人能跑起来。
那时我已经学会了喝黑咖啡,不放糖,不放奶,没有好看的拉花,甚至渐渐的,加的水也越来越少,越来越接近左然会喝的Espresso的风味。
六十八天,我在那家律所熬过了六十八天。
这六十八天时间里,我提交了论文,我和实习律所谈好了薪资和合同细则,我甚至准备好了三方。但工作繁忙,合同不签,本就微薄的薪资甚至不肯给到位,甚至在明知道我想回校照毕业照的情况下,还要在那一天给我安排出差任务。
我明明提前一个月说过了,我也明明说无论如何那天一定要请假,该扣多少就扣多少。
可今天安排任务的时候,对方却说:“毕业照有你律师资格证重要吗?我明着跟你说,你不做你就辞职,大把人求着做!我可跟你说明白,现在的律所可不是都愿意招实习生的,实习生除了做点杂务什么都做不了,就是吃干饭的。你又没有那个左然那种实力,除了我们律所谁要你!?做不了执业律师你浪费四年读大学时间,你打算抱着你那个毕业照睡大觉,做你在法庭上叱咤风云的春秋大梦吗?”
他不提左然我或许还没那么委屈,他提了,我心里一阵苦涩。
“好!我辞职!但你们必须把之前谈好的薪资给我结清,否则等着吃官司吧!”
我哽着最后一口气,在带教律师嘲讽的笑声中悻然离开。
下楼,摸出口袋里的硬币,拿起士多店里红色公共电话的话筒,拨通寻呼台。五分钟后,公共电话响起,我抢在店老板之前拿起话筒,一句“喂”才刚出口,便泄出满腔的委屈。
电话那头略有失真的声音带着紧张:“你怎么了?哭了?怎么回事?”
“我想请你当我的代理律师,可以赊账吗?”太丢人了,一点都不想哭的,可是根本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它自己就流了下来,声音也颤抖委屈得不行。我不想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太委屈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好几秒。
“你在哪?”
“我实习那家律所附近。”
“滨河南区梅花大道和印置业大厦那里?我记得南塔一楼有咖啡厅,你去那坐着。可能要……司机,这里去梅花大道大概多久?二十分钟?——你等我二十分钟,我现在来。”
挂了电话,我按着要求找到南塔一楼的咖啡厅,点了两杯Espresso入座后,才忽然缓过神来。
——他怎么知道我实习的律所在和印置业大厦,他怎么知道这里有南塔,而且还知道南塔一楼有咖啡厅?
二十分钟后,身着白衬衫、打着蓝白领带的男人出现了。
我已经至少一个月没见过他了。
他并没有一如既往地穿着合身的西装外套,而是脱下挽在臂弯里。微微喘息,面上泛起些许潮红,显然是一路奔跑过来的。他轻而易举发现了坐在过道边的我,与上前搭话的服务员摆了摆手,快步过来,坐在我的对面,第一句就是:“是律所那边出问题了吗?”
我诧异于他反应的迅速,也不想再粉饰太平,认真地点头:“嗯。他们到现在都没有给我签合同,也没有发薪资,甚至连国家要求的最低工资都没有给我。我想回校拍毕业照,带教律师要我在那天跟他去出差,我不愿意,扬言要告他们,就跑出来了。”
“所以你想告他们?”
“可是没有合同的话,以现在的情况很难……而且我们连三方协议都没签。”
“……”
不签合同就跑去给人打工,左然大概正在思考我的大脑构成。
可是我也不想的,我知道这不合理也不合法,但我能找到的律所就那家了。他们说得对,我没有左然那样亮眼的成绩,是很难在未名市这样的大城市里找到律所实习的。
甚至我一开始其实瞄准的是左然所在的律所,但他们只是看了看简历就直接回绝,说他们要招的人已经满了。
左然在那里也只是执业律师,说不上话,而且我也不想当关系户。我是真的委屈呀。
“辞了就辞了吧。”
“……”
我忽然就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叫“辞了就辞了”?他自己是执业律师他应该知道第一年实习有多么重要啊!如果未名市真的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为了能拿到律师执照,我肯定是要往偏僻一点的城市或者乡村去的。去哪里对我来说不是大问题,在哪都是做,但异地恋,真的能长久吗?
我身边的同学甚至连工作不在同一个区就认为是异地然后分手的都有,我甚至不知道要去哪个镇,他怎么能这么轻飘飘说出那句话?
气氛一时间有些胶着,我想到之前自己对他的误会,决定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真的这么想吗?”
语气自然不太好,他也听出来了我的不悦,却认真地点头。
“你介意等到八月吗?在这之前,你可以跟着我,也可以先准备明年的初律考试。只不过跟着我的话,我现在的律所不招实习律师,你最多跟我签聘用合同,律所实习合同的话,你还是签不了。”
不是,等会儿。啥八月?等啥?
“八月就会有改变?”
他认真地点头,“有个学姐——你应该也认识,是安教授,就是我母亲的门生,她叫翟星,还有一个翟星的同事,他们问我要不要开律所单干。我其实是有这个倾向的,只不过我想的是自己一个人开律所,还是跟他们一起合伙,所以最近,我在给我手头的案子收尾,没有接新的案子,就是在筹划这件事。”
我一下子有些懵。他的意思是,等他开了律所,我就过去当实习律师?
“如果是跟他们合作的话,可能七月就能把营业执照办下来,因为翟星学的就是商法,她熟流程;如果我一个人的话,可能得等到八月。所以,你愿意等吗?”
很难不心动。
左然执业六年,博士刚刚毕业,而且在准备下一次的高律资格认定考试,胜诉率高达99.9%,本身在业界就极其具有传奇色彩。抛开其他不谈,就单纯以实习生和带教律师的角度来看,能跟着他做事就意味着能学到特别多东西,是个人人嫉妒求都求不来的位置。可如果给了我,就算我们是先自由恋爱后来才有师徒关系,我也肯定会被别人说是靠关系上位。至于这个“关系”,直白点说,就是出卖身体。
这个年头,对稍有能力的女性,还是过于苛刻。
而且,我现在都能因为工作矛盾和上司撕破脸,如果到时候在工作上我们出现意见分歧,又该怎么办?委屈我妥协?我是不会妥协的,如果能忍我今天就不会直接提辞职,也不会委屈巴巴跟左然诉苦。可如果那个上司,变成了左然,而我又一次因为跟他意见不合而闹矛盾,到时候感情怎么办?
这家律所这个上司,辞了就辞了。但他的律所他是上司,也能辞了就辞了?
“我们真的能平衡工作和感情吗……?”
这句话一出,我们都沉默了。
我们都是彼此的初恋,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无法给出准确的答复。而且就算现在想好了约好了,也许会有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的事情发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和他,还能按彼此如今说好的处理方式来处理吗?
上班和下班,到底没办法分割得那么好的。我反正是做不到上班跟他吵架瞪眼,下了班就跟没事人一样和他牵手逛街。
“我不知道。”他诚恳地看着我,“我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如果没有今天发生这件事,我是打算等你有独立执业资格后再问你要不要来我的律所。到那时我们独立接各自的案子,你直属上司不是我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问题。跟你说,是因为看到你很痛苦。虽然很矛盾,但我想帮你,我想让你像以前一样快乐。”
他的眼神愈发柔和。我和他认识交往了半年,他第二次露出这样温柔的神情。第一次,是在我们明白对方心意的那一天。
我不愿再露怯。
我已立志要和他一样守护公平与正义,意见不合只是这其中一道难关。如果我连这个也害怕去面对,那将来比这些还要困难千倍万倍的困难,我又怎么能鼓起勇气去面对?连挑战的机会都不去试一试,看到困难就放弃,又怎么跟得上左然的步伐?
“左然,我想试试。”
他放下搅动咖啡的调羹,眼神是一如他面对案件时的严肃、冷静、认真。
“你真的想试试?”
“嗯。你我都是律师,哪怕以后不是同一间律所,也肯定免不了有把案子带到生活中并且意见相左的时候,我不能逃避问题,我想要找一条就算我们意见永远无法契合但依旧能延续我们感情的方法。我知道这太理想化,但如果想要长久走下去,就必须去面对这个问题并找到属于我们的路。我想试试。”
“好。那你先跟我做吧。”
他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两张没签名的聘用合同和一盒印油。在我震惊于他这掏合同的熟练度和提前准备好合同的习惯中时,他已经从怀中拿出他惯用的钢笔,直接在甲方处签名、登记身份证号、按指纹,拧转合同方向,将三样东西一起推给我。
“你这是早就准备好……”
“你要适应。”他眼里带着笑,“这就是第一课——随时准备好合同,哪怕对方很大概率不会签,也要提前准备。合同仔细一点看,不要因为是我就不看了。”
他怎么知道我打算不看的!
是不是条款里埋了坑!?
我瞪大眼睛开始逐条逐条查看,半小时后,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写上姓名和身份证号并按指纹。
一条霸王条款都没有,还要我看半天!哼!是觉得我会因为信任不看别人的合同吗!怎么可能!
我只对他有这样的信任啊……
合同一式两份,各自保存,。刻的心情甚至如同签了婚书,只对视一眼,便红透了脸颊。
将这份心情记载在薄薄的记事簿中,成为我人生路上美好的回忆之一。若干年后回想起来,一定如同今日一般,是带着无法控制灿烂笑容的吧。
*
曾在我的失意天
疑问究竟为何生
但你驱使我担起灰暗
勇敢去面迎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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