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贝|贝贝珈|珈特琳】轻刀快马(37)

其西林内,牧北中军帐中。
地图上稀疏地标注着五个红点,沿让西关东北线分布。杜向晚一旁抱臂,手中红色术法签渐渐淡去。牧北在地图前来回踱步,用蓝色术法签在红色标记间连线;他总不满意,刚划下一支,摆摆头立刻用另一支替代。杜向晚这时开口。
“将军可有良策御敌于内?”
牧北抿了抿唇,开口时喉咙明显嘶哑。
“…不瞒柱国公,这御敌实在是艰难…”
“那依将军意思?”
“我方兵力将将过万,若分散驻守让西关全线必被逐一攻破;据一点固守更是天方夜谈,我万人一城如何敌他百万铁甲?若依末将愚见,化整为零,弃让西关,转入游击战场。”
杜向晚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招,只是让西关处中土最北毗邻死人漠,若丢了门面,中土全境任人鱼肉。杜向早手中的王牌不出,让西关就绝不能丢。
两人的拉锯本要持续一段时间,可谁知中军帐里忽然闪烁蓝光,再一眨眼,杜向晚已经不见了。
…
“然然!你干嘛!?快放我回去!”
身后六尾紧紧缠住杜向晚,王嘉然催动气力正凌空飞往灵鹊宗所在。她浑不顾向晚嘴里念叨,只看前头云雾。
…
纵使浸润贝拉魔血脱胎换骨,杜向晚依然是凡胎肉身,力气怎么也比不过六尾的妖狐。王嘉然推开宗主府内室大门,把杜向晚丢进去。她用单尾叩上木门,不等杜向晚起身抗议,就把她压在身下,捆住双手。
“然然!你…”
王嘉然一口咬在杜向晚白皙的脖颈上。说是咬,重了些;可说是吻,又轻了些。透过王嘉然冰冷的唇,杜向晚嗅到了她身上美人儿的恐惧、愤怒。她也没再说什么,只是任由王嘉然在自己身上发泄。
王嘉然微微起身,捆住向晚双手的狐尾劲道也松了一些。
“…为什么不躲?”
“你哪次伤过我?”
“…”
“然然,怎么了?”
嘉然望向她紫色的眼眸,忽然口吻软了下来。
“晚晚!我们一起跑掉好不好?你和我,我们跑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们谈过这个问题,在向晚浸泡魔血之前就谈过。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该是多么极端的情况才让然然近乎崩溃。
…
沙头子行进阵内风沙走势丝毫不乱,上万头巨兽如齿轮咬合,有条不紊地向让西关前哨进发。虽然借阿草神通贝拉珈乐二人暂不必与地上这些肉瘤子搏斗,可终究还是要落地的。
“贝拉!我们就在空中盘旋!这些东西都走过了再落地不迟。”
两个人在风沙中用力嘶喊。声音透过质密的方巾几乎消失在下方的嘶吼与沙石的碰撞声里。
“不行!前面是让西关,绝不能让这些畜生过去!”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贝拉心里也根本没有主意。纵然她刀法奇绝,可对上这如同天灾一般的景象,她连自保都难顾全,何谈救民于水火?
眼看阿草离地面越来越近,几只沙头子已经注意到悬在空中的两人,打个滚儿往上一窜,差点儿咬到。
“前辈!此时不出,更待何时?”
“贝拉?”
贝拉边喊边从阿草身侧抽出那柄纯银色的单刀。她双腿一夹阿草,阿草吃痛便向上扑腾两下。趁着这间隙,贝拉用那单刀划破了自己左手。贝拉手上的血液马上被刀身吸引过去:不同于合欢山战狐魔虚影,单刀只是吸走贝拉血液,此时那血液凝附在刀身的血槽上,渐渐成了形状。见成型的血液只是机械地凝结,没有扩大之势,贝拉一咬牙,划破自己的手腕任由血液涌出。
“贝拉!你做什么?”
贝拉示意珈乐不要管她。她把珈乐的手从自己腰间抓过来,将丝绳塞到她手里。血液迅速涌出,贝拉脸色也苍白了许多,她凭着些许力气张开嘴唇。
“哭哭…替我稳住…丝缰…”
珈乐有些慌神,不知此时是该听话不听。她下意识接过缰绳,贝拉身子一软,倒在她怀里。这时血液不再外涌,那蓄满的血槽竟然分了些血回到贝拉手里,一呼吸便封住了贝拉手腕处的伤口。
血液渐渐脱离开刀身,在两人身旁褪去鲜红色,变成了一团白色光球。这光球生出手脚,竟成了人形。
“真是傻姑娘。我若不出,你岂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纯白色长裙的贝拉凌空立在两人一马身旁,单手抚着贝拉的脸颊。她看向珈乐,眼里尽是宽慰、慈祥。
“她没事了。但我脱离她活动她就要昏迷着,先忍下罢。”
贝拉身形灵转,到了阿草腹下。她单手凝结白色灵盘,托举两人一马上前,眯了眯眼,瞄准让西关角楼处,手腕一旋。
马上这二人连着阿草一齐飞出。那灵盘在空中结成一层护罩,避过沙石,将她们送至让西关城下。
…
“暌违千年,琳儿也到了九尾么?”
白裙佳人一抹微笑在沙石阵中好一似荒漠飞雪,凝固了四周的杀气。
“傻姑娘,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要靠你自己了!”
白裙贝拉在空中蜷缩起身子,猛地张开四肢。只瞧见她身形开始淡去,背后逐渐出现与乃琳相似的狐妖虚影。不过这狐妖没有乃琳的九尾,她甚至没有尾巴,却依然昂着头颅。
“刀现!”
那虚影背后忽然多了九根虚像,渐渐实体化为九柄单刀。白裙贝拉手中也多出一单刀,她双手持柄,虚空踏出马步,刀身齐眉,身形又淡了几分,几乎要消散不见。
“器名单刀,双手用一刀也。古法有云…”
开始是贝拉身下几只沙头子察觉了异状,不自知地抬头仰望那纯白色的光芒;而后随行的沙头子都停下来,抬起如肉瘤一般的脑袋,静静地注视着那纯白色的虚影和九根巨大单刀。
“快马,轻刀!”
…
乃琳艰难地维持着城头的虚像与自己撕裂开勉强包住城体的地面。身后九尾散发出的粉红色光芒从没有如此耀眼。维持这样巨大的术法消耗自然恐怖,她根本无暇设计探查术法窥入那压境的杀阵。时间好像凝固了下来,生命的压力撕裂着她身上每一寸肌肉。
可她的目光从没有移开,即使是肉眼,九尾狐仙所视也远非常人可比。贝拉和珈乐从沙阵里冲出来时,乃琳虽不能放松,也大大出了一口气。可这口气马上就堵在了乃琳的心口上。
“…姐…姐?”
贝拉和珈乐突围形成的口子很小,张开的时间也相当短暂。可乃琳看见了。她看见风沙里熟悉的素白连身裙,看见了此一世贝拉从没有过的、让她想要去依靠的微笑。
那白色的狐影不重要,九根巨型单刀从中心位置飞散出去、顺着沙阵纵向劈杀带起蓬蓬血雾也不重要。乃琳在找她。曾经越过艰难险阻,最后消失在血红断崖里那张可爱的面庞,到最后一刻才转身向着乃琳,告诉她要用力地活。
…
她的嘴唇在颤抖,她没有多余的力气逼音成线把牵挂传到她耳边。她的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
她的身形越来越淡,气力也随着单刀消散而愈发微薄。她的唇忽隐忽现,好像在说什么。
…
“好想姐姐…”
“嗯。我回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