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本质

记得小时候我最巴望的一件事就是不上学,我最向往的就是和小伙伴们无拘无束地玩闹。可能我这人骨子里没什么上进心吧,虽然那时候老师对我们的要求不算严,学校也没有对我们实施高压政策,可我还是很讨厌学习,我感觉书本上那些枯燥的知识根本就不能让自己提起丝毫的兴趣,老师和父母口中所谓的前途对我来说完全是那种天高皇帝远的事儿,自己真正能把握到的也就是哪天能去肯德基吃麦辣鸡翅、哪天能去游乐园做过山车、哪天能去电影院看一场精彩刺激的电影、哪天能在同学家畅玩超级玛丽这些近在咫尺的乐事儿。那时候我最不情愿的事就是上学,学校对我来说像是一个困住囚犯的牢笼,对于老师在讲台上夸夸其谈的那些东西我感觉就像听天书,老师课堂上传授的那些知识似乎更像是一首首催眠曲,总能让我产生打瞌睡的欲望,课后作业我也基本上能糊就糊、能混就混,可只要一离开学校我立马就精神百倍、充满了活力,炯炯有神的双眼四处寻找着各种乐茬子,仿佛有无限的激情可以消耗在那些于学习没有半毛钱关系的事情上面,因此父母常常责怪我不懂事儿,远不如我们班的魏炎立(一个非常刻苦努力的男孩,后来考取了清华大学)那样即使父母撒手不管也能自觉学习,高瞻远瞩地为自己树立一个又一个长远的目标,父母总为我的前途感到担忧,害怕长大后我会沦落到做泥瓦匠、挑大粪、看大门之类的悲惨境地,因此常常苦口婆心地劝我、软硬兼施地逼我学习,可我对他们喋喋不休的这些东西总抱着一种满不在乎的态度——学习算个啥?学习好的孩子就必定会有出路吗?班上那么多在学习上没有起色的孩子不是照样活的好得很?似乎在我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努力学习和前途两个词,我能看到的只有玩——从事各种各样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儿。如果上帝让我许个心愿,并且保证我的愿望能成真,那我一定会希望自己不必上学,每天痛痛快快地在家看电视、打电子游戏,随心所欲地玩自己喜欢的玩具。
上中学的时候我因为生病休学了一年,所以我感觉自己许下的愿望上帝终于为我兑现了——在这一年当中因为没有学校功课的困扰,我终于可以随心所欲地从事自己喜欢的事情了。虽然父母怕我学校的功课落下了太多,一年后再跟上去会感到吃力,因此他们要求我即使呆在家里也不能有任何懈怠,他们甚至为我安排了学习计划,但是他们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监督着我,只要他们推门一走,我立马就踢开书本,打开电视切换到自己最喜欢的节目,旁若无人地欣赏着自己之前因为功课紧张而没有闲暇顾及到的内容,或是冲到小伙伴家里畅玩一整天的魂斗罗、冒险岛,竭尽所能地使自己快乐起来。刚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没有了学校里任课老师的管束、没有各科功课和作业的纷扰,我感觉自己像只被放飞的鸽子,悠然自得地在天空中翱翔并停歇在自己流连忘返的地方,自己仿佛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可是不久问题就来了。随着时间的推进,我越来越感觉到那些曾经让自己感到快乐的事情并不能实际给自己带来快乐,就拿打游戏来说吧,自己刚开始在超级玛丽的游戏中操纵着小人到处奔跑的时候,那种感觉比一口吃掉十个冰淇淋都要棒,但是连续玩了一个月以后,超级玛丽似乎不像以前那么有吸引力了,在游戏持续了三个月以后,原先那些好看的画面和精彩刺激的场景已经一点儿都不能让自己提起兴趣,自己似乎对这个游戏已经感到腻烦了,持续半年以后,自己说什么也不想再碰那款游戏了。其他的事也是如此,刚开始做的时候总感觉快乐无比,但是做了一阵子以后,同样的事快乐的程度就会下降,当我在那件事上面重复了很长时间以至于自己感到腻烦了以后,自己说什么也不想再从事那件事了。在所有之前让自己感到怡情悦性的趣事都不能让自己提起任何兴趣了以后,我开始怀念起学校的时光,憧憬教室里郎朗的读书声,怀念老师们和蔼可亲的样子和同学们亲切友好的表情,甚至我感觉就算因为考试排在倒数几名被班主任狠狠地批评、被同学们投来鄙夷的眼光也比现在这样呆在家里无所事事要强得多。于是我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什么是快乐?怎样才能让一个人持续不断地产生快乐?为什么之前我在学校呆了那么久都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快乐,反而离开那个鸟不生蛋的地方以后自己却倒怀念起那儿来了?

当时那个幼稚可笑的我尽管绞尽脑汁也只能得出一些不成体系的答案,但是自从经历了这件事以后,这个问题就一直萦绕在我心头,我不断地向自己发问:快乐是什么?怎样才能把握住快乐?成年后,我行遍了万里路,读通了万卷书,在自己理论体系不断完善的同时,自己对快乐也有了一个较为满意的答案。通常当你问一个人快乐是什么,他十有八九会说:快乐就是天天吃哈根达斯、快乐是有吃不完的费列罗巧克力、快乐就是开宝马住别墅、快乐就是迎娶Angelababy入门、只有在天堂里一个人才会感到快乐、快乐就是拥有很多很多的钱随心所欲地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之,快乐是一个人能够占据稀有资源,得到普通人得不到的东西。但是当你真正满足了他的欲望、当你迫使他在自己急切渴望的事情上面重复很多遍,他原先的快乐感立马就没有了,他会改口说快乐一定藏在某件自己还没有完全得到的东西里面。就拿吃巧克力这件事来说吧,巧克力是不是好东西?当然是。当你初次品尝巧克力的时候,你会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原来世界上还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品尝过费列罗巧克力我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但是连续让你吃三个月的巧克力,你对它立马就没有感觉了,你会有“巧克力不过尔尔”、“吃巧克力算不上啥”的感觉,当你别无选择不得不吃两年、三年甚至更多年巧克力的时候,你一见到它立马就会有一种恶心的感觉,这时的你会有一种“巧克力是世界上最恶心难吃的东西”的感觉,其他东西的情况也与此类似,就算你娶了Angelababy——全中国最美的女人,但是当你不得不跟她在一起呆上四十年、五十年甚至更长时间的时候,你肯定会有一种厌烦、“巴不得赶紧甩开她”甚至有意识地想要放大她身上缺点的感觉。这在经济学上叫做边际效用递减,也就是说一个人对某件事物的满足感和兴奋程度会随着他在那件事上反复进行次数的增多而变得越来越低,所以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快乐并不是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正因为我们吃不到哈根达斯,所以我们才会有“每天让我吃哈根达斯我就会感到快乐”、正因为我进不了天堂,我才会有“如果让我进天堂我就会比所有人都幸福”的错觉,而一旦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快乐立马就“飞到了更远处”,以至于你不得不离开自己驻留的地方重新去寻找它,就像上初中时休学在家的我,把所有自己之前认为是快乐的事都体验了一遍,之后再也不能在那些事情上面感受到任何快乐,而不得不重新出发,去寻找那个飞到更远处、藏在某个角落里的快乐。
(省略掉bilibili审核通不过的一段,大家感兴趣的话就去我的豆瓣看吧)

通过研究和我自己的切身体会,我发现快乐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对比中产生的。我们假设快乐的程度可以量化,我们给它取-10到10范围内的任意一个数值,任何一件事越接近10越能让一个人产生快乐,越接近-10越能让一个人感到痛苦,比如奥斯维辛集中营排队等死的犹太人的快乐度是-10,参与到二战中可怖情景中的战士的快乐度是-8,军训中的大学生的快乐度是-2,做一个平民老百姓过平凡人生活的快乐度是0,吃哈根达斯冰淇淋的快乐度是3,去桂林旅游一趟的快乐度是5,中五百万大奖的快乐度是7,加冕为皇帝的快乐度是10,(当然我的取值未免有些武断,大家只要能理解我表达的意思就好),一个人的快乐值等于他当前处境中的快乐度减去他上一个处境中的快乐度。比如一个奥斯维辛集中营中的幸存者A,当他重新回到和平年代做回一个普通人以后,他的快乐值=0(平凡生活的快乐度)-(-10)(在奥斯维辛经历可怖情景的快乐度)=10,因此我们可以说一个大屠杀的幸存者即使做回一个沧海一粟的普通人也会感到正常人难于得到的快乐;再比如一个军训归来被父母拉去旅游的大学生B,他的快乐值=5(去外地旅游的快乐度)-(-2)(军训大学生的快乐度)=7,所以我们可以说,就算军训是痛苦的,但是军训能培养人一种心态,带着那种心态的他去外地能看到更美的风景;再比如一个刚当上皇帝没几天就被贬黜下台,不得不沦落为集中营中等待进入毒气室之人C的快乐值=-10(目睹了集中营可怖情景的快乐度)-10(被加冕为皇帝的快乐度)=-20,因此我们可以说,一个将死的皇帝比一个将死的乞丐更痛苦,因为他经历了人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比如一个哈根达斯冰淇淋餐厅的店员D趁着没人管的空隙就偷吃冰淇淋,他在这里干了两年,其间偷吃过无数次,他的快乐值=3(在哈根达斯干了两年后的他的快乐度)-3(两年前初入哈根达斯时他的快乐度)=0,所以我们可以说,只要一个人的处境没有改变,即使他吃了全世界最好的冰淇淋也不会感到快乐。当然,一个人在某个环境里呆了很久,他虽然在快乐值上不会产生大的波动,但会在小数点前后来回变化,就拿D来说吧,假设他这个月每天有一次机会偷吃哈根达斯,他的快乐度是2.9,一个月以后他每天有两次机会偷吃冷饮,他的快乐度是3.1,他的快乐值就是3.1-2.9=0.2,所以我们可以说生活总是给D带来意想不到的喜悦和兴奋,尽管他的生活总体上平淡无奇。当然这也必须结合边际效用递减原则,也就是说,当一个人被某件事所捆绑、他迫于无奈不得不从事那件事的时候,他的快乐值就会随着时间的演进一点一点地下滑,我们假设D被店长安排为新品种冷饮试吃员,也就是说D被吃哈根达斯冰淇淋所捆绑,D为了工作不得不强迫自己吃哈根达斯,即便吃坏了胃的他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情愿,这时候他就会感到越来越不快乐,甚至到到某种地步“宁可去战场上赴死也不愿意再呆在冷饮店里”。
我们可以用这个理论解释小时候我休学在家的那回事。假设呆在学校的快乐度是-3,休学回家能为所欲为的我的快乐度是3,刚离开学校时我的快乐值=3-(-3)=6,在家里面呆了半年以后,上一个处境的快乐度改变了,因此快乐值也在变,此时的快乐值=3(目前在家的我的快乐度)-3(半年前刚休学回来的我的快乐度)=0,如果我迫于无奈只得呆在家里,哪儿也去不了,只能从事非常有限的娱乐活动,这时被捆绑住的我就可以适用边际效用递减原则,我的快乐值以0为上限不断在下滑,我变得越来越不快乐了,甚至到一定程度还不如回到那个令我望而生畏、厌恶反感的学校。综上所述,我们可以得出结论,快乐是一个人能够做出自由选择的能力,是不被任何事物所捆绑,是能够在各种选项之间来回切换。比如我学习压力大了,我就去外地旅游几天,在外面玩腻了回到学校继续我的功课,其间不会有任何人责怪我;想吃哈根达斯了能够有足够的财力支撑我的愿望,吃腻了换点别的,或者什么也不吃,其间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勉强我进食任何一种令我勉为其难的食物;在我厌倦了步行或乘公交车的时候能够拥有一台自己的宝马,在我厌倦了油费、保养费、年检费的时候能够把它卖掉,回到以前的生活,其间不会因为迫不得已而为任何一种载具所束缚。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基督教所谓的天堂地狱说,根据他们的世界观,一个人只要生前积德,用圣经规范自己的行为,死后灵魂进入天堂就能享受永久的快乐,如果不按圣经上的话做则要下地狱承受无穷无尽的痛苦。我们假设天堂的快乐度是10,地狱的快乐度是-10,根据我前面的理论,一个在天堂里呆了十年的人,他的快乐值=10(目前呆在天堂里的他的快乐度)-10(十年前他初入天堂时的快乐度)=0,再根据边际效用递减原则,随着时间的演进,他的快乐值在一点一点地下滑,甚至到某种地步他会感觉自己“还不如痛痛快快地下地狱去受苦”,而一个呆在地狱里的人也会慢慢对那里的环境产生麻木,以至于让他有一种没有刚进来时那么痛苦的感受。在我看来,天堂地狱说混淆了快乐值和快乐度,快乐度是某个环境或某件事关于快乐普遍的标准,而只有快乐值才是一个人感受到的真正快乐的程度,它是一个人的心灵在不同的环境和事物之间作对比的能力。一个真正快乐的人不会被天堂所捆绑,也就是说他不会被限制为“只能呆在天堂里哪儿也不能去”,他能够随心所欲地在天堂、人间和地狱之间来回穿梭和切换,在不同的环境当中把握自己的快乐值,让自己产生满足感和兴奋感。

有人可能会感到不耐烦了,他站出来说:如果有谁荒唐地把地狱和快乐感联系在一起,那他岂不是脑子进水了吗?凡是有智力的人都晓得地狱是个阴森恐怖的地方,呆在那里的人只会承受苦难的折磨和煎熬,话说一个人受苦还谈何快乐可言?那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看鬼片,鬼片是某种真善美的东西吗?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去鬼屋、凶宅历险,那些有邪灵的地方能帮助一个人成长吗?为了更好地理解快乐的本质,我们在这里不得不引入二元对立的概念,什么是二元对立?冷和热、高和矮、长和短、快与慢、 瘦与胖、快乐和痛苦、阴与阳、是与非、白与黑、善与恶、美与丑,大家有没有发现,任何一对相反的概念总是一并出现,所以我们可以断定,如果X是某个概念,必定存在一个-X,使得-X成为X的对立面。这里我们不得不再提一下心灵的运作机制,任何一个概念或一种感受都是心灵虚构出来的,心灵在虚构一个概念的同时,也虚构了与此概念相对立的另外一个概念,心灵在努力使自己摆脱-X的同时,也就达到了X。没有抽象思维能力的人看到这里一定是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我就举一两个例子吧,假设热是一个概念,心灵在构造出它的同时也构造出了它的对立面——冷,我们再假设有一个人E,热能令E感到舒服,同时E特别怕冷,E要怎样才能达到令自己舒服的热呢?我们还是按照老套路,为每一个环境预估一个快乐度:暴露在严冬下的快乐度是-5,呆在一个开足暖气的房间的快乐度是5。当E整天呆在那个四季如春的房间里,他永远不会感受到自己想要的热,因为他实际感受到的快乐值=5(他这一刻呆在房间里的快乐度)-5(他上一刻呆在房间里的快乐度)=0,此时因为缺乏对比,他对热似乎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而当他先把自己置身在一个严冬之中,再迅速进入那个令他感到舒服的房间里,此时他的快乐值=5(开足了暖气的房间的快乐度)-(-5)(暴露在严冬下的快乐度)=10,因为热和他的快乐是关联在一起的,所以此刻感受到足够快乐的E能够对热的概念有足够清晰的认识。我们再假设善是另外一个心灵虚构出来的概念,心灵在虚构它的同时也虚构了恶的概念,现在有三件善恶程度不同的事:
X:发明一种抗癌药物,它的善恶值是5(显然这是一件拯救数千万人于水火之中的大善举),
Y:为一个乞丐提供一顿饭,它的善恶值是1(虽然也算是善行,但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Z:扼杀一个在音乐上很有天赋的人,它的善恶值-5(显然这是一个非常邪恶的计划),
如果只让一个人认识X和Y,而对他屏蔽Z,他会在前两者之间做一个对比,得出的值是5-1=4,这也是他对善的概念认识的程度,而若把X和Z摆在他面前,他也会在两者之间做一个对比,得出的值是5-(-5)=10,显然当他经历了足够恶的事Z以后,他对善的认识和理解比起只经历X和Y两件不痛不痒的事来说更深了。这也就印证了我前面说过的话,心灵只有对任何一个概念的对立面产生了足够清晰的认识以后,它才能认识那个概念本身,当它摆脱了此概念的对立面,也就达到了那个概念。这也是看鬼片、游历凶宅的意义,看鬼片的人首先在心中虚构了一个美的概念,在这个基础上再虚构一个丑的概念,为了达到他想要的美,他不得不先把为他所不齿的丑经历一番,在看鬼片的过程中,他会受到惊吓并产生恐惧,同时产生负面情绪,当他首先把自己暴露在惊吓和恐惧的环境中,之后再设法摆脱那个环境,他自然就达到了自己心中渴望的美,并且由于对比鲜明,他一定会对美产生一个特别清晰的概念。而反之,倘若他抛开丑单独去认识美,因为缺乏对比他永远也不会对美的概念有一个深刻的认识。
为了便于那些抽象思维能力比较弱的人理解我的观点,我再举两个例子吧。我一个小学同学的妹妹H在美国念书,因为成绩拔尖,同时具备超乎常人的能力,高中没念完就被美国航天局NASA相中,招她进去做尖端研究。她在NASA一呆就是十年,每天枯燥地重复着各种科学研究和解方程式,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了,她感觉自己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降格为一个会说话机器,自己毫无任何快乐可言,甚至“还不如一个看大门、挑大粪的”,于是她终于鼓起勇气向NASA提出了辞职申请,回到了一个最最平凡不起眼的岗位上,她坦言尽管自己现在的工作算不上特别体面,但自从回归到正常人的生活中以后,她明显感到快乐多了,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干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喜欢的人。你能说NASA不是天堂吗?那是多少人为之羡慕和向往的地方,能在NASA站稳脚跟那是多少年轻人梦寐以求的理想,但是当一个人被那个天堂所捆绑的时候、当他除了天堂哪儿都不能去的时候,他感受到更多的是痛苦和无奈,快乐值跌入谷底的他一定会放大环境中每一个不愉快的细节,并以此来支撑“自己之所以不快乐乃是环境造成的”、“这个环境本来就不是人呆的地方”的结论。我的另一位朋友G是一个年过半百的画家,尽管他在美术上有很深的造诣,可是他为了生计不得不画,因为除了画画以外他没有其他别的生存技能,后来他画出了点小名气,也得到了名家的赏识,可不想却被那些缺德的艺术商人给盯上了。据说有人向他抛出橄榄枝,只要他能在一年内完成两千幅画作对方就给他三百万,(其实对方是想把画拿到手以后,把价格炒上去,以至于自己能大赚一笔),他一听眼睛立马就亮了,三百万!多大一笔数目啊!我前半辈子埋没在人群中的时候累死累活也挣不到三百万,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眼巴巴地让它溜走?于是他跟对方签订了那张“魔鬼契约”,他每天在家不停地画,半年不到就把身体累垮了。他自己曾对我坦言,画画能让他体会到一般人体会不到的快乐,每当他心情抑郁的时候,他只要一拿起画笔什么烦恼都被抛诸九霄云外了,可是当他被那三百万捆绑住的时候,画画令超负荷工作的他体会到的不是快乐,而更多地是为了钱豁上老命的痛苦和无奈,仅仅当他回到那种能够做出自由选择状态的时候——我兴致来了信手来上两笔,没有雅兴的时候就把笔墨搁在那儿,画画才会让他感到快乐。

我大学时专业是钢琴,进大学之前我在武术和计算机编程上都下过苦功夫,大学期间我对小提琴和唱流行歌都有所涉猎,大学毕业以后我又自学了作曲、英语文学和西方哲学,很多人质疑你黄越青开那么多门科目,你真正学进去的能有多少,你每一门钻的到底有多深,你与其泛泛而粗浅地涉猎七八门,不如挖一个小坑,挖的深一点,毕竟一个人的精力非常有限,一个人一辈子能在某一个小领域内做出点成绩就很不错了,像你这样今天武术,明天钢琴,后天哲学,大后天又不知道冒出个什么新玩意儿,一辈子到头来也难逃一事无成的结果。我接受他们的建议,但是我之所以广泛涉猎各门学科,一来是为了从不同的角度了解这个世界,二来是为了能让自己拥有更多的选择,就像G所说的,从事一门艺术创作或科学研究能让一个人得到普通人得不到的快乐,但是当你被它捆绑住的时候,你感受到更多的是无奈。每当我感到自己因为被某一门学科捆绑而不自由的时候,我就发挥自己的优势,随心所欲地切换到自己擅长的另外一门上面,甚至在一条路走不通的时候自己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这样我就不至于沦落到痛苦、无奈和别无选择的境地。就比如我现在主攻作曲,如果让我一天八个小时耗在上面,我一定很快就会对此感到厌倦,之后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我一定会萌生放弃和隐退的念头,庆幸的是我选择了英语和哲学当我的副业,每当我写曲子写腻了以后,我可以切换到任何一个副业上面,把自己埋藏在浩如烟海的理论文献当中、随心所欲地学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等到从腻烦中恢复过来以后我再回到自己的主战场、构思自己的下一首音乐作品,以这种方式保持快乐值、避免审美疲劳和边际效用递减原则的自己方能长久,随着时间的演进,我不仅磨练了很好的作曲技能,也积累了深厚的哲学素养和英语功底,一举两得岂不妙哉?
这就是我在快乐上领悟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