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战锤高崔克与菲利克斯系列Slayer第十三章翻译

第十三章：Be’lakor

原作者：David Guymer

译者：伯格曼啤酒馆

菲利克斯与高崔克在维修舱门处分头行动，二人话不多说，简单地祝愿了彼此一句好运。高崔克双手拿着斧头继续向门廊呼啸而去，而菲利克斯揉了揉眼睛，扭动上方通往气囊的阀门，双手握紧梯子两边，正要往上爬，舱外传来恐怖而钻心的刮擦声，菲利克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时刻等待着一把黑色利刃穿透船体装甲，或是一只巨大的有翼生物破船而入。他的无名指触碰着梯子的边缘，心里既焦虑又害怕，就像以往他被困在巴托尼亚商船【塞西莉】号时的感觉，他记得，当时商船不幸被风暴严重影响了航行而因此触礁。没错，现在的感觉正是跟那次同样的无助感，一种他没有任何办法去逆天改命的绝望。

这是最近他们经常需要面对的处境。

【不可阻挡】号发出轰鸣声的发动机现在已逐渐低沉，嗡嗡声让菲利克斯的牙齿也在跟着一起颤动。他可以感受到飞艇明显慢了下来，船体表面几乎每一部分都在颤动，仿佛被某些东西给拖住了一样。至于撞上了什么菲利克斯实在不愿去多想，他认为是裂缝，那个自从他离开舰桥之后就努力不再去想的东西。

难道已经晚了？飞艇撞上裂缝了吗？

菲利克斯无法想象一艘飞艇撞进漩涡中心甚至是进入混沌领域是何种感觉，说实话，他宁可呆在这活得稍微久一点也不愿意去了解。就像以往前往混沌废土的冒险一样，他还不是一样登上了船，也只是因为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无奈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而不去多纠结。

才刚刚想完，重力突然发生了改变，险些让菲利克斯从梯子上直接摔下去。他赶忙将身体压下来以免滑落。整艘飞艇此刻仿佛已经严重倾斜，菲利克斯不得不奋力用双手抓住梯子，已然脱离的双腿现在在陡然垂直的走廊里正被重力使劲往下拽，发动机开始不正常地发出剧烈轰鸣。

那个恶魔亲王正拖拽着飞艇，天，他真的在将整艘飞艇往下拽！

菲利克斯缓慢地移动到维修舱内的安全位置，甲板仍在倾斜，他的双腿依旧找不到着力点。

他希望高崔克在他身后已经关闭了一些舱门，

不然这段到甲板的路将会很长。

旋翼机库倾斜的甲板上从凸起的一处滚过了一片片的机械碎片，堆进了后舱壁，仿佛有一股足够强大的力量将厚重的铁门以及甚至整个外船体牢牢抓住，并不断地颠簸。人群从噩梦中被拽出来，在甲板上抓来抓去，尖叫起来。古斯塔夫·耶格尔的心跳也跟着突然其来的恐惧而加速。他把手指更深地插进金属甲板上的小洞里，在一个莽撞的男人跌跌撞撞快要摔倒时，他用那只受伤的手抓住了他，疼痛再一次席卷全身，并且这使他的视线有些动摇，他痛得几乎昏过去，但不知从什么地方，他找到了咬紧牙关坚持下去的勇气。

一分钟之前，他还在铺卷被褥，在士兵和平民之间分发从矮人要塞里匆忙搜刮得来的毛毯，但现在灾难已经再次降临。

机库铁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铁门被一柄带齿黑色长剑像砍木头似的轻易劈开。一阵极为寒冷的黑色气息从裂开的铁门中进入机库。

先前被古斯塔夫救起的那位霍克领人发出了尖声喊叫，开始挣扎，古斯塔夫痛苦得脸色发紫，因为自己受伤的手，他坚持不了多久。痛苦使他自己抓住甲板板的手也滑了一下，古斯塔夫绝望地叫了一声，不得已松手，那士兵踉踉跄跄地飞了出去，整个身体在旋翼机的机头上砰砰地响了几下，然后毫无生气地向门口滚去。

那把地狱之剑有如一把屠宰刀解剖肋骨一样，在舱壁上砍出一道长长的水平切口，从中流出一股黑暗的、雾蒙蒙的寒气和一种最为原始的恐惧。剑刃旋转九十度，再一次发出尖锐的声音，向上轻易地切割着，在砍下了一条几乎有十二英尺长的缺口之后，剑又呼啸着开始划出第三道与第一道切口平行的裂缝。古斯塔夫紧抓着甲板，此刻他被寒冷和恐怖的感觉弄得麻木呆滞，但他依然能感觉到自己受伤的手在隐隐作痛，这几乎使他感到庆幸，因为这至少让他知道除开眼前这一切，自己还活着。

剑刃最终向下切割，与原本的切口汇合，形成一个完美的正方形。

古斯塔夫感到气温下降了几度。他的后脑勺剧烈地跳动着，好像自己的骨头由内而外被人撬开了似的。他的伤口疼痛难忍，仿佛所有的缝线都同时裂开了。是黑魔法的影响，在他以往的人生中，他从来不需要去了解这种可怕的东西，但是在他去过已经沦陷的基斯里夫之后，他现在能清楚的感觉到以往曾不断出现的恐惧与梦魇。

伴随着玛瑙色火焰，剧烈爆炸将已然变形的舱壁彻底炸开。

它重重地落在甲板上，更多寒冷刺骨的阴风随之涌入机库，逐渐，一个身影开始浮现，也许此刻依旧能够不被恐惧占据心智的人还能依稀辨认出其身形与人类有几分相似。吸入的空气在古斯塔夫的肺部逐渐凝固，在一段足以致命的时间内，他几乎不能呼吸。而就在这段时间内，他忽然明白，之前在基斯里夫所经历的一切与现在相比都相形见绌。他靠着自己还算不错的剑术可以勉强保证自己的生存，在过往的不断成长中他能够给自己混个一官半职，带兵打仗积累的经验也使得他知道该如何部署和执行一个周密的计划。

但是，他毕竟不是他叔父。

他远远无法跟一只大魔——被四神亲自祝福过的绝对力量相匹敌。

它带爪的双脚在钢铁上击打着，犹如午夜对失落的灵魂发出了绝望的召唤。黑影在其脚踝出打转，迫切地等待着黑暗之主下达杀戮令。恶魔开始挺直身子，扬起了带角的头，拍打着巨大而漆黑的双翼。恶魔的身躯矫健而柔软，虽然它全身肌肉坚如磐石，却具有光滑而永恒的质感，一颗象征着混沌大道的八角星印刻在其宽广的胸膛上，如一道裂缝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发出了光芒。它握紧了拳头，肢体上的肌肉带动了全身。当如同半神一样的大魔扫视过古斯塔夫时，他感受到了绝望的黑暗，恶魔的眼睛如无底深渊，永恒的无光地狱能让不幸的灵魂一直堕落而无法被拯救。

这让他甚至都没有去注意脚下的甲板已经逐渐恢复水平状态，而自己已经平躺在了地上。

“快离开铁门！笨蛋！”

科亚解下弓，甲板在他脚下逐渐开始倾斜。飞艇的引擎似乎已经摆脱了恶魔亲王的袭击。他流畅地张弓搭箭，对准恶魔射出箭矢，然而箭在离恶魔的胸膛不到六英寸的地方就被分解成灰。

“可恶！”

基斯里夫人迅速从背后的箭袋抽出另一支箭，但他立马就意识到这样不会有任何效果，于是他将箭扔到一旁，从腰带上取下一把短柄小斧，他将其抛向空中，在其旋转时拿住了把柄，并将自己的箭袋和弓扔下，从腰间毛皮衬里的剑鞘里抽出一把短而弯曲的马刀。当他在空中舞动着令人眼花缭乱的把式时，布满纹身的前臂闪着微弱的金属光泽。古斯塔夫曾以为科亚只是个弓箭手，但他曾听他的叔父（其实正确的翻译应该是叔父，以后更正）描述过这位曾经的翼骑兵是个耍武器的行家。

菲利克斯可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自己确实给予了科亚很高的评价。

虽然看上去脸型枯瘦，但北方人无畏的勇气感染了周围的人，从中，古斯塔夫得以获得些许力量站起来，然后也鼓起了勇气拔出了那把长长的马刀。睹物思人，尽管尤莉卡曾让他陷入重重危险之中，但他现在依旧希望她能站在自己身边并肩作战。

“你们北方人的语言中有什么能够描述我们现在处境的言辞吗？”

古斯塔夫喊道，他大声祈祷，希望恶魔的声音能从他耳旁消失。

“没有。”科亚微微一笑，耸了耸肩。“对此我一辈子也想不出为什么。”

然而恶魔完全无视了二人，越过他们的头顶，越过那些尖叫着要舱口进入走廊的人。它像鲨鱼一样咧着嘴笑，展开翅膀，阴影在它们下面堆积，就像它自己可怕肌肉的延伸，然后纵身一跃跳到空中，古斯塔夫倒吸了一口气，放下他的剑，向后仰起脖子，转过头去，顺着恶魔的跳跃方向一看，它像一颗流星一样，重重地撞在金属甲板上。附近的人们被震得站不起来，震得墙壁和地板哗啦哗啦地响。恶魔也没有理睬周围倒下的人群。

蝼蚁，不屑一顾。

“你有没有觉得咱俩并不重要，古斯塔夫朋友?”

“每时每刻。”

一抹红光交相辉映在远处的舱壁上，余光勾勒出恶魔漆黑的轮廓。

恶魔亲王冷酷地笑着，笑声如同冰湖表面的黑色冰块一样象征着不详。

“你击败了我手下一枚有用的棋子，卡加什·费尔，戈尼之子，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至高无上的王者。”

高崔克站在通往外面走廊的机库铁门中央，纵使满身伤横累累，疲惫不堪，在慌乱的人群中依旧如一块巨石一样纹丝不动。他挑衅着抬起下巴仰望恶魔亲王，斧头在硕大的手掌下发出了刺眼的光芒，他的另一只手则朝古斯塔夫和科亚向后示意。

“这一次，”恶魔亲王说到，“没有任何人能帮你了。”

高崔克咆哮着举起斧头。

“快跑，古斯塔夫。”科亚咕哝着，用斧子指向一对通往上层走廊的金属梯。

意图从主道逃离将会遇上恶魔亲王，但那里有通往其他甲板层的门。当矮人把他们带上飞艇的时候，古斯塔夫已经对飞艇的内部通道进行了细致的考察。他现在已经充分认识到不能盲目地跟随别人而不做任何准备，他再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了。

“你不一起来吗？”

科亚耸了耸肩，转向主舱口。“如果别人欠你一匹马，你将做什么？”

“我不知道！” 古斯塔夫在他身后喊道。“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是啥意思！”

科亚将脸稍稍倾斜过去，咧嘴一笑。古斯塔夫的心一阵剧痛，似乎渴望留下来。仿佛自己的内心已经知道，这将是最后一次与这位难以相处的同伴告别。

“好好帮助那个矮人吧，你们需要彼此。”

“你这样说太糟糕了，” 科亚啧啧说到，“我有说过你跟你叔父需要彼此吗？”

恶魔低声咆哮着，再次站起身来，他浑身散发着黑暗的气息，舱壁的铁板开始吱吱作响，似乎有股力量在将机库向内拉拽。高崔克的斧头依旧闪着光芒，刺眼的光线甚至让屠夫自己也不得不转移视线。

“在混沌领域等待着你的敌人数不胜数，屠夫。即使是神灵也无法以一人之力阻挡他们。”

恶魔亲王拔出了他那把黑色的巨剑，但似乎并不再是剑了，曾有一刻似曾相识，可下一秒它更像是一把令人恐惧，边缘参差不齐的黄铜巨斧。而在另一只手，恶魔亲王又不知从哪凭空变出了一条鞭子。逐渐，恶魔亲王的外形开始发生改变，他的脸逐渐拉伸成了一张凶恶野兽面相，一种火红的液体像血一样从尖牙缝里淌出来，黝黑的皮肤变得血红，粗壮的肌肉嘎吱嘎吱膨胀着，一度高贵的姿态逐渐扭曲成了野蛮和凶恶，预示着可怕的暴力。从黑影里踏出的一只蹄脚带着黄铜蹄铁。

一股颤栗感刺入了古斯塔夫的骨肉之中，让他的全身都感到了剧烈的疼痛，尤其是握剑的手，这种超自然恐惧感让他急切地想逃跑。

“我是永恒不灭的，胜利也将属于我，我将享受击败并吞噬你的过程，恶魔屠夫。” 已经完全变形的恶魔说到，它的声音听起来像战斗的号角一般，尽管依旧身处阴冷的黑暗中，恶魔复仇的怒火与咆哮交织着，像要吞噬一切。“尊贵的比拉克大人赐予了我复仇的机会。”

古斯塔夫没等其他人开口说话就转身向梯子飞奔而去，仿佛地狱的深渊在他脚下已经打开。

菲利克斯从飞艇背脊处已经打开的舱门中探出了头，眼前一场巨大的混乱全方位地淹没了他的感官。恶魔射出的炽热光线穿透了条纹状的云朵，令人绝望的哀嚎与尖叫从他们夸张的尖嘴中发出。穿着霍克领军服的士兵们在走道上分散开，高举着手中的长戟，恶魔们的射线穿过他们的阵型，翅膀拍打着地面，像鞭子一样的利爪在惨叫的人群中肆意虐杀。烈风埋没了军官们的喊叫声，弓手们不得不花费多余的时间在风中稳定手中的弓，然后才能射击。一位矮人工程师毫无生气地仰靠在风琴炮塔座位上，一动不动。

在飞艇的外部，菲利克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速度，寒冷的大风阻力让菲利克斯寸步难行，他努力向上撑起，金灰色的头发飘动着，他先把自己的剑拿出放在了舱口外的走廊，然后自己再慢慢地走出。大风吹起了他的斗篷，几乎连带着把他吹翻，菲利克斯用手抓住衣领上的扣子，这是他的第一反应，他想解开它，让它自己随风而去。他放下了手，把裙边绕在腰上，把披风的底部的那一头塞进裤子里。多年的感情依旧让他不舍得扔掉披风。

在他刚开始冒险的那几年，他还未与高崔克结识。这件苏登领羊毛披风常常都能让他感到一丝安慰与温暖。而苏登领甚至已经不存在了，这一小小的事实常常使他对自己的年龄感到惊奇和惋惜，这取决于他的心情。现在，他选择了后者，这个多愁善感的老傻瓜心里依旧存在着矛盾与不甘。

他低下身子，迅速跑着加入了霍克领士兵的阵线，在走廊的栏杆旁厮杀。

“赞美诸神，”曼恩下士喊道。他的声音嘶哑，灰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在他身后，裂缝已经扩大，几乎吞噬了整个天空，只留下一层炽热的日冕。菲利克斯尽量不直视它。单单是从裂缝中不断涌出的恶魔，对任何人来说都已经是够恐怖的了。“我们勉强挡住了他们，”曼恩接着说，“但在船头看不见的地方还有更多恶魔。”

“他们在攻击飞艇的气囊，以及连接船体和气囊的锚链。” 菲利克斯大声回答道。

“ 那是什么意思？”

菲利克斯本想向眼前的下士详细地说明那意味着什么，但这一次他忍住了，多说无益，只会徒增恐惧。

“尽量别去想。”

菲利克斯穿过戟队，夹在两名弓箭手中间，抓住扶手，从侧面看过去。一阵令人作呕的眩晕涌上他的心头，他迅速把目光从无底的云雾漩涡中转移到飞艇气囊上。栏杆上挂着厚厚的网。菲利克斯曾见过矮人工程师像山羊跳上峭壁一样爬在绳网上进行着紧急战场修理作业——他仍然记得在击败巨龙之后的经历——他还记得当时自己对矮人的敏捷和平衡能力印象深刻。他还记得自己曾很庆幸能够活着，而自己的双手当时正是搭在栏杆上。

他克服内心的恐惧，伸手去抓黑色粗绳，并试着拉了一下，很坚韧。他以前一直很害怕自己有一天不得不爬上这张网。

“我们得从这下去。”

曼恩突然紧张地笑了笑，然后向下看了看。“这......”

“呆在这儿我们都会完蛋的。”菲利克斯牢牢握住栏杆，然后开始向外攀爬，当他的双脚蹬在网上的时候，绳子在风中开始剧烈地摇摆。

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至少要表现出为这群受惊吓的人所需要的英雄那样。他抬起了头。曼恩下士和士兵们开始放下手中的长戟，在栏杆一侧拔出了剑，准备跟随菲利克斯。菲利克斯感到网在颤动，他微微露出了苍白的笑容。一股暖意让他紧绷的神经得到了稍许放松。原来被他人视为无所畏惧，与实际上来说差别也不是那么大。

硕大的气囊他们没有办法完全保住，但现在他们也无需去保护全部。

马拉凯曾解释过，即使有一半的气体井被摧毁，飞艇依旧能够飞行。而且即便失去了足够上升气体的支持，她也会缓慢地下降而不会陡然坠落。除非整个飞艇的气囊被瞬间摧毁，当然，工程师们向菲利克斯保证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他们所要争取的是时间，能足够麦克斯将裂缝关闭的时间。而且最好是在飞艇开始下降并在中部山脉中迫降之前。

科亚从四岁便已经选择了一种生存方式，从他父亲那里他偷了一个陷阱装置，并且利用陷阱将一只土拨鼠的背脊弄断。血洒在了还被霜覆盖的小草上。从那以后的几年里，他几乎都不相信，春天进行狩猎将会很晦气。这个季节的动物都在为饥饿的幼崽外出觅食。但是现在他知道了。他当然已经知道。自从他能够区分臭鼬与千鸟以来，他就已经懂得了四季的变化。关于大自然的知识，他父亲早早就教会了他和他同父异母的兄弟。

但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从狩猎中得到满足，他需要赞扬与更多的经验。

以前的他甚至想要体验杀人的乐趣。

而眼前的恐虐嗜血狂魔让以前的各种情感再次涌上心头，就好像他又回到了以前在寒冷的北方打猎的日子一样；兴奋，激动，渴求力量，在寒冷中的忍耐，以及看到雪中鲜血时的愉悦。科亚从内心深处感受到了大魔对他的呼唤。他和大魔之间存在着联系，自从那一年的春天以后，他就已经感受到了杀生给他带来的快乐。

恶魔拍打着凶恶的脸庞，绷紧了全身猩红的肌肉，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向着屠夫冲了过去。

接下来发生的事快的连科亚的眼睛几乎都跟不上。高崔克与大魔短刃相接，二人的撞击瞬间产生了激烈的爆炸。还在燃烧的火焰之中，机库里依旧响彻着刚才剧烈的爆炸，双方也因为撞击产生的反作用力而互相弹开，高崔克踉跄着躲到一边，身体和手臂被恶魔的利爪所伤，流出了血，额头上也多了一道血痕。他歪了歪头，让额头上的血流向自己另一只深陷的眼窝。对受到了那样力量的打击却仍旧能够站起来的高崔克，科亚不由得感到惊讶。而那只恐虐大魔同样也受到了高崔克的打击；黄铜胸甲上被高崔克深深地砍了一道裂痕，血红躯体也多了几处伤口，向外喷发着地狱之火，在伤口深处甚至可以看见深藏其中的黑色物质。

“你不再是我曾经战斗过的恶魔了，” 高崔克怒吼着，“你们的气味或许都一样，但起码以前那个还能给我一点战斗的乐趣。”

“但我依旧是我，屠夫。比拉克召唤了我们这些被遗弃和被放逐的失败者，而我们愿意把握机会。在被毁灭之后，我也许会受到又一千年的惩罚，但现在我已经重获自由。而正是你们的屠夫要塞让我得以重见天日。你好好想想，如果比拉克得到了它的全部力量，我将成为黑暗之主手下最强大的领主。

“如果让我再听见那个地方......”

“你不能逃脱你的末日，屠夫。”

“我只知道，我肯定不能逃脱听见人们提起那个地方。” 高崔克低声咆哮着。

科亚已经悄悄地绕到了大魔的背后，他拿着短斧，瞧准了大魔巨大翅膀一处裸露的皮肤。他并不怀疑恶魔自身的肌肉会比混沌盔甲上的任何金属物质都要坚硬，但他只能孤注一掷。在亲眼目睹大魔的力量和速度之后，他几乎不相信自己能够有第二次机会。

他猛扑过去，但在斧头击中前的最后一秒，恶魔突然拍动翅膀，用一记侧击把他手中的斧头打飞，把他甩到甲板上。他试图用现在空着的那只手把自己撑起来，结果手腕痛得直冒冷汗。尖叫着，他跳开了恶魔。他翻身坐着，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把断了的胳膊搂在胸前。

熊神厄森在上，这个恶魔既强壮又迅速。看来自己低估了高崔克的韧性。

高崔克趁恶魔分心的时候将斧子深深地砍进了他的腿，大魔发出一声痛苦的吼叫。星铁符文如同烧红的烙铁一样发出了嘶嘶地响声，在恶魔的猩红皮肤之下甚至发出了更加闪耀的光芒，仿佛它已经变得更加贪婪，高崔克抽出斧头再一次反手用力挥出，这一击直奔恶魔的脊骨劈去。

而这一次，恶魔不再坐以待毙，他挥舞起手中的斧头迎击，两把强大的武器碰撞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响声。火焰从它大腿的撕裂处滴落下来，恶魔发动了一连串疯狂而残暴的攻击，毁灭性的威力足以摧毁一整座建筑，高崔克不得不被迫去闪躲和接下恶魔的攻击，自己频频后退。嗜血狂魔毫不留情地继续着压制，它的铜蹄声震得甲板开始震动，愤怒的咆哮声让机库里的机架摇摇欲坠，手中挥舞的斧头和鞭子将所能触及的一切毁灭殆尽。这两件武器造成的伤害是难以置信的，然而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高崔克在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击下依然坚挺，格挡并劈开了恶魔招招致命的砍击，在恶魔的鞭子抽击时运用身位以及战斗经验进行躲避。鞭子啪的一声抽在通往下一层甲板的金属梯架上，恶魔狂怒地咆哮了一声，猛地拉了回来，梯子被折断，随后坠落下来，砸在了屠夫的背上。

矮人被砸下来的梯架压在下面，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声音中带着疲惫。而几乎就在同时，大魔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他用那只强有力的手抓起了高崔克的头，将他的脖子向后一弯，顺势将矮人悬在空中。科亚几乎可以肯定，再没有什么可以阻止大魔捏碎并吞噬高崔克的脑袋了。

然而一股黑影掠过恶魔的面颊，它不得不松手扔下高崔克，不情愿的表情如同一只啃不到骨头的狗。双翼包裹着自己的身躯，它失望地退了下去。

“不。” 比拉克的声音逐渐清晰，“将会有一个比我还要强大的存在给你带来末日。”

“现在的我，还不能死。”高崔克嘟囔着，将砸在自己身上的巨大梯架一手拿开，拿起斧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扭了扭下巴；“ 在我的双脚踏上米登海姆的石墙之上前，我绝不会倒下。”

比拉克阴险地笑了起来，从他的双翼后，一阵阵黑暗开始将他包裹，不一会儿恶魔亲王便化成了阴影和烟雾。一只巨大的金色独眼从云雾中跳动而出，笑声逐渐变成了憎恨，从四面八方涌过来，

“不一会儿你将会优雅的死去。”

高崔克用斧子劈开了令人作呕的烟雾团，“你不是第一个向我作出空洞而没有意义的承诺的人。”

“空洞？”

高崔克转过身，咆哮着举起了斧头。

从阴影里又走出了一个新的身影，它看上去要比比拉克以及嗜血大魔高，但身材苗条许多，像一棵柳树一样婀娜多姿。一条细长的腰布挂在它的柔滑的长腿上，它玩弄着自己五彩斑斓的头发，饥渴地凝视着屠夫。它的其他两只手上握着一把修长起伏的剑，其形状让科亚联想起女性的舌头。第四只手是一只巨大的螯钳，无节奏的拍击萦绕着令人痛苦的旋律。这个怪物奇特的美感超越了关乎人，男人，女人甚至是野兽的定义范围，这种怪诞而令人兴奋的感觉勾起了科亚内心最深处的黑色幻想。天堂，亦或地狱，它都在耳边低语着；成熟，接受，以及等待着被实现的诺言。

“在这个纵欲而欢乐的世界里，没有什么是空洞的，亲爱的屠夫，命运本不应该让我们上一次相遇，而就算是现在也不应该和你战斗。与你的战斗，亲手终结你的生命的，只会是其他人，一位超越你我地位的人。

“你个满口喷粪的臭杂种 ” 高崔克迫不及待地咆哮着，挥舞着斧头向恶魔冲了过去。

恶魔打了个哈欠仿佛自己已经厌倦这场战斗，用一只灵巧的手捂住嘴巴，然后轻蔑地朝杀手挥了挥手。一声霹雳从矮人的胸膛下响起，把他炸飞，倾斜着撞向最后残余的梯子。铁架在他周围弯曲，他失去重心滚到了甲板上，就像把揉过的面包滚到木板上一样。

但高崔克在被击倒后没有立刻起身的意思。

科亚尚未被恶魔盯上，他赶忙跑到高崔克的身边，他蹲在一堆金属废墟碎片里，向高崔克伸出一只未受伤的手。高崔克盯着科亚，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记述者，这一天你应该等了很久，为什么你现在要帮我？”

科亚也对视着矮人。是的，这一天他一直梦想着，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高崔克，他在一群库尔干人之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然后即使自己的箭矢都射中了高崔克，他也屹立不倒。他能够在梦里看见鲍里斯·马科斯基（Boris Makosky）的血在流淌，以及自己挚爱卡茨谭卡（Kasztanka）的死去。而有一些夜晚他难以逃脱被高崔克的那双仇恨之眼带向更为恐怖的梦境。他曾梦见自己在塔利奇尼亚的蒂尔萨（tirsa of Talicznia ），在那里他亲眼目睹了莫泽娜（Marzena）以及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斯戴芬（Stefan）在火焰中被烧为了灰烬。

自那时候起，他就给高崔克起了个名字，扎博伊卡，他一直都期待着这个杀人凶手的死亡。

他将憔悴的双颊往里吸了吸，他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被矮人踢掉的右半边牙齿缺口。他最终耸了耸肩，这样做也许是因为人性吧。

“有些东西，是要比血亲重要，甚至比马更重要的。”

“没错，”高崔克回应了。他那只空洞的眼窝凹陷的愈加厉害。“也许是有些东西更值得我们去追求。”

“瞧啊，多么美好的伤感。”比拉克的声音再一次回响。

黑色的阴影从他的前臂上滑落，如同披在手上的斗篷一样在风中飘荡。他举起了爪，指向了科亚以及矮人。“从今以后的十万年里，我将命令称霸这个世界上的恶魔们好好地记住你们临死前的感伤。”

一道嘶嘶作响的黑色魔法闪电从恶魔亲王的指尖上向前跳跃而出，击中了科亚的胸膛。他的四肢抽搐着，从闪电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被甩开。蒸汽从他的麻衣里冒出来，那是烧焦的毛皮和羽毛的味道。弧形的电荷漫过他的身体。他痛苦地呻吟着，试图站起来，但发现除了不能自已的抽搐，他什么也做不了。

高崔克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向恶魔，捶着自己的胸膛发出一声挑衅般的咆哮。“跟我打！我打赌你没有能力杀我！不管是在卡扎德·尊加兹还是其他什么地方！”

“我已经知晓了莫赞娜的预言，我相信你也已经看到了你的命运。她不会休眠，但她能让你在梦中看见关于死亡的预言，这一直以来都是她独特的能力所在。”

高崔克垂下目光，手紧握斧柄。心中燃起无声的怒火。“你一直以来都在，为了什么，这一场最终之战吗？”

“你？”比拉克双手交叉在胸前的银辉色刻印前，深深地笑了笑。“是什么让你相信我会在意你？”

恶魔亲王向前舱壁打了个手势，周围的温度骤降。空气变成了薄雾，科亚艰难地呼吸着。金属上生了一层霜，通往走廊的舱口嘎吱嘎吱地慢慢关上，发出一声噩梦般的呻吟。金属梯子已经被摧毁，科亚意识到比拉克已经完全将机库与飞艇的其他地方隔开。恶魔亲王已经开始逐渐消失，四肢闪着光，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仿佛要遁入伊希尔能量中，张开的手掌就像一把蒸汽驱动的链锯一样，召唤出一股不稳定的黑色能量团。

“但是走之前，我还有个小小礼物，请收下它吧！”

恶魔亲王在消失之前，放下了他的手臂。

科亚带着一种超然的悲伤看着能量球向他飞来。他一直相信自己会比疯狂寻死的屠夫活得更久，也许自己还能回到杜什卡的废墟中寻找他的兄弟，但他现在仍然无法动弹，不由得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也罢。他的耳朵里充满了愤怒的吼声，就像高崔克的吼声一样，然后科亚再也听不见了。一阵突如其来的热浪，一阵突如其来的寒意，一种异乎寻常的炽烈剧痛，他感受到了死亡。

一切归于寂静。

科亚的战争生涯在此结束。

“裂缝快要关上了吗？”马拉凯·马凯森吼道。他巨大的手臂使劲握着方向舵。伊希尔能量发出的万般光彩，以及麦克斯手杖上飞出的高魔法能量，映照在了他的护目镜上。

“还要一会儿。”麦克斯吃力地说了一句。

“我知道你很忙，但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十万火急。”

麦克斯咕哝了一声，点头表示他了解现在的情况。他竭尽全力将每一丝意志都集中在关闭裂缝上。他曾是一位光明学院的法师，而在他进入下一级——宏大却已失传的光明魔法进阶的学习之前，需要背上百条放逐咒与反咒。不过魔法的每一层次原理都是一样的；思维与精神集中之处不在于重复而繁琐的咒语之上，而是在于扰乱自然本身的能量流动上。恶魔的附身之物，躁动的邪恶阴影，通往未知次元和空间维度的大门，无论是天然的还是召唤出来的，麦克斯都亲自面对过。

但这次的大不一样。

从裂缝中涌出的能量是惊人的，其规模超出了人类的理解。裂缝已经愈发扩大，仿佛要把飞艇整个包围，然后一口吞噬。从它周围流出的色彩已经不见，只剩下一片黑暗。然而，它不是一个空洞，绝对不是空的，麦克斯能感觉到从裂缝渗出的邪恶，是一种思想，麦克斯能感觉到的，就像被火烧时皮肤的灼痛，或是溺水时肺水令自己窒息的感觉，但它的存在合理性又是一个凡人无法辨别的，这就是宇宙的复杂性和它的简单性。它憎恨麦克斯，不仅因为他是凡人种里的代表，而且因为他是一个人，一个被它认为是麦克思·施莱伯的人。尽管混沌神明只对他稍稍注意，已经让人不寒而栗，又让人异常兴奋。

麦克斯摇了摇头。他的思绪飘忽不定，就像羊群外的孤狼一样来来去去。在裂缝中有太多的魔法乱流。不可能集中注意力，这使他的思想很容易受到攻击。如果有一群同行来强化他的思想和集中力，情况可能会有所不同，但他是飞艇上唯一的法师，连续几次试图独自应付，他的思想逐渐衰弱，周围满是烧焦的铜味。

这就剩下了最野蛮和直接的方法。

他不情愿地把自己的思想集中在自己的头脑里，集中在自己的力量上。无需探索能量的极限，他知道自己能够召唤的能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多。他在普拉格的发现与经历，他所做的事情，彻底改变了他。他不能说自己已经从中恢复，而仅仅这一点就足以怀疑自己是否应该充分利用魔法带来的无穷力量，但这并不是唯一的理由。末日的来临已经推翻了许多既定的真理，仍有许多真理是不变的。在混沌领域的里面仍然潜伏着至暗至邪之物，以一种不顾后果的孤注方式让自己的存在暴露在混沌领域面前仍然是不明智的。

然而，他不能不得出这样的结论：他现在能够召唤足够实现目标的能量。他做过预言性的梦，他知道菲利克斯和高崔克的命运远比被混沌领域吞噬要好得多。

马拉凯抱怨着，麦克斯手杖发出的光愈发强烈和刺眼。

“你一定要弄的这么亮吗？我还要看咱们飞艇正往哪飞呢！”

麦克斯的思绪仍旧集中在从混沌领域释放出来的巨大能量；没错，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属于恶魔亲王，但这一次它的力量空前强大。一个邪恶而古老的名字从能量中传出，在长久以来对混沌的研究和学习中，麦克斯不禁开始畏惧，他已经非常熟悉自己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

他知道这位恶魔的功绩与历史相当传奇，在一开始了解时中他甚至认为那只是传说和故事，仅仅是在混沌内部传颂的传奇故事。

而现在，他就在这里，第一位恶魔亲王，混沌的黑暗之主。

它并没有返回混沌界，他只是从中穿越而来，长久以来一直在寻找着某样东西，不，是某个人......

麦克斯突然握紧了自己的手杖，

“不好。”

菲利克斯感到一阵不安，天空中的乌云团逐渐散开，他感到眼前无尽的黑暗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地。这股绝望的气息无源而起，对于还悬挂在绳子上的他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他拔出卡拉古尔迎击从乌云里涌过来的一只恶魔，剑刃划过恶魔的躯体，它抽搐着掉了下去，但恶魔只会更多。蜂拥而至的恶魔开始对还在绳子上攀爬的士兵们袭击。而还有的恶魔则降落在飞艇金属壁上，如同吸附在人身上的水蛭一样开始啃咬着金属，飞艇被突如其来的重量沉沉拖住，发出断裂声。

菲利克斯与曼恩下士奋力从恶魔的袭击中爬到了气囊中段，那里的斜面愈发垂直，下端则从气囊的底端开始收拢。菲利克斯自己非常清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往下看。身后的那座铁桥已经被烧毁。

云层时而变得稀薄，菲利克斯依稀可以看到远处向下延伸的铁索，锈迹斑斑有如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一样发出了嘎吱声，即使在剧烈的狂风和恶魔的嘶吼嚎叫声里也可以听见。在铁索下面，是像从海中捞起的渔船一样的【不可阻挡】号船体。几处零星的火炮与枪声从梯子和舷窗外发出。菲利克斯现在知道他们的处境是多么的危急，他知道如果恶魔将船体和气囊分离的计划得逞，那么毫无疑问自己和马拉凯以及船员都一样，难逃一死。

就在他还在观望的时候，恶魔们停止了攻击，他们都开始朝一个地方看过去；他所在的方向。菲利克斯惊恐地看着一团黑影往自己的方向飞来，一团黑云逐渐遮挡了他的视线，也许，也许是士兵们吸引了恶魔们的注意。他安慰自己；总要比恶魔攻击气囊要好。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个愚蠢天真的想法，寥寥无几的士兵面对这群恶魔的袭击估计连几分钟的时间都争取不到。

菲利克斯脑子里的思绪一个接着一个涌来；他们是应该在这里坚守，能拖一秒算一秒？还是应该返回，在一个更加易于防守的位置进行最后的抵抗？他喊着鼓舞士兵们的话语，快速地检视四周情况；霍克领的士兵被完全包围，他们一只手抓着绳网，另一只手拿着剑挥舞迎击来犯的恶魔。恶魔发出的第一波射线在云层下方爆炸，菲利克斯最终做出了决定。

“继续往上爬！”

菲利克斯紧紧抓住在摇晃的网，直到所有人都开始奋力往上爬的时候，他仔细观察到恶魔们并没有去追逐其他人，他们没有被其他人所吸引。

他们是朝着自己来的！

“你还在等什么？大人？”曼恩下士喊着，在两个士兵的掩护下他稍稍往下爬，用手中长剑抵挡着恶魔。

菲利克斯往下看了一眼没能爬上来的人。

那些士兵们都曾是优秀的将士，他们都应该活下去。此刻的一声“大人”再也不像以往听起来那般令人气恼。“你先上去，我随后就来。”

“将士如果知道我抛下了你，他们绝对不会原谅我的。”

“你没有抛下我，我只是让你先上去。”

菲利克斯举剑准备格挡冲来的恶魔，恶魔闪躲过了这一击，伸出利爪划过菲利克斯的背部，尽管盔甲吸收了大部分的冲击，但盔甲的凹陷让他痛苦的喊叫着，无疑背上又多了一道淤青。他下意识地贴近了气囊，然后荡了出去，挥出一击但又被恶魔躲过。恶魔尖啸而过，菲利克斯差点相信自己已经砍中恶魔。这时恶魔突然扇动翅膀离去。

他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丝缓解，几乎快要笑出来。

“命运如此捉弄人，不是吗，菲利克斯·耶格尔？”

菲利克斯倒吸一口凉气，

他突然抬起头来。在他的上方，恶魔亲王的身躯就像一块用黑曜石雕成的巨石神像。他的翅膀缓缓地扇动着，紧跟着菲利克斯飞快的心跳。乌云拂过他强健的身体。

“继续笑吧，凡人，”恶魔亲王说着，举起他那把可怕的剑，像个刽子手一样对准了菲利克斯。“被神玩弄的世人，你在神明面前纵使再强大，也逃不出命运。”

恶魔亲王从上方快速下降，菲利克斯举起卡拉古尔，但是那把黑剑并没有击中菲利克斯，而是击中了他抓着的网。绳子瞬间断裂，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再也撑不住，网最终四分五裂。菲利克斯惊恐万状地紧抓着气囊铆接的外壳不放，断裂的网从外壁上脱落，在如此的速度下，菲利克斯没能抓住，飞入了云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