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秘密
“大冒险,我选大冒险 ! ”不幸被选中的特遣署队员仰天长叹一口气,接着视死如归地望向唐朝,“说吧,要我做什么?”
“别紧张嘛,难得指挥官今天如此破例,这大好时机,不如......你去偷那张照片?”唐朝眼珠转了转,然后向着我的方向瞟了一眼,笑眯眯地对着那位队员开了口。
我还在好奇他们之间到底在打什么哑迷,只见那位队员听完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来盯着我,三秒后又迅速转了过去面向唐朝:“不会吧?咱俩好歹兄弟一场,你就这么坑我?再说真人都在这了,为什么还要去拿照片?”
“哎呀那照片白队宝贝了那么多年一次都没让人见过,凭良心说,你就不好奇?再说了,就因为今天真人在场,你的生还几率才大一点,挑这个时间点,兄弟我对你已经够仁义了啊。”唐朝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坐在一边,目送着那位仁兄一脸绝望地走了出去,背影还颇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远远地,我看到那个队员先是张望了在和顾征聊天的白起一会儿,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了白起的外套。正当他紧张地在衣服里翻找着什么时,白起一个闪身出现在他旁边,单手擒住那人的手腕轻松一拧,那人瞬间痛呼出声,外套转移到白起手里的时候,一张轻飘飘的东西一起落了下来,又被他以极快的速度塞了回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起好像朝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还......脸红了?
无功而返的队员悻悻地溜了回来,认命地灌下桌上并排的三杯酒,然后抬起头,对着唐朝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指挥官说,让你明天和我一起加练。”
唐朝的哀嚎刚刚响起,白起已经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他识相地及时收声,连带着我还没来得及出口的疑问一起按进了后续的比试里。
所以到底是什么啊!!!
我好奇得心口像是有小猫在挠,可是昨晚后来发生的一切都有些不受控制,等我再想起来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趁着白起不在屋里,我迅速地扯过他的外套开启了仔仔细细的搜查 : 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然后......
我坐在沙发上,有些愣怔地望向手中的那张相片。
上面的女孩面容青涩,对着镜头微微抿出了一个有些紧张的笑容。
相片已经有些褪色,边角也不再平整,泛起了些许细小的绒毛。有一块暗色的痕迹附着于其上,因时间的按揉和相纸融为了一体。
它不知何时被人从校园的布告栏上悄悄撕下,来人或许是小心谨慎,却仍带了些紧张的匆忙,背后还有连带着被扣下来的纸屑与胶痕。
然后被珍而重之地藏进了某人胸前的衣兜里,掩护在厚重的徽章之下,像一片小小的盔甲。
那上面的女孩,是我。
而私藏它的罪魁祸首,此刻正放松惬意地站在我家的阳台上。
我想了想,还是将它放回了原本的位置,然后起身,向着那个身影走去。
白起双手随意地搭在栏杆上,目光凝望着远处,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到了天际不灭的灯火。风自远方翻涌而来,短暂地在他身旁停留环绕,又一刻不息地奔向他眼中的远方。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一时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我伸手摘下他的一只耳机,里面正在播放着的歌让我略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If I Die Young》。
歌手正好唱到 : The sharp knife of a short life 。
短暂的生命如尖刀一样。
我突然想起了顾征在酒吧里跟我说的那些话。
以及那个我没能亲眼见证的,更年轻,更桀骜的白起。
白起独自走过的那些年,他孤傲得像只狼,又锐利如刀。
他以自身为剑,强势地破开黑暗,在混沌中守护黎明。
可是剑也有需要保养休息的时候,在那些时间里,他会从胸前的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照片,一遍又一遍地用目光描摹那个他心爱的女孩。
照片的边角又被暗红色的液体濡湿了一块,白起皱眉,有些心疼地想要抬手去擦,目光触及自己沾满血污与泥泞的手指时,终究还是怯怯地缩回了手。
他再也没有第二张照片可以替换了。
于是他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深深吐出一口气,再度将照片放回口袋里封好,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投入下一轮战斗中。
“他那时候啊......除了我之外就没什么朋友了。”
我想起来那一次,也是在酒吧,彼时的我应付这些场面的能力尚未像如今一般游刃有余,躲闲喘息的空隙里,我见到了那个身边围着各类“朋友”的白起。
还有那个只有我们二人知道的秘密基地。
在我到来之前,在那些吞声的过往里,少年只身一人站在拳击馆里,向着沙包袭来的方向,坚定地挥出手,一拳又一拳。
嘭——
十七岁那年,银杏叶被风卷起,洋洋洒洒地飘落过有女孩在弹奏的琴房玻璃前。
嘭嘭——
二十一岁的白起被爆炸带起的强劲气流扑倒在了地上,尖锐的石块划破了他的侧脸,滴落的鲜血混着灰土一起定格在了那片土壤中,可他并不在意,立刻翻身起来继续前行。
嘭嘭嘭——
是拳击馆里女孩认真的侧脸,和少年胸腔里鼓噪如洪钟般的心跳。
天边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也被山头收尽,恋语市迎来了又一个安宁的晚上,一如往昔。
If I die young ,bury me in satin
Lay me down on a bed of roses
Sink me in the river at dawn
Send me away with the words of a love song ......
美丽的夏洛特将亲手编织的挂毯铺在船上,松开缆绳,任小船顺流而下,为了向往的爱情踏上了一条未知的死亡之旅。
可她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兰斯洛,更遑论兰斯洛会不会爱上她。
她只是固执地走出了城堡,水面上漂浮着她留给这世界最后的歌。
一瞬间,我有些心疼,为夏洛特,也为同样孤注一掷的白起。
将要出口的“盘问”在舌尖上打了个旋,终究归于沉寂,换成了那个我叫过无数遍的,温柔又缱绻的两个字。
“白起。”我轻轻地唤他。
关于那张相片的秘密,还是留给指挥官自己吧。
白起转过头,琥珀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我。他看人时永远专注不回避,一如少年一往无前的决心。
“你......”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口,双手有些局促地握了握,终是定下心来望向他,抛出那个我一直想问了很久的问题。
“你后悔过吗?关于我们错过的那些年。”
白起愣了一下。
他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低头思索了一会,再抬头时,又是一如既往地坚定。
“会有些遗憾没能在高中时亲手送出那封信早点认识你,但不会后悔。”
“我当时已经知道自己要走了,但归期未定,与其让你一直无望地等待,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当时的我还不够好,没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好你,也没有信心去把握你的未来。”
“所以我一定会回来,以更好的模样,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他的语气里是绝对无法被动摇的笃定,我却忍不住想要将追问的话问出口,“如果你找不到我呢?如果我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呢?如果我......结婚了呢?”
白起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只要你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一定会找到你。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很幸福,那我只会默默观望,不再打扰,哪怕我最终没有这个福气能拥有你,可曾与你相逢,已经是足够幸运。”
“毕竟,你曾经在我落地前的那一刻,拉住了我。”
“我想,我应该心怀感激。”
我突然觉得问这个问题其实没什么意义。
漫长的时光中,白起一直都是这样,执拗地抓住一个虚无缥缈的幻象,然后一步步坚定地走向我。
一直,他的方向一直都是我。
无所谓后悔与否,少年的爱一开始就毫无保留,没有退路。
而能被这样的一个人坚定地选择的我,是多么幸运。
我庆幸自己于冥冥中完成了尚不自知的和他的初见,庆幸自己没有因时光错过这段缘分,庆幸自己所归属的,是这样好的一个他。
他对我的感情,从来都是纯粹如风,无需任何质疑。
耳机里的音乐不曾停止,歌手依旧在温柔地唱 : I've never known the lovin' of a man
But It sure felt nice when he was holding my hand .
我从未感受过一个男子的温柔,但当他握着我的手的时候,那感觉应的确那样美好。
白起忽然倾身靠过来,揽住我的腰,埋在我的肩窝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不管怎样,你现在终于属于我了。”
我看着眼前这位半是撒娇半是耍赖靠在我身上的大男孩,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严肃的指挥官的样子,分明就是一只得到了拥抱与抚慰的大型犬。毛茸茸的发顶蹭在我的颈窝,皮肤上微痒的触感仿佛一直传递到了心里。
“就这样而已吗?”我好笑地摸摸他的头,迎上他略显困惑的眼神,耐心地解释,“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值得拥有所有最美好的一切。至少现在,在我这里,你可以更贪心些。”
我低头,温柔地吻上面前人的唇。
白起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客为主,将我箍在怀里肆意地亲吻。
“你说的对,”缠绵的间隙里,白起微微的喘息落在我的耳边,“那这位白夫人,我可以更过分一点儿吗?”
没留给我反悔的机会,另一个更急更深入的吻早已迫不及待地落了下来,将我未出口的话语封缄在了无边的夜色里。
大脑逐渐无法思考,我在不断升温蒸腾的空气中昏昏沉沉地想着:
有必要那么怕我拒绝吗?毕竟我对你,向来都是偏心到有求必应的。
当然可以啦,不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奖励或安慰,都是你应得的,都随你心意。
毕竟,你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独一无二的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