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长篇武侠小说《南山二宝》第三章
叶桂云道:“我是医者,出城是为采药救人。”
那领头壮汉听了,顿时松了口气,道:“这个好办,娘子需要哪些药材,尽管吩咐,我着人去采买便是。”
叶桂云将药名和药引一一写好,交于那领头壮汉,又叮嘱道:“明日天一亮务必将药材送来,药材熬制还需要时辰,晌午之前必须完成。切记。”
那领头壮汉接了药方,待看清药名,不禁眉头一皱。思索片刻,交代手下几句,便骑上快马亲自找药去了。
经豆卢豆这么一闹,小三只终于可以不必出城,可以继续实行她们劫富济贫的大计划,正在暗自偷笑。哪知豆卢豆和那一起空降而来的壮汉们,又打乱了她们的计划。
那豆卢豆出城不得,又不愿回府,便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小三只,一时间,小三只被十几双眼睛盯着,更别提偷偷溜出去了!
小三只转着圈圈生闷气,豆卢豆也转着圈圈跟着。豆卢豆几次搭话,小三只都不理。
整个下午,叶桂云看着小三只和豆卢豆以及那十几个壮汉,一前一后再一后,在她周围转圈圈,只觉又眼晕又好笑。
突然,一股莫名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奇怪的是,下一秒,那股压力便荡然无存了,任叶桂云如何屏气凝神再去感知,竟也察觉不出半分。
叶桂云心想难道是自己太累了?还是自己修为太低?看样子,还得继续参透村长赠送的兵书下卷才好!可眼下居无定所,此事又不便与外人知晓,着实为难。
她伸了个懒腰,见此时已将近傍晚,便收了摊,起身去破庙里查看病患们的情况。
那群病患大多是一些年迈的老者,有的是同她一起来长安的流民,有的是她这段时日行医看病时帮助过的老弱病残。
那老者的伤口已然加重,看样子怕是坚持不到明日晌午用药了。叶桂云抬眼望去,却不见那领头壮汉回来,心中越发着急。
那边小三只正在指使豆卢豆生火熬粥,叶桂云感叹,小孩子们的矛盾,当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也不知他们是如何和解的?
才刚一入夜,叶桂云便催促小三只和豆卢豆去睡觉,许是白日间转圈圈转累了,没多会儿工夫,四人便睡着了。那十几个壮汉则在距离庙门口百步之处轮流守夜。
四更时分,叶桂云突然惊醒。傍晚十分出现的那股莫名压力再次席卷而来,而且下一秒后,并没有消散迹象,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竟越来越重,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叶桂云猛的站起身,环顾四周,见庙里一片安静,人们正睡得很沉。她又悄悄走到门口,透过缝隙往外看,见除了那十几个正在打盹儿的壮汉,周围并无异常。
叶桂云心下骇然,心想莫非黑暗中隐藏着一股势力?至于那势力是敌是友,她却判断不出。
“踏踏踏……”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与此同时,也打散了那股莫名的压力。只一瞬间,那股莫名压力便不复存在,消失无踪。
叶桂云心下奇怪,放眼望去,见来人正是白日间去采买药材的领头壮汉,心中大喜,立刻开门迎了出去。
那领头壮汉下马后,压低声音训斥守夜的壮汉们道:“都精神着点,小郎君不得出半点差池,否则你我都担待不起。”守夜壮汉们低声领命。
天大亮时,叶桂云终于将药熬制好,给那老者服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快到晌午时,那股莫名的压力再次席卷而来,不同于前两次的是,此次给叶桂云的感觉并不强烈。
都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叶桂云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看来此事并不简单。
叶桂云首先想到的便是她的小三只,她立刻环顾四周,却不见有小三只身影,顿时心慌意乱,惊出一身冷汗。
她忙朝不远处的西市入口望去,那是以往小三只玩过家家的地方,也是她给小三只规定的不许超过的界限。但此时那里却没有她们的身影。
不过,让叶桂云稍感安慰的是,虽然西市入口处没看见小三只,但却有五六个壮汉站在那里。想必几个孩子是把她的话当了耳旁风,进了西市,不管怎样,在他们的视线之内就好。
叶桂云不再迟疑,暗运内力,几个呼吸间便到了西市入口处。几步跨过人群,往里一看,果然,小三只和豆卢豆正煞有其事的玩着过家家,你吆喝我买卖,生意做的不亦乐乎。只是随着她的移动,那股莫名的压力竟越来越强烈。
叶桂云暗道不好,又一看身边那五六个壮汉里,竟不见那领头的,回想上次那股莫名的压力消失之时,正是那领头壮汉回来的那刻,心下霎时明白了些许。
看样子那股隐藏的势力是针对豆卢豆等人来的!
叶桂云一个箭步跳到小三只和豆卢豆面前,将其护住,一边命令他们迅速退到街角处。
四人不明所以,被叶桂云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刚要抗议,便被叶桂云既严肃又紧张的的目光吓住,赶忙照办。
那五六个壮汉自然也发现了叶桂云的异常,立刻警惕般四下张望,但并未发现周围有任何异常。
其中一个壮汉问道:“娘子可是觉得有何不妥?”
叶桂云焦急道:“当心,你们小郎君有危险。”
一听豆卢豆有危险,所有人顿时紧张万分,顷刻间便将已经退到街角处的豆卢豆外加小三只围了个水泄不通。
叶桂云问道:“你们首领呢?”
那壮汉回道:“今日大郎君回来,刚才首领接到密信,密信上说城门口附近设有埋伏,首领担心大郎君有危险,便带了一半人手,急着去城门口接应去了。不过娘子大可放心,由我等保护小郎君,并无大碍。”
叶桂云无语,心想这是调虎离山啊!看样子对方是有备而来,这可如何是好?
突然之间,叶桂云顿感那股莫名的压力,竟有山洪决堤之势。与此同时,五六个黑衣人飞身而下,只眨眼的工夫,便压到了众人面前。
往来行人和商贩早已吓破了胆,纷纷做鸟兽散,周围百里顿时空无一人。
其中一个壮汉喊道:“来者何人?”
对方蒙着面,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个压低声音道:“今次务必取了豆卢豆性命。”说罢,抽出腰间软剑,飞刺而来。
“保护小郎君。”话音落下,五六个壮汉便冲了出去,与对方交起手来。一时间刀光剑影,土尘四起。
小三只哪里见过这等暴力场面?早已扑到叶桂云怀里,吓的哭了起来。叶桂云又何尝不是,自从穿越过来,她唯一的一次打斗,还是和桃花村的方、袁二位长老进行的友谊切磋,自是没有生命危险。
豆卢豆倒是没哭,但小脸煞白,俨然也是吓得不轻。
叶桂云见双方人数相差无几,且势均力敌,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一边安慰吓坏了的小三只和豆卢豆,一边暗暗松了口气。
突然,又有四个黑衣人从天而降,看路数装备两波人并不相识,但目的却是一样。
那五六个壮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抽身不得,各个被对手缠的死死的。其中一个稍一分神,腿上便中了一剑,无奈,只得继续强迫自己凝神应战。
叶桂云只觉嗓子干哑,刚才那口气还没吐完,这会儿只能又给吸了回去。眼下只能尽量拖延时间,等着那领头壮汉接了他家大郎君赶回来救命。
眼见又有黑衣人前来取命,小三只早已吓得忘了哭,一边嘴里喊着“阿娘”,一边把叶桂云抱的更紧了。豆卢豆脸色更加白了。
叶桂云赶忙安慰道:“别怕,有阿娘在定会没事。”又对雪雪道,“雪雪,拉紧阿妹们的手,呆在这里不要动,还有小豆,听见没有。”
小三只哭道:“阿娘,你定要小心!”
豆卢豆点头,虽然害怕,但还是护在了小三只身前,倔强道:“我才不怕。”
叶桂云强装镇定,上前几步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要对一个小娃痛下杀手?”
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领头的道:“少废话,交出豆卢豆。”说着便举刀砍来。
电光火石之际,容不得叶桂云多想。若对方只有一人,她倒是能与之周旋片刻,但眼下四人一起蜂拥而上,她定然不是对手。
刀剑无眼,一个不好自己和小宝们的小命就交代了。看样子,只能兵行险着了。
她瞅准那领头之人,故意丢出破绽诱敌行刺。果不其然,那领头之人,即刻调转刀锋,用力朝叶桂云后腰砍去。
哪知叶桂云将计就计,迎着对方刀锋而上,顺势全力推出一掌。与此同时,她的腰部也中了一刀,另外三人的刀也落在了她的右臂之上。
她这一招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要的就是一个威慑效果,让敌人忌惮,不敢再贸然出手。
果不其然,另外三人见首领连退数步,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将出来,下一秒竟然站立不住,眼看就要载倒下去。便立刻收了刀,跑去相扶。
见叶桂云中刀流血,小三只一下子冲了过去,一把抱住叶桂云,嘴里不住喊阿娘。豆卢豆也慌了神儿,呆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叶桂云却是无暇顾及。
那一掌她倾尽所有,此刻腰部和右臂处又连中数刀,血流不止,几乎站立不住。但她必须假装从容淡定,从口袋里掏出一瓶药粉,优雅的为伤口止血。
叶桂云忍痛道:“阿娘没事,不哭。雪雪,带阿妹们回去,听话。”见阿娘受伤,雪雪哪能听话?
叶桂云便转头求助豆卢豆,豆卢豆挣扎片刻,便几步跑到叶桂云身边,强行把小三只拉回了街角处。
也许是首领的突遭重伤,让他们大惊失色;也许是叶桂云的优雅从容,让他们惊掉了下巴;也许是那神奇药粉的止血奇效,让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不管是哪一种,叶桂云的目的是达到了。
四人再不敢上前。
那五六个壮汉见状松了口气,哪知气儿还没喘匀,一颗心又被吊到了嗓子眼。只见那首领在同伴的搀扶下挣扎着站起身,几秒钟后,艰难的道:“杀……豆卢……豆。”
手下对叶桂云已有忌惮,怔在原地不动。那首领突然使出全身力气大喝一声:“违令者……死”。话音刚落,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随即整个人应声而倒,晕死过去。
叶桂云心下大惊,暗道:这首领简直不要命了,竟也同她一样,兵行险着。这下完了,不禁回头看向抱在一起的小三只和豆卢豆,心下一阵悲悯。
其余三人领命,只见刀光竖起,寒意逼近。叶桂云心下一沉,闭上眼睛,只能听天由命。
“嗖嗖嗖。”突然,三支箭羽迎风飞来,紧接着,那三人举起的大刀便应声而落。
叶桂云睁开眼,见远处有一队人马正火速朝这边赶来,心下大喜,想必是那领头壮汉接了他家大郎君后赶了回来。
那三人见有救兵,彼此对视一眼后,迅速架起地上首领,飞身而去。另一波黑衣人见状,也不迟疑,纷纷遁身而去。
黑衣人一走,叶桂云再也站立不住,就要倒下。
小三只和豆卢豆,以及那五六个壮汉,便一窝蜂的跑来将其扶住,将她放坐在旁边的矮石上。
“阿娘,你怎么样?疼不疼?”小三只看着叶桂云的伤口,心疼不已。
叶桂云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勉强开口道:“阿娘没事,不怕。”
那五六个壮汉也纷纷开口询问,叶桂云竟连回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得暗自调理气息,稳住心神。
来人到了眼前,却不是那领头壮汉,而是一个精瘦的黄发老者,他身后跟着的二十来个人,也均是精瘦身材。
叶桂云见那黄发老者虽然背着箭羽,但却并不像是习武之人。那三支箭羽之所以会有如此之强的力道,应该是常年练习使然。
其中一个壮汉抱拳道:“多谢老丈相救,我等乃豆卢府上侍卫,还请恩公告知尊姓大名?”
那黄发老者并未答话,而是将叶桂云连同她怀里的小三只逐一端详一遍。突然,扑通一声,朝叶桂云跪了下去。
只听那黄发老者道:“二娘子,老奴可寻到您了!”
叶桂云一懵,心神一动,晕了过去。
再醒之时,已是过了两日。
叶桂云只觉浑身无力,竟是睁不开眼也张不开嘴。心里暗道:定是流血过多所致。
又试了一下,仍然虚脱至极,动弹不得。心下担心小三只境况,一时间焦急万分。好在紧接着她便听见雪雪的声音,心里的担忧这才放下。
只听雪雪惊喜道:“阿娘醒了,黄总管,快来看阿娘醒了。”另外两只也赶紧一边喊阿娘,一边叫黄总管过来看阿娘。
一阵脚步声响起,很快在叶桂云床前停下,紧接着,她的眼皮被人扒开,叶桂云一看,正是那日射出三只箭羽将自己救下,并喊自己为“二娘子”的黄发老者。
那黄发老者松了手,叶桂云再次陷入黑暗,心里一阵叫苦。
只听那黄发老者道:“三位小娘子不必过于紧张,二娘子失血过多,现下未醒实属正常。老奴保证,再过一日,二娘子定会醒来。”说完又道,“你等好生伺候着,切不可有半点差池。”
“是……”回话的是六七个女声,且有老有少,叶桂云猜测,定是这府里的家奴。
那黄发老者走后,先是去了府里药房交代管事几句,接着便直接去了叶阀的书房。
此刻,叶氏门阀医学世家的主人,正在书房里思考着这两日发生的事。听见门外黄忠求见,立刻道:“进来。”
黄忠进门后,叶阀忙问道:“可是云儿醒了?”
黄忠道:“主人莫急,二娘子目前已无大碍,想来不出明日,定会醒来。”
叶阀轻咳了几声,微怒道:“既然半月前就回了京城,为何不回府?”
黄忠道:“主人切莫动怒,想必二娘子有苦衷也说不定。”
叶阀突然正色道:“这两日你可调查清楚,那三个小女娃当真是云儿所生?”
黄忠道:“老奴并未打探到确切消息,但从时间上来看,二娘子五年前失踪,三个小娘子如今才满四岁,想来并无差池。”
听黄忠如此说,叶阀不知是喜是悲。喜的是自己的二女儿失而复得,悲的是她失踪前并未与人成婚,如今却带回来三个小女娃。这两日,京城上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简直有辱门楣!
想到此,叶阀又是一阵咳嗽。
黄忠劝道:“事已至此,主人切莫太过忧心,当心伤了身子。凡事往好了想,如今二娘子带回来三个小娘子,主人不是也有了可承欢膝下的孙儿。”
正说着,只听家奴来报,豆卢府豆四将军求见。
叶阀问道:“那豆四可是两日前向你讨要半边莲时,同你说在西市好似见到云儿之人?”
黄忠道:“正是。那日天已然大黑,老奴正准备出府办事,听药房管事来报,说有人要高价购买半边莲、三七,人参等药材。老奴不敢怠慢,即刻去见了来人。但因发现半边莲仅剩一味,老奴担心若这几日宫中需要此药,可别勿了大事,便犹豫不决。
“哪知那人突然一拍脑门,说白日间见到的娘子可不就是咱们叶府失踪多年的二娘子!当时老奴只当那人是为了讨药才有此说辞,便没放在心上。正巧管事得到消息,说西市铺子那里刚好进到一批药材,其中正有半边莲,又听那人自称是豆卢府的将军豆四,于是便做个顺水人情,将药材卖给了那豆四。
“老奴办完事已是第二天上午,且又正好在西市的分铺,去药房查看时,看见半边莲,便又想起此事,心下存疑,于是便让小奴去那豆四所说之地一看究竟。哪知小奴回来,说所见之人正是二娘子,此刻正有危险。老奴不敢迟疑,即刻命人取了箭羽,带上随行小奴便直奔西市入口处,这才救下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