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卜洵《灰色马》(鲍里斯.萨文科夫《苍白战马》) | 上卷(七)
三月二十八日
那位总督显然预先觉得有人要收拾他的生命。他昨夜突然到波格诺(Podgoonoe)住去。我们跟了他到那个地方。佛尼埃、费杜尔和亨里契各守一个地方,在那里观察一切。我则在个街上走来走去,这责任是规定了给我做的。
我现在知道他的事很多了。我们不会失败,不久我们便要决定日期了。佛尼埃是第一个去……
三月二十九日
安得留.彼得洛威慈在这里。他是中央委员会的一个委员,以多年流配在西伯利亚,在矿山中做苦工的原故而得到了信用;他的生活是一个老革命家的生活。他眼光忧郁,胡须已斑白了。
我们一同到酒馆里去。
“你要知道,佐治,”他开始用一种难以说出的态度说道,“有人商议要把那工作停止多少时期。你意见如何?”
“茶房,”我叫道,“把《康尼威之钟》(The Bell of Comerille)那张片子摆在留声机上。”
安得留.彼得洛威慈把眼低下。
“你并没有听我的话,”他说道,“但是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我们现在的战略怎么才能与国会和协呢?我们必须取得一个有定的坚固的地位。这个或是别一个。我们必须采取议会政策,运动进国会中去,不然便爽爽快快地起来反抗,于是,自然……唔,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什么?没有。”
“但是请你定立心意。事到临头,也许竟要解散你们——我的意思是你的组织。”
“什么?”我锐声地问道。
“解散实在不是确当的字眼,但是——是的,我要怎么说法呢?……自然我们知佐治……我们明白……我们觉得我们的同人是怎样的失望。我们出了这么高的价值……而结果,一件事也没有解决。”
他的脸色是柠檬黄的,眼睛中都是纹路。他实在是生活在贫苦的附郭的住宅中的,饮着酒精灯上预备出来的茶水,全个冬天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外套,他的时间全消磨在计划与讨论中。他在“工作”呢。
“看这里呀,安得留.彼得洛威慈,”我对他说道“尽管继续地通过议案,你们是十分相宜于那种工作的。但是不论你们的决议案如何,我们总是依旧我们的工作。”
“你的意见如此么?你拒绝执行中央委员会的议案么?”
“是的。”
“但是,我说,佐治……”
“这是我最后的话了,安得留.彼得洛威慈。”
“我们的党怎么样呢?”他问我。
“我们的工作怎么样呢?”我答道。
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来给我。
他说道:“我现在去把你所告诉我的话诉给他们听。我希望各事将来都能顺利些。你不会气我么,会不会,你?”
“不。”
“再见,佐治。”
“再见,安得留.彼得洛威慈。”
天上密密地布着星点,这是冷天将近的记号。狭小而荒凉的街道似有阴气。安得留.彼得洛威慈急急忙忙要去赶火车。可怜的老人,可怜的成长的孩子!……然而他们的是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