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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孤独(十飒)

2020-08-11 20:20 作者:鱼酒子  | 我要投稿



灵魂出家飒先生×文化土匪十辰于


可能有些人会奇怪为什么我标题打十飒上面一句话写的却是飒十,看文就明白了

有些东西不是肉体胜负来决定


勿上升,祝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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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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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见到飒的时候,他正盘着腿坐在石头上钓鱼。十惊讶于居然会同样有在雪天钓鱼兴致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飒的姿势很奇妙,脊背弓成一道美丽弧度,手撑着鱼竿一动不动,只有目光偶尔随着水面变化。



十拎着桶走过去,在距他一米的位置坐下,学着他的样儿把腿盘起来。双盘,还挺有难度,十咧了咧嘴,果断放弃。



他转头看飒,从穿着上看不出是什么人,闲游散民肯定不是,也不像政客。卷翘的刘海毫无章法的铺在额前,挡住了十看向他双眼的视线,那么相对来说,也应该挡住他的视线才对。这人是靠什么钓鱼?念力还是手上的触觉?



看来技术不错。十在心里啧了一声,也拿出工具,他是真心想钓几条鱼回去吃,集市离这儿很远,且倘若他去了,卖货的老板多半会吓的跑掉,他想付钱都付不成。虽说顶着恶徒的头衔,但他从心底里不愿做占便宜的买卖,不过也不能吃亏。



这条江生态丰富得很,大约半个来时辰,十已经钓了好几条鱼上来,在桶里活蹦乱跳。十打了个哈欠,突然发现旁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转头一看,那人身旁空空如也,一人一竿立在那儿,不动的时候像尊雕像。



十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视线又落回人身上,一开口却不知怎么称呼。这位兄弟?太野蛮了吧,这位公子?这位先生?十不想计较,干脆直接发问:“你的渔具呢?还有鱼饵,都用完了吗?”



飒闻声转头看他一眼,这回十总算是看清那双眸子了。漆黑漆黑的,深不见底。没反应过来时他又把头扭了回去,在十打算再问一遍的时候淡淡开了口:“没有鱼饵。”



说着还怕他不信一般的把鱼竿从水里举起来,弯钩上面空空如也,反着刺眼的光。



“不是,”十皱眉笑,“你姜太公?”



飒不置可否,也不再理他,下一秒飒站起身,利落的收了鱼竿,握在手里转身离开。十有些莫名其妙,眯着眼睛打量他的背影,雪落在他肩上,迎风扬起的白色衣角倒真有种走的决绝的意味。



怪人。十瞥了眼自己桶里的鱼,拎起它们朝着飒的背影追去。




“你要跟到什么时候?”



直到飒出声,十才知道他一直清楚自己跟在后面,只是懒得理他。不远处的山腰似乎有个建筑,估计是跟到家门口了,十想,否则跟着他走一辈子他都不会搭理自己一下。想罢,十回答道:“跟到我不想跟。”



飒似乎松了口气,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飘到十耳朵里,很不真切。“那待够了你就走吧。”飒这么说着。



飒的住处是一个废弃的寺庙,原本拜佛的地方被改造成屋子,虽然如此,却没有多少温馨的感觉。十察觉到手里的鱼快要扑腾不动了,便开始找厨房。他觉得飒很瘦,正好自己也饿,于是顺理成章的道:“我在你这儿做个饭,你没意见吧。”



飒瞥他一眼,由着他去,自己在露天的台子上收拾早晨未喝完的茶。已经冰冰凉,落满了雪花,他刚刚正是想到他的茶杯才收了鱼竿赶回来,却没想多了个人。



十独自在外生活十余年载,只要条件不过分恶劣,怎么都能活下去。十不太在乎质量,但是喜欢把事情做到令自己满意,这会儿借着飒的厨房烹了一条鱼出来,没有辅料,十拔了几片生菜叶子掰碎了扔在鱼身上,看起来不单调的东西才好吃。



“开饭了。你这儿为什么连米都没有?那就吃鱼吧。”十单手托着盘子端上桌,出去招呼飒。十叫了两声,飒才慢慢的回过头,神情有些古怪。“你自己吃,吃完了走。”



“别这么冷漠。”十将他推到屋里,“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以前跟着我的那些人都不在了,今天遇到你算我幸运。”虽说是他厚脸皮得来的幸运,那也比没有强。闻言飒看了他一眼,目光隐有意外,没再拒绝他的要求。



野生鱼的味道很好,口感细腻,和生菜的搭配虽没见过,但也不算违和。飒低着头专心吃鱼,十倒是时不时打量他一下,他四处游走,还没见过这样的人,只身一人,一言不发,看不到绝望也看不到生趣。



他也不是个爱讲话的,有什么看不顺眼都直接动手,也没什么人愿意跟他说话。所以他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一个人生活的时候,自己跟自己聊天,也不算太寂寞。十不知道飒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会不会无聊的打哈欠,会不会说梦话,或是咕哝几句不明显的、对生命的抱怨。如果在做饭的时候伤了手,会不会喊痛,把流着血的地方送进嘴里。



他一贯爱天马行空的想着无厘头的画面,然后慢慢得出结论。唇齿熟练的剔出了刺,吐在一旁的纸上。他看了一眼门外的天,蓝的透亮纯净,不断往下撒着雪花。他喜欢白色,因为它能覆盖一切肮脏与灰暗,因为它干净的引人遐想,又叫人自惭形秽。十看着飒,心说他竟然与白色重合,只知道的确真实存在,却不能具体的说出什么特征。十不喜欢无从下手的画面,这会让人感觉自己像个抓不住重点的傻子,又有种被拒之门外的苍凉和无奈感。



他有猎奇的本性,偶尔还有一些无法解释的占有欲。而当他人也发现了秘密地带的时候,他却往往是退到一边的人,不是他不想在宝藏上写上自己的名字,而是清楚的知道古往今来他绝不是第一个触碰这些的人。飒也是,他也诞生于欢爱,脱胎于母体,没人能逃脱规则里必须经历的那些阶段。但是生命很神奇,神奇在于它们诞生之后的走向就再也不受外界控制,没人能知道它们到底如何。这个世界因为有了不同而存在运转着,十堪堪想到,他和飒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们都是人,但是他们不同。



傍晚雪倒是停了,飒负手而立,看着太阳一点点沉没。十在院子里替他扫雪,一转头就是男人出神的侧脸,十不知道多少次想看他的眼睛却被他的头发挡住,心里有些郁闷。飒在看夕阳,于是他也跟着看去,天边红的有些压迫感,——一片马血样鲜淋淋的晚霞。十没来由的想起这句话,心说云的弧度竟然也可以锋利的将眼睛刺伤。别看了,十想对他说,有什么好处呢?但是他没说话,因为飒必定不会理他。



“所以,你待够了吗。”飒坐在桌前泡茶,看着十不请自来坐到对面,没什么表情的问了一句。



“待不够。”十身了个懒腰,“我要长住在这儿。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飒皱了皱眉,“你要留下?”



“嗯。”十点头,似乎已经对此期翼已久,并且此举非常值得开心。飒显然很疑惑:“你图什么?”



“想陪着你。”十不假思索的说,他一贯直来直去,懒得打哑谜假文艺。闻言飒的眼神难以形容,总归不是欣喜,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想了想又给十倒了一杯。



“谢谢。”十说到。他知道飒不是会轻易接纳什么的人,他若留下,也仅仅是在飒心中的最外层徘徊。但是他的不拒绝让十感到高兴,他第一次拥有了一个可以陪着谁的机会,他倍感珍惜。飒不畏惧他,不厌恶他,十觉得这里的空气可以呼吸,于是生出了长住的念头。



“我知道你。”飒忽然说,“你是十爷?镇子里很有名。”



十端茶杯的手一顿,他竟认得自己?那么想必多多少少也听过一些不光彩的传闻,毕竟名声远扬。十着实没想到这点,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把茶喝了下去,但是烫到了嘴。



飒看着这个不太聪明的土匪头子,突然笑了。十这下更懵,难不成他喜欢看我出丑?我明明掩饰的很好啊。飒低下头喝茶,不作解释,默许了他长住的请求。



陪他?倒是新鲜事。飒瞥了眼门外,密不透风的天笼罩着整座山,好像在讽刺妄想逃离的人的不自量力。




有十陪伴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每天中午都会有一条鱼吃,院子里的雪有人帮忙打扫。十也观察着飒,他会给客厅里唯一一尊佛像上香,时间不定,有时忘了或者不想动弹,干脆就不上香了。他真的很喜欢喝茶,也很喜欢钓鱼,甚至有时会去捕猎兔子。十越发觉得这个人有趣,他什么都能做,只是决不决定去做,且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除非他自己觉得没必要继续钻牛角尖。



“你是出家人吗?”某天,十走到他身边跟他说话。飒习惯了他天天在耳边絮絮叨叨,索性面对他的问题:“曾经是。”



“那现在为什么不是了?”



飒瞥他一眼,目光似有落寞。“是不是能怎样?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十点点头。“确实。改变不了得不到的,也改变不了本性。”



飒有些意外他说的这句话,反问他一句:“你杀过不少人吧?”



十笑了一声:“我觉得,比起人,我杀的鱼更多一些。”



飒勾起唇角,望着洋洋洒洒的雪,不知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十问。



“不重要。”飒说。



的确是不重要,因为这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在一天早上十亲眼看见飒杀掉了他养了许久的山雀,小刀以一种残忍的角度刺穿胸膛而过,心脏里的血流了飒一手,滴滴答答往地上掉。十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山雀小小的身子倒在地上,失去了颜色和光泽。



“你静心照顾了它那么久…”良久十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不是说它受了伤,是被你捡回来的吗?”



“是啊。”飒擦拭着掌心,“我养了它这么久,它应该走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十有些难以接受。



“你觉得我是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人?不会吧。”飒笑了,说罢一脚将鸟踢出院子,尸体着朝山脚滚落下去。



“你管了它生前,不管它的死后?”十眯眼看着他的动作,抱着手臂道。



“我管了啊。”飒疑惑的看向他,随即又释然的叹息一声:“你不会懂的。”



十皱着眉打量他,飒的眼里没有杀戮,没有怜悯,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这一刻十才终于明白,眼前这个温润君子并不是什么六根清净无欲无求的信徒,他早在出家的那一刻就抛弃了所有的礼数和尊敬。他像一阵风,席卷了教条,冲撞着规则,他佛魔兼修,白昼时安静的像个天使,夜幕降临又扮演着一个修罗,他赋予万物生,又赋予万物死。——如果可以这么说,他只信仰自己,从混沌中来,将向虚无里去,借风雨容身,与荒芜相伴。十看着飒,他说他不愿意有朋友,他说该走的早点走,他说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他说他从不挽留,他说…



他突然想问问他,你有过人的体温吗?有过心跳吗?闻过花香,流过眼泪吗?世上有人爱你,情愿为你去死吗?



飒转身向他,露出一个干净如雪的笑。十愣怔了一下,猛的欺身将他按在墙上——这个人,他有血有肉,有欲有求,只是他埋在了他灵魂里太深太深的地方,而对于那些得不到的、拥有后又失去了的东西,不再抱有任何期待。



“唔…”十吻住他,力道有些失控。他从未如此清醒过,他不要被善恶的标准所左右,他要清清楚楚的看见自己犯罪,再看见自己赎罪,清清楚楚的杀人放火,十恶不赦,清清楚楚的慈悲为怀,一心向善。妈的,他要活在当下,他必须有这样的勇气,他必须有这样的悟性。



飒承受着十给予的疼痛和欢愉,对方像是要把他拆吃入腹,又像是要跟他合二为一。他在欲拒还迎中沉浮,第一次如此渴求一口氧气,或者浸入冰凉的水中。他被迫搁浅,被迫扼住喉咙,嘴边溢出细碎的求救,又被人堵了回去。



十发狠的盯着他,飒如果要逃,他绝不饶恕。他不应该遭受吗?不应该偿还吗?他从不闪躲狂风暴雨,难道会害怕鱼水之欢吗?



他让飒痛呼,让飒流泪,唯独不想让他求饶。十吻着他那双洞穿灵魂的眼睛,吻着他的透彻与智慧,在佛前肆无忌惮的打破又重组,直到汇聚成新的宇宙,那里只有他们自己的规则。



“让我陪着你。”十直视着飒的隐有疲惫却依旧一尘不染的双眼,语气有些固执。飒笑了一声,松开搂住他脖子的胳膊:“你能给我什么呢?你本不该留下。我也什么都不能给你,我一无所有。”除了灵魂。



“为什么不肯试试呢?例如,爱我?”十痛苦的皱眉,他知道不知道陪伴是个多么可悲的词啊,他只能看客一样注目着一成不变的结局在循环往复的戏剧里一遍遍上演,看着飒清醒的承受伤痛,不断提醒自己片刻新鲜是假象,在无边沙漠中日夜焦渴。他不无辜,但是他值得一滴眼泪,他不可怜,但是他值得一丝同情。他不问世事,不入因果,不争万物,不计得失,不愿让自己和爱的人陷入轮回。



“你不难受吗?”十有些伤感的问。



“我会没事的。”飒望着他的眼睛。



十听了心里只有悲怆,“一小时也好,一分钟也好,让我陪陪你吧,你也陪陪我。”十低头吻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的野蛮有没有伤着人。飒没有回应,但十知道他并没有拒绝。



有又如何,当一回人,还能不撞南墙吗?




“啊…真是累死我了,我都还没做好准备,你果然是个土匪。”事后飒不满的抱怨,趴在沙发上让十给他揉腰。十自知理亏,去买了一些水果,把佛前的祭品换了,又削成小块送到人眼前。飒是能有就有,没有也不在乎,如果他没有像捡到山雀一样捡到砸在脑袋上的水果,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去吃。



十觉得好笑,又有点心疼。他不奢求有人来照顾他,又不好好照顾自己。



“有我。”十说,飒躺在床上,轻轻点了点头。夜深了,他将睡去,明天白昼时又将醒来。



“放下屠刀吧。放下屠刀,你就有了陪我的时间。”



“of course. ”十轻吻着他。



也挺好。他想,有个伴和自己一起生活,漫长的路上不会太吵,也不会太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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