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说再见其六
医生：哦，你来了，快坐下吧，最近你吃了药有没有感觉更好一些呢？ 天使：嗯，最近我心情好多了，虽然还没在新学校交到朋友，但是大家都对我挺友好的，我对新学校感觉很安心 医生：啊，那就好，嗯……他的日记你应该看了吧？ 天使：看过了，他病的真的很严重啊，居然去和不会说话的东西说话 医生：是啊，他这个病可不好治，我们这边几乎用上了所有能用的方法，最后也只在昨天让他认出我是个医生而已，你真的确定要帮助他吗？ 天使：怎么说好呢……他，是解开我心结的人啊，我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善待过我的人，而且我已经答应过他要来救他了，他既然叫我天使，那我就要尽自己的力量做到天使的义务啊 医生：哈哈哈，你还真的接受了这个称呼啊，嗯，没什么不好的，天使这个形象啊，代表的都是些正面的东西，救赎啊，拯救啊，为正义而战什么什么的，这也就说明你并没有那么糟糕啊，你应该对自己多一点信心才好 天使：这样啊……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想过，自从我知道自己的父亲抛弃了我之后，我就一直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再加上当时妈妈也很痛苦，改嫁失败以后老是打我来发泄，我在那之后就越来越怀疑自己活着的意义，慢慢的我就掉进深渊里了 医生：那时候你几岁啊？ 天使：父亲离开我的时候我7岁，我10岁的时候妈妈改嫁了，不过她没有把我接到继父那里去，而是让我留在了外婆家，过了不到一年她就回来了，继父对她很不好，喝醉酒以后就狠狠的打她，有时候还故意吐在她身上，总之，她在那里受了很大的罪 医生：要不要先换个话题?我怕你想到这些会难过啊 天使：嗯，那我们改天再聊这些吧 医生：我给你介绍一下他的症状吧，他患的是一种很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一般的患者最多产生一到两个环境不同的幻觉，在接受治疗以后产生的幻觉就不会再继续变化了，可他不一样，他的幻觉在接受治疗时也会产生变化，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装出来的，就特意在他发病的时候找了个借口给他做了脑电图，结果发现他的病症是真实的，当时我和科室里的医生聊了这些，他们都很惊讶呢 医生：额，说的有点多了，总之他的病会让他分不清自己在哪里，在做什么事情，但是要是能有让他记得住的事物的话，他就能时不时的认清现实啊 天使：也就是说，他被一直困在自己的幻想里了？那……为什么不让他一直待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呢？ 医生：不行，因为站在天使对立面的，是堕落的天使啊，他的幻想有恶化的风险，一旦产生这种恶化，他就会不断重复经历自己遭受过的痛苦，他是个很认真的人，认真到把痛苦的事情也加到自己的幻想里，而且他家里人是希望他能恢复正常的，我不能违背病人家属的意愿啊 天使：好吧，基本情况我了解了，嗯……你说他还有个姐姐的吧，能不能让我和她见一面? 医生：啊，她就在外面呢，要不要我叫她进来? 天使：不用了，我去外面和她聊吧 医生：也行，你们愿意私底下多了解一下我觉得也行，那你就去吧 ===== 天使：我可以叫你老师吗？ 女子：哦?啊!可以可以，我就是他姐姐，今天我是来探视他的，你是想要了解他的情况吗？放心和我聊吧，我很擅长保守秘密的 天使：嗯……老师，他喜欢的女孩子是我这种类型的吗？ 女子：他上高一的时候，确实喜欢过一个和你很像的女孩呢，那个女孩我有点印象，她和你一样安安静静的，很喜欢看书，但是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不过后来他表白失败了，还因为这个事情失落了好久，这可能是他的心结吧 天使：那，他平时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吗？就是除了吃东西和做运动以外的比较小众的爱好，相比起他的烦恼，我更想了解一下他的爱好 女子：特别的爱好?嗯……让我想想啊……哦，他平时很喜欢坐公交车，不是为了去什么地方，就是单纯的喜欢坐公交车，以前只要一有空啊，他就先坐公交车去总站，再随机挑一条线路一路坐到终点站，我不是很喜欢坐公交车，公交车上人来人往的感觉搞得我不太舒服，可他似乎非常享受这种氛围，我没和他具体聊过，不过家里也不是很反对他，因为坐公交车很便宜嘛，夏天坐还有空调吹，就是有时候他回来的比较晚，父母会稍微说他两句 天使：坐公交车?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这种爱好，真特别，以前我也有一段时间挤过公交车，我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不过，坐在车上只想着目的地的话，倒是能让我觉得安心 女子：哦?安心感?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他喜欢坐公交车，是不是因为这种只用考虑目的地的安心感啊? 天使：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就是感觉有这种可能，一个人一直为一些事困扰的时候，应该就是需要能短暂从困扰自己的事情里脱身的吧，我是很能理解这种感觉的， 女子：这是不是代表……他活的很累啊，一有空就想着要脱身的话，只能想到这一点了 天使：我能感觉得到的，他好像特别缺乏一个精神寄托，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至于得精神分裂啊 女子：唉，我也不知道，他的病和我其实也有很大关系的。我以前总是对他抱有偏见，所以常常会故意疏远他，因为那时候我觉得父母把对我的爱全给他了，那时候还不太能理解这种感觉，直到我上大学以后才发现，他们对我的爱从来没有减少过，如果那时候能好好和他们聊聊的话，结果一定就会不一样了 天使：我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不太能想象到这种感觉，不过我觉得，他的病和你的关系也算不上特别大啊，他的日记我看过，他的痛苦大多数都来自于学校吧，不和谐的校园关系，被人践踏尊严的痛楚，这些东西无处倾诉无处发泄的话，就会慢慢变成心结，然后变成心理阴影啊我是相当能理解这种感觉的 女子：唉，看来我们，都只能理解自己能够理解的痛苦啊。 天使：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痛苦这种东西，其实只要能有人理解，就可以抵消一大部分了，很多人需要的其实只是有人能够知道自己的痛苦，只要还能有人理解自己，自己就有去战胜痛苦的勇气 天使：至于相互理解嘛……人与人之间不可能做到心灵相通的，所有人的心永远都会存在空隙，能够做到相互理解的东西只在少数 女子：你对心理学好像比较了解啊 天使：因为我家人都不理解我，患病以后我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东西，之前只是想着能多了解一些自己的病的特点的话就能好的更快，没想到这些知识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 女子：这样啊，那我……我也能叫你天使吗？ 天使：欸?也……也不是不行，只是…… 女子：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如果不是你告诉我的话，我可能直到他痊愈也不知道了，还请你一定要帮帮我弟弟啊! 天使：放心吧，我和他之间，是有过约定的，就算不能让他痊愈，我也一定要拉他一把 女子：谢谢，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谢谢你! ===== 医生：谈好了? 女子：嗯，我们商量好了，作为患者家属方，我决定选择希望，既然天使答应帮我弟弟，我怎么能有反对的道理呢 医生：那，花芸，你真的确定好了吗？ 花芸（天使）：答应过的事情，怎么能反悔呢？ 医生：好，就等你们同意了，因为他的情况真的很少见，在常规治疗方案不起作用的情况下，我也只能冒这个险。不过我这个主任在医院还是有点重量的，医院方已经批准你们两个见面了，但是前提是必须保护你的安全 女子：那正式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 医生：后天吧，他现在还没准备好，这两天我会慢慢做个引导，你们就先回去等我的消息吧 花芸（天使）：嗯，那李医生再见 女子：那我这两天也要回去做准备了，李医生再见 医生：嗯，再见，他一定会康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