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天人永隔（上）【羡忘】
本章预警：羡忘，双儿文学，HE，其他详见前言。
难得好眠，一夜无梦。璀璨的阳光被绫罗幔帐遮去了大半依旧耀眼，想来是个大晴天，还已日上三竿。
魏婴揉着眼，被枕了一夜已然无知觉的左臂不经意动了动，身上拴着的那只树熊崽子便不满地咂了咂嘴儿，藕臂一挥，身体一转，一个豪迈的翻身将他们身上盖的那床被子大喇喇地全卷了去，一半【拉灯】，一半撂到了床里侧。
“啧……”【拉灯】。魏婴想趁着抓到现行说教两句，【拉灯】，还有那白面团子一般的脸蛋因在他怀里窝了一宿而闷出的粉色，他又实在不忍将人吵醒，只得默默欠起身勾过那半床被子，蹑手蹑脚地再给那小祖宗盖严实了，随后寻来自己的中衣、云袜套上，再躺回蓝湛身旁，含情脉脉地欣赏他的小娘子这令人赏心悦目的睡颜。
“魏公子？魏公子？您起了吗？”
屋外有人敲门，极轻的动作，极小心的问话，是青羊姑娘。魏婴急忙披了外袍，踮着脚摸到门旁，用劲略往上提着门扇微微开了条缝，确认没有发出咯吱的声响才又打开了些，在人欲开口时又比了个嘘的手势，扭头朝床帷处张了张，没见有动静，便一步跨出去，转身带上了门。
“抱歉魏公子，奴婢不是有意打扰……”青羊红着脸解释，说完又觉得反倒像是欲盖弥彰，低着头只敢用余光去偷瞄魏婴的神情。
“咳……无妨，是我起晚了。”到底他也是【拉灯】，昨儿在蓝湛面前不觉得，这会在外人跟前提及，多少也会有些局促，魏婴清摸了摸鼻梁，尽快恢复镇定，“何事？”
“方才夫人那边差人来传话，说是老爷今早回来了，有事与您相商，还请您过去一趟。”
“好，我洗漱了就过去……”魏婴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回屋的动作一滞，眉头只蹙了一瞬，继而眼里满是宠溺之色，“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公子的话，快到巳时了。”
“巳时……那等等吧，你先去给蓝夫人回个话，差不多…呃…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左右，我和湛湛一道过去。”
过了立夏，天气噌噌往热了走，魏婴穿的一丝不苟再侧卧回床沿，腿上沐浴着从窗缝里漏进来的阳光，额头不知不觉便蒙上了一层细汗，脸上开始黏糊起来，而对面的小双儿却呼呼呼睡得那叫一个香甜，胸膛随着鼻翼的翕张起起伏伏，嘟着的嘴巴偶尔还能啵出一两个小泡泡，破了还知道嘬嘬嘴抿回迸溅的涎水……越看越像只还没断奶的小猪崽儿。
于是他忍不住就上手了，坏心地捏住了小猪崽儿的鼻子，笑吟吟等着看他被憋醒后的反应。谁知小崽子只是猛地哆嗦了一下往旁躲了躲，在他闷笑着撒了手后又偏过头睡得昏天黑地。
？？？
魏婴目瞪口呆，悬在空中的手颇为无语地拍上自己的脑袋，咬着嘴唇憋笑到浑身颤抖，也有些莫名其妙。
眼瞧着一柱香的时间都快过了，他终于狠下心捏住了那张弹性十足的小脸，【拉灯】。
睡梦中的人感受到骚扰，甩了甩头没甩开，便一巴掌挥过去，又被人攥住了。
“干嘛呀……”蓝湛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满满的迷茫和委屈，一股子气塞满了胸腔亟待发泄，他“哗”一下捞住魏婴的脖子，【拉灯】……突然就变了脸色，捂着自己的腰倒抽冷气，双腿也紧绷着，“嗷…嘶……”
“怎么了？”魏婴一下子紧张起来，半撑起身子去查看蓝湛捂着的地方。
“疼……腰疼…呜…大腿也疼…【拉灯】也好疼啊！”
“呃……是这里吗？这里痛？”明白过来是自己昨夜造的孽的人悻悻地挠了挠头，缓缓躺平了将小双儿揽进怀里，【拉灯】，摸索着去找他方才说痛的点，也没怎么使劲儿啊，杀猪似的哀嚎声差点将他耳膜都要震裂了。
“乖乖乖，别动别动别动～我轻点轻点，给你揉揉，揉揉会好一点，昂～”
半是安抚半是强硬地将扭闪的人箍在怀里，魏婴回忆着温情教宋岚的手法，用温热的掌心轻按着细致地揉。还好，他的悟性当是不错的，不一会儿怀里的人便舒服地躺平了，还会不经意地哼唧两声，指挥他再揉揉另一边。
“好些了？”
“嗯……”
“那我们一会儿就乖乖起床了，嗯？”
“嗯？”蓝湛咬着指甲歪了歪脑袋，仔细瞅了瞅魏婴，这才发觉他衣服已经换好了，人却还跟他一块躺着……
他终于明白了心里这喜悦又陌生的感觉是从何而来——魏婴…魏婴在哄他起床哎？魏婴居然会哄他起床？！他居然一睁眼就能看到魏婴还陪在身边？！
“你阿娘早前派人传话要我过去呢，我说等半个时辰同你一道。再不起来我们就要晚了喔？”
“那…那你怎么不自己先去啊？”
明知故问。
魏婴瞧着蓝湛别别扭扭地抿着唇，两坨奶膘高高扬起，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期待，想笑他憨傻，又觉得心疼，于是郑重地捧起他的脸颊，深情地抚摸：“因为我的小娘子昨夜把自己彻底托付于我，我怕他醒了一个人胡思乱想；因为我家小乖乖黏人得紧，我怕他睁眼不见我会懊恼失落；更因为我爱你，在意你，舍不得你难过委屈，也想要跟你在一起。”
“你…你原来…你好会说情话……”听得恍了神，蓝湛望见魏婴双眸，满满都是红着脸的眼泪都要冒出来的瓜兮兮的自己，赶紧吸溜了鼻子，搂上魏婴的脖子，啄木鸟似的【拉灯】，“早知道…早知道这样就可以一睁眼就能看到你，那我应该在…在你家的时候就跟你【拉灯】！”
“噗……”小双儿不知羞的心里话让魏婴笑没了眼，将人扑倒了一下下刮着他的鼻梁，好一番亲昵，【拉灯】……若是再往下瞧，那便还能瞧见一黑一白【拉灯】。
翻身立在床前缓了好一阵，魏婴这才稳住了气息，转回脸去帮小双儿更衣。
蓝湛自然配合得很，该伸手伸手，该伸脚伸脚，全程都仰着头望着魏婴一脸痴笑，直将人盯得额头又冒出汗来也不肯收敛。谁料脚刚沾地的一个趔趄，让他登时笑不出来了，懵懵地摔坐回床上，【拉灯】瞅瞅自己的腿，又瞅瞅魏婴，可怜巴巴地瘪瘪嘴：“腿……”
没再问怎么了，魏婴了然地寻了个软垫放在桌旁的木凳上，再回到床边躬下身，抄起蓝湛的胳肢窝和腿弯，将他抱过去小心地放落……正巧，“咕噜咕噜”好几声，两只空空的肚皮同时叫唤起来，也顾不上你一口我一口得浓情蜜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默契地捧起面前放凉的粥，各自呼噜呼噜地狼吞虎咽，直到一个两个响亮的饱嗝从喉咙口跑出来，才心满意足地漱了口擦了嘴，又黏黏糊糊贴到一起去。
“走两步试试？我扶着你。”
“不要。”
“还站不住呀？”
“嗯，要抱要抱～”
“好好好，抱～”
从静室到龙胆小筑，沿路的奴仆纷纷低头让道，几日间才消化了他们尽心尽力伺候的，被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捧在掌心的小少爷居然是个双儿的消息，这会子又因亲眼见证了这颗鱼目和他带回的公子当真是好事将近，简直没眼看的亲热劲儿而目瞪口呆。
不过，他们是见不着蓝湛窝在人怀里的神情的，他们只能窥见他不停上下摇晃的脚丫子——
真是奇了怪，这魏公子明明抱得……挺稳的呐。
“少爷，魏公子。”
听见青羊在外间行礼，整半个时辰都在屋内来回踱步的蓝夫人匆忙坐回红木美人榻上，随手捞了套未绣完的针线活，装出专心刺绣的样子，等魏婴和蓝湛走近了向她福礼，这才似不经意般抬了抬眼皮：“来了？请魏公子走一趟可真不容易。”
“阿娘……”话音里的讽刺都无需揣摩，蓝湛偷偷瞄了眼魏婴，溜上前挡住了他阿娘不满的眼神，拉起她的衣角小幅地晃，“别怪老魏嘛，是湛湛起晚啦～”
“你呀……”蓝夫人深锁着眉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宝贝了十余载的乖乖，瞥见他领口【拉灯】时心都跟着颤了颤，偏又不能说不便问，只能心疼地抚着他的后脑，闭眼叹气，“唉……早饭用了吗？不能饿肚子知不知道？哪里不舒服也一定要说，听见了？”
“知道知道，我们已经用过啦，吃了好多呢～”
小乖乖挺出圆滚滚的肚皮给她瞧，还是那么天真烂漫的模样，令她忍俊不禁，可难解她心头莫名的忧虑。蓝夫人点点头，眉结却未消，扫了眼魏婴，环过了蓝湛的手臂：“如此……走吧，到藏书阁，我们找你阿爹去。”
出门，右转，过回廊。
蓝湛被他阿娘挽着并排走，魏婴落在后头，他便将空着的手背到身后勾勾指头，时不时扭过头，急得挤眉弄眼。魏婴偷笑，快步上前牵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挠了挠蓝湛的掌心，被小双儿龇着牙假凶了一顿。
一旁的蓝夫人怎会不察，她不看，也不提，步子却迈得比往常还要小上许多。
古人云，丈夫为天，父亲如山，在这位蓝老爷身上，是有些道理的。蓝夫人领着蓝湛和魏婴进去时，他还在琢磨着账本，提着笔勾勾画画，墨与茶的清香笼罩着书案，一副气定神闲，不以为意的姿态。
“来了？坐，自个儿倒茶吃。”大概是什么了不得的生意吧，蓝泽随手指了指旁侧的椅子，目光还舍不得从手头的事务上挪开，“等我先将这两笔对完昂，就快了。”
“阿爹，那先放一放嘛～每次都这样，您说的快了快了，可是至少要一炷香呢！”
“湛湛！”
娇才开始撒呢，异口同声的嗔怪就来了，蓝湛撅着嘴，想不通他的老魏在管他这件事上，怎么能跟他的阿娘出奇得一致。
“你这个孩子啊，半点儿等不得的。”蓝泽显然是习以为常了，搁下笔，食指冲蓝湛点了点，话是数落的话，面上却是笑得慈爱，“罢了，就听我们忘机的，阿爹先不看了。本来，你该回避，不该在这儿听的……”
“嗯？为什么啊？”
蓝泽摇摇头，笑而不语，“哎哟”一声，撑着桌案站起身，负着手走到魏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今日找魏公子前来，是想商量商量你与忘机的婚事。日子呢，我和他娘也找人瞧了，两个半月之后，七月二十二，宜嫁娶，是个好日子，不知魏公子意下如何？”
“青蘅君是长辈，当然由您定夺。”
“那就这么定了？两月余不长不短，省得夜长梦多，也能让我们准备一番……”蓝泽眯着眼瞄了瞄蓝湛羞红的脸，向他夫人投去征求的眼神，彼此点了头后，微微笑着沉吟了片刻，踱回上首落座，“另外还有一事……魏公子也知道，忘机是我和他阿娘的心头肉，我们是不允许他受任何委屈的。”
“是，晚辈也定然会全心全意，尽我所能。”魏婴平静地等着蓝泽的下文，望向蓝湛的目光灼灼。
“所以这场婚礼，前来见证的人…怕是不会少。以防这其中万一有旁的什么人识得魏公子你的身份……我想，不如由魏公子来盖这盖头，刚好可以掩人耳目，你觉得呢？”
你觉得呢？(｡･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