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镇定a
盐酸帕罗西汀,分子式C19H20NO3F·HCl,分子量365.84.
本品为白色椭圆形,双面突起的薄膜包衣片。
每片20mg,一般剂量为每日20mg。
本品不宜突然停药。
本品不具有成瘾性。
夕阳被吞入远空的烟云,残光在大地上留不下温暖和鲜红,校园的步道上挤满了学生和飞驰的自行车,一辆接着一辆地飞穿而过。
从东到西的甬道,迎着看不见的落日,逆着人流向前,车铃咔哒咔哒地响着,混杂着熙攘的人声,钝化了耳边的世界。
眼镜被谁撞掉了,眼前的一切随之都破碎开了,世界被划成了数个斑斓的色块,晚冬的冷风一吹就褪了色,路灯昏黄的光在灰天中切开一个个四芒星,四个尖锐的角刺痛了眼睛,在朦胧的泪里都被无限地拉长。
痛。
镜片在地面上碎掉了,指肚上一点点鼓动起了殷红的颜色,缓慢地团成一颗带着腥气的液珠,在无法聚焦的目光里滑落指侧,螺旋状地顺着手指下落,留下一道缠绕着手指的丝线一样的痕迹——就像是拉着血管慢慢地、慢慢地抽出,用力地按成一个弹簧,一松开手,就从指尖上弹起来了,转瞬间融没在空气中,似是滴入灰白溶液中的墨水,无数根微小的触手从液滴中发散开来,将这个颜色的毛线团拉散,在眼前织起一道半透着的帷幕。
自行车轮的声音闯入了安静的画面——刹车夹紧了轮侧,发出吱呀吱呀的乌鸦一样的哀鸣。
捡起碎了一半的眼镜,放在流着血的眼睛前,高抬着前轮的自行车已然碾到头上,方才的血色帷幕在急冲下又从中破裂,蛛网状的裂纹撕开虚幻的一切,两边的人依然在向后走,看不清他们笑闹着的面孔,只有越发高亢而尖锐的铃声从耳廊涌入大脑,淹过了一切。
听不到更多声音了。
身体飞了起来,在空中飘飘荡荡的,拖着一道猩红的尾焰,有些像很久没能燃放过的烟花,射流疾速地灌入灰白的空气,越发轻飘飘的身体就这样向上浮起了,打着旋的留下一圈圈锈色的泡沫。
周遭不停地旋转,天翻地覆,泡沫裂解开的气泡随着自己的四肢向上方被拖拽着升去,灵魂好像被剥离了其中,没有晕眩,没有疼痛,只有虚假的错乱。
重力重新抓住了手,坚实的发着冷的触感顺着血管冲进了发着烫的脑子,窒息感转瞬衰退,全身都在用力地舒张和收缩——按着肺的节奏,极认真地浸回无色无味的喧闹里。收紧的手指扣在金属网格上,人流依然在向后,耀眼的灿星(抑或四芒星)失去了模糊的散射,又蜷进了灯罩里,微弱的光依然照不清任何一个人的脸。
闪回。
重新开始向前迈动脚步,操纵着这具不知道属于谁的身体迈步,掠过旁边红色的楼宇,提起沉重的行李箱,似乎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固定在地面上。
生与死每时每刻都发生在这片土地上,但不清楚的是现在这个样子应该算什么呢?刚才的一切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鼓点敲动着脚步,吉他的弦音清脆连绵,低调从贝斯里流淌出,托在了背后推动着向前去,音乐的声音沉没了周遭的喧闹,若有若无的歌唱成了耳边唯一作响的声音。
风穿过小号,四短一长,吹奏出渐高的音阶,浪潮般的扑入脑中,峰头猛地一坠又垂直拔起,在紧密的鼓点里摇动起沙锤,贝斯的声音骤然拉高,吉他的节奏随之提速。
风在嘶吼,海不回应,雨点落得纷密,云雾没入水中。
梦里不会有潮汐,但梦里会有落在海港的坠星。
出神了。
或许是想要说些什么,但身边又没有其他人,只有自己所倚靠的座位,也只有耳边回荡的乐曲——倒旋的歌响在渐落的夜幕里,城市似乎也要被夜绞缠碎了,碎成一片片破碎的霓虹灯管,反射着炼钢炉里闪动着的火星,里边的焰头如何也烧不起,黄红色的流金在锅中滚动着,但最终也只是一块锈蚀的冷铁废钢,被抛在了路边,褪尽了光芒。
公交车已经驶离了城区。
绞碎的灯管重组成一棵棵没有叶子的树木,发不出光的它们也只是一片嶙峋的黯淡黑影,远处看得到废弃的厂房,再远处看得到郊区的学校,再远处望得见涿州市和石家庄。
太阳完全落下了,路灯构成的星空照射着车辆,车厢内则熄灭了灯。
前面的路分崩离析,车辆不知道要开往哪里,是否抵达目的地都不再重要。
夜落幕了。
车子停靠在站边,所有的乘客都离开了车,拥挤在站牌下。
呼吸似乎再一次变得困难了,亦或者是躯体在逐渐放弃它,挣扎的呼吸就这样被舍弃掉,连同翻来覆去的今天——今天的世界一起。
细碎的雾浸入了眼睛,世界又一次模糊在水汽里。
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