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 刺客庭中篇 死亡假面(二)
巢都之巅,文特尔总督猛咳出一口鲜血,为深棕的地毯添了几丝殷红。这地毯是绝品中的绝品——由真正的肉齿兽(Carnadon,天使的斗篷也使用了这种材料)皮制成,只有顶尖的权贵才负担得起它的账单。只要一条,就能让那些底巢渣滓上演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而他最喜欢的,就是脱掉靴子,赤脚享受它细密的绒毛与柔软的触感。
总督已经不记得那是什么感觉了,出于变态的幽默感,叛徒把他钉到了自己的肖像画上。时间过去了多久,几周还是几月?已经不重要了,现在他唯一能记住的就是邪教头子那张残暴的大脸。
“俺不太懂艺术,总督,但俺知道我喜欢啥。”
他们为什么不杀了他?
文特尔想要怒视,想要挣扎,但他能做出的最剧烈的反抗也不过是发出一声长而微弱的呻吟。
叛徒停下唱到一半的祈祷,越过宽阔到不正常的肩膀向后看去。
“闭嘴!”那畜生吼道:“俺正祈祷呢!”
“很抱歉打扰到你。”文特尔以虚弱到连自己都惊讶的声音嘟囔道。
邪教领袖回过头,再次看向摆在临时神龛上的无皮颅骨。他抬起手,爱抚着细小眼窝上方厚重的眉脊(出现在骨性眼眶上方向前突出的弓形状骨质隆起。这一结构在化石人类,尤其是直立人及早期智人最为显著),然后仔细摩挲祂突出的下颚与又大又利的尖牙。在起身前,他对着它深鞠了一躬。
即使过去这么久,文特尔看见这怪胎时还是觉得恶心:他至少有两米多高,而且几乎一样宽,皮下的肌肉几乎要爆裂出来,背上还插着一整排金属钉。
或许他还在因被大布鲁瓦折断的腿而恶心。那家伙怎么能徒手折断双腿,这怎么可能?这一切肯定不过就是一个疯狂的梦罢了。
总督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一切都乱作一团。有消息说变种人正成群结队肆虐巢都,停电了,他办公室外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枪声。大布鲁瓦一把抓住了他的助手,紧接着,那条文特尔曾在许多场合欣赏过的、可爱、纤细的脖子发出了咔嚓的一声。
他急着去找枪,没看到她的身体被摔到那条极品地毯上。
那把被大布鲁瓦拿去当棍子用的枪。
他忘记了大部分细节——除了痛苦。自那以后,他就一直承受着它。
大布鲁瓦转过身,大声抽动鼻子,从鼻腔戳到空气里的骨头恶心地抖动着。
“俺真想嘎了你,”折磨文特尔的人咆哮着,露出了一排打磨锋利的可怕尖牙。
那可太好了,总督想,即使对方不再恶心折磨自己,但事情总能变得更糟。
“知道俺为啥留你一条小命吗?”大布鲁瓦蹭蹭蹭走上前,紧贴着受伤之人的脸。文特尔没有回应,邪教徒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唾沫从他穿孔的嘴唇中四散飞溅:“你这王八犊子?”
“不,”总督呜咽着答道,扭过头想避开畜生的臭气。但他的头依然无力地耷拉着。
大布鲁瓦抬头凝视着天花板,就好像那对猪眼睛能看到天堂似的。
“因为搞哥希望俺这样。”
文特尔一听到这名字就犯恶心——这个一个月前他从没听说过的名字,这个他最近每天都要听上无数遍的名字。邪教头子甚至还用鲜绿的油漆在墙上涂上了他伪神的图案——如果那些绿色的诡异液体真称得上油漆的话。
搞哥、搞哥、搞哥、搞哥……
大布鲁瓦转过身,睁大的双眼中闪着狂热,嘴角唾沫横飞。
“祂来找俺们啦,总督。来让俺们完整,让我们成为‘欧克’!”
这才是最恐怖的,这群蠢蛋相信,真的相信,这个欧克神,如果它真是神的话,会来找他们,把他们转化成他们扭曲观念中的完美形象。
不是人类,是绿皮,异形渣滓。
“来找俺们,来找俺。”
哦,他们已经来找他了。
那天,助手死后,紧接着到来的就是大布鲁瓦的追随者。他们聚在总督与大布鲁瓦面前,一个接一个向他献上忠诚,每一个都比前一个更大。这群低能儿肌肉绷紧,几乎要从皮肤中爆裂出来,刻在身上的未知符文鲜血淋漓。人不可能在自然状况下长到这么大,他以前也见过肌肉壮汉,那帮人会努力锻炼自己的体格,但绝练不成这幅鬼样子。帝皇知道他们为了变大往自己体内注入了什么毒药。
他们身形越大,对自己造成的伤害就越深,大布鲁瓦就对他们就越热情。
但没一个人敢比大布鲁瓦更大,如果那样,他们就会受苦,并想办法瘦下去。
这无法无天的一切就发生在总督的肉齿兽地毯上。
下巢该有多绝望,居然能让这样的叛徒轻松控制局势?他们的影响力会有多深远?
为什么没人警告他?为什么官方没有做好准备?
当然,事实是有人告诉过他,那天,他的顾问们走进房间,报告说底巢有那么个崇拜兽人的低级变种人。
“他认为自己是个传道者,”行政长官波迪尔对着桌上的邪教领袖全息影像冷笑道:“前来让我们皈依异形的渎神信仰。”
坐在行政长官旁边,面色苍白,身着翠绿长袍的穆克尔不喜欢这种幽默。他是为文特尔服务多年的星语者,他面向巢都,为总督搜寻着秘密。穆克尔深陷的双眼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苦闷。“巢都里有个东西,”他的声音极少比耳语更大:“一个我无法识别的存在。”
“这预示着?”文特尔问。
星语者垂下头:“从下巢来的魔鬼。”
波迪尔难掩他的轻蔑,他薄薄的嘴唇咧开一个高傲的微笑:“或许某个无趣的家伙该把注意力集中到我们头顶的小麻烦上来。”
头顶的小麻烦,这就是波迪尔对它们的描述。用如此轻蔑的字眼去形容一整只冲向这个世界的兽人舰队。
“你觉得是即将到来的兽人刺激到了这个大布鲁瓦?”总督无视了波迪尔,对着星语者问道:“兽人助长了巢都的叛乱?”
“的确如此,大人。”
总督现在才意识到,他应该在这个肌肉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从深坑里爬上来的第一时间就立刻采取行动。又或者他能在几年前打扫干净那个粪坑,把它扼杀在萌芽时,这一切也不会发生。他的顾问曾说深坑是一个赐福之地,下巢人在里面释放他们的野性,减轻了治安与行政负担。那里每天都会囫囵吞掉数百个罪犯,咬伤几千个流氓,人们用拳头、骨头、废料彼此攻杀,帮派吆喝着组织赌局,治安官们则悠闲地坐在大坑边俯视着一幕幕好戏。
据报,只有极少数人自愿进入深坑,大多数人则是出于无奈。胜者将掠夺败者的一切,然后马不停蹄地开始下一轮比赛。
大布鲁瓦是蝉联冠军最多的选手,而他也巧妙地利用这份恶名来传播污秽的福音。
搞哥之音。
如今他的追随者们爬出深坑,前去拯救顺从者,清洗反抗者。绿皮的瘟疫甚至在战舰抵达之前就感染了巢都。
波迪尔熄灭了闪烁着大布鲁瓦资料的全息投影:“我觉得没必要担心这家伙。”
“没必要担心?”总督有些不太确定:“波迪尔,奥布斯蒂利亚(Obstiria)已经沦陷了,你应该清楚吧?”
“当然啦,大人。”
“巢都应该为入侵做好准备。”
“我们已经做好……”
总督讨厌一直被打断:“我们没有应对内乱的预案,我最后问一次,这个邪教的威胁有多大?”
“你说那个大布鲁瓦?”波迪尔尖锐地嗤笑一声:“一帮子乌合之众而已,总督,我向您保证。那帮人的确很暴力,但控制起来费不了多少事。”
文特尔想知道,波迪尔的脑袋从瘦弱的肩膀上掉下来的时候,他是否依然相信自己的那套说辞。
没骨气的家伙。
总督为自己脑海中疯狂的话语咯咯笑了起来,这笑声立刻就招致了猛烈的一拳。
“你会看到的,”大布鲁瓦抓起文特尔曾经油光锃亮的头发,强迫他注视着自己:“搞哥来的时候,你们会看见的。”
嵌入总督办公桌——如今它归大布鲁瓦啦——的通讯器发出了警报,邪教头子走了过去,用长满老茧的手指头戳了几下:“总算来了,怎么样,咱们冲出去了?”
“没有,头。”一个声音答道:“有个问题。”
“啥问题。”
“您应该亲自看看。”
大布鲁瓦身后显示出颗粒状影像,他看到自己三个武装到牙齿的手下冲进了一条乌黑的走廊。
文特尔回忆起了他组建的私兵,他们如今都死在了绿皮崇拜者的暴乱中。他废了很大力气绕过帝国的规章条例、遮掩当局的窥探,如今一切都完了。
通讯器里响起了嘶嘶的杂音、然后是愤怒的战吼、武器的鸣叫。
接着是戛然而止的尖叫。
一个身披黑衣、面带骷髅的身影取代了三名暴徒。
大布鲁瓦猛地一拍控制台,他的鼻子几乎贴到了屏幕上,审视着那个刚刚砍倒他三名得力部下的生物。
然后他开始笑,低沉、可怖的狂笑。
“就是他,”他携带着一股腥风扑向文特尔,狂喜地把他抱在怀里:“搞哥就要来啦,这就是祂的考验,这就是祂的预言!”
一阵欢呼过后,大布鲁瓦突然发现总督没了动静,他伸手拍了拍总督干枯的脸颊:“喂,你听见了吗?”
直到文特尔发出一阵可怜的呜咽,邪教头子才自嘲的冷哼一声:“可怜的人类,”他咧嘴一笑,戳了戳控制仪。
“拿下那家伙,崽子们,”大布鲁瓦眼中闪烁着罪恶的狂热:“给俺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