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u149》第11话的一些评论笔记

我写下这些文字的起因是看到了up主“小小二二”今天发的一条讨论u149的动态，然后自己突然也想聊点东西。不过一不小心写得有点多，这要是一股脑儿全部往人评论区里灌好像也不怎么有礼貌的样子，所以还是单独发成一篇专栏吧…

以下是评论正文（注：文中的“up”指的是原动态的up主）：

看了这条动态之后我也忍不住想倒一点，还请见谅XD


关于这个话题，我会觉得11话的违和感是因为其中问题的提法就限制了我们能讨论的范围。（我的论述可能会比较绕…）

首先，结合up的讨论，我想从逻辑的角度梳理一下动画给出的“大人和小孩其实都一样”这个答案到底意味着什么。作为概括，11集中的“问与答”的过程大概是这样的：动画中（包括之前的集数）非常脸谱化、黑白分明地描写了大人和小孩的区别，并在11话通过反复插入的文字提出了“大人和小孩的区别是什么？”一问，而对此最终的答案是：“大人和小孩是一样的”（大人=小孩）。那么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在给出我的解释之前我想先排除掉两个解释。第一，它并不是想说“大人和小孩这对概念之间的界限是模糊的，我们不能武断地将某一概念强加在某人头上”。up所提到的小大人米内P和大小孩爱丽丝这一对镜像的描写会让人感觉仿佛是在尝试模糊大人与小孩之间的分界线，可是对分界线的反思并不能使我们得出“大人=小孩”的结论。就像我们不能因为红色和橙色之间没有清晰的分界线而断定红和橙是同一种颜色一样，模糊不代表没有区别。第二个要被排除的实际上是我认为本应最能令人信服的解答：“虽然我们由于某些特性（年龄、物理特征、行为举止等）的不同而被区分成了大人和小孩，但是在这种区分之上，同作为有自主性、能够对自己情感进行反思的「人」，我们有着相同的迷惘以及追逐梦想的能力”。可惜的是动画并没能把这种感觉表现出来（而且若真是如此的话这个回答更准确的写法会是“大人与小孩的区别无所谓”，而不是直接“大人=小孩”）。现在回头看来，动画中对“大人=小孩”的解释仅仅停留在了“被认为是大人的人也能做出像小孩一样的事，而被认为是小孩的人也能做出像大人一样的事”这个层面上（米内P哭泣和爱丽丝努力做“大人会做的事情”）。动画所描写的大人还是那样的大人，小孩也还是小孩，这两者所代表的概念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到最后我们还是只能用“像大人地”和“像小孩地”这样的词来描述角色的行为。

然而，我认为动画给出的答案之所以不能令人信服并不是因为它答得不够好，而是它就不应该以这种方式发问。在我看来up所说的过于简单的答案是由于动画所提出的问题将复杂的现实状况（比如说人物对内心的迷茫和对外部因素的感受）简化成了只针对“大人”和“小孩”这对概念的讨论，因此我们能给出的答案也就被限制在这个框架之中了。再往后退一步（接下来会比较抽象），我会说，有可能艺术作品的直接目的就不应该是探索某个命题的答案或是论证某种价值判断的正当性——这前者是属于科学和哲学的事业，而后者则是伦理学的任务。艺术作品的目的不是给观众喂答案。为什么要这样说呢？就从我的个人感受来讲，在观影的经历中那些最能够打动我的情节并不是那些明显能感觉在试图传达某种观念的情节。或者说，一个好的情节是能够被不同的观众解读出不同的含义的，而它所做的仅仅是塑造人物并展示出他们在不同情境下的所作所为。要举例的话，我会首先想起《犬王》中对友鱼和犬王二人命运的描写。而在u149的动画里，我会觉得像是「第10话中小偶像闯入吸烟室之后大人作出反应」
或是「11话中当小偶像听到了对u149这个名字的解释后的反应」这样的表现比起爱丽丝哭来说更值得品味。在这两个情节中，大人和小孩的差别不是通过台词说出来的，而是观众自己感受出来的。

（虽有掉书袋之嫌，但还是请容许我在这引一点别人的理论）一些学者在对亚里士多德《诗学》的解读中如此描述诗（戏剧作品）与哲学/科学的区别：诗产生其作用的方式是通过对我们所理解的东西的演示而促使我们体验到惊奇，而哲学/科学则是我们对惊奇的体验促使我们去理解（理解=对普遍性的把握）。诗的起点是理解（比如说我们对大人和小孩的既有概念，即“一个大人是怎么怎么样的、会做什么什么样的事”之类），而终点是惊奇（即对特殊性的体验，一种无法将体会到的感受用任何现有的概念完美地表达出来，并且获得所有人的认同的感觉）。回到对u149第11话的讨论中来，动画中这种自问自答的表现形式抹去了惊奇的可能，或者说抹去了对这个话题进行更深的思考和提出不同观点的可能，这一点当然是令人失望的。

不过，文艺理论是一码事，我当然也清楚动画除了是文艺作品以外还具有商品的属性。可能确实能喊出个口号来的话对一般观众而言更容易理解一点吧。此外，我在观看11话的时候也的确是快乐的，高水平的制作给我带来了很好的感官体验，着实是一周中最享受的时光之一，所以我非常尊重创作者们的劳动成果。至于奇奇怪怪的理论，我倒是挺希望有机会能多聊一些的，但今天就先这样吧，一不小心就写了这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