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 食品级!
意识空间中,空白涂黑看着那一颗颗坠落的星辰,莫名的,祂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在那个祂真正诞生的时候,那些原本已然彻底弃绝一切希望,只不过是单纯的,重复着日复一日挣扎着的,茫然而麻木的人们眼中,所倒映出的,空白涂黑的模样。
他们将空白涂黑视为一个奇迹,但却只有空白涂黑自己知道。
祂从来都不是什么奇迹,只不过是,是那些已然踏遍了所有可能性之人们付出了所有努力之后,所必然出现的,那丝原本并不存在的可能而已。
空白涂黑知道,人们眼中的奇迹,是原本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现实。
而空白涂黑却很清楚,所谓的奇迹,只不过是曾经一个个执着踏遍所有不可能的践行者们,最后才可能得以看见的些微希望而已。
只不过,偶尔,空白涂黑也会想起那些,真正促使空白涂黑诞生的那些践行者们欣慰赴死的模样。
就像是,那些不愿化身灾厄,将更多的灾难加注在一个个无辜世界之上的,空白涂黑的父亲和母亲一样。
当然,祂们,最初也只不过是渴求着,以那样的方式死去之后,不至于酿成太过恶劣的灾难性后果而已。
至于祂们无法被磨灭的全部凝结成的那个世界是否真的能够诞生出一个,可以彻底终结祂们的存在,或者说生命,祂们比任何存在都更加清楚。
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至少对于那个时候的祂们来说,的确是如此。
不是人类的生命和存在无法通过祂们留下的防护手段,在那个世界活下去。
但是那个规则一步一步,逐渐混乱到即便连弱小的存在,都无法在其中生存下去的世界,又怎么可能会有人类存活下去呢?
空白涂黑知道,那个世界是怎么有人类存活下来的。
即便再怎么扭曲混乱的规则,终究也还不是世界之外,那没有规则,没有任何支撑自身存在依托的空无之地。
依旧抱有着些许不切实际希望的母亲遗留下来的,曾经那个伟大而璀璨的人类文明的火种不断的催生出一个个新生的人类,他们在那个世界中宛如被割到的麦子一般,出生,死亡,出生,死亡——
然后,在某一刻,很自然的,出现了一个恰好在那个世界幸存下来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冠以人类之名的个体。
对于那个世界的探索,也由此开始。
然后,那个个体终究还是无法适应那个世界的恶劣环境,于是其用仅存的些许时间,将其所探索出的所有结果与希望,一并的尽可能铭刻在可以保存下去的载体中,希冀着,有那么一个后继者可以出现,可以拯救这个已然死去的世界,又或者,彻底终结着漫无止境的折磨与痛苦。
这本就是一件事。
越来越多的个体诞生,直到最后,在所有过去的积累之下,一个存在,在那个世界之中诞生了。
毫无疑问,祂很强,甚至于,并不会比过去的空白涂黑弱上多少。
但祂实在是过于依赖于那个世界了。
依托于那早就应该死去的父亲和母亲的祂,越是强大,就越是,无法摆脱那个世界的约束,离开那个,尽管并不美好,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恐怖折磨的,摇篮。
很自然的,祂也无法彻底终结父亲和母亲,让一切的苦痛就在那里,画上句号。
而孕育出了那个存在的世界,自然也因此付出了相当分量代价。
尽管祂已经尽力的,在践行父亲和母亲的遗志了,但祂终究还是无法逆转,那些父亲和母亲残余下来的部分,逐步化作灾厄,逐步向着离开这个世界,化作席卷大量世界的灾难的趋势。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空白涂黑知道,母亲是一位曾经那个伟大璀璨人类文明的残存者,尽管只不过是一个高级生命,但过于古老的祂同样也继承了不少那个文明的遗泽,只不过那些遗泽在失去了主宰者的控制之后,自然也会化作可怕的灾难而已。
而做为高位存在,伟大存在和谐手下代行者的父亲,也同样是几乎无法逝去的存在。
不甘心的祂自然不愿意就这样坐以待毙,祂将那个世界中,所有人的努力全部都收集,整理,然后尝试着,将些许信息传递到那个世界之外,也许会有路过的伟大存在会发发善心,帮上一把呢?
但得来的只不过是一个坏消息而已。
这本就是一场在伟大存在们默许下的实验。
并非所有的高级生命,和存在,都那么渴求着延续,渴求着生存的。
比如已然完成了祂们目的,已然达成了祂们心愿的高级存在,祂们之所以还没有选择逝去,也只不过是因为,祂们逝去之后,依旧会残留下来一部分,祂们自身所无法彻底抹消其影响的部分。
不多,但对于大部分的世界来说,都是不可承受的灾难。
外来者们不断的以生命作为代价,为祂带来世界之外的信息,祂们渴求着解脱,渴求着,能够安然的,随着那些曾经被祂们所珍视的过往,一同逝去。
但祂终究还是无法将任何的信息传递出那个世界之外。
只有那逐渐化作灾厄的世界,在一点一点的,磨灭着祂的存在,抹杀着所有曾经在这个世界诞生,努力的人们最后的痕迹。
很显然,仅仅只由一位高级生命,和一位高位存在构成的世界之中,并不存在奇迹这种奢侈的可能性。
于是祂渐渐的失去了希望,渐渐的,放弃了希望。
只有着日复一日的努力与挣扎,作为祂依旧还存在着的证明,努力的阻止着那个逐渐化作灾厄的世界,走向更加恶劣的结局。
然后,毫无疑问的,祂,最后还是逝去了。
以一种,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滑稽可笑的方式。
力竭而死。
而后,才是空白涂黑在最后关头,终于从所有人共同的努力中诞生,以宛如奇迹般的姿态,行使着那等同于奇迹的权能。
人们仅存的痕迹们将空白涂黑诞生这一过程,称之为奇迹工程。
但只有空白涂黑自己清楚,祂并非是什么奇迹。
只不过是恰好的,已经有足够多的人,为祂试出了绝大部分的错误路线而已。
而空白涂黑,只不过是在那些人的努力之上,做出了那么一些的突破而已。
“我是这样的,那么,这个世界的人类呢?”
空白涂黑似乎在询问着祂自己内心中,真正的想法。
“你们,也是在那个曾经存在过的伟大文明火种催生下,诞生的人类,只不过为什么,你们却总是,那般的,比预期之中可以达成的基准线,要差上那么一些呢?”
“也许,终究还是我依旧对于你们,抱有着那么过分的,不切实际的希望吧?”
空白涂黑审视着祂自身,随后默默的叹了口气。
只不过是稍稍动用了那么一点点超过承载限度的力量而已,这种存在形式就已经出现了一些问题。
空白涂黑知道,比起祂自己,这个世界的人类,才更加接近那个曾经存在过的,伟大文明中的一员,最初始的模样。
只不过,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根本就没办法对付那些世界之外的存在啊!
更不用说,是战胜那些,即便在如今的空白涂黑看来,也依旧是无法战胜的伟大存在了。
“是我终究还是太过弱小无能,还是说,我前进的路线出现了错误呢?”
空白涂黑再次审视着那份来自于那位伟大存在的慷慨馈赠。
尽管接受这份馈赠的代价也很惨重,但是比起这份馈赠的价值来说,这些代价,根本就微不足道。
和曾经那些构成曾经存在过的伟大文明的一份子,那些曾经以人类之身战胜伟大存在的人类来说,现在的空白涂黑未免太过矫情与弱小。
而和空白涂黑这个,不知道能不能称之为人类的人类而言,这个世界的人类,又是如此的,弱小无力。
也许就像某些人所担忧的那样,人类这个存在的整体,正在一步一步的走向衰弱。
只不过,即便是相互抱团,凝结组建成一个个灿烂辉煌的人类文明,人类也依旧显得是那般的弱小而无力。
就像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一样,尽管他们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但如果,不,没有如果。
空白涂黑知道,如果祂不插手干涉的话,即便没有那些想要看好戏的高位存在所设下的故事作为桎梏,也几乎不可能战胜崩坏文明,成功的延续下去的。
只不过是刚刚诞生的,连文明意志都尚且不能凝聚而出的文明,又怎么可能去战胜一个真正站在这个世界顶点的崩坏文明呢?
生命总会自行寻找出路。
而空白涂黑所能保证的,也只不过是那条,属于这个世界人类文明的生路,的确真实存在这一点而已。
过去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将心中的迷惘斩断,空白涂黑注视着那不断席卷而来的可怕干涉力。
尽管干涉力可以算是所有现象的本质,所有力量的本质,但干涉力这种力量,却依旧只能被存在所掌握,所操控。
并非是说生命这种存在形式没有干涉力,只不过,生命是无法掌握操控自身的干涉力的。
即便是像空白涂黑这种高级生命,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用另一种方式将自身的干涉力以种种形式拆分成可以被生命操控使用的力量,然后以更加复杂的方式,间接的操控自身的大部分干涉力而已。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的空白涂黑,依旧还是会对于外界,造成一点点属于空白涂黑的影响,这是空白涂黑所难以避免的。
解决的办法,空白涂黑也并非是没有。
只要稍稍突破那么一些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底线与风筝线的局限性,空白涂黑有自信,沿着祂原本的路线,成为一种,介乎于生命和存在之间的,可以兼顾的存在。
只不过,那样的话,空白涂黑清楚,祂就再也无法【死去】了。
永恒,对于空白涂黑而言,不过是一种慢性的毒药。
空白涂黑清楚,迟早有一天,祂也会因为跟不上人类文明的脚步,而慢慢的,不自觉的成为阻止人类文明继续前进的敌人,空白涂黑无比的希望看到那一天的到来,但同时,空白涂黑却也很清楚。
像祂这种可以不断突破自身局限性的怪物,恐怕很难等到那一天的到来。
人类文明的进步速度远没有空白涂黑自己快。
一次又一次,越来越快的迭代速度,已经让空白涂黑察觉到了某些异常不妙的危险信号。
是啊,空白涂黑的确可以不断的突破其自身的局限性。
但如果,有一天,空白涂黑认为祂已经无需再继续维持祂身为人的底线的时候,突破底线这种束缚,对于空白涂黑而言,也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吧?
想要停下脚步对于空白涂黑而言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所以空白涂黑需要祂自己,可以【死去】。
所以,空白涂黑需要一个,可以确保杀死祂的,最后的保险机制。
同时,也是可以让空白涂黑安心放手一搏的,最坚实的风筝线。
“即便强如那些伟大存在,也会慢慢的,成为那种不再在意任何事物的可怕灾难,祂们之所以被称之为伟大存在,那也正是因为,祂们也的确曾经,或者正在伟大着。”
空白涂黑对那些伟大存在的伟力,表示由衷的尊敬与叹息。
但即便是那些伟大存在,也终有一日会化作席卷一切的灾难。
空白涂黑不想走上那种令祂绝对无法接受的末路,所以,空白涂黑清楚的知道,祂的准备工作,需要更加充分一些。
闭上眼睛,空白涂黑知道,她该醒来了。
于是,祂陷入了沉睡,她睁开了眼睛。
芽衣看着睁开眼睛的空白涂黑,轻轻的在那张光滑白嫩的小脸上印了一下。
“抱歉,小白,吵醒你了吗?”
空白涂黑打了个哈欠,随后嘟起嘴,凑近了一些。
芽衣看着这几乎等同于明示一般的暗示,笑着凑了过去,随后将可爱的小家伙吻到无力的软成一团为止。
“芽衣还真是学的很快啊,再这样下去的话,人家恐怕以后只能任由芽衣欺负了捏~”
不得不说,空白涂黑的这副形象,还真是很令人爱不释手啊。
至于该怎么让这个可爱的小家伙舒服起来,芽衣也已经很有经验了呢!
“这可不是欺负呢,是爱。”
芽衣抱着软乎乎的,不肯放手的空白涂黑,走进了浴室。
虽然洗澡对于现在的芽衣来说,更多的只不过是一种对于过去习惯的象征性意义而已。
但是泡在浴缸中,被温暖的温水浸泡时的舒适感,却依旧会令芽衣清楚的认知到,她在过去的数十年中,更多的还是一个,以这种普通人的方式生存的普通人。
空白涂黑的身上依旧是那么的干净,干净的,简直就像是根本不存在一样。
换句话说就是,食品级之上的,理论实验室的级别?
芽衣想到了这个有些怪异的比喻,不过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只是静静的看着靠在浴缸另一侧的空白涂黑。
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因为血液循环加快的缘故,空白涂黑的小脸红扑扑的,让芽衣格外的有一种想要咬一口的冲动。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芽衣?”
空白涂黑的小脚丫轻轻的碰了碰芽衣的腿。
“因为,我喜欢。”
芽衣伸出手,捏住了浴缸底部,那对不老实的小雪糕。
“芽衣,会痒的啦!”
空白涂黑不安的想要缩回两只短腿,但是却争不过芽衣的力气。
于是空白涂黑选择了一个更加聪明的做法。
那就是主动的,坐进芽衣的怀里。
讨喜而又可爱的小家伙是不会有人讨厌的,不是吗?
如果并不考虑那些更加复杂意义上的问题,拿捏人心,利用人性什么的,对于空白涂黑而言并不算什么做不到的事情吧?
只不过,如果空白涂黑真的那样去做了,那反而才会是一种,灾难?
伟大存在们,毫无疑问的,祂们也曾经伟大过,无论是对于人类文明而言,还是对于任何存在而言。
对于祂们而言,能够约束祂们自身不去成为灾难源头的,也就仅仅只由祂们自身的自觉,与互相之间的默契而已。
而对于空白涂黑而言,这种情况也是极为类似的。
能够约束空白涂黑的事物和力量很少,而与其在这个世界稍稍的那么放松一点,给这个世界的人类文明带来更加难以应对的灾难,空白涂黑宁愿这么被爱莉和芽衣欺负下去。
反正,她们也都是很温柔的人呢,不是吗?
温存了片刻之后,芽衣终于还是想起了正事。
“人类身上的弱点,还真是很多啊。”
从空白涂黑的“言传身教”中,芽衣可以更加清楚的认知到,人类所受到的,来源于各个芽衣过往无法认知到的层面的外来干涉。
而这些干涉,可能是善意的支持,也可能是恶意的攻击。
当然,也可能是空白涂黑那带来欢愉的一夕贪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