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仪物语——第九章幕间 “也许终将行踪不明” (11)

也许终将行踪不明(11)
“是这样的,我父亲的医院里的那些正在住院的神父和修道士们,有些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被送进医院那一晚发生过什么。医生们的判断是犬类咬伤或者抓伤,个别人还有钝器划伤的痕迹,但我更好奇他们那些记忆是怎么样空缺的……不过,安孝芳,为什么你现在会对我几天之前讲的事情感兴趣?”
街边的甜品店里,松和凌切下一小块提拉米苏轻轻放入嘴中,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咖啡之后,看着眼前这个一反常态请自己出来吃甜品的男人:
“无功不受禄,说吧,你为什么想知道?或者是谁拜托你来问的?”
“这……你之前见过的那位鹿老师,他昨天找我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句,说他有点好奇,因为他也听说了有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所以呢?什么事情会让鹿老师在周末的时候来找你啊?神秘学同好会的事情?”
安孝芳的眼神躲闪着,想支支吾吾地随便搪塞过去,但松和凌咳了一声,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皱起了眉头。
“好吧好吧,他是因为牧知清的事情来找我的,他怀疑我对你前辈灌输了一些什么不太好的东西,然后造成了一些比较微妙的结果。”
松和凌眯起眼看着眼前这个时常流连于温柔乡的男人,大概也猜到了是这样的结果。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大概你是想‘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吧,处处留情,但又不敢动真情,用新鲜感和刺激来麻醉自己。但是你如果真的一直想像蜜蜂那样流连于花海之中,还是放弃这种念头比较好,‘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这种事情不加收敛,总有一天会反噬你。你与其这样,还不如好好去认识一个女生,认认真真地交往一次。”
但安孝芳却摇了摇头:
“就算认认真真去交往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家里会同意修成正果么?既然不同意的话,那动真情的意义又在哪里?徒增伤感罢了。”
“……我真没想到,你连去追求美好爱情的勇气都没有。”
“这不是勇气的问题,是有没有意义的问题。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没有错,但爱情过后呢?婚姻是两个家庭甚至是家族的事情,要能够修成正果,必然需要两方各做让步,而不是仅仅靠两个人的一厢情愿。”
松和凌的眉头更加紧皱,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中略带怒意:
“所以这就是你不断分手,然后寻找新的女朋友的理由?”
见到她开始生气了,安孝芳往后退了退,抬起双手示意她冷静:
“并不存在你想象中的那种欺骗女孩子感情的事情,那种事情我可不会去干……扯远了,我们还是说医院的事情吧,有人去调查是怎么回事么?”
少女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一些,她又吃了一口提拉米苏,稍稍回想了一下:
“有关部门大概应该去查了吧,不过我觉得这就是一起集体意外事故,那群教士们所属的白河教会似乎也是这么说的。”
“是么……我倒觉得挺可疑的,但是我也拿不出证据指出端倪在哪儿。总感觉,受害人群平时太少在人群里露面,这一次大规模遇险,是不是他们暗中做了什么,然后被人暗算。”
松和凌用一种仿佛在看一位说话不着边际的小孩一样疑惑地看着安孝芳:
“我很好奇,你的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如果我是你的话,根本不会去关注这些我本不应该现在就去接触的东西。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开玩笑,也不是什么有趣的谈资。”
两人之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一点一点吃完了面前的甜点,然后抬起头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
“鹿老师这个时候还在学校么?”
“刚刚他发短信给我,说他现在坐在办公室里改作业。”
“好,那我们去找他吧,我当面跟他说这件事情。”
松和凌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安孝芳也离开了座位,走在她的前面,帮她推开了甜品店的大门。
稍后,两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鹿英弘从堆成小山一般的实验报告中间抬起头来,熄灭了手中的烟头:
“诶,孝芳,这个时候来,是有什么事情么?”
“昨天你问我的一件事情,小凌她知道一些零零散散的信息,然后她说她想当面和你说。于是就过来了。”
他站起身来看了看,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向门口的两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快进来。三人来到窗边的长桌旁坐下,鹿英弘从壁架上取下两个搪瓷杯,给两人倒上一杯茶,然后又从自己的桌子上拿来了水杯,坐在两人的对面。
“所以,孝芳你把我昨天跟你说的东西都告诉和凌了?”
“没有,只是前几天给她帮忙的时候,她提到了一句,当时我还没放在心上。昨天你对我说了那回事之后,我才想起来小凌说过,所以今天就把她约出来问了问。”
鹿英弘缓缓点了点头,从一旁拿过一张白纸,又从笔筒中抽出铅笔,写下了些什么。
“和凌,所以这并不是传闻,而是确有其事对么?”
“的确有这么回事,有一天深夜,我父亲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匆忙出门,第二天下午才回到家里,然后对我们说了这件事情。”
“所以是有人当即就叫了救护车?”
“我父亲说,求救电话是从现场不远处的一处电话亭打出去的。”
“有判明是因为什么原因致伤么?”
“目前没有公开说是因为什么,但医生们觉得是动物咬伤和抓伤。哦对了,前几天白河教会那边还派了人过来查看情况。”
鹿英弘一边记录着,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松和凌则是皱了皱眉,站起身看了看纸张上的字迹:
“鹿老师你也是在替别人来收集这件事情的线索吧?是记者么?”
“不是,是你羽兰学姐的朋友,具体是做什么的……算是个给杂志写栏目的人,但不是记者,估计这件事情也和她写专栏没什么关系。”
“那鹿老师,我觉得还是先等几天,现在医院方面还没有发通告,我父亲也告诉我说他们的伤口究竟是由于什么造成的还有待查明。像我说出的这些小道消息,到最后基本都不是最准确的。”
“好的,我会注意的。还有一个地方,就是那些教士们的随身物品里面有发现什么比较反常的东西么?”
松和凌摇摇头,摊开双手:
“这个我真的不了解。一来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反常的东西,二来那些伤者的个人物品是白河教会的人在调查,和我们医院的医护人员没有太大关系了。”
写着记录的手终于停了下来,鹿英弘将白纸折了两下之后收进了口袋,把铅笔放回笔筒里,然后打开水杯,微微喝了一口。安孝芳趁机插上了话:
“英弘,羽兰学姐在实验室么?”
“她还在外地参加会议没回来呢,怎么,你想见她?”
“不是,只是这两天我一想到她,就会感到心惊肉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鹿英弘低着头思索了一会儿,笑着望向他:
“别多想了,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瞎担心那么多干嘛……”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着,但宫羽兰的那句“让安孝芳洗干净脖子等我回来”,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如果牧知清解释不清那件事情的话,安孝芳大概率又要受点皮肉之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