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杨如血——完稿于2021年6月30日星期三夜

A面1：孤船

浩渺的宇宙中，一艘孤寂的巨大飞船，融入深深的黑暗之中，偶然被星球的光照亮。

 

飞船没有舷窗，内里外面，均寂静无声。

只有一串串电子信号，在次第游走。

如果有天外来客好奇地登上这艘飞船，还会看到一些令人震惊的景象——

数以亿计的培养管，里面包裹养育着有无数的大脑，链接着不同的电极，如同雪白的豆花一样，在富含营养的汤里悬浮不动。

 

不时会有几个大脑被抛入深空，永远在虚无中沉眠。

那是某个死去的人类记忆，留给族群最后一场壮烈的星空葬礼。

时间定格在永恒的一瞬。

……

二进制的代码中，0和1聚合成了点，点延伸成线，线延展出面，面叠加成空间。

于是，推开门，一个装修华丽的办公室，呈现在眼前。

 

映入眼帘的，是中式红木办公桌，旁边是一个欧式古典立式座钟，办公桌前的茶几上，是一个华贵的大理石茶海，头顶是后现代艺术风格的白炽吊灯，墙上悬挂着华为最新生产的液晶电视机，旁边是一个佛教风格的日历，围绕着茶几的还有一排真皮沙发，供客人舒舒服服的享受茶水

 

座钟显示上午10:00，窗外一片大亮，晴空万里无云。

从窗外望去，远处的海岸线和高楼大厦尽收眼底，可以看出这个办公室海拔极高，能看到的风景极好，想必房间主人的身份绝非常人。

 

听到开门声，办公桌前的办公椅转了过来，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手里摩挲着一具雪白的琉璃观音像，若有所思的盯着来人，慢慢开口：“好久不见。”

 

身着便装来人不失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自顾自在沙发坐下，茶海上的电热紫砂壶自己加热起来，不一会就热好了一杯热腾腾的普洱茶。他轻抿一口茶，满足的舔了舔嘴唇。

 

“好茶！果然只有你这里有这种茶。”

 

主人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把琉璃观音像小心翼翼地摆放进去：“说吧，是来汇报你最近的工作，还是来叙旧的？”

 

来人放下茶杯，眼神却停留在茶海上：“娑婆界的系统运转，出大问题了！”

 

闻听此言，主人的眼神一滞——

 

 

 

 

B面1：世外桃源

夜晚五点，酉时。

一辆旅游巴士，疾驶在高速公路上。

坐在第一排的陆玉成像个小孩子一样，眼巴巴的盯着窗外，想看清这新城市的方方面面。

 

旁边的吴瑶跟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暗笑他没见过世面。

 

“不是，吴瑶，你不是跟我说，有美景可看吗？怎么看了这么半天，还在跑高速？我看着这些高速栏杆都快睡过去了！”

 

“哎呀，我说你有点耐心行不行？你看车上这么些游客有你这么急的吗？？”

 

陆玉成闷声坐了下来。

吴瑶笑嘻嘻地向他凑近：“待会儿会让你大吃一惊哒~”

 

巴士驶出高速公路，进入市区边缘，开始爬一个不小的坡路。

 

周边的古典气息很浓郁，紫蓝色的夜空下，陆玉成看着一座西洋式的宫殿入了神，直到一棵法国梧桐遮住了他的视线。

 

他闷闷不乐的收回视线，突然两眼一黑：“哎，干嘛？”

“别动！”吴瑶遮住他的眼睛，“一会给你看看世外桃源！”

 

陆玉成倒也听话的安静下来，他很好奇吴瑶口中的“世外桃源”什么样子。

只有些许微微的星光，透过吴瑶的指缝，映入他的眼帘。

一切万籁俱寂，只剩下窗外疾走的风声。

 

忽然，一阵冷风铺面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海的味道。

头顶的车窗打开了，想必是司机想让乘客呼吸下新鲜的空气。

 

吴瑶的手也在恰如其分的时刻放下，眼前一切一刹那让他直了眼——

 

太美了！

 

随着公交车的下坡，巨大的城市铺面而来，霓虹光彩随一弯明月般的海岸线蜿蜒流转，涨潮的海浪在岸边堆起洁白的花，远处的高山间，一座雕刻在山腰的巨大佛像，在探照灯下，庄严地看着山下众生。

 

城市延伸出的礁石半岛之上，一座灯塔，向漆黑的海面和紫蓝色的天空尽情的挥洒光芒，那叠加的光芒竟如宝石一般玲珑剔透。

 

最喜欢看海的陆玉成，嘴角勾勒出满足的笑。在压抑许久的工作之后，他突然很想欢呼，耳边是吴瑶的声音吐气如兰——

 

“欢迎来到，娑-婆-界！”

 

 

 

 

A面2：失控

“你说，娑婆界出问题了？”

主人的眼神犀利了起来。

 

“是的，我调取了娑婆界从公元元年到现在大约1600多年的内部进化记录，我发现，自从某个时间点过后，娑婆界的发展速度呈指数级上升，而且，造物主设置的历史时刻时间轴控制锁，被完全突破！”

 

“现在娑婆界，什么样子？”

 

来人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你完全想象不到娑婆界现在的样子。以中国为例，原本按照目前的时间点，中国应该在明末清初。但是现在，它居然提前进化到了后现代社会。”

 

“后现代社会？这也太……话说，你发现的那个时间点是？”

 

“我定位了一下那个时间点，大概是武周年间。这个时间点，你应该不会陌生，因为当时我们观测到了第一次绝对指令的发动！”

 

主人沉默不语，他自然对这件事情知根知底，绝对指令，在他们这个层级，往往不会称为绝对指令，而是以这条指令的发动密码为名——“绝念咒！”

 

“没错，就是绝念咒！虽然当时，发动者仅仅是绝地反扑杀了几个人而已，并且自己也玉石俱焚了，但是现在看来，第一次发动造成的影响，绝对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原本以为，这件事情仅仅以发动者的香消玉殒告终，不料，却是第一块倒下的多米诺骨牌。

 

最终，整个娑婆界的进化，彻底失控了。

“你也别太难受。当初，造物主设定娑婆界的时候，留下了非常大的系统bug。娑婆界仅仅加了历史时刻限制，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加任何其他限制！于是里面的人类，进化出了强大的超能力。起初系统尚能制衡人类的能力，但绝念咒第一次发动过后，系统的某些内设法则被最高指令强行否决了，于是……”

 

“于是人类的生产力失控，原本诸如工业革命一般的标志性进化事件，统统被打乱了。仅凭超能力带来的巨大生产力，就推动了社会的高速发展。”

剩下的话，主人替他说了。

 

“况且，武周年间那个事件……仅仅只是开始！”

 

因果逆转，轮回倒灌。

万物寂灭，永夜无穷。

 

 

 

B面2:  仙忘归

“哇，好爽！”

一下车，陆玉成迫不及待的冲向海边，吴瑶拉都拉不住。

 

潮湿、腥咸的海风扑面而来，陆玉成咂了下嘴唇，似是在这原生态的海洋气息中品出了一丝啤酒和烧烤的味道，不觉肚子咕咕叫了出来。

 

吴瑶忍不住笑了：“我订了一家海边观光旋转餐厅，名字叫仙忘归，里面还有仙境表演，咱们赶过去吧！”

 

“好！”一听说有吃的，还能海边观光，他立马来劲了。

……

 

晚上七点，戌时。

仙忘归海边观光餐厅状似一个圆盘，位于一座装饰华丽的大厦酒店顶层，酒店正好位于海边绝佳的位置。朝南一面是一层层供客人观景的阳台，北面则用特制涂料在整楼面上画着一副巨大的传统中华民族画，画的正是《女娲补天图》。

传统与现代的交织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餐厅里，氤氲着如梦如幻的气息，仿佛传说中的仙境，餐厅中央，一个仙女在空中悠悠起舞，体态优美，流苏纷飞。

陆玉成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看得吴瑶一阵眉头紧皱醋意大发：“看够了没有？要不要去帮你要个微信？”

“哎，这个女孩的动作……好奇怪，她怎么能在空中变换出如此多的形态？我看了半天了，非常确定她没有吊威亚……”

“嗤，她可能不需要吊威亚吧……”

 

陆玉成猛然想了起来，吴瑶之前跟他提过，说娑婆界，是个动摇三观的地方。

还说他可能会见到山上跑着五条腿的黑种马，树上栖息着两个头的东瀛猫，海里游着会说英语的白皮儿章鱼，天上飞着挥舞着翅膀的高丽鸟人……

 

他当时还以为吴瑶在说笑。

 

打扮的彬彬有礼的侍者，给他们先行端上了饮料。

两个刻着祥云纹路的琉璃盏酒樽，中间是一个雕花酒壶，里面盛满了一款名为“琼浆”的美酒。

侍者提起酒壶，在仙境的云雾缭绕中，一汪瀑布温柔的从天际倾流而下，颇有一番银河落九天的神韵，酒落樽中，滴声清脆惹人醉。

陆玉成刹那便被满溢的酒香吸引，他本非好酒之人，平日饮酒只是打发时间，此时此刻他却只想夺过侍者手中的酒壶，开怀痛饮，一如李太白上身，将进酒，杯莫停，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哎，我说你矜持点，这酒很贵的，要慢慢品。”

看惯了大场面的吴瑶，一只手扶额，另一只手摁住了陆玉成即将抓起酒杯的手：“先莫着急，后面还有菜呢……”

 

尽管陆玉成被这妩媚的酒香撩地心痒难耐，但他还是克制住了，毕竟他在之前的世界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能失态。

 

并未让客人等太久，侍者将一盘盘装饰精美的菜肴端上了桌。

“哇，这是……”

 

摆盘精美的菜肴，陆玉成一个都叫不出名字，但他一看就知道非常好吃。

“可以吃了吗？”他满眼星星的看着吴瑶。

 

吴瑶不禁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饿坏了吧，快吃~~”

 

他迫不及待的抓起筷子，大快朵颐。

“好吃！”

 

他连夹了好几口菜，才发现吴瑶面前想要和他碰的酒樽，擎了半天。

“不好意思~”

赶忙拿起自己的酒樽，与吴瑶碰杯之后，一饮而尽，先干为敬。

 

琼浆玉液带着浓郁的甜香和微凉入喉，清爽的感觉从上到下将整个食道荡涤得透亮，全身郁结的暑气刹那间一扫而光，直爽得陆玉成大呼过瘾。

 

爽爆了。

……

 

按照仙忘归的传统，侍者端上了最后一道菜，主食。

在撤掉桌上的残余之后，一个宽广的大圆盘，占据了整个桌面。

陆玉成被这个大盘子的装饰惊住了。

 

一只六条腿的章鱼，肢体煎得焦黄透亮却没有卷曲，而是把整个盘子分成了六等分的扇面。

每个扇面上，盖着一个扇面等同形状的葱油煎饼，煎饼下面覆盖着六种不同的小炒。

 

“哎，吴瑶，这个菜很有意思啊，这章鱼不会突然开口给我来一句‘How are you’吧~”

“哈哈，这个菜的名字，叫‘六道轮回’。”

吴瑶的眼神狡黠而又透着一股调皮的坏。

 

 

 

 

A面3：第一次接触

高维观测者看世界的方式有很多，以观测娑婆界为例，最常见的方式，是在天上太阳的位置开个大眼珠子，扫视一番，称为“上帝视角”。

但总有那么几个特立独行的，想体验下“第一人称视角”，增加一下“代入感”。

 

于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现UFO的记载，出现在了武周年间。

 

某日，浮云之上，一个光滑的圆盘正在高速飞行中。

忽然，从东南角的天空，一阵诡异的暗红色能量波纹瞬间传递开来，覆盖整片天空，紧接着一股巨大的震动传来，飞碟狠狠地抖动了几下。

 

飞碟里面正在品茶的一个仙风道骨的人（暂且称为“老仙人”），手跟着抖了几抖，茶水茶叶沫子扑得胡须到处都是，狼狈不堪。

 

“发生什么事了？？害得我以为自己老年痴呆犯了！”

 

话音刚落，头顶的声控观察窗变得透明，透过窗户，他发现变得猩红的天空中竟隐隐约约布满了梵文字符——

 

“这是……末法界！”

 

末法界，是最高清零指令“绝念咒”的“前置密码”，相当于一道“保险”。

 

老仙人自觉大事不妙，立马命令飞碟全速飞往能量波纹的中心源头位置——

…………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悬崖边上，黎海蓝青丝翩翩，胸口和嘴角洇出鲜血，她抬手倔强的狠狠抹去，眼神盯着面前步步紧逼却不敢轻举妄动的六个混蛋。

 

“妖女，你已被我等‘般若七杀偈’重伤，休想逃命。如若再不乖乖束手就寝，休怪我等手下无情了！”

为首一人，义正言辞，仿佛自己一瞬间正义使者化身，不再是武周朝廷鹰犬。

 

黎海蓝明眸皓齿，嘴唇紧咬：“呸——可叹当今圣上被贼人蒙蔽，朝堂妖魔作乱。汝等恶贼逼害我全家，现在又想抓我回去向太平公主那妖女邀功请赏，休看我一介女子弱不禁风，今个就算是拼了性命，我也要与汝等周旋到底！！”

 

话罢，双手合十，金光护身，一段咒语急速吟出，巨大的法力波动从她小小的身躯里骤然迸发！！

 

“这是——”

“遭了，这是末法界！！！”

“这鬼妮子是要跟我等……同归于尽？！”

“众同僚还等什么？！还不速速斩妖除魔！！”

 

 

头顶上，老仙人坐在飞碟里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如何下手。

 

法力波动一浪高过一浪，飞碟都有点撑不住了。

 

这场术法大战中，刚刚凶悍无比的武周六大朝廷高手，成六边形包围黎海蓝，竟丝毫占不得一分便宜。

 

所有的法术攻击在逼近黎海蓝的一瞬，就会被强行反弹，甚至于他们对黎海蓝打出的一些法术，只要出手，控制权便瞬间易手，反过来被黎海蓝操控追着他们自己打。

 

如若不是六打一，黎海蓝应对疲乏，单单一对一，恐怕这些人早已成了无存的尸骨。

 

而苦苦支撑地黎海蓝也是肉眼可见地愈加吃力，毕竟对方人多无耻，眼看着包围圈越缩越小。

 

她闭上眼睛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叹道：“小钰，此刻真的在劫难逃了，我们……来世再见吧……只求来世，我们能倾心相爱，携手走完短暂的尘世，不留丝丝遗憾……”

 

话罢，她骤然睁开眼睛，以极快语速高声读出那一段诡异至极的咒语——

ka duo la sa,

duo ye di jie,

la sa ben e,

mu lin bu weng,

……

绝-念-咒！

 

 

老仙人见此脸都吓白了，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再不逃命就来不及了，头顶上的飞碟掉头就跑，生怕慢了半秒。

 

天空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原本的暗红色开始变成黑红色，以黎海蓝周身为轴，一个巨大的轮回盘将她环绕其中，虚空撕裂成无数，魑魅魍魉的唳叫穿越千年轮回、炼狱归来！

 

黎海蓝的影子，消失在护体金光之中。

 

六大高手，只觉周身一滞，离黎海蓝最近的一人，他亲身感知到，自己从四肢到主身，在慢慢失去只觉，一股来源不明的巨大潮汐力在狠命撕扯他的精魂，而他无法做任何的反抗，只能发出临死前最恐惧的惨叫！

 

生魂褫夺，永绝三界

去目、失聪、无嗅、无味、无感、失心——

六观俱去，永不超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巨大的能量风暴在末法界中疾驰游走，毁灭一切！

 

风暴中心的黎海蓝，眼看着自己的身体，慢慢燃起了业火。

此时此刻，她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疼痛，意识在加速流逝——

 

她最后看向猩红色的天空，仿佛重重乱云之上，一个相貌英俊的小和尚，盘腿坐在圣洁莲花般的云端，口中念念有词地似模似样。

 

在业火将她全部吞噬的一瞬间，她向云端留下最后一抹凄笑。

香消玉殒。

 

随着她肉体的消失，恐怖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

天空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

 

六大高手无一幸存，死无葬身之地。

 

悬崖还是那个悬崖，天空还是那片天空。

只留下一片被烈火熏黑的大地岩层，找不到一个人影。

 

 

 

 

 

 

 

 

B面3：六道轮回

这个菜的名字起的很有意思。

陆玉成提起公用筷子，掀起了一块煎饼，下面盖的是扇贝青笋。他顺势用筷子把其他的煎饼也一并掀开：

六道菜分别是：杭椒炒肉、清炒雪菜、扇贝青笋、凉拌皮蛋、姜汁蟹黄和香菇芥兰。

摆盘色香味俱全，鲜而不腻。

 

“有什么讲究吗？”他不禁好奇问道。

“据老板说，大概如下讲究——”

“姜汁蟹黄——螃蟹百味之首，鲜入骨髓，此味只应天上有，意为天道。”

“扇贝青笋——二者看似寻常，取自人间，入口回味无穷，是为人间道。”

“凉拌皮蛋——皮蛋非天生，非纯人工，虽有自然底味，却又有难以忍受味道气息，如阿修罗般非神、非鬼、非人。”

“清炒雪菜——素的干干净净，仅为点缀无法充饥，专供饿鬼，供其受苦。”

“香菇芥兰——二者生于大地，味道浓烈，喜食者如获珍宝，厌恶者如坠地狱。”

“杭椒炒肉——荤腥满布，畜生专属。”

 

陆玉成听完，只觉这说法牵强附会，槽点满满，无力吐槽。

“真是绝了，吃个菜玩出这么多花样，我不仅好奇这个老板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人了……哎，不过这么一大盘菜，今天能吃的完吗……吴瑶你是不是点的有点多？”

“这个，是老板送的。”

“老板送的？他为什么……”

“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这道菜，从来只送有缘人。”

“有缘人？什么有缘人？我应该没有和他见过面才对，他为什么……把我当成有缘人。”

“你知道……这道菜名最早谁提的？”

“我哪知道……”

“武则天。”

“谁？武则天？”陆玉成差点被噎住：“这玩笑太假啦，哪家店不会瞎编几个历史故事给自己的菜添金……”

 

吴瑶用筷子夹起一块皮蛋，笑了笑，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这里是娑婆界，注定和你我，有着极深的渊源和缘分。

老板经营这家仙忘归，已然不知多少年。

送出一道“六道轮回”，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暗示。

 

一如当年，昙花法师失踪后的佛堂，地面上那个空空如也的轮回道法盘。

可以说，神都大乱，始于此夜。

当朝皇帝武则天，年纪渐大，常常痴痴地念叨一个词：“六道轮回。”

此词传遍宫闱，最终被一个御膳房厨子听去，发明了这道菜。

武则天病逝后，此人也离开宫廷，不知所终。惟有一道“六道轮回”传至今日，出现在仙忘归的餐桌上。

 

只送有缘人，也许你有一天会懂。

发现这个世界的真相，发现这个世界，不断轮回的真相。

最终，六道皆入口中，胃中轮回，融入精魂。

方可悟出天地，超脱三界。

 

想多了，扯远了……

吴瑶笑吟吟看着眼前明明吃饱了还要硬塞的陆玉成，不禁畅想如何与他纵享这难得的假期……

 

 

终章：周而复始

办公室里的座钟，时间指向11点半，快要到午餐时间了。

 

只是房间里的两人，依旧没有离去的意思。

 

主人缓缓开口：“所以，这次你会让我怎么处理？还跟上次一样吗？”

来人点了点头：“是，目前看来，这是最有效的方法了……虽然代价惨重，但是如果娑婆界再这么进化下去……一旦业力因子累积成新一次的绝念咒爆发……系统可能真的要扛不住了，届时，我们将全面毁灭的结局！而这，就是真正的无穷永夜！”

 

主人沉思良久，长叹一口气：“只是殃及池鱼，苦了极乐界……造物主把人类进化的重任交给我们，没想到竟变成了今天的局面……我时常思考，我们面临的问题真的有解吗？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人类已经毁灭了……这么多次了……”

 

“很痛苦是吧？然而，这就是造物主，对这个世界，对你，对都率天的最高定义——轮回。”

 

“我们是否有结局？”

 

“没有结局，如果有，那应该也是飞船能量耗尽那一天，我们最后一次加速，撞向所在银河系中央最灼热的太阳，带领全人类迎来一场壮烈的落幕。”

 

在此之前，囚困于都率天下的众生，惟有周而复始，无尽轮回。

在重生中毁灭，在粒子中新生。

 

一切皆已命中注定，在飞船义无反顾得冲向星辰暗河深处的一刹那，一切早已无法改变。

 

这是人类的宿命。

 

阿弥卍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