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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六耳猕猴,竟生于汪洋大海

2021-11-27 22:12 作者:Franz-门下走狗  | 我要投稿


“那个大牧场、那些银灰色的山矮树灌木丛,清澈湍急的灌溉渠水,墨绿的紫花苜蓿,又如何呢?还有那条通往山里的小径,像鹿一样胆怯的牛群;秋天的时候,你把它们赶下山来,吆喝声和不停息的喧嚣声夹杂在一起,乌泱泱一大群缓慢移动着,扬起漫天的尘土……”

一片蔚蓝的海滩,一种洋溢着拉丁美洲式快乐的热带风情,一位足以被诗人称之传奇的作家,正遐想着埃布罗河白象似的群山、初晨湖边的印第安人营地、体格丰硕的大马林鱼……

太阳照常升起,将暖色光穿透深不见底的海水,伴随着翻动的波浪闪烁跃现。一位老人的故事就此展开,想必已是家喻户晓,无需我复述。

但请诸位看官们充分调动渴望得到冥想的汁液浇灌哺育的神经细胞,思索这么一副画面:倘若这片海位于粤港澳湾区的南海,环岛被墨绿的小丘点缀,跨海大桥飞架南北。但在桥上驾驶轿车奔驰的不是老人,而是二十岁出头的帅小伙。只见他身着时髦服装,戴一顶绒帽,一脚踏下车来,将双臂张开,用冷酷迷茫的眼神仰望苍天。涛声不绝于耳,巡回往复地增强减弱,拍打着低平的礁岸,如洪钟似撞击着他的心口,驱使他吟唱起来:“秋天的夜,凋落在漫天落叶里面。泛黄世界,一点一点随风而渐远。冬天的雪,白色了你我的情人节。”接着他逐渐吐字不清,一连破口而出几句“啊”“呵”,之后又带着两腿一前一后地蹦到远处。

不瞒您说,此便是流行歌手海鸣威的音乐作品《老人与海》的MV场景。想到这儿,您

若不了解海鸣威乃何方神圣,一定要纳闷了:这著名文学家海明威有部代表作《老人与海》,这唱歌的海鸣威也因歌曲《老人与海》一跃成名。然而,这部被誉为非主流时代的王牌之作是否无懈可击,仍要打上问号。

首先,咱们请瞧一瞧第一句话,“秋天的夜,凋落在漫天落叶里面”,您仔细品位,未免心生疑惑:到底是夜凋落在叶里还是叶凋落在夜里?无论如何,这夜幕是绝不可用“凋落”充当谓语的,所以这样说来,“漫天落叶,凋落在秋天的夜里面”是不是更合乎逻辑?毋庸置疑,作词的肯定不是傻子,能够辨析基本的逻辑谬误,但却要有意为之,大概是为了强行对偶,照应上“冬天的雪”。咱再看看这雪花,将情人节给“白色”掉,于是我又开始猜想这动词“白”到底是何寓意。疏浅的理解大概如此:冬天的一场雪将属于咱俩的情人节弄泡汤喽。真可谓作词者“不识愁滋味”,却执意“为赋新词强说愁”。

如果这前几句已经难以成诵,那么后头的词儿便是更令人费解。“爱的碎片”“尘封的相片”“老旧默片”跟老人与海有半毛钱关系吗?话虽未遂,紧接着嗡嗡的飞机又把您作词的思念带走了。穿越古今,玄秘莫测,这让我们见证了词者异想天开的思维。对此我产生以下几种见解:词者陪他恋人一同看了《老人与海》,后来俩人分手了,倍感伤心的词者来到海边,睹物思人,回想起共读此书的难忘时光;词者是位老人,且在海边以捕鱼为业,刚刚经历黄昏恋的失败;词者曾经爱的是海,而不是实实在在的人,但现在可能是由于海洋污染,海不美了,不值得被爱着了,因此被词者抛弃。虽说歌词是为心神感觉而生,不必苛求逻辑的严谨性,但我们看到的是一段不知所云的天书和形神俱散的抒情结构。话已至此,我不得不佩服海鸣威老师天马行空的编造力。

“老人默默抽着烟,和我一起,失眠,直觉呈现”,呈现出什么“直觉”,好歹得设有交代。或许是海鸣威老师触景生情,过于悲伤,没有进一步往下解释,而是以跳脱的方式继续着他的诉说,“海的爱太深,时间太浅;爱你的心,怎能搁浅;老人的线紧牵,爱的信念;岁月的帆,渐行渐远”,未及听众回过神来,便已蹦跳旋转,匆匆远去。又逢一曲熟悉的噗呲金属打击声,好似静电之响音,又如屁声无穷。时值而立之年,却慨叹老之将至;彻夜无眠,只因情网乱如麻,爱之路可望不可即。此呜呼哀哉、矫揉造作、牵强附会之情态乃大相径庭于欧内斯特之《老人与海》,若无“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则简直难以服众。

本人观此视频时,见评论者冠之以“非主流时代的王牌创作”的美誉,并另附和批判“一起学猫叫”之如何不能称为乐曲、如何不能匹及云云。此话固然是对海鸣威因《老人与海》而声名大噪之印证,然深思熟虑,非主流之物华天宝和下流到难以成诵之歌曲又有何悬殊?只不过一个似襁褓婴儿口齿不清而胡乱发语,一个稍费了些心神而冀图用名人经典粉饰金玉中包裹的败絮。本质上,二者都属于非主流,都产自于后工业荒废的文明背景之中。自从这后现代主义登场,我们难再听到苍劲有力的呐喊,只能感受着幼稚园里为了争论几颗行星中谁是恒星的问题而喋喋不休、竞相仇视的“弃儿”情结。看着孩子们天真爽朗的容貌,怀古伤今者亦破涕为笑,让笑声逐渐聚集成疾风,翻卷糖衣炮弹腾越直上,落下甜蜜的暴风雨点。然而,疾风过后,只见得众树摧倒,遍体鳞伤,一片瀚海之景又重新映入眼帘,仿佛告诉我们——海市蜃楼终究是荒漠上的幻境。

海鸣威在年轻之时“梦想中国”晋军十六强,榜上有名,然而自知终属昙花一现,难以久红,且欲博取更多的眼球以将明星效应酝酿发酵,遂以“海鸣威”取代先前之艺名。此举曾被评委金星老师质疑为不妥当,引来众说纷纭,可海鸣威老师却辩乎荣辱之境似地振振有词,言无论如何之不尊重名家,一切顾忌皆抛诸脑后,只为放手一搏,威震华夏。壮哉!其宏图大愿实令我等五体投地。长此以往,则流行娱乐市场中的明星养成产业对于期望踏上海选通道以长驱直入的民间之吸引力超过黑洞,便指日可待。

    一个大鸣大放而不知文化的人,一个哗众取宠而不惜随意更名、冒犯先贤的人,一个被推向非议的风口浪尖之处而安之若素、恬不知耻的人,在因解构了宏观世界的经典而洋洋得意之时,其自身也难免被后至的虚无式洪流消解到粉身碎骨。摧毁的力量让我们沉睡,但击败之感成为麻醉、钻取而又掏空我们磅礴内心的安乐死,使我们永远失去复醒的能力。毕竟,深遭腐蚀的魂骨在我们能够微弱地体会到触痛之前,已分崩离析,化作一盘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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