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心（十五）【展昭同人，非耽】
包大人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形，他那个向来骄傲自尊的展护卫似乎被面前之人的气场压制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攥着剑的左手用力过度到微微的颤抖，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表情看起来紧张又内疚，活脱一个挨训的孩子。对面的老者显然还在生气，使劲瞪着展昭，抬手指点着他：“你！你呀！嗐！”之后用力一甩袖子气的背过身去。旁边搀着他的姑娘连忙劝慰：“爹，您别这么生气呀，当心气坏了身子。再说，您训了这么久，也该听师兄解释两句啊，他一定也是有不得已的。”
“有什么不得已？我千万个放不下心，也没想到这小子一路上都能全手全脚的过来，到了开封府了还挨这么一下子。你说说，教他们哥俩一身功夫，一个不小心、两个不小心，至于弄成这样子？”老者越说越气，转身又指着展昭：“尤其是你！他才多大？他是你亲兄弟！他傻乎乎的往前冲你不拦着他，眼看他受这么蠢的伤？”
“是，是弟子的错。”展护卫依然垂着头，看起来也并不想分辩什么。
包拯心中明白了十之八九，走上前来，向老者一拱手：“本府包拯。敢问阁下可是展护卫的恩师孟老侠客？”老者余怒未消，这会才回过神来看见包大人，赶忙还礼：“老夫孟若虚，见过包大人。”旁边的姑娘也向大人施了礼，顺便想给这尴尬的气氛解个围：“包大人，爹，师兄这房间这么小，人多了坐也坐不开，不方便说话，再说小师弟也还睡着。爹您不是一直很想见包大人吗，不如换个宽敞的地方，您二位坐一会慢慢聊。这边我跟师兄会照看小师弟的。”说着悄悄拉了拉展昭的袖口。
包拯顿时明白她的心思，点点头：“本府也正有此意。孟老侠客声名远播，本府久仰，今日有幸得见，可否赏光花厅一叙？”
二位尊长揖让了一番，前后出门去了花厅。展昭方才抬起头来，有点尴尬地朝那姑娘笑笑：“谢谢你啊春妮。师父在气头上呢，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被骂多久。”
“哎，我爹今天是真的很生气，你也知道，他其实很少训你的嘛，平时挨骂都是我，你们哥俩可都比我像亲生的。他这次也是太心疼小师弟了。一路上还说呢，这也有危险，那也怕出事，就怕他不能平安到开封。进门来你说他头几天好好的找过来了，可松了一口气呢，结果……”孟春妮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昕儿：“好容易放的心又提起来了，本来就紧张了一道的。”
“是，我知道，师父说得对，确实也是我没照顾好他。”展昭边说边拉了张凳子出来：“你坐。师兄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只当在自家，别客气就好。”
姑娘果然没有客套，坐下来仰头瞧着展昭，笑的弯起了眼睛，熟络地抬手拍他的胳膊：“真的好久不见了呢师兄。你有没有想我？”
“有啊，我一直惦记着你和师父的，只是公务繁忙，所以没抽出空回去看你们。”展昭温和地笑着，随手拿起茶壶倒了杯水递给那姑娘。
“惦记我和爹呀。那有没有单独想想我？”春妮接过水杯，另一只手托起腮，调皮的盯着师兄。
“啊？我……”展昭愣了一下。
“我开玩笑呢！你就是太正经了，从小就是！”春妮咯咯地笑：“跟你一起玩可没意思了，但没办法啊，我又没得选。”
“没意思，你还成天捉弄我，干什么都要拉着我。”展昭也笑笑，坐到她对面：“跟昕儿玩多有意思，那你怎么不好好带他玩，还让他跑出来？”
“你还敢说？怪我咯？他跑出去是因为他想你，又不是因为我不带他玩。”春妮又扭头看了看床上的孩子，挪过身子去爱怜地揉揉他的头发：“也蛮可怜的，他从来没受过大伤，可能根本不知道厉害。”
展昭点点头：“谁知道他怎么就能对自己这么狠心。我也不知道他是没有实战经验，还是……就是故意的。”
春妮差点把嘴里那口水喷出来：“故意的？故意扎自己一剑？昕儿是小，又不是傻，他图的什么？”
展昭叹口气：“他之前生我气了。”
春妮摆摆手：“就为了让你心疼？那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吧，这得下多大决心。”
“我不知道。总之其实……师父说的对，这伤受的挺蠢的。”展昭苦笑一下。
“小师弟平时可挺机灵的啊……你们有什么误会吧，要不然他不可能这样。你说，他平时最喜欢最崇拜的就是你了，他费了这么大劲好容易过来找到你，他为啥生你气？”
“我……他也不是生我气……他是……”展昭顿了一下，不想再继续往下说包大人的事：“是，他生我气了，都是我不好。”
“你看你，师兄。”春妮站起来，扶着展昭的肩膀，表情认真了许多：“你从小就这点不好，有什么心里话你也不说，什么你都想一个人挺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可厉害了？但我也关心小师弟呀！他要是真有什么心结，我也能帮着开导不是？”
“嘘！你吵醒他了！”展昭把手指放在唇前让春妮噤声。春妮只当他又要岔开话题，哼了一声，用力挥拳捶他的背，展昭也并不躲闪。
“我听见……有人……说我蠢来着？”昕儿这次真的没睡多久，微睁着眼睛努力用右手把身体撑起来：“师姐来了？你也太吵了。”
“昕儿，你稳当点，好好养伤，别总那些有的没的。”展昭边走过去帮他坐起来，边带点嗔怪的说。
“哥……我感觉……好多了……虽然还是没力气……”他借着哥哥的手臂使劲，想让自己坐直些。
“是，说你蠢来着，你亲师父说的，不服气你找他去吧！再说你有什么不服气的，正常人有自己往剑上撞的？”春妮绕过来，听口气跟这小师弟斗惯了嘴的。
昕儿刚要张嘴怼回去，话还没出口，就直接被展昭噎住了：“行了！少说两句！直说没力气了，留着吵架这点劲一会吃些东西！”展昭知道春妮向来活泼直率，尤其嘴上不饶人，自己性子还算稳，都是闷声听她说完一笑而过了，昕儿才不管这个，师姐弟两个真要争起来那就没个完，不如把这话头直接掐断算了。
昕儿不甘心地朝师姐做了个鬼脸，看到哥哥瞪了自己一眼，也就乖乖的不动了。展昭缓了缓语气跟师妹说：“我去找点吃的，春妮你陪他待一会，可别再争嘴了行么，算我求你们。”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你自己看看，这什么玩意？”展昭刚出去，春妮甩出一张明显被日晒雨淋过的纸来，上面勉强还看得清一行楷书，写的倒还工整，只有六个字“我去找哥哥了”。
“这张写的最好了。”昕儿嘟囔着：“我可写了好几次才挑了这个。”
“我跟你研究书法呢？”孟春妮哭笑不得：“你怎么想的，就敢一个人跑到京城来，害我俩大半夜的连屋都没进就扭头往开封赶。回头你师父问起来，你自己解释去！”
“解释什么，我想哥哥，我好想他。”昕儿用力抓着被子，低着头很委屈的说：“师父问，我也只能这么说。”
春妮见小师弟心事重重，也开始显出姐姐的样子，拉起昕儿的手开始哄他：“好师弟，不是师姐要怪你，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这一路我们都走的小道捷径，走一会跑一会，就差直接用轻功满天飞了。我还没什么，你师父他可都七十多了，就算年轻时候武功再好，毕竟人老不以筋骨为能，好几个晚上都直接歇在外头，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还直念叨着怕你冷了饿了，怕你遇见坏人，怕你生不起火来夜里怕黑。那是我爹，我心疼他……我也心疼你，跑江湖没你想的那么容易，你瞧瞧，你都比先前晒黑了，也瘦了。一剑给扎穿了骨头，听着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遭这个罪你多犯不上啊！你看我爹为这把你哥骂的多惨，平时他哪舍得骂师兄，还不是因为心疼你。我们不是不知道你想师兄，但是你真不该这么使性子的。以后可别这样了。心里难受了，你跟师姐说，师姐给你做好吃的，不然也可以带你出去玩嘛，陪你散散心。咱们去济南大明湖，好不好？”
“对不起。”听师姐难得这么温柔地正经和自己讲话，昕儿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一下子就哭了：“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太任性了，对不起。”
“好昕儿，可别哭了，你哥回来以为我欺负你呢。”孟春妮没想到起了反作用，只得赶紧站起来小心地抱了抱小师弟，轻拍他的背哄劝着：“伤成那样都没哭的，这会哭什么。乖了乖了。你是个男子汉的。”
展昭端着清粥小菜进屋，看到这个情景，正莫名其妙，春妮可得了救星似的从床边起来，向师兄一挥手，意思是昕儿交给你了。展昭不知所以，把托盘放在床上摆正扶好，昕儿也没再说什么，估计也是饿了，接过勺子来小口小口地吃着粥，不时抽泣下鼻息而已。
“丫头，跟爹去那边客房了，你师兄明早还有公事，都早点休息。”孟若虚不知何时回到展昭的房间来喊春妮。他见自己小徒弟醒了，走上前来又气又怜地“啪”的一下拍在昕儿脑门上：“说你什么好！跟你哥好的不学，一个赛一个的不要命！”
“师父，徒儿知错了。”昕儿想下地来给师父跪地行礼赔个不是，腿刚要往下挪就被一把按住了，只得坐在床上低头认真道了个歉。孟若虚看到小徒弟乖顺可爱的模样，哪里还有什么气可生，扭头再看看大徒弟，两人眼神一碰，展昭又赶紧低下头来。老师父哈哈一笑，用力拍了一把他的背：“给我挺直喽，你可是四品武官。”展昭听出师父气消了，方才抬起头像平时一样把身体挺得笔直，在长辈面前露出了孩子气的笑容。师父看着他的眼睛，又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这不容易，包大人都和我说了，你没给师父丢人。好了，早点休息，我们也回去了，明天再见。”
展昭送师父和师妹出去，在门口却碰到了包大人，他没带别人随从，看上去已经在那站了好一会。展昭刚一施礼要叫大人，包大人忙抬手制止他，压低了声音问：“昕儿没事了？”展昭大概明白包大人这样是为什么了，心里非常过意不去，轻声回到：“不敢叫大人挂怀。也算是扛过来了，现在慢慢养着就好。大人，昕儿不懂事，之后我会好好教他的，您别跟他……”包大人摇头打断他：“不，不是那孩子的错，是本府的责任。我真想哪天跟他好好聊聊。”“这……是。”展昭只得应着。包大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只嘱咐展昭好好休息，毕竟，明日还有很重要的任务等着他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