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柔弱不能自理的童养媳》第八章今时果

入夜,更夫手中的锣一慢三快的敲,四更天已到,云深不知处整座山亮起蓝色的光芒,光芒四溢,将黑色的天幕渲染成一片蓝黑色。
更夫一手护着灯笼,一只手揉搓着双眼,吃惊的叫出声,“云深出事了?”更夫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四十年头一次见到云深不知处这一阵仗。哐啷一声巨响,更夫一不小心将手中的锣又敲响了一次,又快又响,惊起几处狗吠鸡鸣声。
“忘机!”蓝氏内院,蓝曦臣停下启动护山结界的手,紧张的看着蓝湛吃惊到失了平时的淡然。
“继续,不准停”,蓝湛喊着不允许蓝曦臣停下,“护山结界必须今夜启动,兄长!”
“忘机,你,不行”,蓝曦臣摇头,护山结界才开启外层第一道,蓝湛已经撑不住单膝跪地,浑身冒着浓重的怨气。
蓝湛在被云深排斥,蓝湛在被云深的护山结界当做邪祟,毫不留情的攻击他,从内绞杀他。
蓝曦臣作势要撤掉第一道结界,蓝湛伸手打断,“继续,兄长不想蓝家步莲花坞的后尘立刻启动。”
“蓝忘机”,蓝曦臣第一次喊了蓝湛的全名,“你知不知道蓝氏先祖出自庙宇,护山结界下,邪祟难逃。忘机,你究竟要做什么啊?”
蓝曦臣伸手欲图扶起蓝湛被蓝湛一手挥开,“别碰,会影响你。兄长我无事,立刻启动,你答应过会配合我”。蓝湛的执拗的性子从蓝曦臣将人接回的第一天开始蓝曦臣就清楚,被温逐流化丹修为尽废,被温晁断腿囚禁,蓝湛从未喊过一句痛,甚至连恨意都淡薄到好像当事人不是他。只有魏婴来到云深后,蓝曦臣时常见到蓝湛情绪的波动。
“我”,蓝曦臣左右为难,他是答应过,但他更怕好不容易找到的弟弟死在自家结界里,“忘机你确定无事?”
“无事,动手”,蓝湛的话信服力并不强,双眸一片斥红,拄着避尘勉勉强强起身,身无外伤,一袭白衣渗着血迹,染红了臂膀。
蓝曦臣仍旧没有动手,担忧的喊着,“忘机”
“兄长,你若再不动手,我就自己来”,蓝湛第一次发现蓝曦臣身为蓝氏的宗主,性子里还有着这么一分的优柔寡断。看着蓝曦臣担忧的神情,蓝湛默默收下这份关心,语气缓和许多,或许是天生血缘的羁绊蓝湛清楚透亮的感受到蓝氏叔侄对他家人的关怀。“兄长,结界,速度要快”。
护山大阵如何启动,身为蓝氏嫡系的蓝湛,只需激发嫡系通行玉令,再激发阵眼即可。只因为蓝湛炼的是怨气,修的是诡道术法,若要动手开启结界,必定带伤,遂出言‘威胁’蓝曦臣赶紧动手。
蓝曦臣无奈叹气,又是焦急又是关切,紧盯着蓝湛,将最后三处阵眼激发。云深不知处三束光柱亮起,噌噌噌三层结界启动将云深不知处包裹起来。
“唔”,蓝湛捂着胸口,眉头紧皱,“不愧是和尚啊”。蓝湛的耳边响起的不是怨魂的嚎叫声,没有与乘虚而入欲图夺舍的怨魂拉扯,而是一道接着一道的梵音,不停的袭击着识海,“我念过去世,无量无数劫;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世尊演说法,度无量众生;无数亿菩萨,令人佛智慧.......”
“忘机,你怎么样了?”蓝湛不让蓝曦臣碰,蓝曦臣只能离着蓝湛一臂的距离,眼睁睁看着。
“没事,影响不大,兄长不用担心”,蓝湛看着狼狈倒也没有故意说谎欺骗蓝曦臣。蓝湛修炼的怨气来自阴铁,阴铁被蓝家镇压百年,而蓝湛又是定了血契的镇压者。蓝湛边说,盘膝而坐将周身溢出的怨气收回丹田,怨气一散,梵音消失,结界停止攻击。
“忘机,你”,明摆着的事情蓝曦臣不必再向蓝湛确认,缓缓的问了句,“为什么?”
蓝湛一笑,单勾左边的嘴角,怨气已散,这模样却异常诡谲。“为什么?”蓝湛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的神情,眨眼间,眼神充满坚定,“要变强,要护住婴婴”,说着又是一笑,指尖点着自己的心口。
明明蓝曦臣从蓝湛的笑容中读出的是悲伤,从蓝湛的动作里读出的是难过,“忘机,你怎么了?”
蓝湛神情恍惚了一下,内心喃喃:‘我也不知道’。低沉仅仅只有一瞬,转而说道之前同蓝曦臣的争论,“我没事,兄长,你查出来了吗?”
蓝曦臣点点头,“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忘机,你为何能百分百确定凶手就是江枫眠?泽藏夫妇去世多年,众所周知二人是死于夜猎除祟,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与江枫眠有关”。
蓝湛左手敲打着椅面,指腹轻轻扣着,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我和婴婴同吃同睡十六年,就因为去了一次夷陵婴婴宁愿骗我,也要逼着我离开云梦,离开江家。我与婴婴在莲花坞的身份不伦不类,我们自认江枫眠为师父,只当自己是普通弟子,但江枫眠从来不言明,甚至故意模糊亲传弟子,普通弟子,故人之子,家仆之子的界限。婴婴非得让我离开,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兄长如果是你,你会不会去查呢?”
蓝曦臣点头,“自然会调查,但忘机,你没有机会去查!”蓝湛一离开云梦就被温晁给带走,后面重伤又被带回蓝家,并无机会去查。
“兄长,我修的是诡道”,蓝湛只这么淡淡的说了一句。蓝湛修诡道,蓝翼相助在前,蓝氏藏书阁包罗万象寻法在后,蓝湛的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忘机,驱使鬼魂,此道损身更损心性”,蓝曦臣忍不住开口劝道。诡道非常道,在蓝曦臣看来蓝湛是拿命搏变强,搏一个“护”字。
‘此道损身,更损心性’,哐啷一声砸到蓝湛的心间,脑海中闪过数个画面,最后定格在他与魏婴的争执。
蓝湛愠怒的说道,“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魏婴回道:“损不损,损多少,我最清楚。至于心性?我心性究竟如何,你又知道些什么?”
蓝湛敲动的手指突然停下,双眼满含悲伤,眼泪禁不住往下掉落,“魏婴”。蓝湛却不知道脑海中争执的画面从何而来,明明他和魏婴一起长大,亲密无间,他不会这样,魏婴也不会这样。
“忘机?”蓝湛又哭又笑吓到了蓝曦臣,以为蓝湛被怨气影响了心神,萧音响起。
“兄长,别吹了,我没失控”,蓝湛侧眸看向蓝曦臣,低沉的说道:“清心音其实不好听”。
蓝曦臣:???
蓝氏善乐,头一次被人说不好听,还是自家人这么说。
“兄长,我在乱葬岗已经问灵过了”,蓝湛是一点也不给蓝曦臣消化的时间,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劲爆。
蓝曦臣既惊叹于蓝湛的天赋,又惋惜蓝湛失去了金丹,“问到两位先生了?”
问灵一曲响,亡魂不言假。蓝曦臣没有问到过青蘅君夫妇的魂魄,蓝湛却问到了泽藏夫妇。蓝曦臣难以想象蓝湛从鬼仆口中知道线索时,避开蓝氏的人独自前往乱葬岗问灵,问灵得到结果时是怎样的心情,又是如何一个人默默承受,并悄悄布局。
蓝湛点头,“只有一块碎片,兄长我找不到了,我再也见不到了”。
蓝曦臣拍拍蓝湛的肩膀,无声胜有声。乱葬岗是什么地方,尸骨无存魂飞魄散的禁地,蓝湛能问到一块碎片,蓝曦臣不知这是幸还是不幸。
“温若寒对阴铁势在必得,江家在你的谋划下成了出头鸟,这第二刀必将落在我蓝氏的头上。忘机,明日温氏就要攻打云深了对吗?”蓝曦臣问道,虽为疑问却已肯定。
蓝湛点头,“兄长约束蓝氏子弟不得出山,护山结界在温氏一时半会打不进来。蓝氏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全力防御,温氏不会成功,明日我会离开云深。”
蓝曦臣说道:“所以,又是兄长配合你就好”。
“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我和婴婴能做,也必须由我们动手。兄长为一宗之主,立本明身为根,庇佑一方百姓为责。覆巢之下无完卵,兄长推翻温氏暴政才是你应当做的。”
蓝湛说的不错,温氏暴政需要各世家联合起来对抗。今夜蓝氏开启护山结界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存蓝氏的力量,蓝湛离开云深一旦露面将会吸引温氏的火力,蓝氏就更加安全。
蓝曦臣不禁问道:“忘机,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蓝湛的局既要报仇,又要借温若寒之手将仙门重新洗牌。
“从得知我是蓝二公子时,从了解到蓝氏的根没坏时,局就开始了!”
“好,兄长配合你,愿我的弟弟所得皆如愿”,蓝曦臣清楚现在的蓝湛先是魏婴的蓝湛,然后才是蓝氏二公子蓝湛。
“谢谢兄长”,蓝湛起身行礼,由衷的感谢蓝启仁与蓝曦臣对他的纵容,没有他们的支持,蓝湛的局会艰难许多。
蓝湛的谋划循序渐进,一步一坎让该入局的人入了局,魏婴的计划却因江厌离发生了一点偏差。
“魏公子,你回来了”,温宁正愁魏婴怎么还没回来时,魏婴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口。
晓星尘将江枫眠来到夷陵一事告知魏婴后匆匆离去继续盯梢,魏婴返回住处时,刚好与寻人的温宁撞上。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魏公子,温晁快来了,你们得转移地方。”
“温晁?”来了瞌睡送枕头,魏婴可还记得拜师时,温晁对蓝湛的‘不客气’,一直没找到机会能够动手,现在刚刚好。
“魏公子,我们先离开,换个地方,温逐流很厉害的”。有温晁的地方必定有温逐流,这是温家人的共识,化丹手的威力修士对上了很难不担忧,温宁催促着,行囊已经收拾好就等着魏婴了。
“好,去哪更隐蔽些”,魏婴正和温宁交谈,打算钓一钓背温情姐弟后之人。“阿羡”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魏婴根本都不用回头看,一定是江厌离。
从前魏婴对待江厌离一向是客气有加,免得被虞夫人寻了错处,遭受无妄之灾。现在魏婴对江厌离同耐心的猎人等待猎物咽下最后一口气一般,从不愿虚与委蛇。
“江师姐”,魏婴行同门弟子礼一拜。
“阿羡”,魏婴疏离的动作让江厌离一顿,魏婴的态度旁人看不出差错,江厌离一贯的敏锐,心中思索,‘魏无羡不对劲’!面带愁苦,一副弱柳之姿,“阿羡,安全回来就好”。江厌离头一次知事一般没有伸手拉住魏婴“话家常” 。
温情一来就看见门口堵着的三人,手一招呼,“别聊了,赶紧动身”。
魏婴道:“来了”,从江厌离身侧走过,“江师姐,江澄情况怎么样,好转了吗?”
江厌离迈着步子跟上魏婴的步伐,“还一些了,温姑娘已经找到办法救阿澄了!”
“哦?”魏婴侧脸看了一眼江厌离,眼珠左右转动,语气中含着一丝虚假的欢喜“真的吗?江澄的金丹能修复?师姐?”
江厌离喜不自胜,“温姑娘可是神医怎么会骗人,阿羡等我们到新去处,阿澄就能尽快得到治疗,你快些”,江厌离越过魏婴率步向前。
为江澄拔针的温情听得到房门口江厌离与魏婴的交谈,忍不住看了二人一眼,‘江厌离真的打魏婴的注意,她怎么敢?’
起初温宁表明伸出援手就是受人之托帮助魏婴,江厌离与江澄不过是顺带。温情实在难以理解江厌离所思,抛开援手一事,单凭魏婴本人,温情看得明白,江厌离操纵不了魏婴。
江厌离没看见魏婴不屑的神情,魏婴也没看见江厌离背对自己时,低头敛眉瞬间的一抹冷笑。
温宁被温情留下守着等温晁来,自己亲自将人送到了夷陵最偏僻的一处小院。不知是不是上天早有安排,新的落脚点正好位于乱葬岗的山脚,人烟较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