酩酊（九）
（纯属虚构，切勿上升任何人）
（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切勿上升任何人）
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疾病还是健康，你都将对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你愿意吗？现在轮到我回答了。她的白色缎面婚纱真漂亮，裙摆又宽又大，有层层银色暗纹，灯光下，像广阔湖海中，风起之时的涟漪。是我一眼就选中的。台下有很多摄像机和手机在拍摄。在这么重要的时刻，她望着我笑，在等我的答案。她今天真美，真美。
走出机场大门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大风。
曼昱眯起眼睛，侧过脸来，见到林高远连行李都丢在一边，只顾着按住自己的头发。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幸好这真狂风转瞬即逝，林高远重新直起腰来，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别笑，还得见岳父岳母呢。”
“还不一定是谁的岳父岳母，你不要太自信了。”曼昱打趣道。
林高远“哼”了一声，紧紧地牵起她的手，昂首挺胸地和她一起迈出去。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坚定，又英勇，觉得此刻这个画面活像爱情动画中的浪漫开篇。
一开门，王妈就亲自迎了出来。一见到曼昱，她就快言快语地抱怨：“怎么这么晚？刚才差点就给你打电话了。”
林高远刚准备打招呼，还没来得及说话，王妈就毫不见外地一把拖了他进屋，自来熟地说：“哎哟，人来了就好了嘛，还带这么多东西……饿了吗？”
曼昱一边帮着林高远把带来的礼物拎进家门，一边说：“我在路上吃了一点点，现在还不是很饿。”
“我问高远呢。高远，你饿了吗？你叔叔正做饭呢，估计快好了。”
曼昱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撇了撇嘴。林高远忙扬着不要钱似的笑意，摆摆手说：“阿姨，小昱不饿，我就不饿！”
王妈嗤嗤地笑了，又说：“怎么买这么多牛奶啊？小昱，肯定是你撺掇的吧？你自己爱喝就专挑这个买。”
曼昱把门带上，头也不回地说：“怎么就不能是我男朋友知道我爱喝这个，所以专门多买了一点呢？”
林高远似乎没有第二个表情，只是在笑。他挠了挠头，很开朗地说：“是小昱说叔叔阿姨都喜欢这个，过来的时候，我就多买了一点。”
曼昱轻笑了一声，又赶忙憋住——我有说过吗？真会编啊。
林高远又说：“我早就应该过来拜访您和叔叔，就是之前总是在忙，说起来真是不好意思。”
他笑道：“我来之前还很紧张，现在也好紧张，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王妈听着他说话，觉得特舒心，高高兴兴地拉着他进客厅坐下。
曼昱甩着手晃到里头，喊道：“爸，你躲里面干啥呢？”
王爸应了一声，端着一盆菜走出来：“在给你们做饭呢我。坐这么久飞机累了吧？”
他的话是对女儿说的，眼睛却朝未来女婿看着。
他和林高远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在极短的时间内互相打量了一番。林高远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十分得体地打招呼：“叔叔好，打扰了。”
王爸一点头，把菜放到餐桌上，很随和地对林高远说：“吃饭了，快过来坐。小昱在外头多亏你照顾了。”
“没有没有，反而是她体谅我多一点，我之前很忙，陪她的时间太少了。她很独立，又很有想法，平时给了我很多支持。”
曼昱噎了一下，很小声地念叨：“我觉得还是你照顾我多一点咯。”
站在旁边的王爸听了这小声的一句，没说什么，眼角却充满了意味深长的笑意。
等一顿饭吃完，曼昱任劳任怨地和自家老妈一起收拾饭桌。
她干活干到半途，有点担心地探出头来张望时，发现自家老爸和自家男朋友竟然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林高远从踏进她家家门开始，就拎出一副青年才俊的面孔，十分轻车熟路地把平时那一副酷爱耍帅的做派收敛得一渣也不剩。
他和王爸各自占据着沙发的一头，两个人都坐得板正，面前各摆着一个小酒杯，活像是正准备签约的两家公司的代表。
林高远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说得王爸频频点头，眉目舒展得很，一直点着头，很和善地笑着。
曼昱仔细听了听，听到自己的老父亲正说道：“你这个想法很好啊，我觉得可行……”
她一整个摸不着头脑，连忙干咳一声：“爸，我想吃点水果。”
林高远格外有眼力见，抢着说道：“我来我来，你想吃什么？”
在家里待了好几天，他们才离开。
回程的路上，曼昱还是忍不住问他：“我们回去第一天吃完饭的时候，你跟我爸说了什么？”
林高远若无其事地说道：“没说什么啊，闲聊呗。”
“不可能。”
“我说，我想跟你结婚，请他同意。”他的语气十足十的理所当然。
“就这样？”她有点不相信。
“就这样。”
“然后呢？”
“然后他说好啊。”
曼昱瞅着他。他笑了笑，说：“真的就这样，不然还能聊什么呢？这就是我此行的目的。”
他没说谎，那天他一坐下来，就是这样说的。
他用上十二分的真诚，十指扣在一起，端放在膝盖上，说：“我想和小昱结婚。”
王爸似乎没料到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这个，微笑的表情有一瞬间僵住了：“什么？”
“我想和小昱结婚。”他的目光很直白，没有一丝一毫的闪躲：“我想请您同意我和小昱结婚。”
王爸笑了笑，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林高远抿了抿唇，开始自报家门，从自己过去的经历，一路说到未来的规划，事无巨细，他慢慢地说，认真地说，恳切地说。桩桩件件，仿佛是在私底下反复背诵过多回了，说起来格外流利，没有一点卡壳。
“我想尽早和她结婚。”他边说边自己点着头，“我会努力给她最好的生活，让她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工作和生活。”
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她很坚韧，很有主见，内心很强大。但是我还是，总是，会心疼她，很想保护她，想把我拥有的一切都给她。”
明明不是煽情的话，他说起来却突然有点想掉眼泪：“我不想错过她，我需要她，我喜欢她。所以我想请叔叔和阿姨，同意我的这个请求，让我有机会和她进一步发展。”
王爸不置可否，只是抬了抬下巴，说：“给我倒杯酒吧。”
林高远即刻往对方面前的小酒杯里添了满满一杯酒。
“你不会让小昱难过吧？”
“绝对不会。”
“小昱从小就自己打拼……你喜欢小昱什么呢？”
“她……”林高远垂着眼，仿佛陷入思考，嘴角却不自觉地扬起来了，“怎么说好呢……我也很难说得清楚，但她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觉得度日如年。我和她有很多地方都很像。以前我的目标就是把自己的球打好，现在我的目标就是她，想让她开心，想让她的生活更安定，我觉得这就是我现在所追求的。”
他的喉咙轻轻一动：“如果没有她……我没办法想象。我不是临时起意，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她，真的很想为她贡献我的所有。”
他深深地一呼一吸，继续说道：“我真的很想负起这个责任，带给她幸福。我很想很想，成为负起这个责任的人。”
对方没再盯着他了，只是端起面前的玻璃小酒杯，朝他举起来，说：“那就这样吧。”
想哭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惊讶于自己情绪的波动竟然如此大，但他到底还是憋住了。
他跟着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再一饮而尽。
过去那些年，早就见识过百相众生，尝过苦厄，尝过甜蜜，隔着雾霭望见星星生自碧空，知道灯火生自窗间，明白江河的烟气会高高地升到苍穹，所以更懂得风波静处，心头剩下的是谁。
他们行程匆忙，转机之后，直奔广州。
他带着她回自己的住处。她站在门口，对着密码锁问道：“你这密码是什么？”
林高远站在她身后说：“290216。”
她一边输密码一边心不在焉地说：“哦，我们重新遇见的那天。”
“不对。”林高远站在她身后，露出一点不太明显的笑意。
“嗯？”曼昱有些意外地转过头来。
刷开了，他把手一伸，把门推开。
他说：“是我想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
她眼睫微动，笑了：“你还真是怪浪漫的。”
外头的天已经黑了，林高远刚把屋里的灯打开，手机就响了。
是朋友打电话来说自己家亲戚开了个饭馆，刚开业，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
他举着手机说：“我就不去啦，我刚跟女朋友下机，刚回到，你们吃吧。”
电话那头一听，更来劲了，起哄着要他带女朋友过去。他又推辞了一回。
曼昱站在一边看着他，听话听音，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她垂着头想了想，伸出手来拉住他的衣服，小声地说：“去吃饭吗？你想去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林高远捂着手机：“你累不累？就是一群朋友而已，你累的话我们先休息。”
她摇摇头，说：“你不是要跟我结婚吗？那我认识一下你的朋友也可以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不得考察一下你平时都交什么样的朋友啊？”
林高远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格外舒心，这还是头一次听到她提及“结婚”二字。仅只这两个字，已经让他感到飘然。
席上，他很高兴，拉着她，介绍给大家认识，身份直接跳级，不再是女朋友，而是未婚妻了。
曼昱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侧过身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什么时候是未婚妻了？我怎么不知道？”
林高远只是一直在笑，仿佛生来就很会笑。
酒过三巡。曼昱一口酒也没喝，却发现一个女生老是盯着自己看，时不时笑着。她拎出很多无用的记忆来翻了又翻，终于记起这个人是谁了——她在林高远手机上见过，是之前哪个婚礼上站在他身边的那个女生。
她记得自己当时还向林高远揶揄过一番，此时难免引起一些不太好的遐想。
恋爱中之女子，敏感是不可揣摩的。
等到快散场的时候，一群人醉的醉，聊天的聊天，林高远大概情绪很高，也喝得有点晕乎乎的，正趴在桌上眯着。
这个女生终于蹭过来，却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很精美的小本子，翻开空白的一页，弯下腰跟曼昱说：“能给我签个名吗？”
“啊？”曼昱挠了挠头，没料到她是来说这个的。
“我来的时候，不知道你们也会来，我包里只有这个可以签名了。”
“哦。”曼昱接过本子，又抬头问，“有笔吗？”
“我去找人要一个！”话音还未落地，聂子岚已经转身往包厢外走去，过了好半晌，才拿着一支签字笔回来，递给曼昱。
曼昱一边签一边笑着说：“我都有段时间没给人签过名了。”
聂子岚瞧了瞧一边的林高远，非常自来熟地跟她说道：“刚刚听起来，你们是快要结婚了吧？”
她很年轻，总有一种八卦与活泼的心态。
“啊……算是吧……”
“很久之前，我和他……”她伸手指了指林高远，“参加过同个婚礼，完了下大雨，他送我回家的时候，跟我说了一路的你，秀了一路的恩爱。”
“啊？”曼昱拨了拨自己的刘海，更不好意思了。
“我那时在车上想，他根本不像你的男朋友，反而更像你的死忠粉。”聂子岚捂着嘴笑起来。
她一边把曼昱签好名的本子收起来，一边说：“他那天送我回家，全程就跟我说了两件事，第一件就是跟我安利你，第二件就是问我穿了一整天高跟鞋累不累。”
曼昱皱了皱眉，又听见她说：“我说很累，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说，那他和你结婚的时候，还是让你穿平底鞋就好了，不要累到你。他还说，你就算穿平底鞋，也会比所有人都有气质。”
“我真的简直被他秀了一路，都想半路下车了。”聂子岚忍俊不禁，毕竟她从那天之后，就忍不住考古了他俩的物料，真的磕到了，“他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很想跟你……拉埋天窗。”
曼昱瞳孔微微一缩：“我……”
聂子岚站在旁边，望着她。
她半晌没能“我”出个所以然来，仿佛是已经词穷，紊乱而又急剧的心跳，恰如空腹时灌下一大杯浓浓的咖啡——需要他来吻一吻。
林高远从桌上抬起头来。曼昱转过身，伸出手扫着他的后背，说道：“都叫你别喝那么多。”
“我又没醉。”林高远一张脸和两个耳朵都红了。
聂子岚从旁边探出头来，打趣道：“那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林高远眯着眼睛看了她好一会儿，摇摇头说：“不认识。”
聂子岚又指了指曼昱：“那她呢？你认得她是谁吗？”
林高远双手托着腮，往左边歪了歪头，盯着曼昱看。
曼昱觉得他喝醉的样子怪可爱的，忍不住笑了，手却还是一下一下摸着他的后背。
他又把头往右边歪了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笑得特别不值钱。
“我知道！”
“那我是谁啊？”曼昱也起了要逗他玩的心。
“你是赤木晴子。”
曼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看了看他，又逗他说：“赤木晴子漂亮吗？”
林高远直起腰来说：“很一般。”
曼昱“哼”了一声，没好气地问：“那你觉得谁不一般啊？”
“小鱼最不一般，小鱼最不一般。”他很骄傲似的，握住她另一只手捏了捏，陡然提高音量，重复说了一遍，“谁都比不上小鱼，谁都比不上你。”
其他人都朝他俩望过来。
她没喝酒，脸上却依然泛了红，只有一点，像是调淡的水彩浅浅晕上去的。
她悄悄反握住他骨节分明的手。
我也爱你。
这句她没好意思当众说出来，她在心里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