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洞与源：第一章Part 8
此时美国费城国际机场，塔台正疏导三架即将起飞的797客机，分别是全美航空345航班，联合航空114航班和泛美航空514航班。全美航空345在飞完这趟之后需要送去质检，因此塔台安排它最先起飞。此刻，塔台正在通知联合航空114让出跑道给全美航空345起飞，随后，让泛美航空514排在它后面，因为泛美航空514已经晚点十分钟，需要尽快起飞。最不着急的是联合航空114，它可以在机场里慢悠悠地兜一圈再起飞。塔台正同时指挥着三架班机，他们使用的是同一个无线电。
塔台：跑道已经清空，全美航空345，你们可以离开了。
全美航空345：收到。
塔台：联合航空114，绕到左侧跑道；泛美航空514，开到13号跑道，等待起飞。
联合航空114、泛美航空514：收到。
全美航空345：到达v1。
塔台：收到，请将无线电调到xxx.x。
泛美航空514：我已就位。
塔台：你可以出发了。
联合航空114：我已经绕到12号跑道，等待指示。
泛美航空：v1。
塔台：联合航空114，你可以出发了。
泛美航空514：已经起飞。
联合航空114：v1。
塔台：泛美航空514，请将无线电调到yyy.y，联合航空114请将无线电调到zzz.z。
联合航空114、泛美航空514：收到。
“呼！”那人长舒一口气，刚刚异常紧张的表现，显然透露出他是一个新手，本以为能够喘一口气，但他身旁的老员工又对他吆喝道：“这边有个紧急事，你来办一下。”他指了指侧面的屏幕。新员工侧过身子一看，雷达上的几个点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于是他接过话筒，听到里面有两架班机要降落。
“唉！”他叹了口气，战战兢兢地把座位移到了那个屏幕前。
全美航空345联系到了它所在领空的空管，机长淡定地把飞机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双眼望着前方。这架班机上的机长经验较为丰富，但副机长是新员工，刚刚拿到了允许驾驶民航客机的通知，这是他的第三次飞行，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仪表盘都认识吧？”机长板着脸问道。
“当然，这个是飞机高度，这个是速度，然后……这个是，是油箱吧。”
“笨蛋。”机长拍了一下副机长的脑袋，“这个是液压，液压油行驶的时候不会少也不会多，你实习的时候没有学吗？”
“但是……”副机长指着那个仪表盘，上面的指数正在缓慢下降，“液压油还在减少啊！”
机长凑过脑袋，仔细地观摩起来：“是诶，它还在下降。”
“报告空管吧，是不是漏了？”那副机长一阵紧张，握着方向杆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全美航空345：全美航空345，我们的液压油一直在减少。
空管：这是波音自身的缺陷，不要管它，继续驾驶，过一会就不会减少了。
全美航空345：收到。
机长淡定地放下话筒，两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副机长还在死死地盯着显示液压油的仪表盘，而机长淡定地望着眼前的天空。
“看这天空多漂亮。”机长对着副机长闲聊说。
“是、是啊！”副机长象征性地瞟了瞟天空，声音微微地颤动着。
“你要知道，开飞机的，一定要相信空管，我之前有一次，就差点吃了个苦头。”机长喃喃自语道。
“啊？什么？”
“算了算了，和你说了你也听不懂。”他摆了摆手，不屑地说道。
“前辈，您那个事例，能讲给我听吗？”副机长好不容易消除了紧张，又遇到机长这番话。
“好吧，我讲给你听。长话短说就是有一次我的仪表盘出了问题，然后我和另外一架飞机在空中的航线交叉了，然后就突然响起了警报。”
“是什么警报？”
“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是TCAS，不过最后证实第一次的警报确实有问题。”
“这么巧？一次有问题的警报竟然是正确的指示？”副机长声音中充满了惊讶。
“当然，所以还是要相信空管。”他信誓旦旦的说道。
“接着，空管让我赶紧爬升，我告诉他应该是仪表盘误报了，就没按他的指示做。结果没过多久空中防撞系统又响了，我这才急忙爬升，当时仰角高得都快失速了。最后反正是有惊无险。”
副机长扭头又看了一次仪表盘，这次上面的数据终于停下了：“这下好了，液压油不漏了。”
“所以说要相信空管嘛。”
“那么，现在就是微黑洞在为我们工作咯？”副机长也恢复了轻松的状态。
“我告诉你，我之前从总部那边打听到了点情报。”他心知肚明驾驶舱里除了两位驾驶，但他还是朝四周望了望，确定没人之后，又拿手挡在了他的嘴边，“我听说，微黑洞的反应有点延迟，需要液压油漏一部分才会打开，有人猜测，这是‘白衣’集团故意设置的。”
“是吗？怪不得我们刚刚等了好久才看到数据稳定了。”副机长压低了声音，但瞪大了眼睛。
“就是说啊，还记得之前的连杆列车灾难吗？也是‘白衣’他们，害死了我们六千多个人！要不是他们的技术还有点用，我们才不会装上这个鬼东西呢。”
“是啊，那我们是够幸运的。”副机长点了点头，侥幸的说道。
“真够阴险的，哎呀！你把我打断了，我还没说完呢！”机长一拍脑袋，冲向副机长的目光似乎带了一点怒气，“当时那事结束之后，我直接被降了三个职位！三个职位啊！tnnd。要不是那该死的仪表故障，我才不会现在还在这里开着这破飞机！”说到这里，他把手重重地垂向台子，语气中还带了一些懊恼。
“797……也不错吧，毕竟是新机型。”副机长不解地问。
“害，你可是不知道，797本身在设计上就有很多毛病，当时是拖了两年，所有人都在催，最后波音受不了硬上架的。当时我们是觉得，出了什么小问题到时候再说，结果还没几个月，就连续有两家飞机上报液压油漏了，当时那叫一个急啊，本身波音就亏了好多，再这么一搞，哎哟！”说到这里，飞机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机长的手当时正激动地挥舞着，这么一震，他的手磕到了驾驶舱的墙壁上。客舱里的乘客也感受到了，他们都慌张地大叫起来，舱内乱成一锅粥，没有人听到空乘努力的喊叫“镇定！镇定！”
“遇到气流了，把一把驾驶杆。”他镇定自若地说道。
“我、我该怎么做？”副机长慌慌张张，不知所措。
“先把机头摆正再说！”机长厉声命令道。
两人都把住驾驶杆，摇摇晃晃地摆弄着，但飞机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一会儿扶摇直上，一会儿俯冲直下，两人都把驾驶杆拉到了最高，但机头还是直直地往下坠。
全美航空345：全美航空345，我们的飞机不受控制！
空管：具体是什么情况？请详细说明。
全美航空345：我们的驾驶杆拉到了最高，但还是控制不了飞机！
空管：你们的液压油没有漏完吧？
机长使劲拉住驾驶杆，对副机长大吼：“看一下液压仪表盘！”
副机长稍微松开了一点驾驶杆，另一只手扒住他面前的台子，想要稳住身子，仔细查看晃成残影的仪表盘。
“液压油还是正常的。”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飞机又剧烈晃动了一下。
“等等，好像稳住了。”机长也松开了驾驶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液压油还是正常的！”
“那这就奇怪了。”机长望向远方，自言自语道。
全美航空345：液压油还有，我们暂时控制住飞机了。
空管：你要选择紧急迫降吗？离你最近的是特伦顿——默瑟机场，直线距离二十一公里。
全美航空：暂时不需要，我们能开到纽约，请求下降到一万三千尺。
空管：批准。
“吓坏了吧！这点事你可是没见过。”机长又恢复了之前的镇定自若。
“呼！刚才真是凶险！”副机长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这点小事也被吓坏了？你们新来的得练一练心理素质啊，不然碰到个气流就吃不消，这怎么行？”
副机长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仪表盘，左手紧紧地握着方向杆。机长依然双眼望着前方，似乎一整个航行他都在欣赏蓝天似的。
“话说你怎么一直盯着天空，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吗？”
“准确来说，确实有。天空给我们的信息可多着呢，不光是天气什么的，还有视距，这些都是很重要的，要练出来的。”
“那您能给我解读一下现在的天空有什么信息吗？”
“这个天，其实不太好……”机长的话音还未落，机身又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后迅速地向下俯冲。797的驾驶舱密封性很好，但两人都似乎感觉到了巨大的风从他们身旁呼呼吹过。
“抬头！抬头！”机长急促地说道。
“我拉到最高了！”
“没用啊，完全控制不住！”
全美航空345：紧急迫降！紧急迫降！我们要迫降特伦顿——默瑟机场！我们控制不了飞机！
空管：特伦顿——默瑟机场现在距离你们十七公里，需要迫降是吗？
全美航空345：迫降！迫降！
空管：收到，请先爬升到一万五千尺，有一架客机刚刚起飞。
全美航空345：我们控制不了飞机！
空管：试试能不能转向，航向060。
机长蹬了蹬左脚脚蹬，飞机没有任何变化，他又一次使劲蹬了蹬，同样，飞机仍然保持着比直飞行。他以同样的方法试了试左脚脚蹬，仍然无济于事。
“md，脚蹬用不了。”他大骂一声。
“脚蹬用不了？那岂不是不能转向？”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听说过大名鼎鼎的苏城空难吧，用两个发动机之间的功率差来实现左转右转，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对了，刚才他说方向多少来着？”
“呃……好像是030。”副机长带着疑惑的语气说道。
“好！那就把左发动机的功率调到最大！”机长信誓旦旦地说道。
全美航空345在空中转了一个急转弯，角度并不大，但还是能明显的感受到这急促的一个弯。客舱里的乘客此时都低着头，默不作声，有时传来几声幽幽的啼哭声。唯一镇定的只有空乘，她还在嘶哑地喊道：“不要慌张！不要慌张！”
全美航空345划出了一个钝角，淡淡的一条白线清晰地映在天空中，地面上的人都不以为然。这里经常有飞机起飞降落，他们都看惯了这些来来往往的大家伙。但划出白线倒是少有的事，他们指着天空，笑着走出了家门。
“速度是多少？”机长大声问道。
“330节。”副机长扶着驾驶杆，死死盯着晃动的仪表盘。
“330节？nnd，太快了，想办法把速度压下来！”机长尽量克制着身体的晃动，带着颤抖的声音在驾驶室中回响着。
全美航空345：已转向，请给出下一步指示！
空管：请将无线电切到aaa.a，和特伦顿——默瑟机场的塔台进行联系。
……
全美航空345：全美航空345，我们要迫降特伦顿——默瑟机场，我们无法控制飞机！
塔台：无法控制飞机是吗？请稍等。
全美航空345：我们正在下降！请为我们留出迫降空间！
塔台：我已通知机场，这一时段的飞机全部停飞停留在机场，附近领空的只有一架飞机，你暂时先别动，我再和对面的客机说一下。
全美航空345：收到。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了，刚刚那个空管好像说航向是060。”副机长摸着头半信半疑地说道。
“你确定？”
“百分之七八十，反正肯定不是什么030。”
“行，反正他说那架飞机刚起飞，它到不了这么高的高度。”
……
塔台：越洋航空250，你们能提升高度到一万五千尺吗？
越洋航空250：不能，我们头顶上有有一片雷暴云，再升高我们就要钻进去了。
塔台：那你们能不能更改航向为160，有一架失控的班机在你们正前方。
越洋航空250：收到。
……
全美航空的机长正一边急切地低头寻找着机场的位置，一边等待着塔台发来进一步的指示。这时，不知从哪里飘来了一片大雾，给全美航空345的机头铺上了一层面纱。
“怎么又飘来一片雾，这下没法目视进场了，视距太小了。对了，现在高度是多少？”机长带着怒火地说道。
“一万尺。”
全美航空345：我们没法目视进场了，请求给我们提供数据。
塔台：机场方向330，距离你们只有五公里，地面有风切。
机长正仔细聆听着塔台传来的信息，却全然没有看到大雾中一个庞然大物正直冲冲朝着他们驶来，此时，空中防撞系统也响起了警报。
“拉起！拉起！”机长瞪大了眼睛，眼球里充满了不寻常的恐惧。他知道驾驶杆没用，但还是使劲地把它向上抬，几乎都快拉断了。
“这帮狗养的，他们不是说刚起飞吗？”机长冲着天空大骂道，“拉拉拉！nmd！”
两人都死死地拽住驾驶杆，飞机似乎突然恢复了正常，冲着天空向上飞去。底下那架客机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它迅速低下了头，两架飞机在空中交错开来，相隔的距离大约只有5米。
越洋航空250：我们刚刚和一架波音797差点撞上了，那架飞机现在往上冲去了。
塔台：是吗？我不是已经把你俩的航线错开了吗？
越洋航空250：不知道，我们按照你给的航线行驶。雾太大了，我们是先看到了TCAS警报然后才看到那架飞机的，现在它冲进那团雷暴云里面了。
塔台：好的，我去问问情况。你现在先航向190。
越洋航空250：收到。
……
塔台：呼叫全美航空345，呼叫全美航空345。
“仰角太大啦！”机长奋力叫道。
“我们在下降！”副机长也叫道。
“刚刚有人说话吗？噪声太大啦！”
“好像塔台呼叫了，我们先求救！”
全美航空345：MAYDAY！MAYDAY！我们正处于失速状态！
塔台：失速是吗？特伦顿——默瑟机场离你们一公里，航向330，三号跑道和四号跑道都已封锁可以使用。实在不行机场右侧有一片空地也可以进行迫降。对了，你们刚刚是改变航向了吗？
“速度！速度！”
“110节！”
“往下推！往下推！先把机身摆正！”机长猛地将驾驶杆往下推，又探过身子，把副机长的驾驶杆也往下压。
“高度！高度！”
“八千六百尺！”
“摆不过来了！nnd！”
全美航空345：失速！失速！
塔台：你现在可以选择迫降在你右侧的空地，航向010。
全美航空345：不行我们现在朝着机场的方向下坠！
“六千九百尺！”
“往下推啊！尽量把它摆平！”
“我在推了，可是不管用啊！”
“你管它管不管用，你能想到什么办法你就使！也别想那么多！”
塔台：全美航空345，迫降场地在你右侧，航向020。
“四千八百尺！”
“要坠了！要坠了！”
……
“两千五百尺！”
……
“一千尺！”
Woop，Woop，Pull 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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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尺！”
“抬头！抬头！”
Terrain！Ter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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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rain！Terra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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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百尺！”
“拉起！拉起！”
“失速你拉什么杆啊！往下压！”
Terrain！Terrain！
……
空管：全美航空345，机场在你左侧，航向320。空地在你右侧，航向020。
空管面前的雷达上，代表全美航空345的小圆点闪了闪，随后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