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追光者 4

Chapter 4 “好了，收拾一下去工作吧。”经历了这么个不大不小的插曲后，办公室又开始了有条不紊的忙碌。江停简略交代了几句需要排查的案件线索，随即穿过走道，进了自己位于里间的办公室。 禁毒支队平日的案件虽不如刑侦支队那般密集，但江停桌上的案卷也摞了厚厚一叠，都是这两个月涉毒的案件，有大有小，但像1009行动这般隐秘而重大的案卷都被他单独收在一旁的文件柜，连同他一直在暗自追查的线索文档，锁的严严实实。 桌子正中摆着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想来就是沈昀带回来的照片了。江停坐到办公桌后，动手拆开纸袋，一张照片滑出来，落到了桌面上，江停一眼看过去，刹那间脸上血色褪的干干净净，连呼吸都停滞了。 “这……不可能……”江停颤抖地喃喃道，心脏怦怦重跳，冷汗顺着苍白的面孔滑落。那照片上仅有小半张侧脸，可江停眼前却浮现出了月色微明的黑夜——他隐在黑暗处，少年拿着匕首半侧身背对着他站在青石阶下，话语简短而沉稳：“谢谢你来看我，”那声音略微沙哑，“天晚了，早点回去吧，注意安全。” “工厂内可能有危险爆炸物，指挥车收到请回复！”“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不谢。”脑海里昨日对讲机里的声音响起，反反复复不断播放，电流的杂音一点点弱下去，那人的声线渐渐清晰，最终竟与那夜少年的声线奇迹般的重叠。 江停失神地盯着照片上那与记忆里相差无二的面部线条，嘴唇动了动，几不可闻的吐出了两个字——阿归。 “……阿归……阿归！阿归！！……” “快，快走，我没法救了……” “再坚持一下，求求你！求求你！！” “……马上就要塌了，你快走，快，别管我，你快走……” “我不走了。没有地方让我去了，我只有你。” “……不，阿归，你不能留下，你要往前走……” 你要往前走……濒死的喘息一声比一声短促，混着地道崩塌越来越近的轰响，每一下都像重锤狠狠砸在心上，近乎破碎。解千山就从这样令人窒息而疼痛的梦境中醒来，安静地望着暗色的天花板，没有正常人噩梦后的惊慌的情绪起伏，只是呼吸节奏微乱。第三百零七次，解千山在心里默默想。满是烈火与鲜血的红山刑房，也许是因为他的一半灵魂埋葬在那里，所以六年来总会在梦里回到那天刑房里格外真实可怖的场景，但好在他早已习惯了。 解千山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看了眼时间——9：23，有些迟了。昨天在门外组织搬运货物的时候无意间听到闻劭的计划，直觉事态严重才临时找机会脱身跑去塑料厂报信，仓促间没被人发现端倪也算是他走运，回来后拿鲨鱼做幌子打死了那几个看到他出门的保镖，又暗中清理了自己出去的痕迹，精神紧绷下好一通折腾竟是累的比平常醒的晚了这么多。 但愿不要被注意到吧。解千山叹了一口气，翻身下床，洗漱换衣一气呵成，恢复成一贯温润有礼的模样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解先生，老板有请。”刚关好门，就有一个保镖迎了上来，想必是一直等在这里的。解千山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问：“是Philip先生找我？” “是，”那保镖有些犹豫，似乎是怕得罪他，顿了几秒又补充说：“不过闻老板也在。” 闻劭也在，这就有些不同寻常了。按理说他是胡老板的人，只是奉命暂时替鲨鱼办事，仅是听命行事就好，不应该也没资格旁听鲨鱼和闻劭的行动计划。 鲨鱼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要他去帮闻劭办事，要么就是他昨天的行动被发现了，鲨鱼要当面给闻劭一个交代。 如果是后者，那他……解千山不着痕迹地抚了下腰间，笔挺西服下冷冰冰的触感让他心里略安——是一把手枪。 “这帮老顽固真的是对你一无所知，堂堂暗网创始人，马里亚纳海沟的大老板居然被人当成不入流的毒贩小马仔，真是……”刚走到院子门口，解千山就听见了屋内闻劭带着嘲讽笑意的声音。 “啧，我打着跟你们家老头儿交货的旗号却暗地里跑来跟你谈合作，他知道了可不是气得想弄死我。”鲨鱼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无奈：“金杰既然赶不回来，就让小阎罗跟你去吧。” “算了，对付老头儿我有把握。” “不不不，合作伙伴的安全对我而言十分重要，就算那老头儿翻不出什么花来，你也还是带他去保险一点。” 原来是要他帮忙对付吴吞，解千山心里一松。此时已到门口，带路的保镖先他几步上前叩门：“老板，解先生到了。” “进来吧。”鲨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保镖替他拉开了门，恭恭敬敬道：“解先生，您请。” “多谢。”解千山一点头，进了房间。闻劭靠坐在沙发上，鲨鱼站在窗口叼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见他进来，随手在窗台上按熄了烟头，回过身直截了当地道：“四天后建宁的那场交易，闻先生代我去，之前的部署不变，无论发生什么，你保护好闻先生。” 听到这话，再结合进门之前听到的，解千山一下就明白了。他们竟是将计就计要演一出调包计，既然抓不到吴吞的把柄，就自己制造一个作为开战的借口，还真是闻劭的作风。 转瞬间明白其中关窍，解千山干脆应是。说什么做什么，不多听，不多问，是毒枭们最喜欢的那种又忠心又有能力的下属。鲨鱼满意地点头，走上来拍他的肩膀似玩笑道：“以后跟着我干吧？待遇定比你跟着胡老板要好得多，我可是很惜才的。” “多谢Philip先生赏识。”解千山有些腼腆地跟着笑道：“不过东家待我有恩，凡事我都听东家的。” 这话说的圆滑，既不拒绝又非同意，便是要他亲自去找胡老板要人了，鲨鱼笑起来：“可以可以，回去我就找胡老板好好聊聊，一定把你收入囊中。” 解千山微一点头，也随他笑着，屋内气氛一时融洽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