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再说爱你可以吗（4）
生命中有些事情，从没有原因说明。
孙颖莎没有应约。
倒不是故意不去，是真的很忙。
她刚到北京落脚，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什么时间应付这些不必要的往来。
王楚钦似乎也猜到了她可能会拒绝，并没有多纠结。
孙颖莎扫了眼微信对话框，最后一句停留在他的回答上，再没有更新。
嘁，也没有多诚心。
孙颖莎撇撇嘴，掀开被子在床上躺住直接一个入睡。
王楚钦沉默着把孙颖莎回复「下次吧，最近比较忙」的信息亮给曹巍看。
曹巍嘶了一声：“看来莎莎是认真的了。”
王楚钦没说话。
曹巍说：“你俩当时到底是啥情况呢？”
被问了一个晚上的王楚钦不耐烦起来：“别问了，快tm下车吧。到你家都大半个小时了，你到底要在我车里待多久。”
曹巍憨憨地笑起来：“我媳妇儿回娘家了，我这……我不想自己一个人住，多孤单啊。”
王楚钦扫了他一眼：“啥意思啊？”
曹巍：“你……我今晚去你家睡，我现在就上楼拿衣服，你等我啊！”
不等王楚钦做反应，曹巍就开了车门飞奔上楼拿衣服去了。
王楚钦倒是无所谓，他那套房子是三居室的，借宿是很常见的事。
他右手撑着方向盘，左手把玩着手机。不一会儿曹巍拎着个运动包出来，看到他又露出笑，一团白雾从口中呵出。
“真冷啊这鬼天儿。”曹巍上车，“走吧走吧。”
王楚钦踩着离合，打着方向盘驶出曹巍家小区。
他也不用导航。不是第一次来了，路也都熟。
路上曹巍不知道在跟谁发消息，哒哒哒个没完。
王楚钦问：“要不要听歌？”
曹巍：“你要是困我给你放。”
王楚钦点头：“真有点困了。”
曹巍在歌单里随便选了些有节奏鼓点的曲子给他提神：“哎，你知道曼昱要结婚了吗？”
王楚钦“唔”了一声：“知道。”他也是在闫安二胎的酒局上听说的。
曹巍：“远子也知道了。”
王楚钦又唔了一声。
曹巍回完消息合上手机，望着外面倒退的街景：“时间过得是真快啊，一眨眼，大家就都有自己的日子了。”
王楚钦说：“你不也快当爹了，还说别人呢？”
提起自己的小家庭，曹巍的脸上溢满了笑：“不知道是个姑娘还是个儿子……都行！白点儿就行，随他妈妈，别随了我。”
王楚钦笑：“随你那还能有好儿？”
曹巍笑着捶了他一拳。
车里安静了下来，王楚钦以为曹巍睡着了，侧头瞄了一眼，却发现曹巍正在出神。
他轻声问：“咋的了？”
曹巍长长地出了口气：“头，翻了年你就30周岁了吧？”
王楚钦应了一声。
曹巍说：“真快啊，我们都是30岁的人了……孙颖莎也30了。”
王楚钦没料到他忽然扯到孙颖莎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曹巍却也没看他，像是自言自语：“这丫头瞅着还跟十八九岁似的。”
王楚钦没接茬。
回想白天看到的孙颖莎，确实还像小时候那样，除了瘦点儿，除了脸色冷淡点儿。
“哎呀，大头啊，我以前是真羡慕你啊。”曹巍说。
“羡慕我？羡慕我啥呀，羡慕我天天挨骂？”王楚钦听着这个开头，像是要教育他——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嘁——羡慕你，有个一块长大也没掉队的搭档，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能拿的奖杯一起拿了个遍。”曹巍没有一点要开玩笑的意思，“你看远子………”
“我和孙颖莎真的就是搭档……”
“快tm别扯了。”猛地打断王楚钦，曹巍从椅背里坐起来，“搭档？谁跟搭档打球打到床上去？”
“睡搭档是个多麻烦的事儿，你不知道？她不知道？”
“大头，咱这情分说一句亲兄弟不为过。你一张嘴我都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啧别瞪我，我就打个比方。”
车里有点闷起来了，曹巍给车窗开了一条小缝，刺骨的凉风嘶嘶地扎进来。
“我是不懂你为啥非说你俩不是对象，但是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随便谁都能行的人。”
“孙颖莎也不是。”
“我虽然不像你俩这样关系这么好，但是也算是了解。她孙颖莎是什么人，她多有主见，多守礼，多正派。绝对不会因为你是搭档就乱来。”
“你呀，还是没看清楚。”
“要不是真喜欢，正常人谁会跟搭档乱来。”
拜曹巍所赐，王楚钦一夜没睡着，他的那些话，和过去的往事在脑子里团成一团，浆糊一样凝住了他的思绪，好像在思考，又好像是在乱想。
如此纠结反复，天蒙蒙亮时方才有一星睡意。
好在他还在假期里，白天睡也没什么关系。
等到自然醒又是中午时分了。
王楚钦摸着手机，看到曹巍在微信上打了个招呼说先走了。
眯惺了一会儿，王楚钦的意识逐渐回笼，逐渐清明，他趿着趿拉板进了浴室，好好地洗了个澡刮了胡子，收拾得精精神神的，出门去了。
王楚钦挺无语的。
“儿子，虽然吧，咱现在退役了，不是运动员了，但还是得经常动动，我瞧你胖了不少。”
他大老远地驱车来接父母——王家爸妈打算过年去海南，所以年前要先来看看儿子——刚一个照面，还没开始父子情深，先遭妈妈吐槽胖了。
“哪有，我看儿子这么挺好。以前太瘦了。”王爸爸笑着。
“你自己瞧，你瞧，这儿、这你看、这下巴都两层了。”王妈妈指着王楚钦的下颌和下巴。
“他不是一直都有这双下巴吗？哎呀你别管了，以前心疼瘦，现在嫌弃胖，胖瘦又咋的，又没人要。”王爸直接一刀戳中王楚钦的心。
王楚钦受不了了：“你儿子我就这样，爱要不要。您二老就说吧，是不是不要我了？”
王妈妈撇嘴：“暂时还能要，等你把儿媳妇领家来就不要了。”
王爸：“拉倒吧，三十了对象不知道在哪呢还领家来。”
王楚钦：“……”
行，看出来了，确实不想要这个儿子了。
不，儿子还是想要的。
从车上搬下来三个大行李箱，除了老两口一些细软，全是他喜欢吃的东西。
王楚钦瞧着这些看起来是吃的其实是父母沉甸甸的爱，嘿嘿的笑起来。
刚下高铁的王妈妈已经换上家居服，给他拾掇房间了。
王爸爸把带来的食物搬到厨房里，捣鼓着晚上整点什么菜。
一时间这个家里王楚钦倒像是个客人，不知道自己做点什么好。
“儿子，这屋咋像是刚睡过人呢？”
“曹巍昨晚刚来……妈，别忙活了，刚下车多累，洗个澡休息会，晚上咱出去吃饭。”
“坐车累啥啊，我就叠个被子，你别沾手……要我说，晚上也别出去吃了，你爸呀特意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咱家后门儿那家店卖的酱肉，真空包装的，晚上就给你弄。”
絮絮叨叨着，这套略显冰冷的房子里弥漫出一些家的味道。
“儿子。”
王妈妈从次卧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训练计划表。
“这个你还要吗？”
王楚钦正用手机回赛事组的信息，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眼。
表头是2022年5月个人训练计划（王楚钦）。
“不要了，8年前了都……妈你从哪翻出来的啊？”
“次卧你那个证书的夹层。你不要那我扔……诶，你这背后的字儿，儿子，你看过没？”
“什么？”
王妈妈把这张训练表翻过来递给了他。
时间久了，纸张已然有些发脆，但背面的文字清晰可见。
“大头，我喜欢你，不是队友之间的喜欢，是把你当成异性的那种喜欢！如果你也喜欢我，下次混双夺冠我们互带金牌吧！”
王楚钦愣在原地，心跳如雷。
不用猜这是谁写的。
王楚钦一眼认出这是孙颖莎的字。
全世界的声音仿佛在这一刻消失，王楚钦几乎可以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他拧了拧眉头，把这张纸又翻过来看。
表头依然是「2022年5月个人训练计划（王楚钦）」
王楚钦又把这张纸重新翻回来看。
黑色的水性笔因为时间久远湿度大，从而有些洇墨。
王楚钦无意识地吞了口口水，重新看了一遍内容。
【大头，我喜欢你！不是队友之间的喜欢，是把你当成异性的那种喜欢！
如果你也喜欢我，下次混双夺冠我们互带金牌吧！】
如雷般的心跳声从耳边和脑海里散去，眩晕感却逐渐漫上脑后。
王楚钦从没有想过会在8年后收到来自22岁的孙颖莎的表白。
他从没有想过。
等王楚钦回过神，王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他站起身：“妈，你在哪找到的？”
王妈妈从次卧探出身：“这儿。”
王楚钦长腿一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次卧看着眼前这个大开的抽屉。
放的都是些小时候获得的荣誉证书。
王妈妈把最上边的荣誉证书摊开：“就这。”
王楚钦看了一眼那个证书。
2013年稻花香杯全国少年乒乓球锦标赛男子单打第一名。
他皱紧了眉头。
不知名的情绪堵上心头，眩晕感一波又一波冲击上来。
咬紧了后槽牙，王楚钦闭上眼睛。
过去的事情像幻灯片一般登入登出，定格在那年夏天的清晨。
孙颖莎问
【要不我们结婚吧。】
“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