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了一匹马，他对你而言很可能是匹有用的乘马。”

 

出生在澳大利亚的约翰•加尔文爵士(Sir John Galvin)是奥运会美国与爱尔兰马术队的赞助人。某一日他一如既往地向美国马术运动员威廉•施泰因克罗斯(William Steinkraus)这样说道，“雪中困徒”(Snowbound)的故事便开始了。

 

“和他的其他很多言论一样，这一次的话最后也被证明是过于轻描淡写了”，被昵称为比尔的施泰因克罗斯如此描述道。

 

在中国，善相马之人会被称作“伯乐”。显然，加尔文爵士正是一位活脱脱的当代伯乐——他是位精明的马术裁判，眼光毒辣。当他认定了一匹马具有参加奥运会的资质时，这个判断通常不会出错。美国马术队有许多马匹是由他选择并斥资购买——且通常在他妻子、或他那位担任盛装舞步骑手的女儿特莉丝的鞍下出赛。

 

那其中包括1960年亚琛盛装舞步大奖赛的冠军“拉斯帕特里克”、同年的亚琛马术跳跃赛冠军“夜猫子”以及“巨人圣卢卡斯”、“蚱蜢”等一系列有实力在奥运会上争锋的马匹。加尔文爵士第一眼看见马匹的瞬间，就能知道他是否有能力出战奥运会了。

 

这位伯乐初次遇到雪中困徒是出于巧合，那时的雪中困徒被加利福尼亚州萨克拉门托的著名冠军骑手芭芭拉•奥克福德从平地竞速赛事中拯救出来。作为一匹纯血赛马，雪中困徒出道战连败五次，花了三年时间才初次胜利，可谓是相当失败的一匹马——他平平无奇甚至失败的竞赛生涯也许可以归于他的气质：这是一匹容易沮丧、讨厌人的陪伴、性情敏感且无时不刻都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的马。

 

然而更为严重的问题在于其肌腱，即便他远离竞速赛事极久以后，这些细微的伤势仍旧影响着他。

 

奥克福德随口说的一句话成了雪中困徒名字的来源：“让他成为一匹能参赛的马宛如被雪所困。”在那之后工作人员们便以此为这匹年轻的前竞速马起了个绰号，再之后这个绰号反而取代了他原本的名字。

 

与奥克福德料想的不一样，雪中困徒的肌腱逐渐愈合，他能够且事实上被训练去作为一名参赛用的马匹。1964年，雪中困徒六岁时，在北加州正式与加尔文爵士相遇了，随后加尔文爵士买下他，把他送进了美国马术队里。

 

绝无问题

六岁，对于其他竞速马儿来讲已经是退休的年纪，雪中困徒的征程却才刚刚开始。雪中困徒初次参与训练时，无论是基础还是性情都不能被称之为好。“这根本不是业余爱好者的马，”骑手比尔说：“他对自己的好恶非常敏锐和固执。如果他看到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他可能会转向另一个方向，同时肩膀也会怂下来。你很容易就会摔倒在地上。事实上，我想我是唯一一个从未从他身上摔下来的人。”

 

雪中困徒学得很快，由于马术队的教练总是在一年的开始就集中精力与所有的马一起进行平地工作，并在架子和小栅栏上工作，因此雪中困徒能很容易适应。障碍物变得越来越大，他也很容易地跟上，现在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是对他构成问题的了。

 

在东京奥运会的随队远征训练之后，雪中困徒变得越来越强势，他变得可以不间断地在各式障碍中奔跑，而不停下脚步——今后也不会停下。在麦迪逊广场花园举办的纽约大奖赛上，雪中困徒以一场轰动的胜利结束了那年的赛程。他的骑手，同样出色的比尔•施泰因克罗斯因此获得了头名个人骑手奖。

 

只要他保持健康，那么雪中困徒将无往不利。

 

1966秋季，抢在受伤退赛之前，雪中困徒便已在宾州的哈里斯堡拿下两场个人金牌，旋即在纽约又赢下一个。待到伤势好转，时间来到下一年的时候，哈里斯堡国家杯上的雪中困徒完美无瑕，整个纽约国家马展期间没有出现一次错误，以至于他的厩友“大胆歌者”不得不以一系列打破纪录的表现来与之竞争。

 

雪中困徒总是会在大舞台上表现出色——他不是一匹那样从地方的小比赛上摸爬滚打上来的马儿，而天生是为观众的山呼海啸而生的。

 

那些你所不知道的

在为1968年墨西哥奥运会做准备的过程中，雪中困徒再次进行了一场精彩的欧洲巡回赛。以精彩至极又关键至极的跳跃表现，助力来自美国的骑手们赢下包括亚琛、伦敦和都柏林在内的所有国家杯。与此同时，雪中困徒与比尔还赢得了令人垂涎的伦敦《每日邮报》杯，在这一轮中，他们在加时赛里以精妙一击取胜。比尔事后承认这是他在大型马场的比赛中进行的最为激动人心的骑行之一。

 

然而，在英格兰的希克斯泰德，雪中困徒在那个夏天最后的表演里，他在一些重量级的比赛中表现得有点挣扎，为了保持赛中的平衡性，他不得不退出比赛。

 

这似乎有几分天妒英才的味道。但，一切一直如此。雪中困徒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屈服过，他只会“被威胁着”屈服。一段时间的休息后，他又会恢复得很好，他的肌腱会看起来很完美，好像再也不会引起任何问题了。但你永远都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谁又会在乎呢，雪中困徒不会被轻易击倒。

 

他的马夫丹尼斯·海利亲切地给他起了个绰号：“雪堡”，因为他为墨西哥准备地极为出色。到那时，他可以处理任何距离上的问题、可以跳过任何角度，并且绝无可能蹄落栏杆——他毕竟可以跳的那么高啊。

 

从未有人试过去看雪中困徒能跳多大的栅栏。骑手比尔•施泰因克罗斯的猜测是：当栏杆的高度来到2米，也就是6英尺7英寸的时候，雪中困徒将不得不挣扎着通过这道关卡。但在他的能力范围之内，雪中困徒就只是一个干净利索且多才多艺的跳者而已了。你会觉得你甚至可以骑着他穿过针眼，如果你把他指向一所房子，他也会试图跳过去。

 

墨西哥城奥运会的个人马术障碍赛由两轮组成，第一轮是在一个大型的、技术性很强的国家杯式球场上进行的，共有14个障碍物（包括两个双重障碍）。包括平局在内，只有最好的15名选手能够允许在第二轮出场。第二轮只有6个编号的障碍物（包括最后的一个双重障碍），但所有尺寸都达到或接近规则允许的最大值，当然，是被审核通过以后的。

 

墙高6英尺，第五道栅栏是一头巨大的牛栏，顶部栏杆分别为5英尺9英寸和6英尺0英寸，宽7英尺3英寸。你得亲自在下面转转或者亲手去组装它，才能体会到它到底有多大。

 

对他性情的考验

也许对雪中困徒最大的考验，其实是在他开始上赛道之前。马匹是有很多种性格的，而人们并不知道雪中困徒究竟是何种性格——哪怕人们已经有大致的了解，也无人可以断定这匹马的性格适合出赛奥运会。而凑巧，比赛那日的头一个挑战，就是对性格的测试。

 

当雪中困徒尚在等待、准备热身时，一位墨西哥高级官员乘直升飞机抵达现场，更为糟糕的是，有一整支铜管乐队吹奏音乐来欢迎他！因此雪中困徒的热身活动远不能说顺利，他分心了。雪中困徒与骑手一并跳过第一道栅栏的照片显示，马儿完全被缰绳控制，非常僵硬。

 

事实上，骑手施泰因克罗斯骑着马走进赛场时唯一担心的事就是雪中困徒可能根本不看栅栏。然而，碰巧的是，他一看到第一道障碍就全神贯注地跳了起来，并不可思议地表现出众。骑手在瑞典双横木障碍处略微失误的时候，也是雪中困徒让事态好转。他解决了所有的距离问题，就好像他们不在那里一样。

 

在第一轮比赛后，只有两匹马仍然在角逐头位，一匹是雪中困徒，一匹是名叫“婴儿车”的漂亮的英国小马，鞍上人是马里恩·科茨。进入第二轮时，婴儿车已经踹倒了两道栅栏。因此，雪中困徒可以承受一个错误且仍然可以直接赢得金牌——几乎全场都在那个巨大的栏杆身上犯了错误。但是，弄倒两道栅栏便意味着平局和加时赛。

 

来到那只难以逾越的障碍面前时，雪中困徒毫无失误。他勇敢地尝试冲了上去，那得耗费极大的努力，但值得一试。骑手架马转向双重障碍事已察觉到有些事情不太对劲。然而，不知何故，雪中困徒还是鼓起了全部勇气，干净利落地跳过了双重障碍，然后拉起自己的剩下三条腿，完全跃了过去。最后，金牌归于美国的这二位选手。

 

自然地，雪中困徒那年错过了秋季巡回赛，他又伤了，但在适当的时候肌腱再一次恢复了。在接下来的三年里，他为美国马术队贡献了更多精彩的比赛。

在1972年慕尼黑奥运会上，雪中困徒的实力并无办法支持他卫冕冠军，因此美国马术队事先决定，为他更换骑手。最终雪中困徒也没能夺冠。慕尼黑赛后，14岁的雪中困徒退役，他回到都柏林郊外约翰·加尔文爵士的美丽农场，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逸生活，直到去世。

 

这匹马赢得了美国的第一枚奥运会马术个人金牌，他的经历至今熠熠生辉，毫无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