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壳】春雪半两 Chapter 1.1

第一章 往事知多少

1.丧钟敲响

“爹爹，爹爹……”

一声声凄厉的喊声划破静夜，香君蜷缩在单薄的被子里，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她知道，这个喊声是来自隔壁糕点铺的杨伯伯家，官兵挨家挨户的搜刮，甭提民女，就连羊圈里面刚刚下生几日的小羊羔都不放过。爹爹为了保护香君，将她打扮成了脏兮兮的小伙子模样。即便如此，她的心中还是忍不住的害怕，生怕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女子身份。

不过，这年头、这光景，为了自保而乔装改扮的妙龄女子不再少数，但凡哪儿家生了一个漂亮女孩儿，都要哭上至少三个月，不是为了家中的男丁发愁，而是担心女儿因长相出众而被迫入宫。尤其是京城的父母，他们宁愿无儿无女、无牵无挂。年轻力壮的男儿要被抓壮丁，女儿要被选入宫，孩子生下来那一刻就身不由己。

陈家当时可是花了好多钱粮才哄得官爷开心，免去了将乔装改扮的女儿送去当壮丁的苦运。香君因此整日躲在家中，不肯出门，这京都的空气是越发的叫人紧张了。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四更的鼓刚过，禁宫的角门突然开了，一辆辆蒙着黑布的马车快速驶进宫内。

“快快快……”领头的士兵站在角门口大声的对车尾喊道。

穿过长长的廊道，绕了无数个弯，车队最终在长春殿前停了下来。这长春殿正是前几日陈僖宗为了网罗天下美人专门建起的宫殿。长春殿紧挨着僖宗皇帝的寝殿，为此他还下令将中间的小门连着墙壁一块拆掉了。

是夜，整个皇帝寝殿是灯火通明，刚刚送进来的佳人都在殿门口侯着进进出出，直到天明。

坤宁殿内，陈皇后抱着年幼的女儿一夜未曾合眼。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陈皇后就叫来了门子，吩咐他天亮之后去相府宣她哥哥进宫。

门子也顺便将他刚刚打听到的消息偷偷告诉了娘娘。

原来，北边的仗早就打起来了，眼下北金大军已经逼近黄河东线，照这个速度，不出三月，汴京必将落入敌手。

陈皇后听罢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低头瞧瞧小公主，心中无限哀戚涌上心头，她思索良久，心生一计，将门子叫到身边，密谈了许久。

第二日清早，閤门前排队谢恩的女子一眼望不到边。

“走，包袱收拾好了吗？！快跟爹爹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陈长生拉起一夜没睡的香君匆匆忙忙的逃离了家门。家中早已是破败不堪，无所留恋。

一月前，陈长生听闻北金南下进犯的消息，由于枢密院事兼同中书门下事韩承启一手遮天，北边战起的消息始终无法上达天听，陈僖宗至今还沉醉在纸醉金迷的幻想中无法自拔，全然不顾早已陷入水深火热中的黎民百姓。

韩承启从来不上朝，僖宗皇帝如今也是动辄罢朝，几乎每日都让百官白白的扑了个空。政事与奏章全部交由韩承启全权处理，僖宗则过上了“优哉游哉”的“退休生活”，整日只知寻欢作乐。民间因此有了一个颇为流行的俗语，“朝内无宰相，湖上有平章”。（“湖”特指的是韩府的人工湖）

而陈长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的战事消息，他一得到消息便开始研究去处。思前想后一夜，他决定投奔西边的起义军，因为起义军首领是他的旧识，已相邀多次，陈长生都因为种种顾虑而推辞了。如今，汴京毫无防备，军械库里的兵器都生了锈，少数还在坚持的都是些老弱病残，剩下的早就跑了。

久疏战阵的陈军一旦与北金交锋，定然会是溃不成军。陈长生因此在得知消息后便早早开始准备，确定了去处之后，他便分批次有序转移家产，安置至亲。

香君自愿留到了最后同爹爹一同离开，她与其父陈长生假装去外县会亲友，大喇喇的从正门带着香君离开了危机四伏的汴京城。

“爹爹，咱们去哪儿？”

“离开这水深火热之地，让你好好的做回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