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留住喜欢的那个ta
(本篇逗比无刀,图个乐呵~)
“他怎么样了,医生?”轻轻掩上病房门,我问。他医生摘了口罩,表情微妙,从上衣口袋取出半盒“金沙”抽了一根,递了过来。“来一根?”他抬手示意。
“不了,我才几岁您就让我抽烟。”我把烟推了回去,戴着口罩的他愣了愣,笑了笑,拿出打火机把烟点着,猛吸一口,让充满尼古丁的烟雾充满肺部。微微吐出一小口,轻渺的烟雾裹挟着冷空气在医院的走廊里消失散尽。
“我不知道医院的走廊上也能抽烟。”
“那你这个常识得改一改了。”医生说。又吸了一口,不过这次没再让烟雾过多停留,直接吐了出来。
“和我谈谈他的状况好吗?”
“他的状况很不好,你看得出来。”医生把烟夹在中指和食指间,和我一起看着闭合的病房门。
“是不是我……我……把他送得太晚了?是不是只要我早一点——”
“年轻人呐。”医生拍了拍我的肩,示意我在医院靠墙的铁座椅上坐下。“这事情就是说不定,多一秒少一秒谁也拿不准。后悔,没用。”他摇着头吸完最后一口香烟,把烟头扔进靠墙的簸箕。“还是说说你和他的事吧。”
“我……和他的事?”不是惊讶有人问起我和他的关系,而是没想到这个医生会对病人的故事这么好奇。
“说吧,我听着。”医生又拿了一根烟,只是这次没有点燃。他望着我等着我开口,像街头巷尾提着半斤酒等着老朋友的白发老人。既然见他这样上心,我也就没再过多保留一五一十地把我和他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遇见他是快一年的事了。”我说。“所以,时间应当回到我和他相遇的时候才对。”医生点了点头,默许我站起来调整自己的仪容仪表,不急不忙地拨动我自己的时间,把它调回到我和他相遇的时候。
“那时的我,还很年轻,没有那么多的纷纷扰扰。”站在书桌边,看着自己对着题目黯然伤神。医生凑了过来,看了看桌上乱七八糟的作业。“不累吗?”他问。
“累也值呀,天知道下次投胎还能不能把属性点得这么棒。”我开了个玩笑,继续看着台灯下的自己龙飞凤舞,当着全副武装的唐吉诃德,同一架无法战胜的风车搏斗。
“妈的!完全不会写!”我看着我把笔一扔直接瘫在靠椅上,一副累得要死不想学的吊样。“那是虽然累,但发的狂都是年少轻狂。哪像现在,出口气都像历经一世沧桑。”我苦苦地冲着医生笑了笑,见他点头表示理解,我也就欣然地与他一起观看下面的内容。
“哟,什么题把你搞成这个样子?”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我微微颤栗了一下:他来了。但那时的我是不懂珍惜的,只知道自己的不爽略带愠色地说:“你行你上,反正劳资是不会再碰那个题目。妈的这狗东西出卷子出得稀烂,劳资就算把它族谱超一个遍也写不出。”他凑到我旁边,坏坏地捏了我我屁股一把,看完没反应就伸着个脖子去看瘫在桌上的作业。
“选择题第一题呢……”他喃喃道,回头看了一眼打着哈欠的我。“我觉得不是它的问题。”
“妈的想打架直说!看劳资不一下子抡死你!”我“哗”一下扑在他身上和他打起来。当然,只是玩闹性质的,男人都这样。
“我当时自己都没注意他来了,也没注意到这是和他的第一次相遇。不过好在他迅速接纳了我,没有嫌弃我这个完完全全失败的窝囊废。”我带着医生走过我的房间,经过床铺的时候我停了下来,看着他和我打闹累了抱在一起睡觉的样子,突然有些心酸。
乘着医生不注意,我擦了擦眼角,医生好像很理解我的样子,他正在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房间里的一个挂件。我调整了状态,把房间的门打开,走了出去。
“他也不完全是和我抬杠,大部分时候和我关系其实都挺微妙的。”来到客厅,我和他正坐在沙发上,他拿着手机,十分神圣地盯着屏幕。医生过去看了一眼,问了我一句“抽卡?”
我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因为那一发十连他已经摁下去了。
“出!出!出!出!金光!看是什么……妈的!你什么狗屁手气?!劳资保底你都能歪?”
“又不是我做的游戏你冲我吼什么吼?”
“劳资不吼你难道吼这个池子!滚!剩下的让我来抽……哼,没用的东西。”
“阿对对对,你手气最好。”……
医生看了看旁边几乎是哭着笑的我,带着少许笑意说:“你们关系其实挺好的,换作别人说不定就直接带起来了。”我没回答医生,我看着他,因为我知道他马上就要笑了。
“嘿嘿。”他笑了。“你也歪了。”
“滚!劳资歪也歪个有用的东西!”我声嘶力竭,竭力掩盖自己的痛心:好几个月的爆肝就这么灰飞烟灭,换谁谁不痛心?
我笑了,因为他笑的样子真的很好看,真的,我不会骗任何人 。虽然他是在笑我抽卡歪了,但真的,这是他少有的笑容,在我和他短暂相识的日子里。
“永远都是我当那个闪亮登场的武松,他只用负责安静,然后慢慢地等着武松打虎打累再变成一只巴掌大的小猫往武松脸上挠上几爪。
别人都说‘你能不能学一学谁谁谁,多文静多有礼貌。看你这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样子谁喜欢阿?’我感觉阿,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他能接纳你的样子,接纳你的不好甚至容忍你那无人接受的臭脾气。但同时他也逐渐影响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里逐渐充斥着他的影子,这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日久生情当中的情。”
医生不无意外地看了看我,说:“你倒是和他越来越像了。”他停顿了两三秒,继续说:“你不说脏话了。”
我们一起在客厅笑了好久,笑到坐在沙发上的我和他已经被时间融化,才慢慢地朝着餐厅挪去。不得不说这个医生真的很有说笑话的天赋,看来什么时候我也要向他学学这方面的东西了。
“后来阿,我和他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越走越近。我自己也发现自己越来越像他,脏话什么的也少了,臭脾气也一天天地少了。”我停了下来,看着我和他并肩站在厨房里。两个背影是那么的不一样,此刻又是那么地相似。我想起在属于我的时间里,厨房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他,也没有煮糊的食物。
“你怎么又把东西煮糊了?”
“我…呃……没注意……”他好像显得很委屈。要不是医生拉着我,我真的想给记忆中的自己来上两巴掌,教训他那不知道失去滋味的丑恶嘴脸。
“你真的是……”欲怒又止,我好像真的变了许多。“好吧,点外卖吧。想吃什么?我请。”
“好诶!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
“给你点阳光你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是不是?憋跟我吹鼻子瞪眼地。”
“嘻嘻,作为补偿我就辅导你做作业吧~”
“不要!”
“就要~”
“不要!”
“就要~”
我示意医生把烟递给我,他轻轻地摇摇头,递过来一块口香糖。我刚进嘴里,让薄荷味充斥口腔,驱散回忆和那段已经回不去的时间。
“多开心呀……”我说。这样的场景多让人开心呀。
初识不知此珍贵,再见已是画中人。
“医生,和我跑一段吧。”我拉开家门冲了出去。“要起风了。”医生在后面紧跟着,虽然没我快但也没落下我太远。
我跑上大街,旁边掠过风,落叶骑着自行车的我和他。再跑一段,我和他走在街上舔着冰棍的身影越来越近。匆匆略过,草莓和牛奶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一阵急迫的呼啸,他独自骑着自行车,十分鸡贼地嘲笑着跟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的我。下一个转弯,遇见我和他从小卖部里结账离开。不远处他蹲在自动售货机的旁边,看着因为吃的太杂肚子痛的我。
我越跑越远,越跑越远,当我一个回首再一个回首时,曾经浩瀚无垠的潮水早就覆盖上了青色的浅草,枯荣交替地宣告着四季。经过一段段有着我和他的时间,在融化的记忆里面摸索着最后的时光。可是时间祂没有那么好心,祂只给了我这么多,一分一秒都不多给。医生说的是对的:多一秒少一秒谁也拿不准,谁也不知道。所以在下一个拐角,我回到了医院那条安静得有些恐怖的走廊。
静悄悄地。
医生就站在我身后,也没大口喘气,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又点上了一根烟,用一种与刚刚迥然不同的眼神看着我。他双手插兜,没有刚刚那种温和的样子,他又回到了医生该有的样子。
烟一根接着一根,我静静地等待,等着医生告诉我,他走了。他早就听不见我说话了,他现在这样还不如早一点走。我想骂人,骂不和我说话的他,骂无能的医生,骂时间,骂不公平的世界,但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
“你还是成为了他。”医生说。“还有,他已经走了,你可以现在回家。当然,再坐一下也行。”
潸然泪下。
说我活该吗?浪浪荡荡浑浑噩噩也活了一年,曾经热血朝天的呆瓜少年,现在磨得只剩想念,自以为是地回望着注定的一切。我们就像对数,我翻来倒去,他一成不变。年少轻狂,总以为天下事,无可不为;岁月蹉跎,终感到天下人,力有尽头。
“哟,什么事情把你搞成这个样子?”听见熟悉的声音,我微微颤栗了一下。是他,不完全是他。他冲我笑了笑,还是那么好看。他把病房打开了个缝,往里面看了一眼,紧接着又关上。冲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笑了笑。
“别哭了嘛~以后就由我来陪你好不好?哦对了,要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下个假期”啦!很高兴能认识你!”
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
我这两年也遇到了两个人,一个是时光,一个是岁月。
最后,快开学了。我想去抽几发。
——致假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