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 第3章

“嘿，你知道吗？今天2栋3层的天花板开裂了，一上午都没修好；对面又带回来几个新候选人，听说有三胞胎；昨天刚来的新候选人被分配到3732住过的房间了，不知道现在在哪；37号那老东西选了'镜像'的任务，刚走没多久……” 那人的手臂绕过无歆的脖子搭在她的肩膀上，她灰色的连帽衫和运动裤与这里的环境十分契合。无歆极不自然地僵立着脖颈，随着那人的步伐向前挪动。如果不是她跑过来搭讪，无歆早已经回到房间了。 “等等，这是372号，你就是那个……算了，我是泗，编号39，就住你隔壁373号，有空常来玩哦。”泗拍着无歆的肩膀，送她进了房间，随即哼着小调回了373号房间。 看着手中精巧的挂坠，无歆犹豫着是否要扔掉，眼神偶然瞥到角落里的灰色布袋，那正是黎明带来的食物。她来了兴趣，收起挂坠打开布袋，满满一袋全是白面饼。饿了两天的无歆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咬下一口才发现饼里填满了肉馅。奇异的肉香味弥散开来，肉馅的味道异常鲜美。 隔壁的泗被香味吸引而来，靠在门框上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无歆吃完那块饼。 “额，其实……你知道那肉……算了，你知道了会全吐出来的，就当我没说。”泗的眼皮跳了跳，无奈地别过头去。 无歆发觉了泗的异样，扔下袋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你倒是说啊，肉馅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整个'新家'只有一个厨房供应食物，提供食材的是后勤部，而后勤部的工作主要是处理战场上遗留的尸体以及……”泗眼球不住地颤动，惊恐地瞪着无歆，生怕她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 无歆失神的双眼再一次对上泗的眼睛，仿佛在确认那句话的真实性：“所以那是……好吧，是人吗？” “不全是。还有我们的同类，也许还有一些来路不明的肉……”泗的眼神冷了下来，推开她的手，缓缓垂下头颅。无歆绝望地原地跪下，禁不住浑身震悚起来，见了鬼似的死盯着那手中的布袋。泗一把推开抱住自己双腿的无歆，头也不回地转身回了房间。 无歆瘫倒在地面上已经十几分钟了，恰巧出门做任务的泗瞥见她，将她拖进372号房间扶她坐上椅子。无歆惊恐万状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仍旧紧盯着那布袋。泗抢过她手中的袋子扔进自己的房间，无歆才逐渐恢复正常。看来无歆这辈子都不会吃黎明送来的食物了。 “差点忘了，昨天他们让我指导你在这里的生活。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导师啦！”泗拍着胸脯，极力掩饰突如其来的兴奋。她从运动裤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得不成样子的纸片，在无歆眼前晃了晃，随即塞回口袋里。 “这是我的通行证，上面有我的基本信息，到时候出入'镜像'时有用，记得保管好你的。对了，你对我们的世界了解多少来着？”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的泗随意坐在无歆身旁的椅子上，摆弄着桌面上的监视器。在说最后一句话时她抬眼看了一眼无歆。无歆怀着几分迟疑地摇了摇头：“几乎一无所知。” “看来又是'删除'的受害者嘛，老东西们该收敛收敛了，连新人都下得去手。”泗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着，随手捏碎了一个监视器。 “咳咳，那么就由我来向你介绍这个乏味无比的世界吧。你首先要知道的是，这个宇宙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它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又或是姐妹）也就是我说过的'镜像'（也叫镜像宇宙）。它和我们的世界互为镜像，这也使二者几乎完全一致。除此之外，还有数之不尽的其它虚假的宇宙（忘记说了，我们的世界和它的镜像也是假的，也就是说它们是人为创造的），这些与我们的世界几乎没有关系。它们大多独立存在，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由我们的造物主创造的。在所有已观测到的宇宙中，成对的'镜像'相当罕见。” 泗停顿了一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杯水喝下大半，水杯上的图案很特别，无歆记下了。 “我们继续。多亏了至高无上的造物主的指导，我们得以掌握本宇宙的所有规律，并且能够运用一小部分属于祂的创造能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我们也可以成为创造者，甚至能创造一个宇宙！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可以凭空变出物体，造物主给予我们的能力有相当多的限制。我们每创造一样造物，都会消耗等量的本宇宙或其它宇宙的质量，造物主不允许宇宙的质量低于某个阈值，除非祂宁愿让它们毁灭。” “这么说，你们至少已经创造出属于你们自己的宇宙了？”无歆无动于衷地注视着泗捏碎了又一个监视器。 “当然。而且我正要带你去见证这个伟大的奇迹呢。”泗端起杯子一饮而尽，挤挤左眼，示意无歆跟上。 泗领她来到深渊边缘，一串深灰色、没有护栏的楼梯一直延伸到深渊不可见的黑暗中。泗牵起无歆的左手，冰冷而滑腻的触感让无歆毛骨悚然。随着二人的下行，大片的天空缩小为一条极细的白线，旋即消失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泗仅凭过往的经验就顺利带无歆避开了危险的台阶边缘，在黑暗中无声地下行。 当泗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时，她掏出一盏球形小灯，勉强驱散了眼前的一小片黑暗，二人在黑暗中行进。某一时刻，泗与无歆意识深处的身影重叠，撕心裂肺的头痛瞬间攫住了无歆，她不禁身形一顿。泗似乎没有意识到她的异常，仍旧不紧不慢地向某个方向前行。 花费了十几分钟，又或是几个小时，二人终于抵达此行的目的地——一扇嵌在墙面上的深灰色门。拧开门把手，久违的白光从门缝中泄露，她们迅速进门，将黑暗隔绝在这扇沉重的门外。 门内的白色长廊向两端延伸到视野之外，泗领着无歆向左侧走去，一直行进将近二十分钟才抵达长廊尽头。尽头的那堵矮墙上嵌着一扇黑色门，与纯白的墙壁格格不入。门上用白线勾勒出那无歆曾在水杯上见过的图案：两只重叠的眼睛，前面一只是空洞的白瞳，被遮挡住的那只却是血瞳。 “'眼后有眼'。那是造物主的标志，任何带有这种图案的造物都属造物主所有。”泗见她盯着那图案，忍不住解释一句，又似是忌惮着什么，转过脸去一言不发。无歆又将视线转向一旁那扇破旧不堪的木门，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它。